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九会做的是人口贩卖的生意,事情预见性的麻烦。何况,既有演戏,又有堪比异能的易容术傍身,苦艾酒的确比她更擅长这类型的工作。尽管铃歌是情报贩子,她更倾向于利用黑客技术进行情报整理的方面。
“提成五五分怎样?”波本不答反问。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潜伏。
“成交。”
乍看和平的福冈,暗地各种犯罪行为层出不穷,杀手行业更是异常繁荣,据说福冈杀手人数,占据了总人口的百分之三。某种意义上来说,福冈比横滨还混乱——港口Mafia既是横滨的黑暗本身,又管理与遏制着黑暗的蔓延。
原田市长身边应该有不下三位专业杀手,这也是之前铃歌虽然对福冈相关情报进行了整理,发现好几起与福冈市长相关,被伪装成意外或者自杀的刑事案件,却没有确切证据的原因,于是波本才决定亲自去福冈一趟。
铃歌到达福冈时,波本已经替她准备好了“新身份”——名为“林侨梅”的中国留学生。
林侨梅因为欠债,在华九会投资下一家叫Miroir的高级俱乐部里工作,是被卖出前,向往来于俱乐部的演员、职棒选手等名流展示的“商品”。他混入俱乐部时不小心被女孩儿发现,不得已灭口。
“凭借你的本领,也会暴露吗?”拿到照片的铃歌其实不怎么相信。
“真的只是碰巧。对了,订金需要先给你吗?”波本转移了话题。
她弯了弯眼睛,没有再探究下去了。不管波本真实目的是什么,林侨梅本人又去了哪儿,她都不关心。反正暂时也不能回港口Mafia,她就当打发时间赚外快好了。
根据情报,华九会干部张,将于今晚八点,在Miroir高级俱乐部的某间VIP室里,与什么人会面。波本让用新身份混入探查此次会面的情况。
“但是这样会不会太迂回了?不如我们直接杀入华九会总部?给我两分钟我就能查出他们事务所地点。”听完波本部署的铃歌兴冲冲提议。
“你一个人认真的吗?而且上面的意思是要隐蔽,做事尽可能不留痕迹,你这是想挑起战争?”波本沉默了一下眼神微妙地否决了。
铃歌想了想改口:“那把市长儿子抓来拷问,之前查到好几起案件都是他干的,只是被他爸用钱和权力摆平,我感觉他应该是个软骨头,应该稍微用点刑就会说了。”
“……只有证言不能作为击垮市长的证据。”波本再一次否定,“原田佑介这边我来处理吧,俱乐部那边就交给你了。”
终于将满脸都写着“好麻烦呀”的铃歌劝下来后,他悄无声息地舒了口气,不让苦艾酒参与过多,就是因为这件事涉及福冈大选,苦艾酒不受控制的可能性太大。而黑桃A,根据他与她的几次碰面判定,她其实不太关心组织的事情,基本只认钱。这点来说,比苦艾酒好对付多,不过他前几次找她都是为了买情报,还是第一次知道,黑桃A执行任务的思路居然这么乱来。
铃歌虽然觉得很麻烦,但他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晚上,在两位杀手伪装的保镖注视下,端着酒的铃歌敲开了门。房间里灯光很明亮,以黑色为主的装潢设计得十分精巧与高雅。她查过华九会的情报,而且张是标志性的光头,她一眼认出了对方。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认识另一位神秘的会面对象。
太宰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四目相对,铃歌有点懵,太宰视线在她陌生的这张脸上定格了两秒,鸢色眼睛中似乎有笑意轻轻闪过,又像是她的错觉,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应该没有……认出她吧?
苦艾酒的易容术堪称完美。只是,她突然想起之前与太宰先生在网上闲聊时,他意有所指的那句话,难道就是指这个时候?
铃歌心头迟疑,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她微微低垂着头,故意装作战战兢兢的模样走上前,将酒放到了茶几上,替两位斟酒。
“……你刚才说,岩本议员就是黑衣组织看中的人?”张不顾铃歌就在一旁,谈论起危险的话题,口吻有些阴沉,“岩本在福冈的支持率仅次于原田,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原田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这条情报是事实。与行事高调的港口Mafia不同,黑衣组织如毒素般侵入了国家的四肢百骸,却并不会在明面上显露丝毫。不光组织成员对内的身份都是机密,例如岩本议员这类情报,除了与这件事有直接联系的铃歌、波本等人,连组织其他人也不可能知道。
见惯了太宰过人的谋略,铃歌倒不好奇太宰是怎么知道的,她更好奇,他一个武装侦探社成员,把这件事告诉给华九会是想做什么?
“确实,不过组织的作风一向是幕后操纵,既不会光明正大地站出来支持岩本议员,也不会对原田市长起杀意,再说,我会协助你,由同样作为黑衣组织成员的我担当内应,张先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太宰有条不紊地说着,在“黑衣组织”上微微加重了读音,就像是故意要说给某个人听似的。
张自然以为是说给他的。
铃歌则有些愣地眨了眨眼。她就跳个世界的功夫,他怎么就成组织成员了?
被说服的张下意识点头,他注意到店内女孩儿低着头表情呆呆的,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伸手想去摸她的手,铃歌提前抽回手不着痕迹地躲了下,他瞪着她警告:“喂!听见的东西不要乱说,否则你和你哥哥的性命就不保了!”
哥哥?说起来,好像的确有个这样的设定,林侨梅的哥哥在张手下担任杀手。妹妹林侨梅算是人质。
铃歌视线落在了茶几上的红酒瓶上,在张又想过来拉她时,她以倒酒般自然的动作拿起酒瓶,想往他头上来一下。
虽然处理后续有点麻烦,黑掉外面监控,再伪造成敌人袭击吧。
她正要行动,另一只手腕处缠绕着绷带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拿着酒瓶那只手。“这位美丽的小姐,要倒酒的话,也帮我倒一杯吧。”铃歌看着他面前纹丝未动的威士忌一怔,接着他轻轻一带,就将还有点懵的铃歌拉入了怀里坐在了他身上。
猛然撞入温暖怀抱,感受到身侧过分贴近的气息,与温柔扶在她纤细腰间的手心,铃歌惊讶地睁大双眼,神经瞬间紧张地绷紧,强忍着才没有跳起来给他一个过肩摔。
话说回来,之前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眼前闪过幻觉般的片段,她努力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所谓“之前”,究竟是什么时候。
她任凭太宰将她手里酒瓶抽走。
“哎呀,难得是一位我很喜欢的小姐。想让她多陪陪我,张先生没什么意见吧?”太宰动作轻柔地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黑色长发,语气温和,眼瞳里却如银辉般的些微凉意,就那样漫不经心地看着一个人时,一下子使对方丧失了拒绝的底气。
第10章
……那似乎是梦里的光景。
VIP室里光辉耀目的灯光落在了醇香四溢的酒液上,披了个黑衣组织成员的马甲,太宰就不久后市长大选与华九会干部张商议中,铃歌从太宰腿上跳下来后坐在一旁,一边努力分析着谈话内容,另一边,却心不在焉地想起本不该在记忆中存在的风景。
似乎是在同样明亮的室内灯下,她拉住了什么人的袖口,蹭着对方手背,哼哼唧唧地抱怨了一通。仔细想想,应该是她的错觉?记忆里那个人的装扮,怎么看也是首领,但她不记得自己与首领有过这么亲密的时候。难道说,是因为侦探版太宰先生把她拉入怀里,她心猿意马所以产生了幻觉?
咦——她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那如果是这样,她在意的究竟是首领,还是面前的太宰先生?
“林侨梅,呆坐在那里干什么?经理没教你陪酒的礼仪吗?”对面的张看不下去地提醒。
好吵。
铃歌目光落在了太宰面前纹丝未动的威士忌上。
如果不是动用异能改变其认知,耗费的金钱与所获报酬相比不划算,她现在就把这个烦人的家伙丢出去。
“先生请喝酒。”她先是故意装作受惊地瑟缩了下,再表里不一地露出了柔软笑容,端起酒杯递给了太宰。
太宰短促地笑了声,“敬酒的话,不是用这种方式哦。”他将她的手与酒杯一起握住了,另一只手环住铃歌纤细的腰,将她重新拉向他,金碧辉煌的灯光下,他微微含着笑,眸光明亮,精致俊秀的容貌离她不过分寸距离,松开手,语气缱绻,“喂我。”
“等、”铃歌为难地张了张口,在华九会干部的注视下,她又没办法拒绝,否则她忍耐了那么久不就前功尽弃了?话说回来,她早就知道太宰先生长得很好看,但他认真撩起来,居然这么犯规的吗!?
她只犹豫了一下,就将酒杯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太宰轻轻一笑,他重新握住了她的手,将杯子送入口中,环绕着她腰间的手撤离,稍微一带,拿走了她口袋里的录音笔。
不等太宰将录音拿走,铃歌就反应了过来,她身体后撤想要阻止,却被他稍微用力地扣紧了手。争夺间酒液晃荡洒出了小半杯。
“林侨梅!”张生气地站起身,“快去拿毛巾来!连杯酒都端不好,给我滚出去!”
周围护卫赶快去找干净的毛巾,铃歌视线在太宰脸上定格了两秒,“非常抱歉。”她很快站起身,将表情调整为了“林侨梅”的温顺怯弱,鞠躬致歉。
“这可是新衣服呢,”太宰接过新拆封的毛巾擦了擦衣服上酒渍,漫不经心地说,“既然小姐觉得抱歉,待会儿陪我出去重新挑一件怎样?张先生怎样认为?”
“这丫头就当合作的见面礼送你了。”张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大选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如果黑衣组织有什么动静,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们这边也好早做准备。”
太宰弯了弯唇:“好。”他拉起铃歌的手:“走吧。”
如果铃歌还没发现,太宰是故意拿走录音刺激她行动,再顺理成章提出条件,她就是傻子。
一出俱乐部,她开门见山地问:“太宰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小姐不应该先陪我去逛服装店吗?”太宰掀起风衣上还未干透的一块孩子气地抱怨。
“那还不是你的错。好好说清楚的话,明明能用其他方法离开那里。”她撇了撇嘴,一边往附近的商业街走去,一边强调,“不要转移话题!还有,把录音还我。”
“不要,”太宰一口拒绝,“里面有我的声音,就算经过特殊处理,也存在被解析的可能性。先是盗用黑衣组织成员的身份,又欺骗华九会,这种实证让小姐作为搞垮福冈市长的证据公开的话,我会被追杀的。不过,小姐无论如何都想留作纪念的话……”
“那我不要了。”铃歌果断改口。
“……开玩笑的。”太宰侧眸看了她会儿,将录音笔从风衣口袋中摸出,在手里轻轻一转,递给了她,“把这份录音剪辑再公开,就可以证明华九会参与了市长大选,且降低原田的市民支持率。赤染小姐的工作就算完成了。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辛辛苦苦潜入俱乐部的,不是吗?”
“为什么?”铃歌困惑地看着太宰手里的录音笔。
“要怎么做由小姐决定。”他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
她接过录音。
“我也是开玩笑的。”她当着他面删除了里面录音,“知道与张会面的人是太宰先生后,我就不准备公开里面的东西了。”
铃歌删除得这么痛快,太宰反倒愣了下。
“走吧,我赔你新衣服。”她弯起眼睛,语气明朗又朝气。
太宰回过神:“啊,那个、我只是随便说说,小姐不用这么认真啦,我只是想带小姐去附近酒馆坐会儿。”
“是要说华九会的事情吧,商场人声很杂,可以当做掩饰,也没有人跟踪,路上可以慢慢说。”铃歌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不如说,就在灵光一闪的一瞬间,她把任务的档期延迟了。
几天前,因为她的失误,造成了首领风评被害,她虽然提出了将功折罪还能涨工资的计划,但被拒绝了。
经过铃歌慎重的反思,是她的赔罪太敷衍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作为同时打了几份工的黑恶人士,铃歌其实一点都不穷,她只是喜欢看着存款里不断飞涨的数字而已。
她正好把太宰的外衣弄毁,以此为契机,她准备做道歉的练习。
再说她还有一件需要确认的事。在俱乐部时,她出现的那个幻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请务必让我道歉,拜托了!太宰先生不想要衣服,其他的也可以。”她摇摇头,眼睛里燃烧着火焰般执着,“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有钱的。”
太宰:……总觉得哪里不对。
铃歌觉得自己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了,又想了一下,试图挽回地说:“而且我自己也想买,太宰先生可以提点意见吗?”
“当然。”他虽然觉得铃歌的态度有些奇怪,还是微笑着答应了。
附近就是大型购物商城。尽管她一开始的目的是让太宰买买买,从中分析出对方喜好,作为向首领再次道歉时的参考,结果不知不觉,就变成她个人的换装秀了。
尽管身材没变,铃歌在试第三套长裙时,还是觉得这张陌生的脸有点碍事——不过即使她想取下来,在商场里表演现场“撕脸”画面也太限制级了,何况从刚才起,她一直觉得有人在暗自跟着她,担心是华九会的人,她和太宰都没有指出,默契地静观其变。
以前,在下班后日常去的居酒屋里,港口Mafia的一位女性同僚曾经喝醉了抓着她的手大声抱怨:“男人在购物时唯一的作用就是拎包,反正你问他哪件很好看他也看不出来!”
这条法则对太宰却是完全不适用,在她不知道该选哪件时,他总能适时地给出合理的搭配意见,比销售还厉害。铃歌认为,只要他想的话,说不定能把一个商场的衣服都卖出去。
“小姐的男朋友对你很好呢。”连销售小姐将用来搭配裙子的帽子递给她时,都语气羡慕地感叹。
正高高兴兴购物的铃歌一下子回忆起了被聊天室谣言支配的恐惧。
“不、不是的。”她拿着帽子的手颤抖了下。
不能再拖一个太宰先生下水了!
“他应该有正在追求的人了。”铃歌这次补充得十分坚决。
一旁的太宰“咦”了声,疑惑地眨了下眼,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只听哗啦一声,旁边更衣室的帷幕被整个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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