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看着这个小土匪别扭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银手镯,一看就是满月大小的小娃娃戴的。
“师父说,这是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等我懂事儿后,师父就交给我自己保管了。我一直贴身带着,现在我把他送给你,以后它陪着你就跟我陪着你一样,阿赫,你别生气了,我有空就来找你玩的。”
于是,两个小伙伴又和好了。
此一世,虽然没了心魔的直接参与搅合,但幻世却依旧是心魔的手笔。心魔借幻世只有两人作为契机,封了两人的记忆,幻化了无外物干扰的一世。如此一来,不知前因后事的两人,便是清清白白、从未相识的一生了。
那这可如何破局?此一世没了心魔的掺和,又会有何种磨难阻碍?这便来继续跟您说了。
☆、二:师父身世上
小小的凌辰和应东赫,这一别,就是十五年。
凌辰和师父下山没两年,有一次凌辰洗澡,把脖子上的玉如意摘下来,放在桌子上忘记戴,被师父看到了。至今凌辰还记得,当时师父扭曲的表情。师父的语气有点急切,有点阴狠,笑的阴测测的。
“哪里来的?”
“师父,是阿赫给我的。”
“阿赫,就是那个小土匪?”
看着师父微眯起的双眼,有点扭曲的面庞,凌辰心惊胆战的点了点头。从此把玉如意好好藏在衣襟里,再也不敢露出来了。直到很久以后,凌辰才懂得了师父眼神里的扭曲和深意。
又一年,大青山上的土匪据说发生了内斗,有死有伤,大家奔走逃散,大青山的土匪窝一下子散了,土匪们也不知去向。凌辰倒是心心念念了好长时间,终归一直没有消息,也就慢慢淡了。
如今,凌辰由小小的孩童长成了翩翩少年郎,师父也年纪大了,日暮黄昏。
这一日,师父把凌辰叫到眼前,似回忆,似犹豫,终归还是开口了,不过开口的内容,却让凌辰心神俱震。
“凌辰,为师养了你二十又二年,把一身医术全部传给你,也值得你喊一声师父了。”说着咳嗽了几声,凌辰扶着师父喝了口水,听师父继续道,“到如今,为师快不行了,却有一不得不报之仇尚未完成,为师用二十二年的养育之恩要求你,帮为师完成!”说着攥紧了凌辰的手,眼神里是不容拒绝的执拗。“答应为师!”
“师父,我答应你,我帮你报仇。”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师父继续道,“你胸前一直挂着的玉如意”听到这里,凌辰忍不住摸了摸胸口,接着惊惶的抬头,“不错,为师要你杀了当年那个小土匪,应东赫!”
“师父!”凌辰惶急的喊道。
“凌辰,那会儿你们才多大,你们不过做了几个月的朋友。我的毅儿,我的毅儿要是还活着,我的孙儿也该有你这般大了。”
“凌辰,为师也算把你当孙儿养大的,我的毅儿也算得你的半个父亲,你得为父报仇!”
“答应为师!凌辰,答应为师。”
“师父,师父我,”
“我知道这难为你了,你是个好孩子,我给你讲讲我的毅儿。”师父说着叹了口气。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我在都城开了一家医馆,行医看病,我们家虽不说大富大贵,可也是温饱之家。有一天晚上啊,”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脸上有惊骇,有懊悔。
那天晚上,电闪雷鸣,仿佛不得了的惊天大事即将发生,风拍打着窗柩呼啦啦响,这时候马蹄声越来越近,不多会儿,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开门开门”。
王毅——凌辰师父的儿子,一开始不做声,可敲门声愈烈,眼看就要破门而入,不得已,王毅应声,“谁啊?来了。”
门一开,利刃便抵在了脖子上,“你是大夫吗?跟我们走”。
“你们是谁?怎能随便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王毅据理力争。
听到争执声,王成,也就是凌辰的师父,赶了出来,“官爷饶命,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求你们放了我儿子。”
官爷低头一瞧,糟老头子,颤颤巍巍,走路都走不稳当,命不久矣的样子。不等官爷发话,王毅立即道:“我爹身体不好,我跟你们走。”
“好,带走。”他们来之前,自然得了吩咐,哪家医馆,带谁走,这得按吩咐办事。
“你们放开毅儿,我跟你们走。”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却原来,那会的王成确实身体不好,照凌辰师父的原话:“我那会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医馆交给毅儿,自己都已经不管事了。谁晓得,毅儿死了,我这条命硬是拖了回来。”
王毅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多番打听,遍寻不着。机缘巧合之下,听一颇负盛名的大夫谈及:将军府贵人生产,自己照看的将军夫人生了位小少爷,而那位贵妾生了个女儿,也不知哪位大夫照顾的,惨喽。细问之下,生产日期正是那日雨夜。顺着这条线,王成怀疑,那晚抓人的,是将军府的人。
许是奔着一口气,王成的身体渐渐好转。于是王成开始钻营各种关系,终于得到了给将军府后院诊脉的机会。
后院少不了阴私,而大夫最不缺的就是阴私手段。许是为了拉拢,许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才让王成打听到了当晚的事情。
事情还得从应将军说起,应将军是个武夫,却没有练武之人应有的虎背熊腰,而是风流翩翩,好一个浪荡公子、俊俏儿郎。
相貌出众的人,心也似乎比一般人大一些。除了将军夫人,侍妾也是一房一房往家里抬。那晚,正是将军夫人和将军的爱妾同一天产子的日子。
一同生产,怎么这么巧?其实这两位都是早产。
实际上,贵妾的肚子要比咱们将军夫人早一个月。可咱们将军夫人不甘心,此番设计两人俱是早产,其间再使点手段,为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是嫡且是长。
你若问:总归是嫡子,就算晚一步,妾室生的顶多是个庶长子,算不得威胁,况且还不一定就是儿子呢。这就得托咱们这位应将军偏心的福了。
不错,这位将军夫人不得应将军喜欢,是爹娘给娶回家的,也就是所谓的政治联姻。说好听一点儿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而咱们应将军呢,有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妹,也就是这位贵妾了。本就占了全部宠爱,若是再生一个长子,将来的爵位是谁的,将军夫人不敢去赌这一把,一丁点的机会都不愿漏给这位贵妾。
你若再问,庶子还能袭爵不成?咱们这位应将军可一直想着立平妻呢!所以将军夫人冒着生命危险,愣是使了手段,提早喝了助产药,要先把孩子生下来。
两个人同时早产,提前预产期太多,一切准备不妥当,手忙脚乱间,手段自然也适合施展。这也是将军夫人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拼一把的目的。而且两人都是早产,出点儿什么问题也怨不到正在生产的将军夫人身上。
虽是一同早产,可变数依旧太多,倘若贵妾更早生下来呢?万一贵妾是儿子,而自己生了个女儿呢?所以将军夫人还是提前做了安排:倘若贵妾生的是女儿,无需动作;倘若是儿子,不论比将军夫人生的早还是晚,直接动手。
那谁来动手?正是这王毅是也。至于为什么临时去把王毅抓来,而不是提前收买安排好人。被收买的人,总得准备点保命手段,若是被抓了把柄,将军夫人不想冒这个风险。况且作为后宅妇人,能避开所有耳目做的安排也有限。
至于去抓人的两位官爷,实际是自己院子里的两个小厮,回来自然是个死。而王毅呢,用完也是个死。都是提前查好背景、又临时安排的不紧要人,紧急之下自然没那么多时间思量后事、没那么多心思留下证据。
不紧要人,死了也没人发觉,就算发觉了,也得多久以后了,也查不到什么了。
既然这么多手段,怎么就不提前让贵妾来个小产?没办法,咱们应将军看顾的太紧,没有机会。就连早产,还是加上自己一起算计,才得来的机会。
那到底需要王毅做什么呢?让王毅来做贵妾的助产大夫,许以重金的同时,以王毅全家人性命相威胁:倘若贵妾生的是女儿,无需动作;倘若是儿子,就得是个死胎。
好在,贵妾生了个女儿,将军夫人生了个儿子。无须王毅动手,但既然知道内幕,自然不能留着。于是王毅还是消失了。
这里就看出斩草除根的必要了,须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理。只除掉了王毅,虽是小老百姓,可身后也有家人,还是留下了隐患呀。
既然是如此私密的腌臜事儿,是如何传出来的呢?不错,正是由那位贵妾告诉王成的。
将军夫人和贵妾同一天早产,太过巧合。可贵妾生了个女儿,母女俱安;将军夫人生了个儿子,皆大欢喜。勿论阴谋阳谋,一切便都揭过去了。
可这贵妾不甘心,私底下好好的查了一番早产原因,这才查出了自己的助产大夫王毅的事情,奈何证据不确凿。而且自己虽说早产,但生了个女儿,也便没了力争到底的有力支撑;而这王毅也没什么背景,属于死了也便死了的人,揭露出来也没什么用处,此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未曾想,竟然碰到了打听此事的王成,想着此事要报仇也得找将军夫人,便将此事细细告知了。
说到这里,凌辰的师父叹了口气,“那一年我的毅儿二十三岁,跟你一般大,儿媳妇王刘氏,自毅儿失踪后,茶饭不思,还要照顾我这个生病的糟老头子,而且我不知道的是,那会儿王刘氏怀着我的孙儿啊!”
说到动情处,禁不住潸然泪下。七十岁的人了,忆起当年事儿,还是泪洒满襟。
凌辰也禁不住跟着哀恸,“师父,师父您身体不好,不要伤心,好好保重身体啊。”
“我不知道啊!都怪我啊!有一日,王刘氏给我熬药,摔了一跤,她本就因为毅儿之事身体不好,还要操劳家务。这一跤,把她自己和我孙儿的命都摔没了。都没了呀。”说着双手捂住了脸。
“我那会身体都好了,我还喝什么药啊!我的毅儿没了,孙儿也没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呢?可就是这时候,我查到了毅儿去世的真相,你说我该怎么办?凌辰,这就是为师活着的意义啊!”
“师父,师父我给您报仇。师父您别哭了。”
“其实我这仇啊,也算报了一半了。”说着竟是哈哈干笑了两声,“天道好轮回啊,我虽然查到了当时的真相,可我没有办法报仇,他们可是将军府啊,我一介小老百姓,怎么跟他们斗?”
说着又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喵,想求一波留言,文文更到现在,希望还在的小天使,给我一个表白的机会呀~~
☆、三:师父身世下
犹记得那一日,血流成河。应将军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将军府诛九族,其余人等全部发卖。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此案震惊朝野,跟将军府交好的官员,皆惶惶不可终日。
凌辰耳边是师父不紧不慢,已经沉淀了一辈子的和缓声音。
“那日菜市口斩首,我借口收尸,于血泊中仔细查看了被斩首之人,我毅儿的仇终于得报了,我要去亲眼见证。可里面没有将军府的小少爷,应该说被斩首的是个假的小少爷。我的仇人我怎么会认不清呢?我的毅儿可就是因为他才死的啊。”
“师父,将军府真的通敌卖国吗?”
“我不知道,这是涉及到国家之间的大事了,我没本事,也没必要去查证了。”
“师父,杀王毅师兄的,是将军夫人啊,将军夫人已经伏法了,而且将军府可能就剩这最后一支血脉了,我们、我们要赶尽杀绝吗?”说着,凌辰觉得自己的牙齿打颤,嘴唇都颤抖了。
“不错,杀我毅儿的是将军夫人。可将军夫人为什么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这个小少爷,他是什么也没做,可我的毅儿是为他而死。况且,将军府被灭门,我的仇人就只剩下他了,不报仇,我还能干什么呢?”
凌辰突然理解了师父,这就是这么多年师父活着的意义。没办法否定,否则岂非在说师父这么多年活差了?而且,这么多年的想法了,想改也改不了了。
“师父,您怎么确定,应东赫就是当年的小少爷?”凌辰最终还是艰涩的问出了口。
“最开始,我没有认出,那会儿他才多大,还在襁褓中。后来咱们被抓上大青山土匪窝,见到了他,虽说姓应,但我也没多想,哪有这么巧合,不然我怎么会救他的义父呢。”说着低头看了看凌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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