站在熟悉的铁门前,严斐还是一阵恍惚。
他回来了。
“发什么呆呢。”林青烟说着,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林青烟开门严斐才反应过来,严军一直都没有换过门锁。
打开门,就是一阵烟尘扑面而来。
严斐捂住口鼻,走进去。
入门后的景象可以说是“四大皆空”,什么都没有。
原本放在一楼的家具全部没有了,除了厨房的厨具之外,在一楼严斐找不到别的可以拿走的东西。
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林青烟看了就皱眉。她打开窗,在楼上找到了扫把。
“先打扫一下吧。”林青烟说。
严斐没有反对,同样上楼找到了抹布帮忙一起打扫房子。
让严斐惊讶的是,这里的水电居然还能用。不过想想严军有的巨额财富,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在把一楼打扫完毕后,严斐和林青烟走上二楼。二楼相比一楼要干净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严军总是呆在二楼的原因。
林青烟看着阔别已久的家,遗憾地说:“有好多东西都不见了。”
严斐即使对严军没什么好感,可是这个地方好歹也是他居住过十二年的。
人少了一个,事物也变了。
上到二楼,严斐回到自己以前住的房间,黏在墙上的海报已经跟着脱落的墙体掉在地上,有些被南方回南天潮湿的天气弄潮了,弯曲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严斐把它们一张张叠好放在一边。
环视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桌,单调得不能再单调。
原本在窗边的空位放着一架古筝的,但是在林青烟和严斐离开的时候,也让人把它带走了。
随手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尘,严斐就这么坐下了,一点也不顾及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裤子。
回到这个“家”,要说没有感触,是假的。但如果是说有别的更深的感情,也没有。
毕竟在这里严斐最深刻的记忆,就是一个整天酗酒的父亲,和天天愁眉苦脸的母亲。
那时候的严斐其实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买古筝,自己上古筝花费的钱占了生活费的大半部分。严斐想停下古筝的课程,可是母亲却坚决反对。
那时候母亲是怎么说来着?严斐回忆。
林青烟抚摸着严斐的头,手上还有着劳累工作的茧,她用一贯温柔的声音说着:“严斐,你听着,既然学了,就给我认真的学好,我绝对不允许你半途而废。学费的问题不用担心,有妈妈在呢。”
严斐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扑进母亲的怀抱中放声大哭。
他喜欢古筝,可是他不想母亲那么累,他怨恨父亲,因为严军总是买很多很多酒,把生活费的另一半都花去了,林青烟想买件新衣服都不知道从哪里凑钱。
严斐想庆幸一下严军除了喝酒以外没有其他陋习,不会出去赌博欠下一身的债。他想扯开嘴角笑一下,可是失败了。
为什么他记得的都是这些不好的回忆……严斐目光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真的连一点美好的记忆都没有吗?
打开灯,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景象。房间的摆设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像是在他们离开之后,严军也随即离开那样。
林青烟走到化妆台前,怔怔地看着桌上的事物。她最喜欢的化妆品,满满地摆在台上,而且包装是非常干净的,就像是刚拆封那样。
桌角贴着一张纸条,写着“送你的,还有,对不起”。
林青烟拿起纸条,心中是百般滋味都尝了一遍。
她怨严军,同样也爱他。
如果不爱,她不会在严军落魄的时候嫁给他;如果不爱,她怎么可能为了他而出去打工。
可是如果真的爱他,林青烟怎么舍得离开。
那是在失望过后的死寂,在浓烈的爱都点不燃的怨恨。
她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严军,而严军留给她的却是那五年的痛苦。
可是如果知道严军已经命不久矣,她怎么会离开。但是林青烟不得不离开,因为还有严斐的存在。
长舒一口气,林青烟走到儿子的房间,看到严斐坐在椅子上,说:“就这么坐下去了,脏不脏啊?”
严斐睁眼看向林青烟,却见刚才还在训斥他的母亲自己也坐在床上了。
真是不想说了……明明床上还要脏,严斐想。
林青烟露出回忆的神情。
“儿子,给你讲讲当年我是怎么认识你爸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看的小天使们
☆、跳跳糖
从以前的家回来的之后,严斐又在林家呆了几天,等穆然把遗产的事情处理完毕,严斐又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好,发现明家的确没有人再来纠缠之后才回去。
严斐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请了那么久的假期,也不知道红姐会不会骂死我,课程方面严斐倒是不担心,总会有人安排好的。而且有些学生也不急着每周都要上课。
唯一让严斐不放心的就是魏子南,他本来就是只为学一首曲子才来报名的,因此是隔一天上课,不知道刘老师有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教他。
坐的是晚班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严斐感慨回林家的时候也是晚上才到,现在回来居然还是深夜才到。
夜已深,许多店铺都关门了,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严斐背着旅行包,包里面的衣服只有几件新衣,原来的旧衣服被林青烟嫌弃拿去扔了。
严斐哼着歌,心情是很好的。
在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严斐余光隐隐约约看到几个黑影。
“嗯哼。”一个声音让严斐停下了脚步。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小子,你这样是不行的啊,怎么能随便玩弄女孩子的感情呢?”一个轻佻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
唔……这个声音也很耳熟,但是和刚才的不是同一个人。
“咳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咦……是魏子南的声音。
严斐好奇了。这种在巷子里被人围住的事情他不是没见过,还亲自参与了不少次,不过他都是围住的那个,没有谁有那么大胆子来围他。
在他们谈话中,严斐大概能猜出是魏子南欺骗了人家姑娘的感情,结果被她哥找上门来了。
不过,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声音那么耳熟。
“你说的我不想听,老子只知道你对我妹子不好,她整天都是愁眉苦脸的。”男人蛮横地说道。
魏子南要吐血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我连你妹妹是谁我都不知道!
刚想扶墙起来,手却被旁边的一个喽啰拿着木棍打下。魏子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严斐想了一下,好歹是自己的学生,就这么让他被人打好像不是很合适。
严斐把眼镜摘下放到旅行包里,走进小巷。
“有话呢,就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动手打人。”
声音从巷子外面传来,带着一丝上扬的尾音,有种挑衅的意味。
魏子南一愣,这声音……是严斐?
男人“哼”了一声,问:“你是谁?”一边做着手势让手下去挡住严斐。
巷子窄,宽度只能通过一辆小汽车。男人带来的手下不多,两个靠近严斐那边的人拿起手上断了一截的钢管挡住严斐。
严斐脚步停下一手抓向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手,向下一折,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这个人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严斐另一只手接住掉下的钢管。
被折了手的那个人痛苦地叫着。
严斐无语地说:“怎么叫得那么惨,我可没有折断你的手。”
严斐的速度太快,在他说话的时候另一个人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拿着钢管向严斐打去。
严斐拿钢管挡住打过来的钢管,顺手把另一个手抓着的那个人扯向他同伴。
“哎哟。”两个人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惨叫。
“现在的人啊,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打架?打架是不好的,是暴力的。”严斐笑着说,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两个人想冲上去把严斐打一顿,男人却喊他们回来,两个手下只好不忿地停下。
严斐这次走到魏子南身边,畅通无阻。
“你怎么来了?”魏子南小声问,他扶着墙站起来,这次没人用木棍打他了。
男人朝魏子南撇撇嘴,问:“他是你什么人。”
“看到自己的学生被打得那么惨,总该是要来看看的。”严斐说,走近一看,他才认出这个浑身写满了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男人是谁。
我心中的白月光啊,你怎么变成了糙汉子。
廖景仪“哟呵”一声,嘲讽说:“你现在还当老师?”
“嗯,古筝老师。”严斐说:“现在总能好好谈谈了吧,他把你妹妹怎么了?”
“哼,我妹子上次回家的时候整天皱着眉头,问她什么也不说,不是这小子的锅还是谁的锅。”廖景仪说得理直气壮。
严斐转头问魏子南:“你和他妹妹谈恋爱?”
魏子南苦笑,说:“我单身好吗,而且我连她妹妹是谁都不知道。”
看见廖景仪就要暴走,严斐连忙说:“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廖倩怡。”廖景仪咬牙切齿地说,看上去是很想把魏子南打一顿。
魏子南囧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和你妹妹分手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一年前?我不久前还看见我妹挽着你的手呢,不是男朋友她会这样?”廖景仪分明是不信的。
说到这点,魏子南总算明白了,廖倩怡大概是为严斐烦恼着,但是却让她哥以为是为了自己烦恼。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莫名其妙就背上了那么大一个锅。
严斐对廖倩怡这个名字也有点印象,那不是他去魏子南学校时见到的那个妹子吗。
和魏子南想的一样,估计是廖景仪误会了。
“我想你妹妹喜欢上的应该是我,不是他。”严斐指着魏子南说。
“什么?”廖景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在天黑,路灯也暗没人看得清。
不过也是,严斐这家伙从以前就长得吸引小姑娘,现在又多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气质,自家妹妹被他吸引也不奇怪……
才怪咧!这种初恋是妹妹喜欢的人的感受一点也不好!
严斐同情地看着廖景仪,说:“一时半会儿你可能接受不了,要不你先回家歇几天缓缓?”
魏子南莫名就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廖景仪瞪了魏子南一眼,转头和严斐说:“既然是这样,我会回去和我妹妹说清楚的。”
想了一会儿,看见严斐依旧带着笑容,廖景仪没好气地说:“你也是,好好管一下你自己。”
“我们走。”说完,廖景仪就带着小弟们离开了。
严斐是哭笑不得,怎么又能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看了看旁边的魏子南,问:“还行吗?走得动吗?”
魏子南还在惊讶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听到严斐问,说:“不太好,小脚是最先被打的。”如果不是因为站不起来,他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严斐扶着魏子南,说:“你怎么那么蠢啊,傻乎乎地被人打。”
“你又骂我蠢。”魏子南说:“我也不想的啊,我只是出来买个东西就这么突然被人拽进巷子了,还没反应过来就打过来。”
“嘶。”魏子南刚走一步,就感到脚步传来的痛楚。
严斐看了看魏子南,身上的衣服有被拉拽过的痕迹,腿上穿着长裤看不出来是什么样子,不过想想廖景仪以前的行事方式,也猜到应该是把这两条腿都打伤了,却又不到骨折的程度,然后再把人拖进巷子深处看不到的地方。
这都是以前自己教他的啊……严斐默默想,谁知道现在会被用在魏子南身上。
严斐把旅行包扔给魏子南,背对着他微蹲,说:“上来吧,我背你去医院。”
有人肯做苦力,魏子南是求之不得的。
魏子南压上来的时候,严斐嘲笑了一声,说:“你真重。”
“不要说得你很轻的样子好吗?”魏子南反驳。
严斐笑笑不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魏子南问。
“刚回来,连家门都没进就帮你打一架,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补偿我?”严斐笑着说,边聊边回忆着这附近那里有医院。
魏子南不好意思地说:“这次多谢你了,不然我估计要被打一顿才行,回头请你吃饭。”
“不吃牛杂。”严斐凉凉地说。
“……”
“要不你给我做一顿饭算了。”
“也行。”魏子南说。
去到医院,给魏子南挂号,不一会儿就到魏子南了。
鉴于魏子南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多少钱,医药费暂时是由严斐付的。魏子南又是一阵愧疚,心想严斐真是个好人。
严斐坐在医院等候的地方,心中想着许久不见的廖景仪。
多年未见初恋,突然相遇,还是这种尴尬的情况,严斐只想捂脸。
他当初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家伙和母亲吵架?
感觉亏了……
算算时间,魏子南应该敷好药了,严斐起身去找魏子南。
晚上值班的医生正在和魏子南说着,魏子南一脸生无可恋,看到严斐来了,才有那么一点气色。
“怎么了?”严斐问。
“痛……”魏子南吓了一跳,自己竟然在和严斐撒娇?
被魏子南的语气和神色吓到,严斐以为魏子南伤得很严重,一时间竟然有点生气廖景仪下那么重的手。
“回去之后注意一下伤口不要碰水,不要做剧烈运动,最好什么都别做。”一身扶了一下眼镜,说:“记得按时换药。”
严斐点点头,说:“嗯。”
魏子南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惨叫一声:“惨了,宿舍关门了。”
看着魏子南愁眉苦脸的,严斐问:“你要不要先去我家住?”
gu903();就等你这句话了,魏子南心想,面上却犹豫一会儿才说:“那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