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又敲起门来,顾氏看了她一眼,疑惑道:“开门啊”
“已经开过了……”楚生嘴上无奈说着,却是又把门打开了。
“我家夫人不介意的,您可以趁这段时间过去,待开学后逢休沐日即可过去。”
顾氏扫了眼面前的人,冷漠道:“你们也是王家大院的?”
那丫鬟欣喜道:“是的,我家夫人想请楚夫子做西席先生,束脩一定不会低于县令家的西席先生,还请你们多多考虑一下。”
“上午有人过来,自称是王府大院小姐派来的,说找我夫君有事,你可知情?”
“您是楚夫子的夫人?”那丫鬟惊讶道,很快又回过神来,从容道:“这个奴不知,奴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不太清楚我家小姐的事。”
顾氏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朝楚生道:“夫君,你要去吗?”
终于可以说话的楚生连忙点了点头,“我想去试试……”
试试赚外快……
顾氏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朝那丫鬟笑道:“我家夫君答应了,不知几时过去”
“明日午后即可,那奴就先回去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了。”
见那丫鬟要走,楚生连忙道:“东西也一并带回去吧,你们夫人想学什么,我一定会倾囊相授,用不着这些虚的。”
“这只是我家夫人的一点儿心意,您就收下吧。”想起夫人的嘱托,那丫鬟面露难色。
“带回去吧,我家夫君重师德,是不会收的。”顾氏开口,楚生在一旁连连附和,那丫鬟犹犹豫豫还是同意了。
人一走,楚生便乐滋滋的抱住了她夫人,声音里满满得意:“小娘子,再叫声夫君听听,让我过过瘾……”
顾氏嘴角含笑,伸出手揪住了楚生腰间的软肉,不紧不慢开口道:“生儿乖,叫娘亲。”
真材实料不掺水分的掐,楚生疼的忍不住皱起了眉,却还是抱紧了她夫人不松手,嘴上更是逞强道:“不叫,你见哪个娘亲会跟自己的孩儿……唔……”
话没说完,顾氏松开了她的肉,转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自在的说道:“小声点儿,别吵。”
大概是小女儿家心思作祟,从床上下来的顾氏觉得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干坏事了,也觉得哪里都是人,对着她露出打量的目光……
得到楚生保证才放开了手,面上淡然,脚步与往常稍显急促了些,回到她的屋里,若无其事的把楚生关到了外面。
楚生一点儿也不担心进不了屋子,缓步来到门前,默默竖起来中指,随意喊道:“夫人,我手又流血了……”
里面很快就有了动作,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楚生等了会儿,不见人开门,又道:“流了很多,绷带湿透了,还在往下滴血……”
门闩微微响动,不过片刻又没了音。
“啊,我要晕倒了……”来自楚夫子语气平和没有感情的念白。
听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脑补的,慌慌张张的打开门,抱着人便往屋里带,一脸担忧:“生儿,你先躺下休息,娘亲给你重新包扎。”
确实有红色的血迹从内往外渗透,但没有楚生说的那么夸张,顾氏愣了下,将药和布一块儿拿了过来。
楚生倚在床头,笑眯眯的望着她,“夫人,你不问问为什么又流血了吗?”
身形一滞,顾氏缓缓抬头,幽幽道:“生儿,你再说下去娘就不管你了。”
她作势起身离去,楚生连忙拉住了她,赔笑道:“不说了,不说了。”
今日她把她夫人也欺负了个七七八八,再欺负下去,人可能真的会生气的……
顾氏又重新坐了回来,专注的给她包起了手指,灵动的指尖飞舞,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再次跃现。
“夫人,你会绣花吗?”楚生看的意犹未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她夫人不会的。
“会,还会裁衣,你的肚兜便是娘亲一针一线缝的。”顾氏意有所指的看了过去,手也跟着眼睛过去,却被楚生一脸羞耻的推开了,“我就问你会不会绣花,你不用说那么多的……”
“会,你肚兜上的鸳鸯图案便是我绣的。”顾氏乖乖答道,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听的楚生羞耻心爆棚,若不是头脑还不算浑,她真想说她以后不穿了。
……
第二日吃过午饭,楚生又将以前去学堂时说的话跟顾氏交待了一遍,才放心出了门。
她走后不久,顾氏换了身黑衣,又将头发藏在帷帽里,四周有一宽檐,檐下下垂的薄绢长到颈部,掩去了面容。
唯有光洁的下巴和白皙的颈部若隐若现,似乎还有些印记,顾氏忍不住蹙眉,不可置信般慢慢往铜镜处靠近。
自古以来,刚正不阿的铜镜就不会骗人,她忍不住红了脸,移开了视线,小声嗔怪了句混蛋。
随手取下帷帽扔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可如果晚上去的话,该怎么脱身呢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又皱起了眉……
前些日子一场醉酒,她隐隐想起来了一些逃避不愿去记起的记忆,此后又因着那人的话,她多多少少也想起来一些零散的记忆。
那日,阿生出去探路,她循着记忆找到了醒来时看到的后门,内力空空如也,无法强行打开门锁,朦朦胧胧间似乎记得有人在她面前用特制的针,也可以开锁,她便拔下来头上的细簪,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去尝试。
因着以前从没做过,她不得不放很多精力在上面,还要时不时观察有没有人,等打开锁时,已经过了好久。
她满心欢喜的回去,却只看到了地上躺着的阿生,已然没有了呼吸。一瞬间心如死灰,却不愿放弃,抱着人出去寻医,医者仁心的大夫被扰到没有耐心,一次又一次赶她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日近万,然而,我一天只码三千字,存稿见底了(T_T)感谢在2020-02-1812:29:41~2020-02-1820:0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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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只剩下一条路复仇的路可以走时,她闯进了那户人家,有人拦住了她,似曾相识。
原来是她与阿生一起救过的卿月,那人告诉她是那些山贼下了毒,与她们王家大院的人无关。
而这时已经距离阿生死去有两三日了,她亲眼看着尸体在怀中慢慢变成透明,又在转眼间碎裂一地,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尸骨无存,她愣愣跪在地上,连哭都不会了。那卿月也跟着跪在了她身边,骂着那群人贩子,那群土匪……
头脑发昏的她便没日没夜赶去黑牙山,杀了很多很多人,那土匪头子威胁她,说他们是洪坊堂旗下的人,她便又找到了洪坊堂,大开杀戒。
洪坊堂的教主逃了,她浑浑噩噩的拎着刀去追,再清醒时已经不记得任何事了。
收留她的小姑娘叫她老婆婆,她应了。得知那小姑娘的阿婆去世没多久,她便又做起人家的阿婆来。
每日有吃有喝,没过俩月,那姑娘的父母派人接姑娘去京城,那姑娘眼泪婆娑将茅草屋留给了她。
再后来她便遇到了她家阿生,看起来二十多岁,模样有些熟悉,她想了想应该是自己的孩子。
因为做孙儿年纪大了,而做夫妻?
她敢想不敢做,毕竟自己这一头白发,脸皮没那么厚。
可是第一眼就那么熟悉,莫名的想要靠近,于是她又跟着熟悉的陌生人走了。
……哪怕王家大院里那些人与阿生的死无关,但她是人,有感情,会忍不住迁怒,对他们厌恶到极点。
可是阿生她想去……
她不能拦着,就只能去管好别人,少动些歪脑筋,比如那个找阿生有事的王家大小姐。
王家大院在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是因为太有钱了,二是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
楚生虽没去过那户,但听说过那户院落特别大,尤其是那目测有四五米高的门槛,独一无二,很容易就找到了。
大概是那丫鬟与门房的人交代过,听她说了来意,便立马有小厮带路。不知穿过了多少院子与回廊,终于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下。
而楚生前面记得路已经忘记了,后面的也有些混乱了。
“先生请,奴不方便进去,院内有丫鬟,您自行问路即可。”那小厮说完便留下楚生一个人了。
踏进小院,第一感觉便是幽深静谧,院子里常青树错落有致,上面积压了厚厚的白雪,在这冬日里别有一番意境。
身着桃红色衣衫的女人从檐下走出来,抬眸望向她时,冷淡的面容唯那一双水眸里漾起丝丝温度,来不及捕捉便眨眼消散。
衣袂拂过从枝头悠悠然落下的三两瓣琼花,飘飘洒洒环绕在那笔直的身姿周围,不远不近是独属于它恰到好处的温柔。而它的主人,宛如雪中清松,清冽里藏着数不尽的温柔。
近了,有若有若无的冷香窜入鼻息,那香细细琢磨,与冷梅香存在很大的区别,是雪的冷清和温柔,融合松木的淡香和清新,调制而成的独一无二的气息。
而这出尘的女人,与那日见到的人,有些相同,却有更大的不同……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楚生收回了视线,朝她鞠了一躬,“请问是王夫人吗?”
“王夫人?”
那女子拂过被微风吹皱的衣角,低头浅浅一笑,眼神里没什么情绪,淡漠的近乎讽刺。
王员外虽然是白身,但这财富是多少人几十辈子也挣不了的,称她为当家主母,却不见喜色,想来是隐晦讽刺罢了。
楚生隐隐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女人的心根本不在那员外身上……
“你上次不是称呼我夫人吗?”语气有几分刻薄,似乎那些早已磨灭的尊严与傲骨,她此刻想捡起来,不让面前这人看轻。
王夫人似乎比夫人更扎心些,而花琼这个名字,她好久好久没听到有人叫了。
这人记得自己楚生打了个激灵,想到之前的死因还没有头绪,她当即否决了,“夫人您是不是认错了,我之前没有见过您的。”
“你不想还债?”女人皱眉,语气微微有些冷。
“额,是有人欠你钱吗?若找不到债主的话,我愿意帮那人还。”
这女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楚生不用多想就知道她说的是何事了。
既不是不愿还钱,那人品还是可以的,又不愿承认身份,想来是有苦衷的,如此……
“明白了,夫子先回去,明日再来。”
桃衫女人回眸一笑,若春雪消融,化作山间那一条潺潺溪流,若掬一捧入喉,定清冽甘甜比琼浆玉露。
步履姗姗越过穿堂风,最后发丝在拐角处留下一缕惊鸿掠影无痕,楚生若大梦初醒,走出了小院,却找不到回去的路。
原地思索了会儿,楚生又拐回去了……
“芳夕,送楚夫子离开。”
楚生刚开口,那桃衫女人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路上那丫鬟没什么言语,挑僻静的小路走,出了府也没见到几个人。
今日一见那女人,楚生也明白了原来上一次死在这个府里,她一时有些纠结,不知该离开这个暗藏着危险的地方,还是迎难而上,有可能调查出死因和凶手。
这似乎是件生死攸关的大事,一不小心就要把命再搭进去,虽然有可能还会在现代活着,但她不舍得抛下她夫人了。
迎面过来一青袍长衫男人,手持折扇器宇轩昂,走到楚生跟前时,半弯着腰左看看右看看,将气质破坏的一干二净。
楚生想自己的事情入迷,没怎么注意,那人扭头又跟在她身后,看了许久,然后又是跑左边看看,跑右边看看。
终于明白了楚生不可能发现他这个时候,手持折扇拦住了她的路,面带调笑道:“楚夫子,你怎的出来了莫非真有耗子把你从窝里叼出来了”
“霍路”楚生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面前这位乃史上最爱说风凉话的同事,没有之一。
“不是说不出门吗?怎么穷的过不了冬出来找事干吗?”那人说着,眼珠一转,坏笑道:“怡红院的花魁,今日给自己赎身招夫,不若与哥哥一起去玩玩听说那花魁入幕之宾都是有钱人,估摸着攒下钱不少钱,你若得了她青睐,就安心做个小白脸,还寒窗苦读什么呀,她的钱就足够你富裕过一辈子。”
“虽说生不了孩子,但你……哥哥我觉得你不用为你家延续香火了,瞅瞅你娘那凶残样,留后代给仇人寻仇用吗?可怜可怜子孙吧。”
“再说一遍,她不是我娘,是我妻,先动手是我娘不对,但说来也是那些人活该,乞丐讨的钱怎么就不算人家的了?凭什么他们要抢。”
若不是看在起冲突的时候,这人还知道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站在她们这边,楚生还真不想搭理他。
“真的假的?我娘子还让我有空问问你,你娘驻颜有术用的什么秘方呢。”
霍路合扇不停地拍打着手掌,看着那泛红的手心,楚生都替他疼,偏偏他跟个没事人似的,两个眼睛滴溜嘟嚕的楚生身上乱转,再次开口道:“骗我的吧,你娘可是答应给我秘方了啊。”
“她不是我娘,那是她逗弄你们的,你要是真信我也没办法。”楚生一脸的无奈,她夫人在家待不住,时常会去学堂找她,美名曰担忧路人乙再纠缠她。
私塾规模不大,差不多百十来号学生,雇佣的老师有六个,她和霍路的班级靠的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