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永夜》TXT全集下载_3(2 / 2)

[鼠猫]永夜 丁宁 4837 字 202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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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梦境一次又一次地崩裂之后,他再也不渴望那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没有得到,也许就不会失望。

昏暗的灯光下,那棵树已然枝繁叶茂,树下淡淡地烟草气息却早已散尽。也许那时候,蒋平就知道:终有一天,白玉堂还得一个人继续前行。即使如此,他也希望,他曾有过的坚持和热情能送去一丝人间的暖意。

可是四哥啊,你知道吗……

在体会过那种完全属于自己的炙热之后,怎会有人舍得放手,回到这冷清的世界?

所以,还是算了吧。

白玉堂再次回望来时的灯火,就这样吧,再会无期。

心事重重的他提着东西往前走,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的角落里,一双探究的眼睛缓缓沉入死寂的黑夜。

跳下班车,穿过两条黑漆漆的小巷,白衣青年终于在宵禁之前敲响了那扇斑驳的大门。开门的老修女虽然有些惊讶,但在看清来人之后,仍然笑着引着人进去:“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了,大家都很想念你。”这是一所教会和政府合办的疗养院,安置着那些早年为国出力,伤病后却无人照料的人。

白玉堂点点头,把便当交给修女:“嬷嬷先忙,我自己来就好。”他推开门,打量着自己和蒋平曾经借用过的房间——两张简单的木板床,粗木制成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对陶制小杯,那拙劣的花纹一看就是小卢珍的作品。

随手拿起一只掉个个儿,杯底果然刻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字“祝白叔叔平安卢珍”。

平安么……

不知道那个乖巧的过分的孩子现在怎样了……

白玉堂扫了一眼挂钟,微微皱眉,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去孤儿院不迟。

才从梦境中浮上来,白玉堂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没想到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打在窗棱上的时候,白玉堂已经绕着疗养院的外墙跑了一圈了。迅速冲了个澡之后,白玉堂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小卢珍住的孤儿院离疗养院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进门的时候,孩子们正排着队准备吃早饭。

“五叔!”卢珍见到思念许久的亲人,飞快地冲了过来,一头扎进了白玉堂的怀里,“这么久了,我好想你!”

白玉堂顺势将他抱了起来,对赶过来的生活老师点点头,带着小侄儿离开了食堂。

“五叔,你能待多久?!”卢珍坐在青年的身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他。

“尝尝点心,刚出炉的,冷了就不好吃了。”白玉堂无法回答,只得指了指一见面就塞入孩子怀里的点心盒子引开话题,心中并不好受——那男孩儿瘦小得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卢珍眨了眨眼,乖巧地轻声道谢,捡了块糕点送入口中,只吃了两块指头大的糕点就不吃了。

“怎么吃这么少,再吃两块杏仁酥……”

“刚才喝了碗粥,已经吃饱了。”卢珍把点心盒子盖上,垂下眼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白玉堂不太擅长哄孩子,他有限的脉脉温情还是蒋平耳提面命灌输的——对待小孩子要有耐心,更要学会倾听。

孤儿院中的孩子大多是敏感的,小卢珍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四叔他……是不是不会再来看我了……”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瞬间面无表情的人,咬了咬唇继续问道:“四叔……是不是死了?”

“谁跟你说了些什么?”这不像是一个孩子能够知道的事情,白玉堂皱起了眉头,“珍儿,告诉五叔,你知道些什么?”

“没有人告诉我,没有人!我看到电视了!”卢珍的垂着脑袋,缩着肩膀,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电视上说,说那楼烧着了,有人……有人烧死了……”

“珍儿……”白玉堂轻轻搂住那孩子,尽量让自己温和一些,“你四叔他……只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唉,是啊,他死了。”

面对这样一个早熟通透的孩子,讳言生死反倒过于矫情。

细瘦的胳膊死死搂住他的腰部,胸口那贴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的地方,有什么温热的湿润正一点一点浸渍开来,沉甸甸的压在心头。白玉堂搂着不住颤抖的孩子,抬头望向天际,有咸酸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头,逼得他微张双唇,深深吐息。

“五叔不哭,珍儿会很乖,我不会离开五叔!我会一直陪在五叔身边的!五叔也别离开我!”卢珍猛地抬起头,微红的双眼有如深潭,“五叔你答应我,答应我吧!”

孩童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白玉堂心头一暖,他摸了摸孩子的背脊,微笑着哽咽道:“好,五叔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年清明不发刀啊,不发刀啊,不发刀~

☆、第八章下潜

之后的两天风平浪静,柳青大约是受到了监察院的警告,并没有在找上门来继续纠缠,这让白玉堂省心不少。

在和新的监察员约好见面时间之后,白玉堂搬回了寓所,一到家他就删除了门禁系统中柳青的虹膜记录。

“你家看起来真小。”身着蓝色长裙的娇俏女孩儿嘟着嘴,踮起脚尖试图往系统中录入虹膜,却怎么也够不着,“哎呀!门禁系统也不够友好,这么高……”

白玉堂扫了她一眼,挪了张矮几过去,小姑娘诧异地挑了挑眉毛,拷贝完虹膜后飞快地跳进门来,围着收拾屋子的高个儿青年打转。

“你又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这么好看?”白玉堂有些不耐烦,这种活泼外向的监察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没、没有……”小姑娘盯着白玉堂的脸看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果然像柳青说的一样温柔啊……”

怎么又是柳青?白玉堂有些不快,好在小姑娘很快转移了话题:“哦对了,忘了说,你上次的作品已经通过检测了,过几天就会参加拍卖会。听说那个作品质量上乘,监察院觉得可以拍出个高价呢~”

拍出高价?白玉堂忽然觉得心情更不好了,那可是展昭送给他的礼物啊……

猫儿……展昭……

很久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白玉堂想着,脚下忽然晃荡起来,冰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夹杂着海水特有的苦涩灌入喉中。白玉堂心头一喜,潜梦的信号竟然来得如此及时,他让那人等他太久了。

“庞小蝶。”白玉堂喊着那个女孩的名字,忍着一阵强过一阵的晕眩往卧室走去,惊喜来得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我要下潜了。”

仿佛身处波涛汹涌的大海,脚下的甲板随浪起伏,从未体验过的眩晕猛烈地撞了过来,让人四肢发软。白玉堂死命稳住脚步,抓着床柱把自己拖到床上,眼前忽明忽暗,海藻的咸腥充斥了鼻腔。

光线越来越淡,视野越来越窄,黑暗降临前,白玉堂终于看见年轻的监察员飞速赶来,一丝兴奋涌上心头,这次又会有怎样的奇遇呢?

再次睁开双眼,一阵眩晕欲呕的感觉猛得袭来,激得人不得不又闭上眼睛。

什么鬼,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白玉堂只觉得天旋地转,勉强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清,周遭的绰绰人影令他烦闷欲呕。自己的地盘有什么不能做的,他便真的呕了出来……

“白玉堂!”

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似有人正往他嘴里喂了什么,那又酸又涩又苦又腥的味道直冲囟门,令晕眩的人顿时清醒过来。他倚靠在展昭怀里,那猫正拿药碗灌他呢,怎么回事?!

展昭瞪着一双泛着血丝的猫眼,见他醒转僵硬地勾起嘴角,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你终于、醒了。”

“猫儿……昭……”甫一开口,嗓子就一阵撕裂的疼痛,连带着胸口都有些闷痛了。白玉堂又试着动动胳膊,好像生了锈一样,简直不是自己的了,不禁忍着疼开口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别乱动,你中毒了。”展昭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端着药碗的手又凑了上来。

“别,能不喝么?”白玉堂嫌弃的扭过脸,“我中毒了?”

“不成,这是祛毒的药,公孙先生说必须全喝掉。”猫大人的脸色阴沉得厉害,“你刚才吐了很多血。”

白玉堂瞟了他一眼,探头往地上一瞧,果然看见一小滩未干的血迹,仔细一看那殷红的血色中好像还有墨绿的细丝在蠕动,看上去好不诡异。这是什么奇葩的梦境,怎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不由自主地摇头往后缩,不要不要就不要,这太诡异了!

他还待再问,一片阴影忽然压下,柔软的双唇顺势附上,味道古怪的汤药一下子被展昭渡了过来——似有一道雷光从天灵冲入,沿着脊背直冲尾椎,白玉堂顿时觉得自己精神百倍,好像能立马跳下床去快跑三圈。

“真麻烦。”展昭把空碗放下,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药渍,像是在抱怨,又像是松了一口气,“都醒过来了还要不肯好好喝药,良药苦口利于病不知道么……呃,你怎么啦?”他看着白玉堂呆滞的表情,又有点担心了。

“猫儿,再来一次。”白玉堂指了指自己的嘴,眼睛亮了起来。

“什么再来一次?这会儿的药都喝完了,你还想再喝一碗吗?公孙先生说了不可……唔!”展昭猝不及防地被白玉堂搂住,一个酸涩的吻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印了下来。

多日的憋屈和苦闷,醒来的错愕和惊惶,都在这一吻之中化作恬淡与宁静——怀中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又有什么能比这更重要呢?那双牵引自己走出昏暗的手慢慢抬起,停留在后背心脏跳动的所在,两颗紧贴在一起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咳咳——”

低哑的轻咳惊得两人连忙分开,只见中年美大叔公孙先生背着小药箱立于门前:“咳咳,咳咳咳,我可是敲过门了。展护卫,学生让你来是照顾病人的。”

“呃是,展昭知错,谢先生教诲。”猫大人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连忙拿起一旁的碗往外走,“我去厨房里熬药……”

“喂,猫儿!”白玉堂还想打个招呼,可展昭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房里只剩下他和公孙策相看两厌。

“精神不错。”公孙策帮白玉堂诊完脉之后点了点头,“看来你的毒确实没事儿了。”

“我什么时候中的毒?”白玉堂撑着床沿坐起来,扯过外袍披在身上,“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和往日不同,来到梦中世界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白玉堂却没能接收到任何回忆碎片,这让他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公孙策斜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收拾起医箱来:“此事说来话长。数日前,京中出现了一位‘幽冥天子’。”

“幽冥天子?”这是什么中二的自称,白玉堂忍不住撇撇嘴,“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公孙策微微一笑,可不是么……坐着八人抬的轻纱软轿,带着一队吟梵歌撒花瓣的随从,专拣午夜时分出来游荡,就差在脑门儿上贴块白布,上书“我是坏蛋”几个字了。

这种“奇葩”开封府每年都要遇上几个,往往用不着展昭出马,一队捕快就能请他们回去整理仪容。可令人意外的是,正当王朝马汉准备带人下场的时候,白玉堂忽然出现了。

“你说我跟踪了这群蛇精病……啊不,这群人很久,还在你们打算抓捕他们的时候出手截人?”白玉堂指着自己的鼻子,瞪着公孙策。这不科学!如果真是这样,怎们他醒来之后没有一点印象?

脑仁忽然一阵刺痛,白玉堂脑中闪过了几幅画面:涂着拙劣妆容的男子一掌震飞了拿人的官差,他拦住了打算上前的展昭,自己冲上去了。他被一掌拍飞,昏迷前只看见展昭惊惶得令他心痛的眼神。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好像有点印象了。”白玉堂揉着额角,“展昭他没事儿吧?”

“怎么可能。”公孙策看白痴似得横了他一眼,合上药箱的盖子,“头不晕了就来议事厅,大人等着问你话呢。”

说是问话还真就只问了三句话:

“白义士你身体好了么?”

“幽冥天子还认得吗?”

“今晚他们还会出现,你跟展护卫一起去没问题吧?”

真是简单粗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收拾家伙,跟着展昭一起上了。只是,开封府怎么就转了性子似的这么着急?!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所以,当白玉堂猫腰埋伏在得月楼二楼的牌匾后面的时候,他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展昭:“猫儿,你家大人是不是知道这‘幽冥天子’是谁啊?这么急匆匆地叫咱俩来抓他。”

展昭盯着路口拐角的地方,漫不经心地说:“大人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你才是。”

“什……什么?”白玉堂扭过头,“我知道?这怎么可能!我今天早上才知道有这回事儿,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中二病的真实身份呢?猫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嘘——”展昭握紧长剑,“你看。”

朱雀大道的尽头凭空出现了一支队伍——数对面敷金粉的童子脸上挂着诡异笑容,手提花篮边走边撒花。他们后面是几对拄着仪仗的宫装女子,这些女子的脸上也同样眼神空洞、笑容诡异。

笑的太假了,还不如面无表情呢!

队伍很长很长,回环往复,仿佛无穷无尽,白玉堂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好几对一模一样侍从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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