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弗说着便是拍拍手,椿芽等人立刻将带来的匣子打开,介绍道:“为解两位娘娘的思乡之苦,我们大姑娘特意为娘娘们准备了这份礼物。”
“啊,是人偶!”
六条友香惊呼,“好漂亮!”
椿芽又打开一个匣子,笑着道:“这个是八音盒,也是按照娘娘们家乡的风格设计的,请娘娘过目。”
象征东瀛文化的友禅和服穿在可爱的兔姬身上,伴随着动听的音乐,只要是个女生就很难拒绝这萌物。
在东瀛文化里,白兔是祥瑞,是幸福的象征。而东瀛很久以前就有关于“因幡白兔”的传说,而兔的日语发音与“途”很像,所以也有着前途似锦的寓意。
选这样一件礼物送给两个来自东瀛的女子,显然是很合适的。
而人偶也是日本风,摆在自己宫殿里,多少也能解下思乡之苦。
说真的,TB上东瀛点心也有不少,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左弗是不会送吃食的。尽管,可能来自家乡的味道更能慰藉相思,但左弗可不想找死,让别人钻空子。
“左大人,多谢。”
信子与友香起身,慎重地向左弗行了一礼,起身时,眼里已有泪花。
远离故土与亲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进了后宫,看似风光的背后其实蕴含了许多苦楚。尤其是,两姐妹颇为得宠,这也成了她们的原罪,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像表面看着的那样好过。
她们在大明没有任何助力,帝王之宠于她们不过是浮萍。浮萍是没有根的,风吹来,便是随波荡漾而去,这样的处境,压在两个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子身上,着实也是令人唏嘘。
左弗虽是受命前来的,不过对于两个东瀛女子却也有些同情。
在这个以男子为天的时代,无论是大明的女人还是东瀛的女子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们就像无根的浮萍,只能任由男子们来决定自己的命运,都是利益的牺牲品,只要想到这一点,便会生起一股感同身受的同情感来。
自己只是恰好有一个强大的金手指罢了,若是没有,面对着这世界,自己又有多少力量与勇气对抗?
即便是这样,因着是女性所遭受的阻力与诅咒也不少。在这个世界里,女子有能力便是一种罪。
想到这里,左弗便上前,搀住二人的手,道:“不用去理会闲言碎语,好好在这大明生活下去吧。虽然可能有些艰难,但若是有困难,你们可以派人来知会一声,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友香流着眼泪道:“一个为了底层贱民敢于与皇后抗争的人不会是他们嘴里说的那样,小左大人的心真得非常柔软,好温柔。对不起,我失礼了,不应该说这些的,可想起掉进池塘那回,再听着您这些温柔的安慰,我实在忍不住了。”
比起鹰司信子,友香身上更多了一些少女该有的天真与烂漫。或许,这也是她能在宫里生存下来,获得天子喜爱的原因吧。
左弗掏出帕子擦去她的眼泪,笑了笑道:“嫉妒让人疯狂,这并不是你的错。我们大明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人不遭嫉是庸才,所以何必理会那些闲言碎语?至于那些下作手段……”
左弗叹了口气,“这就要靠你们的智慧去解决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总有一些人会因为嫉妒而扭曲了人性。不过只要你们足够谦卑,隐忍,再加上一些智慧,我想还是能应对的。”
“小左大人深谙人性却又如此坦诚温柔,今日能与我和友香说这些,妾身感激不尽。”
信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道:“友香振作起来,我们是公卿之家的女儿,虽然不像武家那样崇尚武力,但身为公家之女也应坚强,不要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小左大人身为女子却在一众男子中走出自己的道,我们也要学她,在这大明深宫活下去,走出自己的道。”
“嗯,信子姐姐,我们一定能走出自己的道的!”
椿芽嘴角抽了抽,感觉这些东瀛人似乎都特别喜欢来这一套。整天就是我要坚守我的道,我要走出自己的道……
那个木二是这样,这两个昭仪也这样,这个民族果然危险……
左弗嘴角带着笑,同情过了,接下来就该来搞点事了。
“这样就对了。”
她拍着手,“只要心中的火不灭,就无人可以撼动你们!陛下还是顾念着你们的,所以努力吧,陛下只有一个孩子,太子太孤单了,为我大明皇室开枝散叶,报答陛下的恩情吧!”
“嗨!”
两个人齐齐应声。
这个不用左弗说她们也知道,自己该努力怀上大明天子的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她们就不再是无根的浮萍,就有了一分自保之力。
因着左弗的鼓励,两个单纯的东瀛少女很快就将左弗当成了知心好友。
这个身份高出她们太多且掌握实权的女子是如此平易近人,且不因她们的民族歧视她们,温柔的言语抚慰了她们不安的心,让她们在这陌生的国度有了一种归属感。
英子等同胞更是让她们感觉到了力量!
在这她们,她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如此有实力且温柔的人能与之交好的话,那眼前这个身量异常高大心底却异常柔软的女子便将是她们在大明最大的靠山!
帝王的恩宠是无法持续的,她们年纪虽小,可却是生于日本公卿之家,见多了家族内的黑暗,她们很懂这个道理。
但是左大人就不一样了。
她虽掌握着很大的权利可却与后族不对付,名上挂着太子师的名头,可谁都知道,若真有一天陛下去了,她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所以,若是能与这位大人结盟,对大家都是好的。
左弗流露的感情半真半假,两个东瀛女子也一样。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讽刺,一旦走到高位,便再也没什么纯粹了。
什么都是充满糟粕的,没什么真正的纯净。
这点双方都是心知肚明,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利益的勾连有时正是最为牢靠的关系。
双方进行了一天的友好会谈,又是喝茶,又是吃饭又是逛花园的,搞得整个宫里的女人都是战战兢兢。
这是什么意思?
左大人也站到那两个异族贱人那一边去了?
贤妃很生气。
这两个狐媚子当真是好本事啊!不但将陛下迷得晕头转向,现在又将小左大人也迷得晕头转向的,如此本事,难不成是会什么东瀛巫术吗?
皇后更是紧张。
左弗似乎对东瀛人一直比较有好感,从她重用东瀛人就看得出来。现在带着一群东瀛人的家眷入宫,与那两个贱人相处得如此愉快,一旦这两贱人生下皇子,得左弗助力的话,自己儿子岂不是要糟?
越想越气!
明明是太子太师,可却与其他嫔妃交好,左弗此人果是卑鄙,没有一点忠诚!
左弗还不知一群人这么会脑补呢!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自己入宫了,就注定会被一群人猜忌,这不就是朱慈烺要的效果吗?
自己在世人眼里就是天子的一把刀,所以自己得当好这把刀啊!用自己用得越多,将来就越无法伤害自己。毕竟,身为天子第一“狗腿子”都要遭受不幸的话,那么其他人会怎么想?
朱慈烺大概还不觉自己刻薄,钱谦益从暧昧不明到现在明晃晃的支持自己,当真只是为了他那身后名吗?
没人喜欢刻薄的上司,这点无论是古代还是后世都不会变的!
与东瀛昭仪吃完下午的点心,左弗便与她们告别,还约定过几日再向陛下请旨再来看望她们。
第二日,宫内的管事就收到了左弗送上来的贡品。各色华丽的东瀛和服,腰带,头饰装了整整两车,甚至还送上了榻榻米,和风屏风。
这样大的动作自然是惊动了所有人,一群人就纳闷了:这两个东瀛来的女子到底有什么本事?怎么连一向冷酷无情的女魔头都喜欢上她们了?
很快的,天子的赏赐便到了左弗家。为了表彰左弗上任一年所作出的成绩,天子特赏赐屏风一个,拔步床一张。
左弗收到赏赐便是一笑。
谢恩过后,便是将赏赐收下,十分坦然。
就这一点上,她与朱慈烺还真是心有灵犀,君臣二人十分会演戏,很有默契,若不是朱慈烺此人私心太重,左弗真会觉得有这样一个老板挺不错的。
可惜,有些事是不能假设的。只要朱慈烺一天还维护着他所认为的道统,那么他们便无和好的可能。
秋收结束了,但左弗的折腾并没有结束。
她又开始修路了。
这回从各州县开始修。闲下来的农民没有事干,帮着官府修路还能得到一口吃食,所以这样好的机会不应该被浪费。
这回运输粮食可把一群士兵折腾惨了,这路要不好好修修实在太影响运输了。所以,各县的官还来不及喘口气呢,他们敬爱的左大人的政令又到了:来应天府集合。
一时间,整个南京州县的官场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他们还以为左弗是要找他们茬,纷纷出动自己的势力去打听,魂都吓没了。
可打听来打听去也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而左弗只给了他们三天时间集合,所以哪怕心里害怕,他们也只要咬着牙准备行礼火速赶往府城。
等到了应天府,却又被那儿的人领着去了城外,在那儿有一个模样十分古怪的铁皮屋子,等他们进去后,发现左弗已在里面了,而墙上而挂了一副十分古怪的地图。
左弗见人都到齐了,也不来什么虚的,直接就讲明了这回喊他们来的目的。
一听是修路,诸官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紧张起来了。
修路?!
那得要多少钱?!又要折腾了?!
左弗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将早就写好的计划书与图纸发下去后,道:“这个事一定要办好,每个村负责一段路,物资由应天府提供,村民的吃喝也由应天府提供,你们能募集到钱是最好,募集不到,这个钱就由府衙出!总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年!只给你们三年时间,要是不能做到官道通村,你们就回家卖红薯吧!”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您老人家在开什么玩笑?!所有路都要通村,只有三年时间,这是存心要他们的命吧?!
第623章人格魅力
望着大家震惊的样子,左弗喝了一口茶道:“不用紧张,其实分段事实,各村各乡负责各自区域的路段,这样实施的话,三年时间还是够的。”
顿了下又道:“我这里会提供给你们工具,而你们只要负责好统筹,乡民的饭食就好了。”
一群官的脸成了苦瓜。
您说得倒容易,整个南京修路,这得是多大的工程?那些乡民别看平常老实巴交的,可现在有你撑腰,他们变得可狡猾了。
左弗似知道他们心思一般,又继续道:“老百姓嘛,你们真心对他们好,他们也会真诚回报的。再说,这修路提供饭食,路修好了,他们出入也方便,是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你们看南京的百姓,可有反对的?巴不得这路修得越多越好……
朝廷给了你们俸禄,我这每年也拿出银子补贴你们,弄这多福利给你们不是让你们来当老爷的,拿钱就得办事,这个道理都不懂?这两月内,我这些学生就会将测量工程图纸拿出来,你们好好协助就是。物资也会发放下去,乡绅那边能筹一点是一点,不强迫,我们是官,不是强盗。”
一群州县父母官听了这话差点没吐血。
您还知道自己是官啊?
您就这话说出来,那些乡绅敢不捐?您的路我们都摸清楚了,谁捐了谁就上金陵晚报表彰,然后没捐的就成世人嘴里的垃圾了,在舆论的bī)迫下,谁还敢不捐?
这不是强迫是什么?
左弗嘴角挂着笑。若是十年前刚来这里的她或许也会讲究下人权,但是在见识了这些乡绅的卑劣后,她对他们再也没了同心。
现在只是让他们自愿捐助已经很讲人权了好吗?这京畿地区粮价这么多年才降了这么一点点到底是谁在搞鬼?一个以农为本的农业国家粮食被你们这群人cāo)纵着,岂能不亡?!
她就是要bī)这些人,bī)得他们不再将眼珠子粘在土地上,bī)着他们去寻别的出路,如此,下面的计划才能实行起来。
毕竟,农为国之根本,这点放在哪个时代都不会变的。肚子都吃不饱,还谈什么发展?
老百姓必须要先能吃饱肚子,才能谈教育,谈礼教!
左弗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道:“今回去,都带一书回去,你们好好研究研究,琼州的官吏为何这么能干?毛榆等人马上就要调回来,他们就是看了这些书才这么能干。难道你们想一辈子当个地方官?”
一群官相互看看,忽然眼里冒光了。
您说这个,咱们可就不困了啊!
虽然被左弗折腾得很惨,可他们倒也很羡慕那群跟随左弗的人。跟着左弗混的人哪一个不是升官发财了?就特么一个举人,一个曾经跟她很不对付的邱云平现在都成知州了。
举人出生的除了海瑞,还有几个举人有像邱云平这样风光的?不是说没有,只是数量稀少,大明几百年也就出了那么几个。
可跟着左弗混的,哪怕不是她的心腹居然也能凭着本事升官,这其中虽然少不了左弗的运作,可要是没点能力怕也是通不过的。毕竟,朝堂里看不惯左弗的人还是多数。
眼下左弗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意思就很明显了,干得好,都会提拔。当然,干不好,那就准备回家当寓公吧!
在利益的惑下,这些州县官一下就心思活泛了起来,走的时候都将书带上,打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而左弗这边的动作也没停。虽然之前进行过考察,但是这样大的工程肯定是要做测算的。
怎么进行,怎么建造,要用多少料,多少物资都要经过路线考察后才能算出来。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
好在,她现在手里攒了一些人才,而且常州琼州那边今年又有一批学生可以毕业了。她早早就写信过去,让这些学生到这边来进行实习,在老师父们的带领下,相信经过这一次实习后,他们的业务能力将得到极大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