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一沉浮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5(2 / 2)

闹剧一沉浮 BY先生 4738 字 202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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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褥上,黑发散开,似乎铺满了整个床铺,貌若谪仙的男子睁开眼,眼底一片慵懒之色,像是偷腥后睡得心满意足的黑猫,伸出五指,轻轻梳着枕边人黑发,尔后将自己的头发与之结在一处。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小非玉,你说好不好?”

沈非玉当然不可能回答他,昨夜被翻来覆去折腾到晨曦微亮时分才噙着泪睡下,眼下呼吸清浅,眼角尤带红痕。

此情此景惹来某人怜惜的一吻:“不说话?那为师权当你答应了。”

思及这一路,从师徒到滚上床,竟也没花去多长时间,洛闻初越想越得意,撩起身侧人一缕乌发送至鼻间轻嗅,满目柔情似春日融化的湖面,闪着泠泠微光。

沈非玉一开始还睡得很好,呼吸浅浅,唇边挂着舒心的笑容,可是过了午时就开始发起热来,浑浑噩噩的梦到泗水城外密石林。

光影变幻,心魔与他相对而立。

那心魔一会儿幻化出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冲他叫嚣:“恭喜你啊,心想事成了。”

一会儿又幻化出沈家主母的样子,歇斯底里的尖叫:“你这个私生子!凭什么要赖在我们沈家!”

倏地沈明玉出现了,对他嫣然一笑,出口却满是恶毒:“哥哥,你要与我争家产?你配么?”

沈明玉身边,站着沈明朗,满脸漾着慈爱:“明玉,你才是我的儿子,爹为你骄傲。”

场景一变,竟然又回到了凌绝派,贺知萧端坐在宣和堂内,高高在上的说:“你哪怕是找个暖床的,也比他强……他哪点能入你的眼?剑术、心性、计谋,还是模样?”

令沈非玉惊出一身冷汗的是,贺知萧旁边坐着洛闻初,闻言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梦境骤然破碎成片片尖锐琉璃,映出沈非玉狼狈的身影。

“大夫,我徒儿缘何高热不退?”距离混天寨被官府与江湖各大门派携手围攻已经过去三日,这三日,沈非玉卧病在床,高热迟迟消不下去,大夫起初以为是初次行房导致的,可是再把脉,不由得连声叹息。

“令徒忧虑过重,身体倒是没多大问题,不出意外今明两天就会醒来。只是你身为师父,往后还需多加开导。”

“是……”

送走老医生,洛闻初关好门,回到床前,便见沈非玉睁开了双眼,不由大喜。

沈非玉动了动食指,摸摸趴在床边的灵狐脑袋,对洛闻初说:“师父,弟子想给你讲一则故事。”

关于一个苦命女子。

洛闻初想了想,没有开口打断,反而捞过灵狐,坐在一边,静静的听他讲述。

女子本是名大家闺秀,某日,一位江湖侠客负伤闯入女子后院,女子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尔后两人情愫暗生。女子家中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两人便一起到乡下过起了粗茶淡饭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长,侠客的仇人追上门来,为了不连累女子,侠客独自吸引仇家,女子一直等,等了几个月,突然发现怀有身孕,不得已,请求家里动用关系寻找侠客。

终于找到了侠客,再见却已是别人的丈夫。

侠客成为了天下第一铸剑世家沈家的入赘女婿,改姓为沈。两人成婚不久,沈夫人就被诊出有孕在身,沈家全家欢喜,期待着他们的小少爷/小姐。

女子终是含恨离去。

寒来暑往,女人临盆了,生下一个瘦得可怜的小男孩,不哭不闹,模样干净讨喜。

可是长久以来对侠客的埋怨与贫瘠的生活在女人身体里种下了祸根,生产完立即发了病。

预感自己大限将至,女人终于做出了决定,带着儿子找上侠客,不巧,沈夫人早产,恰在那天临盆。女人留下孩子,拂袖而去,没多久就死了。

婴儿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与弟弟一起。

弟弟是早产儿,先天不足,无法长时间运动,这意味着弟弟注定与练武无缘。而哥哥从娘胎里带来的体弱让他在同龄人面前始终小上一截,两人一样的体弱,而补药大多进了弟弟的口中。弟弟逐渐养好了身子,虽然不能当个武林大侠,但拿剑欺负哥哥却不在话下。

数载春秋,问剑大会三年一次如期而至。

这一届问剑大会,凌绝派不世天才洛闻初夺得神兵洛水,并赠予小少年一物,可惜,少年后来途经须臾山,被山匪捉住,铃铛遗失。

那一届问剑大会,少年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找到娘亲的坟墓,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三年后,问剑大会再临。少年在看台上,垂首寻找凌绝派的席位,却只看见洛闻初孤身一人。大会结束,洛闻初便消失无踪,少年气馁,却始终记得那一个约定。

——“带此物上飞屏山凌绝派找洛闻初,也就是在下。那时,哪怕在下两袖空空,也定当倾尽全力给小公子搭个庇护所,捧着让你住进去。”

“如今,信物已失,师父可会爽约?”

静静的听完这不算太长的故事,洛闻初莞尔:“怎会?你师父一言九鼎。”

沈非玉也笑了。

“不过徒弟,你实在不适合讲故事。”

沈非玉:“……”这是重点吗!?

不含情|欲的吻落下,洛闻初拥着他,口中安抚:“再睡一会儿吧。”

身体还有些发热,沈非玉顺从的点点头,闭上双眼。

怀中人睡颜如稚子,倒是让洛闻初回想起那有些暗淡的青葱年岁——

那时他初至柳州城。

繁华街道上商铺林立,身着修身装束的正派弟子来往不绝,或是好奇打望,或是整容肃穆,一列队伍整齐有序,小贩们似是习惯了这般光景,叫卖着自家的东西。

彼时凌绝派掌门齐无为刚到柳州城就被柳州城特有的桂花酿吸引,挥手让女儿和三个徒弟自行安排,洛闻初身为大师兄,自然不可独自游玩,师兄弟几个带着小师妹乘船泛舟、下荷塘挖莲藕,好不欢喜。

玩闹之际,天边涌来一簇黛青色云朵,绵绵秋雨随风抖落,笼着远方山水,如墨似画,鼻翼间充斥着清新藕香,恍若入梦。

几人匆匆揣着莲藕回街上避雨。

雨势渐猛,屋檐下,雨线如帘,深秋凉意扑面,齐思语打了个喷嚏,贺知萧顿时紧张的脱下外套想要给她披上,未料已经有人先一步将衣服罩在小师妹身上。

齐思语未语先笑,顾盼之间眉飞色舞:“封师兄,你把外套给我,你自己怎么办?”

封云琴凝眸思索一阵,莞尔:“师妹不如与我共披衣?”

贺知萧粗着脖子干瞪眼儿,正要搅合身边郎情妾意的气氛,手中倏地一空。

“洛闻初你丫抢我衣服作甚?”

洛闻初故作惊讶:“咦,这难道不是师弟关心师兄我,主动将衣服交到我手里的吗?”

“胡说!我什么时候要把衣服给你了!我那是给……”

不待他说完,洛闻初抖开手中外套往头上一罩,猛地冲进雨幕中。

“洛闻初你给我站住!别跑!把我衣服还来!”

师兄弟二人在雨中追逐嬉闹,隔了老远还能听见洛闻初放肆的大笑。

雨珠滚滚,这场秋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饶是披着衣服,还是免不了落汤鸡的下场。洛闻初在一家卖油纸伞的店门外停下,落后一步跑来的贺知萧更是浑身湿透,往那一站,像只怨气冲天的水鬼。

“衣服还你。”

接过湿漉漉的外套,贺知萧累得直喘气,根本无暇搭理人,只能恨恨的拿眼瞪他。

“八戒,不是师兄说你,追女孩子的手段第一个人用那叫新鲜,很多人用那叫套路,”忽略自家师弟炸毛的“别叫那个名字”,洛闻初挑选起纸伞来,一边挑一边说,“眼见云琴用过了还要凑上去,这叫自讨没趣。”

“我没想……”

“你想了。”

“我——”贺知萧梗着脖子,思及方才自己的行为,颓废道,“好吧,我想了。可那又怎么样,师妹还未嫁作他妇,我就还有机会。”

洛闻初回首凝望:“你啊。”

贺知萧忽的凑过来,双眼濡湿:“师兄,你帮帮我。”

对方这状如小狗的模样叫洛闻初心中一软,咳嗽两声,“我又没追过女孩子,怎么帮你?”

“切,屏艾村里哪个未出嫁的姑娘不念着你?”

洛闻初顿时哭笑不得:“好吧好吧,谁让你师兄我长了一张大众情人的脸。”

贺知萧:“……”

贺知萧:“呕。”

“你再呕,我就不帮你了。”

贺知萧立马收起鄙视的表情:“师兄,您请说。”

“……”洛闻初默默拿起一把油纸伞,撑开又关上,“投其所好很重要,但你不知道。”

“再不说重点我就把你丢出去。”

洛闻初撩了撩眼皮,没把对方的威胁放心上:“女孩子嘛,总归是喜欢漂亮东西的,比如一支金步摇,又比如,一把伞面绣花的油纸伞。”

闻言,贺知萧立即买下了一把油纸伞,“师兄说得对!这会儿送伞,还可以遮雨。”

某人没有说话。

两人各自买了伞,贺知萧归心似箭,恨不得瞬移到师妹身边,再把伞送出,洛闻初则步伐悠然,似是一点察觉不到师弟的心急如焚。

忽然,一阵空灵铃音穿雨幕而来,音色清脆,绵延数米。

洛闻初顿了顿,循着铃音转开步伐,来到一处遮雨棚前。

棚中坐着一对老夫妻,在萧瑟秋雨中眼见顾客上门,遂笑逐颜开:“小伙子看看吧,同心铃,送给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挂在支架上的铃铛用同心结串联在一起,老人摇了摇支架,便叮铃叮铃的响起来。

贺知萧本来想扔下这位磨蹭的大师兄自己先回,听见老人说同心铃,心思微动,掏出几个铜板:“老人家,我买一对儿。”

“哎,好嘞。”

贺知萧觑着洛闻初:“师兄竟也喜爱这小玩意儿?”

“给未来媳妇儿准备一个,也不无不可,”洛闻初没接他的茬儿,“老人家,请给我两对儿。”

“你买俩对儿干啥?送人啊?”

洛闻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贺知萧接过铃铛,莫名觉得对方的眼神充满怜悯。

后来,直至封云琴与小师妹成亲前三日,贺知萧才知道多的那一对儿铃铛买来是做什么的。

而他买的伞也没能送出去,全因他二人找到封云琴与小师妹时,雨已经停了,将伞递出去的时候,封云琴和小师妹脸色都不是很好。

贺知萧后知后觉的想:伞,同散。

不由当街咆哮:洛闻初你又骗我!

彼时,洛闻初已经摇着铃铛,随着城郊吹来的风,一同翻入酒肆,寻得一壶桂花酿,浑然不知手中同心铃,不日将赠予一小公子。

第二十八章

发热症状消去,沈非玉便不再躺着,按着在派中作息习武练剑,偶尔洛闻初心情颇佳,还会指导一二,或是师徒二人对打,沈非玉能从对方的动作和话语中悟出一丝有益自身的东西来。

这日,谢卫河派弟子找上门,洛闻初出门一趟,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两坛酒。

“谢老头子深知我心啊。”

对方眯着眼睛笑的模样活脱脱一只偷了腥的狐狸。沈非玉顿了顿,将扫兴的话咽下肚,转而问起歇花宫弟子为何会出现在此。

洛闻初小酌一杯,神情迷醉:“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前几日,洛闻初孤身入匪寨前,还给不下五个江湖门派传信:“距离最近的是歇花宫,其次凉鼎寺,只要他们带领门中弟子前来相助青州知府,不论人数还是战力都远胜混天寨。”

“预想当中,歇花宫与凉鼎寺那帮秃……高僧断不会拒绝。”结局出乎意料,不止这俩门派,梧桐阁、忘忧门、万剑宗都来了。

虽然这些掌门彼此打了照面后都在暗地里戳洛闻初小人,然而经此一役,这五个门派在民间的声望急剧上升,歇花宫更是摆脱了黑衣剑客带来的负面影响,成功化解一次公关危机。

至于洛闻初本人,则是深藏功与名。

“怎样,为师厉害吗?”

“师父厉害。”

“有多厉害?”

沈非玉想了想,笑着摇摇头。

“你这孩子,有话就说。”洛闻初捏着扇子起身,作势要敲他的头,沈非玉错步躲开,仍是笑吟吟的望着他。

隔了半晌,许是觉出自己的问题和做法特幼稚,洛闻初自个儿也笑了,复又坐下,自斟自饮。

一只红团子从窗外蹿入,稳当落于桌面。

这几日,沈非玉天天拿各种小零嘴喂它,短短几日,灵狐伤口痊愈,皮毛愈发顺滑有光泽,如上好的绸面,摸起来手感绝佳。

此时,它正歪着头,与饮酒的洛闻初人狐相视。

洛闻初见状,取来一只筷子,沾了点酒,送到小家伙眼前。

灵狐被投喂得产生了习惯,见有东西喂到嘴边,想也未想,张开嘴,舔了一下筷子,顿时被辛辣酒水刺激得连打喷嚏,俯趴在桌面,两只爪子搭上鼻子,不住的甩耳朵,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一扫一扫的。

“酒劲”过去,灵狐冲作怪的某人龇牙,一溜烟蹿到沈非玉跟前,开始打滚撒娇。

沈非玉捞起灵狐,指尖点了点它的爪子,灵狐便凑过来蹭他的手指。

修长的手指在火红的皮毛掩映下,更显白皙玉润,不由让注视它的人回忆起这双手握紧后又被强行掰开的情景,若隐若现的指节与淡粉色的指甲,在不断增强视觉冲击。

洛闻初端起酒杯走到沈非玉面前,一指挑起对方下巴,含住酒水,倾身落下一吻。

知晓洛闻初的喜好,谢卫河派人送来的酒与寻常酒水完全不是一个辛辣程度,一杯酒下肚,饶是酒量胜于旁人的沈非玉亦颊面飞红,醉眼迷离,似晕着一汪水,抬眸的刹那,水波微漾。

洛闻初眼中似有一团火,挣扎叫嚣着焚烧自身与眼前人。

酒杯在空中抛出一道曲线,完美落于桌面,随后,门一开一合,门外多了只团起来的小狐狸。

屋内,床帐再次放下,从清晨到落日,一直未曾撩开。

三日后,沈非玉从洛闻初那里了解到匪祸后续。

经过衙门剿匪成功一事,青州知府名声大噪,直接升了官。而在青州盘旋已久的山匪恶势力,不说连根拔起,却也被重创一番。

功劳则要落到剿匪无比积极的歇花宫头上。

当初一个燕林生就差点毁了一个山寨,如今整个歇花宫倾全力而出,搅得山匪们无一日安宁,纷纷“逃离家园”。

可以想见,数十年内再没有哪个匪寨能像混天寨那般兴起。

被掳去的村民全部安全救出,知府还好生安抚了这一年来那些死于山匪刀下之人的家眷。如今,再无匪祸悬在头顶,各村洋溢着喜气,宛如过年,流水席摆了五天五夜,用以招待青州衙门的官兵和武林正派的大侠们。

至此,青州事了。

师徒二人再次寻找起黑衣剑客的踪迹,终于从某个村子的人口中得到消息,三名形迹可疑的江湖人士,在半月前往扬州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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