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怒火源于哪里,因为什么,难道分开三年,在乔郁的心里,自己就真是个可以转头就和别人相爱生子的人吗?
“爸爸,那个人是我的另一个爸爸吗?”
靳韶和的声音软绵,响起来的时候却惊得靳以良一震,他在路边把车缓缓停下,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去看女儿。靳韶和坐在儿童座椅里,怀里抱着她的玩具熊,眼睛已经不再红了,她抿了抿嘴,又问了他一遍,“是吗?”
靳以良反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靳韶和歪了歪小脑袋,“就算是荣伯伯,你也不会让他离你很近,刚才那个人还抱你。”
太小的孩子说话还不是很有条理,靳以良却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挤出一个安抚的笑,“那也不一定是另一个爸爸啊。”
靳韶和晃着两条小短腿,把玩具熊搂在怀里,“爸爸看他的眼睛都是亮的,和看琰琰的,看荣伯伯的,看别人的都不一样。”
靳以良知道自家姑娘心智早慧,只是孩子还是太小,有些事情他也不希望她看得那么清楚。
他转过身去,系好安全带又发动了车,经过和靳韶和这番对话,他心里稍微平静了点,开车速度也放缓了。
靳以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女儿,靳韶和模样更像自己多一点,只有那双眼随了乔郁。他清了清喉咙,试探地问道,“那如果他是呢,琰琰要怎么办?”
靳韶和撇了撇嘴,“为什么要问琰琰呢?这要看爸爸啊,爸爸如果喜欢他,那个时候再问琰琰也可以。如果爸爸不喜欢他,那问琰琰有什么用呢?”
靳以良没想到竟然被亲生女儿问得哑口无言,他这个问题还没回答上来,坐在后排的靳韶和也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拍拍玩具熊的脑袋,坐在儿童座椅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爸爸既然问了这个问题,那还是喜欢他的吧?”
第111章梦魇
因为这场不被人期待的重逢,靳以良在这天晚上又陷入了梦魇。
在梦里琰琰还没有出生,他独身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那时是个冬天,在靳以良的印象里,没有哪个冬天和那时一样冷。
他本来没想要这个孩子,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怀孕生子。
怎么可能呢。
靳以良在拿到检查结果时嗤笑,他装了二十多年的Alpha,装到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第二性别是什么,可几个月前那一场痛苦又血腥的性、爱过后,竟然真的在他身体里留下了这么一个小东西。
打掉这个孩子是他第一时间做出的选择,可不知为什么又有些犹豫,那一瞬间浮上他脑海的,是乔郁那双圆润澄澈的眼。他喜欢乔郁的眼睛,永远都是带着光的。
一个人的夜色孤独又冰凉,靳以良在宽大的床上裹着被子蜷起来,微凉的掌心下是已经膨隆起来的小腹,窗外月色很好,他却毫无睡意。
决定留下它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它会动了。
这个感觉太过怪异,靳以良先是一愣,继而轻轻颤栗起来,当时他摁着下腹,心想去他妈的乔郁,咱爷俩离了他不也能好好过日子吗。可莫名的又有点委屈,靳以良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手背盖在眼睛上,另一只手仍放在腹上,指尖轻轻敲打,像是想逗得那小东西再动上一动。
凭什么呢?
乔郁凭什么……
不爱自己。
那个小东西在他身体里渐渐长大,缺乏Alpha父亲信息素的抚慰,靳以良每天吃的药比饭都多。他一开始是很不习惯的,原本平坦劲瘦的小腹被一点点撑大,逐渐变得圆润柔软,他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会觉得那变形的身材像一个怪物。
他在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开始出血,因为当时那个没有完成的标记,他的生殖腔旧疾未愈,无法承担一个每天都在成长的胎儿,与之一起到来的还有频繁的腹痛。
琰琰晚上好动,靳以良经常半夜惊醒,腹中牵扯血肉的绞痛让他彻夜难眠,到后来也会抽筋,他疼得几乎要红了眼,冷汗滴在枕头上的时候,不是没有过后悔的。
乔郁这个名字被他翻来覆去地骂,骂够了,琰琰也累了,他才能穿着半干的衣服昏沉睡去。
琰琰的出生来得猝不及防,预产期提前了一个多月。
那真的是一场意外,因为Alpha信息素的缺乏,导致他到了这个月份,晨起还要爬起来去卫生间吐一遭,那天也不例外。靳以良在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意识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跌在了地上,他大脑嗡地一响,喘息着摁紧了侧腹。
琰琰受到了惊吓,动得几乎要冲破血肉,靳以良过了很久才察觉到痛,冷汗仿佛眨眼的功夫就落了下来。他在腿间察觉到濡湿,以为是血流了下来,艰难回过头去一看,才发现是破了水。
说实话不是不慌的,靳以良蜷在地上抖如筛糠,这个小东西在他肚子里好端端地长到了这么大,他害怕它出现一丁点意外。疼痛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加剧,靳以良尝试着挪动,可刚才的跌倒不知道伤到了哪里,沉坠的肚子传来尖锐的痛楚,他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喘息,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呜咽和呻吟。
太狼狈了……
他从未,这样狼狈过。
靳以良挣扎着拿到了手机,拨出电话时冷汗滴在屏幕上,号码拨了四五次才拨出去,那时他已经不知道痛了多久,电话被接通的时候他咬破了舌尖才唤回几分神智。
再睁眼已经到了医院,产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身上缠满了各种仪器的线,琰琰时不时动一下,靳以良的眼睛被天花板的灯照得睁不开,他累极了,却疼得闭不上眼。
琰琰看似乖巧,却十足地能折腾人,他疼了将近七八个钟头都不见孩子下来,一开始还咬牙忍着,疼到最后他被这漫长又不见天日的痛楚磨得没了脾气,攥着枕头哽咽痛喘。
哪里都痛,后腰像断了一样,孩子的小脑袋沉甸甸地坠在下腹,耻骨裂开一样的疼。
医生过来分开他的腿,让他尝试着用力,可他哪里来的力气,只能在产床上辗转呜咽。靳以良浑身都湿透了,被冷汗打湿的产袍裹在下坠坚硬的肚子上,越发显得他身形单薄憔悴,他脖颈爆出青筋,一口气没送出去一半就卸了力气,倒回床上瑟瑟打颤。
他脸色惨白,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出斑驳血痕,靳以良喘了半晌,从喉咙里挤出气若游丝的一声,“妈妈……”
等到痛楚再次来临的时候,他才恍然,他早就没有妈妈了。
所以他必须……成长得比任何人都要快,因为从那时起,就没人再去心疼他了。
他的情况实在有些糟糕,之前摔的那一跤让本就脆弱的生殖腔受到了撞击,他身下血色淋漓,再拖下去只怕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靳以良自己在手术通知单上签的字,他的手都抖得快要拿不住笔,几乎快要把牙根咬碎,才勉强撑着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对麻醉不敏感,可那时他疼得已经几近崩溃,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苦难。
手术刀划开皮肉的时候,靳以良昏迷了片刻,紧接着又被剧痛唤醒,内脏仿佛被一层层划开,医生的手撑开狭小的生殖腔,把血淋淋的孩子向外拉扯,靳以良牙关咯咯作响,手背上都是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是真的疼,想喊出来,可是他心里知道喊出来也没有什么用,他的身边……
一个人也没有。
琰琰出生的时候没有哭声,被医生拍了很久才发出猫叫似的呜咽,靳以良那时眼前忽明忽暗,强撑着一口气没让自己昏过去。那一瞬脑海里许多画面如走马灯一样闪过,最后他记住的只有那双小鹿似的圆眼。
他听着孩子微弱的哭声,沙哑喃喃了一声乔郁的名,就此昏死过去。
靳以良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在黑暗里猛地睁开一双微红的眼,急喘着怔怔看着天花板。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真实的梦了,真实到……他在梦里都感受到了痛楚。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拿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时手都在抖,靳以良揉乱了一头黑发,心里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又会梦到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独自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生产时的痛楚和狼狈,这些事情靳以良就算是在清醒时都不愿意回想,可今晚却完整地出现在了他的梦境里。
乔郁……
又是因为乔郁。
靳以良现在很想喝酒,如果可以,抽一根烟就再好不过了。他原以为乔郁能把原来的事情放下,现在才知道,乔郁没放下。
自己也没放下。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赤着脚来到女儿的房间,在靳韶和床前跪坐下来。小姑娘抱着玩具熊睡得正熟,脸蛋粉嫩娇软,不知道做梦梦到了什么,睡着睡着还哼唧了一声。
靳以良抱起女儿往里挪了挪,自己在她身边躺下,小孩子身上温热,他把靳韶和抱在怀里,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心里那点空虚才好像被填满了。
怀里的孩子像是一副催眠良药,靳以良在女儿鬓角落下一吻,才终于舒出一直堵在心里的那口气。
“所以……昨天晚上你就是这么和靳以良说的?”
明宿舟夹着手机,站在自家阳台上给一盆绿萝浇水,对面乔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放下手里的喷壶,拿起手机叹了声气,“你现在怎么样?需要我过去一趟吗?”
在一旁看文件的荣越噌地抬起头来看他,明宿舟没有注意到他有些警惕的视线,简单回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他心情有些复杂,趴在阳台上触碰绿萝带着露水的枝叶,荣越从背后将他抱在怀里,握住他因为碰了水而有些冰凉的指尖。
“小郁和你说什么了?”
明宿舟反握住他的手,“乔郁好像在感情这件事上一直不太开窍,靳以良是怎么忍他这么久的?”
他把乔郁告诉自己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荣越,荣越听后半天没吭声,或许是没有想到乔郁竟然能说出来这么缺心眼的话来,过了很久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他真说了这话?以良没动手吗?”
明宿舟苦笑,“他说没有,昨晚他们吵都没吵。”
这件事情好像没有像他们预料之中的那样发展,清晨的风有些凉,好在荣越怀里温热,他环着明宿舟的双臂紧了紧,埋头在他身上蹭蹭,“大人之间的事,还是别把琰琰牵扯进去了,既然他没认出来琰琰,那咱们也别多这个嘴,他都见过以良,应该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这事能不能成,还是得看他自己。”
明宿舟点点头,又叹了一声,“希望乔郁能看开些吧。”
第112章热搜
明宿舟希望乔郁能看开些,可乔郁看不开。
他回到家里已经将近凌晨,是在夜色中一步一步走回来的,乔郁当时根本就没有考虑会不会被路人偶遇,再被拍下那副失魂落魄的神色。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失控是为了什么,是因为靳以良冷淡的态度,还是他在他们分开的这三年里,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这个事实。
乔郁坐在沙发上摘下了帽子,这个时候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只能呆呆地出神。
在他想象中的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该是这样平静的结束,靳以良的脾气算不上好,当年的分离又过于鲁莽,他该是有些怨气的。他或许会骂自己几句,再或许会动手,可乔郁做出的千八百种设想,独独没有刚才那番情景。
靳以良待他客气疏离,就像自己之前惧怕他的那副神情,似乎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没有多大用处的陌生人。
乔郁靠在沙发上,泪痕干涸在脸上,有些痒。
靳以良的拒绝在他的预料之中,迟来的答案并不能令他动容,过去的乔郁太不成熟,这三年来似乎也没有什么长进,他似乎……又把事情搞砸了。
可是他也不想的,乔郁忍不住拧紧了眉尖,深深地弯下腰去。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去爱一个人才会让他觉得满意,爱一个人好难,也好累,他这么笨,怎么都学不会。
所有负面情绪像是在他身体里扎了根,夹杂着绝望肆意生长蔓延,渗透进他的血管里,随着血液流经全身。
乔郁急喘着死死摁着太阳穴,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疼,他忽然站起身来,茫然地在房间里四处摸索,很快他在茶几上看到了一把水果刀。乔郁上前把刀拿在手里,房间里很暗,月色在刀刃上折射出凌厉的光,映得他侧脸白得毫无血色。
乔郁肿胀血红的一双眼黯淡无神,只怔怔看着手里的刀刃,他像是丧失了神智和理智,魂魄被从他的身体里抽离,脑海中有声音在叫嚣着,迫切地蛊惑他去犯下这个不可回头的错误。
就在刀刃触碰肌肤的那瞬间,过于冰凉的刀面激得乔郁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他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紧紧握在手里的刀,他的手腕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不够深,却也渗出血色来。
他急促地深喘,一把将水果刀扔了出去,乔郁腿一软瘫倒在地上,痴痴地盯着自己手腕那道伤痕,过了一会儿才挣扎着要去茶几上拿自己的药。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乔郁不想死,可那种病犯起来的时候真的就没有了理智,死亡这两个字似乎被深深刻进了灵魂深处,让他看见利器就想拿在手里伤害自己,身体上疼,心里或许就能好受些了。
他手抖得厉害,半瓶子的药被洒了出来,乔郁狼狈地趴在地上捡,他忘了服药剂量是多少,只想快点摆脱脑海里催命的蛊惑。他吃了几片药,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没有水,他就把那药片嚼碎了生咽下去。
嘴里苦得发麻,乔郁颤栗着坐在地上,哆嗦得连烟都点不着。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得了这个病,一点打击都承受不了,乔郁这个人……真的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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