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复杂。
同一栋楼里的邻居,昨晚一家三口去吃自助餐。人均消费几百元的餐厅,回来见到人就“随口”提一提,许妈妈路过,邻居立即精神大作。
“刚才吃饭碰上你们家筱筱了,跟男朋友一起,小伙子又高又帅,还有钱,那车得有几百万……这么好的事,你们怎么瞒得这么住?”
许妈妈先是暗喜,听到“几百万”心里一惊。
回家后夫妻俩一合计,觉得不对。
前阵子遇见儿子女朋友,听说她家人生病,许爸爸问是否需要帮忙,她说筱筱已经帮了,说完立即闭嘴,表情有些不自然。
再一想到跟女儿通话时,乱入的男声。
林林总总,加到一起,拼成一个不堪的事实。
夫妻俩几乎一夜未睡,因为跟丁家打过官司,几经打探,了解到那位大少爷的住处。许爸爸一早就开车赶过去,在车里抽了大半天的烟,然后看见一辆奔驰SUV开进大门。
他一眼看见副驾座的女儿。
许绿筱回忆了下昨晚,完全没印象,可能当时眼里只有吃的。
还有对面的人。
……
许爸爸显然经过一番推演,得出结论:“当初他们家要告你哥故意伤人,八到十年,后来变成三年,过失伤人,是不是他用这个……”
许绿筱打断:“跟这个没关系。”
妈妈难以置信:“那你是自愿跟他在一起?你们真在谈恋爱?”
许绿筱没回答。
爸爸当机立断:“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必须马上断了。”
许绿筱平静道:“我和他断了,哥哥就能回来了吗?我们的生活,就能回到过去吗?”
妈妈激动难抑:“你还提你哥,你哥为什么会坐牢?”
爸爸拦住妈妈,继续道:“不能完全回到过去,但你可以继续出国读书。我们手里有一笔钱,本打算帮你哥交首付,先送你去留学。”
许绿筱说:“留给哥哥吧,三年很快的,真要出国的话,这笔钱我也有。”
妈妈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挣来的。”
“你都还没毕业,也没工作,怎么挣?”
言外之意。
许绿筱无声笑了笑。
也难怪父母起疑,她现在穿的虽然是自己的衣服,但背的却是丁宸送的金链小黑包。当然,父母极有可能认不出。但她不能骗自己。
许绿筱说:“爸,我能和您单独聊几句吗?”
父女两人走进书房,许绿筱坐下后,略一思索开口:“您一直教导我们,做一个正直的人,或者说好人。可现实是,只做一个好人是不够的,还要做个聪明人。”
“我和我哥这次的事,就是因为我们都不够聪明。我最近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很欠缺,不仅局限,还有很多偏见。”
“有人说,无知是最大的成本,其实还有傲慢和偏见。”
这一番话有点抽象,许爸爸脸上有些困惑。
他问了个实际的问题:“你和丁宸,你们……”
许绿筱接过:“也许你们不太信,但我和他至少现在还是清白的。”
许爸爸脸上更加困惑。
许绿筱说:“以前是他不甘心,现在是我不甘心。”
她起身:“爸,我已经成年了,有些事能自己做决定,自己承担后果。”
***
走出家门时,天快黑了。
许绿筱坐上一辆公交车,坐在前面侧座。
对面坐着一个同龄女孩,时不时看她一眼,后来发现,视线焦点是她的包。
到站下车,打车,到了小区门口,她驻留片刻,仰头看,许多窗口已经亮起灯,点亮这座城市里平米单价最贵的建筑之一。
哪怕住过几个月,仍觉得陌生。
唯一熟悉的窗口,还是漆黑的。
有一瞬间,她想回头,可就像不久前在校园操场拒绝了肖师兄,她把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推开了。值得吗?
许绿筱走过大门,保安认出她,放行。
草坪灯都已经亮起,她走得不急不缓。路过停车场,听到车门打开又关上,她也没在意。
直到听见一声“许小绿。”
她回头。
是丁宸。站在那辆黑色SUV前。路灯清冷的光,落在他肩头,像落了一小片雪。
她愣了愣,“你……”
一直没回去吗?
他说:“我在这等你。”
她问:“你希望我回来?”
他回:“我需要你回来。”
她几步过去,他张开手臂,抱住她。
他的手臂很用力,胸膛很宽阔。衣服上有些凉。
许绿筱闷声问:“如果我不回来,你还要去北极吗?”
他果断答:“去。”
“一个人?”
“嗯。”
她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停更一天,有事。
少爷去买啥了?哈哈。
第34章
丁宸拉起许绿筱的手,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都没再开口。
穿过大堂,进了电梯,他伸手按键,手收回时,放在她肩头,稍用力握住,另一只手握住另一侧肩,低头吻上去。
第六次,绿箭味道。
这个吻,从清新,渐而浓烈,仿佛刚才一路上没出口的话,等候数小时积累的情绪,都由唇舌宣泄,许绿筱被吻着后退,靠在墙壁上。她被动承受了一会儿,试着回应。
换来更激烈的回应。
电梯一路上行,心跳一路飙升。
不知道怎么出的电梯,进的房门。吻一直继续,短暂分离也只是为换气。
她被按在门侧的墙上,丁宸边吻着,边脱了外衣,随手扔地上,又拉开她的外套,她下意识想伸手挡,被他拨开,就放弃了。
他的吻,早已不局限于唇,渐渐下滑,迫使她仰头,一路游弋,停留在锁骨。
吻得用力,变成吸吮。
痒,又有些疼,更多是危险的预感。许绿筱伸手去扳开他的头,摸到他的短发茬儿,陌生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怔。
后背一松,搭扣再次迸开。
被胡乱摩挲一番,作乱的手放到她牛仔裤腰处。
高腰设计,尺寸贴合,没系腰带,也没有一点空隙,拉链上方两颗金属扣,他的手指意图明显,被她按住。
他的唇贴着她颈部脉搏,含糊地问:“真不想要?”
那是人最脆弱的地方。这个时刻,也是抵抗力最低的时刻。
许绿筱无意识地答:“我不知道。”
听到他似乎笑了下,轻易解开一颗,带了一丝不容置疑。
她忽然想到什么,出声制止:“等一下。”
她伸手划拉几下,摸到开关,按下去,满室明亮。
眼前人闭了下眼,低声爆句粗。
她说:“我还有件重要的事。”
不等他反应,或者说已经从肢体语言感受到他的不悦。她顾不了这么多,推开他的身体,倒是没用多大力气就成功。
她衣冠不整地跑向自己房间,很快出来,手里捏着一张银行卡。
丁宸已经坐去沙发上,正解开领口的扣子。周身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气息,有一点烦躁,或许这就叫“欲求不满”,他视线落在她手上,皱眉问:“这是什么?”
“还你的钱,三十万。”
他动作一顿,抬眼:“这么快?”
“嗯。”
丁宸反应过来,“你最近这么拼,就是为了还钱?”
“嗯。”
“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还?”
“是。”
“为什么?”
“因为,不想看起来像在卖。”
丁宸愣了一瞬,嗤笑:“你是在羞辱自己?还是在羞辱我?我用得着花钱买?”
许绿筱回:“不是这个意思。”
见他坐那不动,她也不敢去看不该看的地方。自己叫停的时机,是挺不人道。而且看他情形,不知道是不是被拒绝次数多了,虽然不满,却也没太多怒气。
她试探地问:“你要喝杯水吗?”
浇一下各种火。
“我想抽烟。”
“……”
“我烟呢?”
呃,许绿筱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回房。
她“收藏”了两盒,一个差不多满盒,一个半盒。
她拿了那个半盒,放到茶几上,他提醒:“打火机。”
她“哦”了一声,再次跑开,这次进了他的卧室。
许绿筱没想那么多,拉开床头抽屉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这动作,问题大了……所以回来时,走得很慢。
丁宸也在这等着:“你怎么知道打火机在那?”
“……我猜的。”
“真会猜。”
他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示意她点上。
许绿筱心怀小愧疚,举起打火机,乖巧地点了。
丁宸吸了口,吐出烟雾。烟雾袅袅,让整个人多了几分迷离感。
看得出,很享受。
他拍下身侧,示意她坐。
许绿筱坐下。
他问:“要不要试试?”
刚交换过一两升口水,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她接过,含在唇间,感觉到湿润,还是有些难以形容的亲密感。
她吸了口,咳嗽。
他轻笑,“慢点。”
她回忆着上次偷抽他烟时所领悟的要点,找到感觉,很顺利地完成一次吞云吐雾。
他接过烟,一言不发地继续抽,直到抽完,掐灭,才说了句,“我等着你求我。”
许绿筱怔忡地问:“求什么?”
“上你。”
“……”
她起身,被他拽得坐回去,他带着笑意,“聊会儿天。”
她没好气,“聊什么?”
他看着她,问:“你就不好奇吗?”
她扭头,对上他眼里的暧昧,还有一点痞坏。
还是这种事。
她又要起身,被他按住。
“这回聊正经的,去北极的事儿。”
这回许绿筱没再动。
但心里已经松动,要不要去北极,得重新考虑了。
他像看穿她心思,问:“怎么,不敢去了?”
“有什么不敢的。”
“给你个任务,做攻略。”
许绿筱好奇地看他。
他也看着她,认真地说:“由你来安排行程,怎么样?”
她心思一动,“那费用可以AA吗?”
他回:“跟我在一起,别想这回事。追求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没意思。”
***
丁宸上次去北极还是留学期间,去了阿拉斯加,只体验到了极夜。
这次打算去北欧,芬兰。
许绿筱立刻着手做计划。他完全放权,只负责出钱。期间,两人还准备了衣物用品,足不出户,在官网看挑选下单。许绿筱买羽绒服的时候,在同款的白色和黑色之间犯了“选择困难症”。少爷给出权威意见,白的好看,要么就都买了。
许绿筱回:“可是白的容易脏。”
再看他一副“那又怎样”表情,于是选了白的。
大年初三出发,先各回各家过年。
许绿筱也要去看望哥哥。
许修君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眉眼深邃了些,脸部线条硬朗了些,话少了,说女友刚来过,带了不少东西。许绿筱欣慰,但更多的是难过。
她想到一个词,体制化。这种高墙之内的生活会磨去锐气,失去生气。要知道,哥哥可是有“多动症”的人,现在说话时,连眼珠都不愿动一下。
她越过得充实,越有进步,就越内疚。
虽然妈妈似有若无指责她时,她也会不服气。
也许这就是“一家人”,难以划清界限,在他们受到的教育里,也没有“边界感”的概念。因此哥哥会关心则乱,插手她的感情。而她出于补偿心理,也要暗地里干预他的感情。
她看过有一个观点,越是贫寒人家,因为生存艰难,一家人越是要拧成一股绳,休戚与共,哪怕有能力独立后,仍然会过度扶持或互相拖累。反而像丁宸家这种,虽然有时觉得缺了点人情味,但他的确更有独立意识,家人之间有边界感。
许绿筱回到家里,看得出,父母也努力调整心态,避免尖锐话题。
除夕夜,包饺子,看晚会,不时点评几句,某一个瞬间,会觉得一切都还跟从前一样。
手机上倒是热闹,拜年信息不断,除了室友们,还有许久没动静的肖师兄。
不出意外,他没回国。他对自家情况始终讳莫如深,她只知道,他父母离异,跟随母亲生活,但母亲已去世。
这一年还结识了新朋友。文医生,恋爱谈得如火如荼,有点重色轻友的意思。倒是“二喜”,热情得有点莫名其妙,一不小心就用个敬语。
她给丁宸发了条信息,就四个字,新年快乐。
第二天上午才回复,新年快乐。
好敷衍。
***
初三下午的飞机,许绿筱一早回去丁宸那里。
旅行箱早就收拾好,一蓝一绿,立在门口待命。
丁宸已经回来了,躺在沙发上睡觉。她轻手轻脚过去,打量了会儿,他睡得还挺沉,不知道过了个怎样声色犬马的年。
钟点工也要回家过年,所以喂鱼任务委托给二喜,她留了详尽的字条。
丁宸一直睡到小路到楼下,打来电话,许绿筱问:“昨晚没睡好?”
他只说:“别提了。”去洗了脸。
“你还好吧?如果有事的话……”
他打断,“没事,马上就走。”
她总觉得,去北极这件事,对丁宸来说,似乎有着某种意义,或者说,仪式感?
下楼时,丁宸问句:“你奶奶去世多久了?”
“七八年了。”
“你还记得她平时的样子吗?”
“当然。你奶奶……也不在了吗?”
他“嗯”了一声。
她想起,他妈妈说过,奶奶给他求过一枚菩萨。可见有多疼爱宝贝孙子。看他这娇贵习性也像是隔辈人宠出来的。见他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的模样,她也没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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