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明宿舟在疑惑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荣越不过分纠缠在他看来当然是一件好事,那天他说了绝情的话,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心还是软的,荣越要是真的软磨硬泡,他也害怕哪一天自己的想法会被动摇。
他不想再一次输得那么彻底。
荣越也并不是完全忽视了咖啡屋,他只是想给明宿舟足够的时间去接纳自己的突然出现,初来观海镇时他觉得新奇,想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吸引他的Omega在这里生活三年。荣越清晨出发,沿着青石板路行走观望,海风潮湿,带着大海的腥气和清凉,吹乱他的发,吹起他的衣角。
旅游旺季已经过去,现在留在观海镇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当地居民,荣越刚搬来时那大张旗鼓的样子让很多人对他产生了好奇,时不时就要去他家门口观望一阵。荣越也来者不拒,他难得有这么长并且闲适的假期,再加上阔别三年的爱人就住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的心情很不错,至少比之前独自度过的那三年好多了。
荣越为坐在对面的老太太续上一杯热茶,亲自拿过蒲扇为她扇风,伸手指指对面的咖啡屋,笑着问她,“阿婆,您和宿舟熟吗?”
阿婆回头看了看,脸上笑出了褶子,“宿舟是个好孩子呀,长得俊人也好,去年我生病住院,儿媳去医院陪护,我家四岁的小孙子没人带,那两天都是他上门去哄的。从早上陪到晚上,孩子睡着了才放心回来,等我出院回家,我们家那皮猴儿都不想让他走啦。”
荣越有些出神,他似乎都能通过别人给他描述的画面,想象到明宿舟的神态和动作。
他稍微一顿,含蓄又问,“那店老板和他很熟嘛,他们俩关系怎么样啊?”
阿婆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拖着小马扎又往阴凉地里挪了挪,“小霍呀,他们关系是很好呀。”
荣越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阿婆又说道,“宿舟刚来的时候就租他的房子,哎哟这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大冬天的拉着小皮箱跑到这里,瘦得风一吹就要倒了。宿舟那时候病殃殃的,小霍没少带他跑医院,这两年也算是养回来了,性子也开朗了,很喜欢说说笑笑的。我儿媳妇告诉我,宿舟原来是个大明星,还给我念了几条他的新闻,我反正是不信那些的,网上说的事情我又没见到,宿舟这个人我可是见到的,这孩子这么老实,怎么可能做出哪些事情来。”
阿婆叹了口气,“宿舟不容易的呀,他们说他没了一个孩子,光想想都要疼死了。”
荣越给自己倒茶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水溅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愣愣抬眼去看对面二楼紧闭的窗口。他这几年都尽量避免自己去回想当年的事情,除了愧疚,他也悲痛于那个孩子的早夭,明宿舟当年离开的时候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一个人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也是想忘记那些曾经伤害到他的事情吧。
“我看小霍就挺好的,长得也俊,和宿舟很般配的呀。”
阿婆乐呵呵地站起身来,锤锤受寒的腿弯,“好啦,老太太蹭够你的茶水,该回家逗孙子了。”
荣越把阿婆送出去,站在自己小院的门口,直勾勾地望着对面咖啡屋的大门,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渐渐握紧。
霍霆?
想都别想。
明宿舟那幅没有画完的海始终放在墙角的画架上,往日的清晨,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推开窗户去望一眼海,可自从荣越搬到对面,他的那扇窗户再也不敢打开。
夏天的傍晚总是要来得稍晚一些,霍霆牵着一万五出门兜风,明宿舟站在门外吹风,贝壳风铃轻晃。这时荣越也恰好出门,手里还提了一袋垃圾,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对面的明宿舟,勾起嘴角对他笑,“宿舟,好巧。”
这时候再躲显然来不及了,明宿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荣越把垃圾放在门口,竟然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带着试探问他,“要一起去转转吗?我对这里还不太熟,今天去买盐的时候都没有找到回来的路。”
可能是荣越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过于茫然,让明宿舟想起了讨不到牛肉粒吃的一万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并肩走在了青石板路上。
他们之间隔了半米的距离,不亲近却也不算疏远,荣越步子大,便放慢了步伐,落后明宿舟半拍走在他身后。他双手插兜,近乎贪婪地看着明宿舟的背影,这样的情形,他在梦里不知道见过几次。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尴尬,明宿舟低着头去踢路边的小石子,心里在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荣越这个请求,一不留神小石子飞到草丛里,他的步伐都乱了乱,下意识去找话题。
“那你最后怎么摸回来的?”
风吹拂过明宿舟的发梢,再吹到荣越脸上时,似乎带了些若有似无的雪松味道,荣越瞬间就红了眼睛,却又怕明宿舟察觉,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手机开导航,最后在巷口碰到了勾搭泰迪的一万五,跟着它找回来的。”
明宿舟笑了出来,转过头去看他,“那你运气还不错,一万五很少有机会自己偷溜出来玩的。”
荣越看着他脸上的笑,大脑彻底宕机了,他真的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明宿舟发自内心的笑容了,留存在荧屏中的他就连笑都是模式化的,每一次笑起来的弧度都是一样的。他们分开后,明宿舟的笑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眼里也极其疲惫。
这一瞬间荣越真想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除非他想把这个Omega越推越远。
荣越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那我下次出门沿途做记号好了,不能总是劳烦一万五带路。”
他们两个人一边散步一边闲聊,平和得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波折和变故,他们就像是一对多年未见的朋友,谁都没有去触碰彼此都痛楚的话题,因为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那些事情只要一被提及,这种平淡到甚至可以用温馨来形容的氛围就会在顷刻间被打破。
最后他们走到了海边,傍晚夕阳坠在海平面上,海水静谧深沉,远处黛蓝渐重,那轮橙红残阳在海平面晕开层层血色,这场面过于震撼,却又是每天都能看到的景色。
明宿舟面向大海,脚踝混着汗沾上细沙,他望着翻腾的海水,偏过头去分给荣越一寸目光,“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荣越蹲在他身边捡贝壳,闻言抬起头来看他,对他笑得温柔,“我来,就没打算一个人走。”
“我有时候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明宿舟的衬衫被海风吹起,呼呼作响,“荣越,我们放过彼此好不好?”
“我觉得不太好。”
荣越站起身来,抖抖身上的沙子,“三年,足够让我看清我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宿舟,我不会放弃的。”
明宿舟一哽,向另一边扭过头去,“我不会离开观海镇。”
“那我就留在这里陪你。”
明宿舟拧眉质问,“尚合你不要了吗?父……荣总年纪大了,你不能把这个重担再让他抗了!”
荣越咧嘴一笑,“我来的时候他嘱咐我,不把你带回去,尚合他就要送给我堂弟了。”
“荣越,”明宿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讲道理?”
“讲道理换不回Omega,但是不要脸可以。”
明宿舟又恼又羞,掉头就要离开,荣越却在背后叫住他。
“宿舟。”
明宿舟心知不能听他讲话,身体却总是要比大脑快一步做出选择,他脚步微一停顿,就听见荣越接下来说的话。
“这几年我想了很多,觉得导致我们最后分开的根源是一开始太过于草率的结合。”
明宿舟眼睫一颤,手下意识攥住了衣角。
是……
当初是他孤注一掷,根本没有去考虑荣越根本不爱自己这个事实,铁了心地要得到这个Alpha,的确是……
从一开始就错了。
可荣越现在提起这件事又想说明什么?明宿舟心口忽地涌上来一团火,他得到的惩罚还不够多吗,三年的委曲求全,外界的嘲讽嗤笑,甚至还有一个孩子的命,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明宿舟猛地转过身去,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来,天色暗了下来,荣越的神情看不清,海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摆,却又温柔得不可思议。
“所以,这次我来追你,可以吗?”
第91章我是认真的
明宿舟没有给荣越答案,他离开时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去形容。
他不能再在荣越面前停留下去了!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上的海洋像是天上的夜幕倒转过来,放眼望去尽是乌沉沉的一片,浪花轻轻拍打岸边的礁石,溅湿了荣越的裤脚。他望着明宿舟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握紧了右手,直到掌心被贝壳尖锐的边缘划破,他才如梦初醒,大步朝明宿舟追去。
他步子大,跑了没几步就追上了明宿舟,却不敢伸手去拉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明宿舟呼吸都有些急促,掌心潮乎乎的都是汗,心脏也砰砰跳得厉害。路灯从他们斜后方照来,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到地上,明宿舟瞥见荣越高大的身影渐渐与自己的重叠,他咬紧了牙关,倏然转身拧眉质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荣越被他忽然的转身吓了一跳,接着表情有些茫然也有些无奈,“宿舟,我回家的路也是这一条。”
明宿舟让他这话说得狼狈又羞恼,抬起下颌狠狠瞪了一眼荣越,伸手一指旁边的小巷,“不止有一条路能回去的,你去走别的路,不许跟着我。”
荣越好脾气地笑,“宿舟,你这样很不讲道理。”
“讲道理赶不走不要脸的Alpha。”
明宿舟挤出一声冷笑,把之前荣越说的话尽数奉还给了他。
荣越往旁边那条小巷看了一眼,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他叹了口气,“宿舟,我不认路的。”
明宿舟僵硬地勾起嘴角,“关我什么事。”
他转头离去,连声告别都吝啬给荣越。
荣越再一次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在昏暗的小巷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旁边另一个路口走去。
明宿舟回到家的时候,霍霆和一万五已经回来了,霍霆叼着冰棍儿给一万五梳毛,一抬头看见明宿舟失魂落魄地走进来,直觉觉得不对,于是问他,“你怎么了?回来的时候你不在,出去了?”
明宿舟强装笑颜,含混地应和一声,“出去转了转,可能有点中暑,我先上去了。”
他抛下了一人一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明宿舟打开了床头灯,靠着床抱膝坐在地毯上发呆,明明是盛夏,海风却吹得他周身冰凉,连心都是凉津津的。潮湿的手心里还带着咸腥的沙砾,明宿舟一颗颗拣去,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眼前的窗户上。
自从荣越搬到对面,这扇窗户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他刻意躲避着和荣越的一切接触,因为明宿舟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坚定,他的心怕被动摇,却也怕被伤害,所以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明宿舟身形一动,他跪在了地毯上,又上前膝行几步,或许是有些犹豫,他颤巍巍伸到半空的手忽然顿住,似乎又下定了决心,明宿舟微微咬着牙关,伸手将窗户推开了一道缝隙。
对面的屋子黑漆漆的,荣越还没有回来。
明宿舟跪坐在地上,下颌抵在窗棂上往对面瞧,似乎想隔着那层玻璃窗,看清荣越那句不识路到底是不是在骗自己。
他坐在窗边等啊等,对面房间的灯始终没有亮起来,夜风顺着窗户缝隙吹进屋里,明宿舟皱着脸打了个喷嚏,这才意识到荣越这个蠢货是真的迷路了!
观海镇建筑古朴,小巷蜿蜒绵长,如果走在路上不细心留意着,迷路的可能性十之八九,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晚上,观海镇的居民大多是老年人,作息时间十分规律,这会儿在路上应该看不到什么人了,荣越要想找个问路的人只怕都难。
明宿舟有些头疼,想到刚才在海边他让自己那样窘迫,心里又有些恼,想着倒不如让他在外面青石板上睡一宿算了,反正他皮糙肉厚耐折腾。
他这样盘算着,渐渐地却也有些坐不住了,现在天气虽然炎热,可到底离海太近,真在外面睡一晚,只怕骨头都要被海风吹疼了。明宿舟心情焦躁,垂着脑袋默了半晌,才低低骂了一声,起身为自己加了件外套,出门找人去了。
下到一楼的时候,霍霆正和一万五玩着接球游戏,一人一狗看着明宿舟火急火燎地往外走,又“砰”的一声关上门,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霍霆奇道,“中暑中得火气这么大?”
天色已经很深了,除了沿途的店面还开着灯,整座观海镇似乎都陷入了沉睡,明宿舟回到两人分别的那个路口,前后左右四处都看了,却没有看到荣越的身影。
他的目光落在了岔路口的另一边,那条路幽深漆黑,连盏路灯都没有,要是再往常明宿舟自己一个人,他是不敢在夜里走这样的小路的。
明宿舟一路小跑着有些急,急促地喘着,他盯着漆黑的小巷,反复深呼吸两次,还是抬脚塌了进去。青石板潮湿,角落生了幽绿的青苔,明宿舟看不清脚下的路,踉跄着滑了两步,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他打开手机电筒,艰难地向前摸索,不知道明宿舟到底走了多久,眼前才渐渐有了光。他眯着眼抬起头去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小巷,路边有一盏昏暗的灯,而荣越……
荣越坐在路灯下的马路牙子上,身影惨兮兮却也落寞至极。
明宿舟停下了脚步,站在离他几米外的位置看着那路灯下的身影,找人时他急出了一身的汗,这时忽然停下,加上又起了风,吹在身上凉丝丝的,明宿舟打了个小小的寒颤,还亮着的手机灯光就这样晃了荣越的眼睛。
荣越拧眉抬眼,却在看见明宿舟的一瞬间换了神情,他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想上前几步却又犹豫了,站在原地踟蹰不前,“宿舟?”
路口太安静了,连夜风吹过都能听到声响,夜深了,大海陷入沉睡,浪花也醉在梦乡,似乎镇上所有生灵都在睡梦中平稳而悠长的呼吸,这小小的不足十平方的空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明宿舟身上的汗让晚风一吹,冻得人都打了个激灵清醒了,他遥遥望着荣越,微微歪了头,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你怎么真的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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