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染:?】
【舒梨:你刚刚铁定没玩手机,以至于错过了我的悲惨世界。】
舒梨说的是被困电梯的事,而顾清染刚才的确是在忙,手机在一边都没碰过。
她正埋头敲击屏幕,安安静静的,实在有些不同寻常,陆隽择偏头瞧她都没有察觉。
“滴——”
一道急促狭长的声音,伴随着急速打转的轮胎,舒梨只觉车身轻晃,尖叫声从红唇间泄出,怔怔看着车窗与大卡车以不足三厘米的距离堪堪擦过。
她被电梯吓怕了,那种无止境坠落的感觉,像是等待命运的宣判。
陆隽择也吓出了薄汗,这是双向车道,开大卡车这么横冲直撞的,还真是头回见着。
侧眸瞥了眼舒梨,她正捏着手心,呆呆木木的,手机掉到座位底下都没有察觉。男人这才恍然记起,她今天遇上了电梯故障,而他刚才忘了哄人。
“舒梨?”
“啊?”
“卡车可怕还是电梯可怕?”
舒梨唇色惨白,轻轻瞟了他一眼,“都可怕。”
陆隽择微愣,胸口有几下刺痛感,“那怎么给你压压惊?”
“抱一下?”
“或者夸你小仙女?”
原以为舒梨会顺杆上爬的提出要求,只要不过分,他也就顺势答应,哪知女人神色恹恹,“不需要。”
车内当即陷入安静,陆隽择忽地发觉,以往惯爱叽叽喳喳的舒梨,好像也不是那么聒噪。
他正想挑起下个话题,舒梨已经扭头看向窗外,一排排树木清扫而过,只瞧见绰约的疏影。
这个夜晚意外的寂静,她洗完澡就缩进被窝里,卷翘的长睫垂下,遮住轻阖的眼睛,全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
次日清晨,刺目的光线探入幽暗的房间,上下飘浮的尘埃清晰可见。
听见轻巧的落锁声,舒梨缓缓睁开眼,眸下淡淡的青灰,暴露了她昨晚质量不怎么好的睡眠。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舒梨起身下床,开始收拾衣柜,里头堆积的衣裙,部分连吊牌都没摘。
衣服首饰化妆品,大概就是这一年多来,她花陆隽择钱最多的地方,但舒梨觉得挺公平,她甚至没有欠他什么,毕竟感情是无法衡量的指标不是?
这么比对,她其实还挺亏的。
舒梨找出了自己的小行李箱,往里装了几条最朴素的衣服,想了想,又将首饰盒里的血色玉镯塞进来,这是狗男人送的最真情实感的礼物,还是带上好了。
里里外外收拾好,衣柜被他嫌弃过几回乱糟,如今终于整洁了一次,她满意的点点头,拉起行李箱往外走。
可极不凑巧的,舒梨一拉开门,就撞入男人墨色的眸中。
怀揣着不良小心思,她有几秒钟的心虚,而后很快恢复常态,“你怎么回来了,不上班?”
“给你买早餐。”
舒梨这才注意到,西装革履的狗男人手上,竟然拎了袋西边喜园的灌汤包。
与此同时,陆隽择也看到了她拉着的粉色行李箱,沉声问说,“你要去哪?”
“南城有个设计师交流会,我收到了邀请函。”
“你?”他略微质疑。
“我怎么了?”
舒梨知晓自己设计上的那点想法向来不入他的眼,风和的艺人服装师职位,屡次打回陆太太的简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陆隽择,总有一天你会求着给我当模特的,信吗?”
男人挑了挑眉,“女装模特?你疯了。”
舒梨也只是一时郁恼,说了句下马威的话,她当然知道狗男人不会给她当模特,即使设计的是男装,最多也就是看个几眼,外带委婉的吐槽。
“让开,我赶时间。”
她冷下脸,十厘米的高跟鞋拉近了她跟男人的海拔高度,就连发火都多了几分盛气凌人。
“先吃早餐,跑很远买的。”他伸手截过行李箱拉杆,语气放软了些。
哦,对,差点忘了,狗男人很多时候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只有在舒梨快真生气的时候,他才会适可而止。
喜园在北城西边,从江恒名都过去要半小时车程,陆隽择某次应酬时打包回来一份,她很喜欢。
“闻闻,香么?”
香,浓郁的鲜肉汤味,舒梨舔舔唇,其实吃完再走也不迟……
她半推半就,咬了一口,喷溅而出的汤汁刺激着舌头上的每个味蕾,唔,真好吃,但还要继续板着脸,不能表现出来。
最后一个灌汤包吃完,舒梨夺过一侧的行李箱,余光瞥见男人注视的目光,深邃得让她错愕。
沉思半响,她忍不住叮嘱,“你昨天戴的那块表放在床头柜第二层。”
“嗯。”
“有条白色衬衫,被我弄脏了一块。”
“那就丢掉。”
“败家。”舒梨嘀咕,“我已经洗干净了,晾在阳台。”
“知道了。”
她踌躇几秒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说的,只干巴巴道,“那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她打了个激灵,拉着行李箱匆匆出门,“我先走了,拜拜。”
不等陆隽择反应过来,门已落下清脆的锁声,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挪步到窗前,看见舒梨的背影,她慢下脚步,脑袋一点一晃的,也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
“舒梨,虽然是姐妹,但起床气它是不认人的。”
“我离家出走了。”
“什么?”睡意朦胧的顾清染顿时清醒。
“想在你家住两天。”
她昨晚胡思乱想了一宿,才做出这么个幼稚的决定,毕竟喜欢这东西,也不受控制,又不是她想不喜欢就能够摒弃的。高中那么点心动,还不是在间隔四年后,看见他而再次死灰复燃。
但现在不同,狗男人她也算得到了一半,除了那颗硬沉沉的心,舒梨想着,或许离远些,陆隽择这个人就不会在他心里继续骚动。
顾清染侧身让她进屋,还不忘跟在后头道,“离家出走?姐姐,你多大了?”
“比你小半年。”
舒梨将行李箱放到一边,瞧见满是稿纸的沙发很是嫌弃。
这公寓是早年顾清染家里给买的,随着市中心迁移,已经不算是多好的地段。
两人都不是爱收拾的,舒梨也就随手腾出个能坐人的地,屁股刚碰着沙发,顾清染就凑上来嗅了两口。
“喜园的灌汤包?”
“你狗鼻子啊!”
“啧,还说姐妹呢,都不知道给我打包一份。”
舒梨静默片刻,“陆隽择买的。”
“大早上跑去给你买灌汤包,就这样你还要离家出走?”
顾清染惊呼,她真的不太能理解这对夫妻的脑回路,但作为一个编剧,填补前因后果,就是分分钟的事。
“那个……你老公,该不是昨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被你捉奸在床了吧?”她支支吾吾的说出自己的猜测,被舒梨赏了个翻上天的白眼。
“如果是捉奸在床,我会直接选择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虐狗男人这事,慢慢来嘛!
第四十二章
陆氏股价一跌不起,除却撤资《异光》,风和近期也没有什么决策性的消息传出,就连公司内部,都开始捕风捉影,担扰唱衰。
“听说了吗,陆总上午辞退了杨秘书。”
“哪个杨秘书?”
“还能有哪个,不就五十二楼……”
那人伸手朝天花板上指了指,八卦团的其他几人颇为惊讶。
“杨君伊?”
“不会吧?她三年前就在公司,算得上是元老级别的员工了。”
陆隽择当初接手风和后,就雷厉风行的换掉不少人,包括秘书岗,杨君伊就是那时候进来的。
“好像是因为泄露了商业机密。”她压低了声,说得神秘兮兮的。
“微博上有个叫‘分块瓜吃’的营销号,只要爆的是风和艺人的料,总一爆一个准,因为皮下就是杨秘书。”
“这也不奇怪啊,很多公司都会有高层放料,为了给明星固粉。”
“但她私底下透露了代言签约价格,导致别家艺人以低价截胡,你看看温然,前段时间那什么SU洗发水,不就被对家抢了么。”
“咳——”
来人轻咳了声,几个聚聊八卦的员工忙蹬着转椅坐回原位。高临绷着脸,扫视一圈,严肃道,“我必须提醒一下,你们进来都签署了保密协议,对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斟酌清。”
他算是间接回应了几人刚才的猜测,杨君伊确是因为泄露内部机密被开除,且今早陆总的脸色,极其难堪。
—
偌大的落地窗将北城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陆隽择看着齐整的衣柜和空了半边的床铺,薄唇抿成一条线。
舒梨两天都没回来,明明她带走的箱子是最小的尺寸,装不了多少东西,可他总有些惴惴不安。
那女人似乎拒接他电话上了瘾,每次拨过去就被挂断,陆隽择这才意识到真正的不对劲,她那日的情绪,每一句话语,仔细回忆起来,都与以往大相径庭。
南城有个屁的交流会,他只稍稍一查,答案就呼之欲出。
舒梨离家出走了。
尽管这答案很幼稚,但她也未必做不出来。
陆隽择高考的那年,舒梨叛逆心理作祟,因偷写情书被舒母发现并于之大吵一架,隔天放学就没有回家。
顾呈打电话询问他时,也就例行问问的态度,虽知道舒梨喜欢陆隽择,但陆家那大院,也不是谁都能接近的。
“舒梨小同学有去找你么?”
“没有,怎么?”
“离家出走,你说幼不幼稚。”顾呈嗤笑了声。
舒梨那时总说和他们顺路,尤其是陆隽择,跟到了最后一条街道才岔开方向。小姑娘长得清秀可人,夏季的校服裙子又堪堪到大腿中央,要是碰上了坏人不堪设想。
他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在距离高考仅有35天的那晚放下钢笔,沿着她最后离开的街道找寻。
舒梨那会正坐在一家麻辣烫小店里,她的小猪存钱罐已经砸来给他买了十字架项链,这个月生活费只剩下皱巴巴的五十块,连麻辣烫,都不敢多拿两串肉类。
店外路灯暗黄,树影婆娑,男生眯了眯眸子,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嗦粉的舒梨。
此时店里人不多,空调冷气不足,她一边吃一边拎着领口轻扇,忽地目光投向门外,停顿两秒,蓦地推开椅子,小跑出去。
“陆学长,你怎么在这?”
“出来买瓶酱油。”他低头,瞧见她微敞的领口,不动声色的撇开视线,“不回家吗?”
“要回了,刚刚有点饿。”
“嗯。”
“离家出走不理智。”
舒梨顿时涨红脸,支支吾吾说,“没,没有,我没这个打算。”
她刚才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五十块钱连网吧都待不够一晚。
眨眨眼,舒梨不知想到什么,目露狡黠,“你以为我离家出走,特地出来找我的?”
“想多了。”他掏出几张零钱,进了边上的杂货店,“我出来买酱油。”
“可是……你手上那瓶是醋。”
……
记起这段回忆,陆隽择捏了捏眉心,瞧瞧,这女人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有离家出走的苗头。
他叹息一声,给顾呈拨去电话。
—
“啧,舒梨小同学长出息了。”
顾呈点了杯咖啡,将对面男人隐隐的焦躁尽收眼中,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的。
“让你问的问没?”
“不在她那。”
就这结果还非得约咖啡厅说,浪费时间,陆隽择瞥他一眼,极为不爽的起身欲走。
“唉,你急什么,舒梨又不是才十来岁,离家出走也肯定不会委屈自己的。”
顾呈拦下他,将不加糖的那杯咖啡推到对面,“给你说个事,你要不听绝对会后悔。”
“还记得我跟你打赌,要你戴上的那条十字架项链么?”
陆隽择皱眉,“你想跟我叙旧可以另挑时间。”
“那项链是舒梨买的。”
“那姑娘,高中就喜欢你了。”
他胸腔一震,并不意外,就像两个单纯的点,因舒梨而连成线。难怪那天她一直追问项链还在不在。
长指勾着汤匙,被烫手的咖啡蒸红了指腹,他想起那几封压在箱底的信件,“那情书呢?”
“什么,她还塞了情书?”
“这姑娘坑爹啊,她还发誓说只有项链来着。”
“想占谁便宜。”陆隽择抬眼,暗道自己以前怎么犯了蠢,那娟秀的字体,怎么会联想五大三粗的好友。
顾呈这人藏不住话,说出来倒是舒坦。
“话说我很好奇,你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才会让老婆离家出走啊?”
“不知道。”
陆隽择也在回想,好像是舒梨提出让他辞退杨君伊,他说过两天。
等等,杨君伊?
陆隽择微眯了眼,似乎找到了症结所在。
他点开微信,找到与舒梨的通话窗口,上面十余条都是舒梨无聊时给他发的,内容无非是问他今天吃了什么,后花园的蔷薇开花了,再就是她在C家试穿吊带长裙的照片,笑得一脸灿烂……
陆隽择垂下眸,有片刻的懊恼,自己有空的时候怎么不回她一两条,也不至于让页面显得孤零零的……
—
舒梨收到陆隽择的消息,是在通往郊区的班车上,久没有搭车,周遭的气味使得她脑袋昏沉。
手机再次振动,屏幕弹出微信窗口,舒梨下意识划掉,过会又解锁查看。
【狗男人:杨君伊已经辞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哦,原来他说的过两天真不是托辞,但讨厌的人被辞退,舒梨好像也没有想象中开心,杨君伊只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好像还有更多的委屈,像满是刺的藤蔓,不尽缠绕。
顾清染最近又有剧本改编,且晚上的灵感最为泛滥,常常熬夜到三四点,作息极其不规律。舒梨在她那住了两天,黑眼圈都加重了一个色度,她实在熬不住,今早买了回家的班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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