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走边说:“棺材钱我不出啊,你量力而为!”
绍辉被她气乐了,连连作揖道:“谢谢妹妹!”
穆尔卉回头瞪眼道:“趁了你的心意就是妹妹,不如你的意就是娘娘,你就是个白眼狼!”
穆尔卉回老宅的时候,一个婆子正和少爷嘀咕道:“少奶奶和绍辉走了,爷快去瞧瞧去。”
就听少爷呵斥:“不得妄议主子,少奶奶而今当家理事,自然有事吩咐绍辉办去!”
她刚进门就有人追着她领东西,傍晚一同给老爷烧过关门纸之后,古鹏也没再问过她和绍辉出去做什么。
俩人只能吃素宴,而且这些白菜豆腐做得十分难吃。
请来念经的和尚已经都安顿歇下了,少爷不断拨拉着算盘,支出给老爹做道场的钱交给媳妇,让她明儿安顿送往熙光寺。
灵幡执事这些陆续送回,少爷挣扎要去过数,穆尔卉让他老实在屋里候着,自己去和那些纸活儿铺的伙计掰扯。
亲戚朋友原本是一心看古家三房的笑话,老古和亲生女儿在青楼相会被气死当场,儿子腿骨骨折如何办理后事。
里里外外古少奶奶跟着操持忙活,连外面的爷们都被调理的服服帖帖,又羡慕古鹏命好,一个彩礼钱没花,得个中用的媳妇。
接收完纸活儿回来,见少爷没精打采地已经端了热水进来。
穆尔卉啐道:“这时候胡来可惹人笑话。”
少爷比量着羞她说:“我就是伺候你好好烫烫脚,看把我媳妇累的。”
他把拐杖放一边儿,坐在小凳子上一点儿一点儿捏着媳妇的脚心。
捏到有硬茧的地儿,拿出小锉刀子帮她一点点剔除,再抹上药酒,又涂上油脂。
再用小锤子一点点敲着媳妇那笔直的小腿,穆尔卉闭着眼睛枕在他腿上喃喃地说:“再给我捏捏头。”
不得不承认,古鹏的手法真是一流,无论是用关节敲击刺激穴位,还是轻轻揉着。
穆尔卉舒服地出了点声音,气得古鹏抱怨:“你别害我啊,给人家听了咱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楚。”
穆尔卉只得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她从外衫口袋里边上摸出本子念着流程:“出殡那日,依着规矩你得打着灵幡一路走到古家墓地,我担心你的腿扛不住,能不能让你骑着马举着灵幡?”
古鹏为难道:“送殡又不是娶亲,送殡路上孝子的地位最低,我若是骑马不像那么回事!”
穆尔卉歪着头问:“所有举着执事的都骑马,那你骑马不就不显得突兀了吗。”
古鹏摆手说:“咱家而今没有那个实力,上哪儿找上千匹马去。”
穆尔卉一听有门坐起说:“我宁愿去借一千匹马,也不让你一路走去,你别管,我来安顿,管保体体面面把老爷送到地方。”
古鹏有些失落地搂着媳妇说:“原本想着是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却连累你总替我忙活,嫁我委屈你了。”
就势又倒回少爷怀里的穆尔卉问:“那你会介意我比你办法多?”
少爷憨厚地傻笑道:“怎会?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知道你是我媳妇,我儿子的娘,我知道这个就够了。我也瞧出我丈人不是一般人了,他能心甘情愿把女儿给我,我就好好照顾你,孝顺他老人家。”
穆尔卉伸出小手说:“你我认定了彼此,就互相扶持好好过一辈子,你想问我什么只管问,我一定实话实说。”
少爷伸出手指勾住她的,原本准备击掌协议变成了小孩子拉钩钩。
俩人互相笑了一下,穆尔卉突然拍着脑袋跳到了地上。
拿着外面买的豆沙包递给少爷说:“吃这个不犯忌讳,比糙米加白菜豆腐好吃些。”
第二天一早,穆尔卉就吩咐骑兵准备一千匹马送过来,只要白的和黑的。
正好也省得雇佣举执事的人了,一人补贴点银钱,算是让自己的兵赚了点外快。
太太从知道了儿媳妇的身份,加上夜夜噩梦被孟氏母女索命,一改常态躲在房里吃斋念佛。
众人原本以为是被老爷离世刺激的,也顾不上理会她。
出殡这日,原本已经掏空了家底的古家难得热闹起来,从喇叭唢呐,到执事灵幡的人一律骑着马出门。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上千人的送殡队伍竟然都骑着马往古家墓地去。
孝子古鹏骑马举着引魂帆在前,穆尔卉抱着宝儿领着连儿坐车,城门这里马路两边一面一个路祭台。
东边是古鹏舅舅家的,西边为首的竟然是老丈人穆恩泰。
古鹏依礼叩谢亲友的厚赠,抱着岳父的腿哭了一番。
穆恩泰拄着拐杖上前,替老古焚上一炷香念叨句:“老弟呀,还以为能有机会请你喝酒呢,你怎么就去了。你儿子从此就是我儿子,以后有我照管你就安心地去吧。”
原本精疲力尽的古鹏,在媳妇一家的帮衬下总算体体面面把老古送到了地儿。
在家守孝期间,他惦记老丈人的腿伤,和小舅子不可描述的那地儿不好,索性一并把这爷俩接到湖心小岛住。
同样不放心新寡的母亲,古鹏领着媳妇把娘也接到了岛上,原以为太太能反对和岳父一家住在一块儿,可太太只要一间净室能吃斋念佛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噜啦啦噜啦啦”,灌溉营养液,宝儿献上么么哒。
宝儿扒在门缝偷着往里瞧,娘搂着爹爹一边拍着他后背一边柔声安慰着……
她都好几天没这么哄过宝儿了,要失宠的节奏
第67章称帝
太太突然没有那么多事儿,幸福来的太快的古鹏忽然发现自己有个让人头疼的逗比老丈人。
月初这几天媳妇忙得不见人,他那继子连儿整日抱着宝儿同他撒娇卖萌连求带耍赖:“继父劝劝母亲,不要让我一个人生活,连儿还小呢。”
古鹏莫名其妙,一个九岁的孩子还小呢,如何能自己过活?
穆恩泰坐在水边用姑爷的鱼竿一边钓鱼一边严肃地说:“九岁不小了,你母亲九岁的时候都当家理事了。”
古鹏不敢顶撞岳父,只得赔笑着说:“爹,昨儿我媳妇还说要您平易近人些呢,九岁的孩子确实不能离了父母的庇护。”
穆恩泰调整一下板着的脸,挤出些笑模样,故意装出亲切可人的样子笑说:“九岁不小了,你母亲……”
古鹏举着草帽挡住老丈人的目光,拉着连儿说:“晚上我和你母亲说,你们兄弟俩还有个伴儿,哪好就这么给你俩分开。”
宝儿搂着哥哥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叫哥哥,古鹏带着两个孩子在湖边生火,见老丈人刚收获一条欢蹦乱跳的鱼,就收拾了爷几个烧着吃。
傍晚穆尔卉坐着小船回来,宝儿大老远叫着:“娘,娘!”
连儿也跟着招手问:“娘,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小船没等靠岸,穆尔卉轻飘飘跳下来,晃晃手里的油纸包儿,让连儿和宝儿分着吃去。
少爷伸手拉过媳妇,问候过穆恩泰,两口子说笑着回了房。
少爷叮叮当当一个劲儿切着什么,穆尔卉歪在榻上问:“作什么妖呢?”
少爷边剁边说:“把阿胶敲碎,加上点黄酒给你煮了吃补身,再有几天你身上要来了,好好补补少遭罪。”
穆尔卉翻个身,趴在榻上从窗户看少爷忙碌的身影,边看边花痴地说:“你认真的样子最帅。”
少爷回头冲她笑笑,痞里痞气地吹了个口哨,看着熬他这锅胶,又把冰糖核桃敲碎了加到锅里。
穆恩泰提着鱼边走边叫魂一般地喊:“古鹏,古鹏,今晚红烧鱼,你陪我喝两盅。”
穆尔卉在床上怼道:“三年内忌宴饮,爹您自己喝去。”
穆恩泰一听有规矩,不再多说,见姑爷拿着勺子不停搅合锅里的东西,好奇地凑上前说:“这一坨是什么?给我尝尝!”
他拿了勺子就盛,古鹏吓得按住说:“爹,这是阿胶,专治女人经血淤堵的,男人吃了不好!”
有点失落的穆恩泰往小板凳上一坐,开始郁闷。
小柏隔几天回来看看他,平时住在大营里忙军务。
女儿虽然天天都回来,显然是为着丈夫儿子。
他就像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一般整日黏着女婿。而古鹏因为伤了腿,加上在家为父守孝,正好和穆恩泰凑一块儿带着宝儿和连儿玩耍。
古太太整日在房里吃斋,也不和他们一块儿用饭。偶尔出来见了亲家也分外的客气。
已经答应连儿求情的古鹏就盼着天黑,天黑房里就剩下两口子和哼哼唧唧要糕糕的宝儿。
这会儿宝儿坐在娘肚子上耍赖,非要娘抱着晃晃,坚决不肯和哥哥去睡。
穆尔卉像抱婴孩儿一般抱着宝儿,小家伙还尽量把自己蜷缩的小一点儿。
头和脚已经超出娘的身子很多了,还装作婴儿般噘着小嘴。
穆尔卉不时戳戳他的小脸蛋,边戳边和少爷说:“你当初戳我脸蛋是不是也是这个手感?”
少爷也在儿子脸上试试,气得宝儿噘着嘴清晰地:“哼”了一声。
这回两口子一块儿笑,真是和他娘一模一样。
把宝儿哄睡,穆尔卉抱着送去隔壁房里让下人照管。
回屋的时候少爷又端来了烫脚的水,加了不少活血的药材。
瞧着他已经褪去了外衣,还能看见脚脖子肿着,穆尔卉心疼地说:“我的爷,你自管好好养着就是。”
少爷一边揉脚,一边笑说:“生意渐渐好了些,你干嘛让连儿过几天出去住去?那孩子跟咱们叫爹叫娘的,咱们家也不多他一双筷子呀。”
穆尔卉哼一下,心说这小兔崽子心眼儿不少,直接了当地说:“九月初五新帝登基,他要住进临时行宫里。”
少爷不满道:“我不同意连儿给皇帝做伴读,这伴君如伴虎,不如将来做个自在百姓的好。你们有大事尽管去忙,家里我说了算,我喜欢那个孩子,宝儿也离不开哥哥!”
连儿大大吸一口胡椒粉,泪眼婆娑的冲进来跪在洗脚盆边上,挽着少爷的胳膊亲昵地说:“后爹,连儿不愿意离开您!”
穆尔卉刚要说话,连儿学着后爹的样子给她连连捏脚,边捏边说:“母亲就疼孩儿一次吧,孩儿孝顺你们二老一辈子。我五岁那年就没了亲娘,我那亲爹根本就看不见我……”
他这一说,少爷心软地搂着连儿说:“就是,这么可怜的孩子你好狠的心。儿子,睡觉去吧,这家里后爹才是一家之主。”
少爷头一回当着媳妇这么硬气,笑得跟小狐狸似得连儿到了门口冲着少爷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穆尔卉只得和丈夫商议:“九月初五新皇登基,初四晚上我不能回家,顺利的话初五晚上我带着连儿回来,你和宝儿早点睡。”
少爷一听媳妇这是答应了,立刻把晚上的阿胶端进来让她吃上口,又躺在媳妇的怀里轻轻地帮她揉着小腹。
初四一早就见少爷坐在小凳子上筛了不少细香灰,见她醒了提醒道:“这一二日就要来,你都带上,别在外面失了礼。还有阿胶拿上吃,我正好去柜上再给你配点鹿胎膏好好养养身。”
穆尔卉笑着接过,要出门又扭回身来搂着他的脖子在脸颊上亲了一口才说:“出门一定把家里的护卫都带上,我爹也得几天不回来,你和儿子要小心。”
昔日的定州巡抚衙门而今修葺一新,披红挂花充作临时行宫。
从门口到正殿铺上了厚厚的红地毯,站殿武士已经换上了象征皇权的金色盔甲,众王公大臣都穿着崭新的朝服跪在石街两旁。
事先挑选好的宫女正在替穆尔卉换上朝服,沉甸甸的金冠上九只金凤围绕着一颗圆润的夜明珠。
凤口也都衔着九颗耀眼的小钻石。
明黄色的朝服上巧手的绣娘绣上了五爪金龙,袖口卍字花纹华贵吉祥。
小皇帝磕头拜过太后之后,探出身子搀扶着太后一同到了丰先殿上给先皇磕头,并禀告祖先承袭大统。
娘俩稳稳当当走在红地毯上,大人也就罢了,九岁孩童也是昂首挺胸,还真有那么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势。
文东武西山呼万岁,秦连就一步一步搀扶着母后一同登上金座,坐在了母后下首。
接受朝拜之后,先尊母后靖贤隆昌皇后为靖贤顺隆昌母后皇太后,然后册封四位王叔皆由郡王晋为亲王。
铭王没有得到额外的殊荣,让众人服气地很。
文昌侯世子晋封为文昌侯世袭罔替,先御史崔大人被追认为昭义侯,长子世袭罔替。
众位将军以及投诚来的老臣皆有封赏,紧接着小皇帝突然冒出一句封帝师古鹏为贤德公。
穆尔卉纳闷地看着小皇帝,这封赏名单是太后和众人商议妥的,只是让小皇帝当众念出而已。他手里拿着的那份儿上面压根就没有古鹏什么事儿。
见太后也露出迷茫的神色,众臣秉息凝神心说古鹏是谁?
纷纷替小皇帝捏着一把汗,这还没亲政的儿皇帝就敢不听话,只怕今儿个太后就得发作。
都知道小皇帝的老师之前已经被封做了翰林,这位古鹏是教导皇帝什么的,怎么如此得圣心?
接下来群臣叩谢皇恩,穆尔卉有点不大高兴,孩子自作主张让她心里不舒服了一下。
再加上这个小东西竟然知道自己的软肋是古鹏,讹着古鹏替他求情,依旧住在家里好逃避沉重的朝政。
她脸上不大高兴,众人越发警惕着太后爆发。
好在一直到仪式结束,太后也没纠正小皇帝的自作主张。
闹不准她是为了给新皇面子,还是攒着一块儿算。众臣忐忑地吃着这顿御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