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TXT全集下载_31(2 / 2)

风光殊绝 四零九六 4803 字 202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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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贵简直是喜上加喜再添喜,忙说:“哎哟!这事儿我问都没有敢问你,你若有意,那是正好!等这面圣一事过了,咱们们爷几个好好聚聚!”

说的是不再来往,别有纠葛,房疏本来心喜,又换心烦。这下可好,稀里糊涂又搅在一块了。

行至午门口,百官阵列两旁,房疏回到自己位置,霍台令护送麻贵等人上前。

天子端坐城门上,经过一系列繁琐的仪式,神宗都有些不耐烦,最后神宗下旨,当众宣读《平倭诏》:“联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朕念朝鲜,世称恭顺,适遭困厄,岂宜坐视,若使弱者不扶,谁其怀德,强者逃罚,谁其畏威……我国家仁恩浩荡,恭顺者无困不援;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兹用布告天下,昭示四夷,明予非得已之心,识予不敢赦之意……”

百官将士虽垂首默听,全程仍然内心依然波涛汹涌,为身为大明子孙深感荣幸并自豪。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这一句话在房疏心底跌宕不已,反复吟读,越发情绪澎湃,原来家国情怀和锄强扶弱是刻在炎黄子孙骨子里的东西,虽然里面也参杂的贪婪,自私,嫉妒。到了关键时候,那些不好的东西总是会被封到地底,为了遏制贪欲邪恶,可以奋不顾身献出自己的一切。

抗倭之争才算正式了结了,神宗出资国库三十万两雪花纹银犒赏将士们,包括良驹千匹,绸缎万尺,粮油数吨,赐麻贵护国大将军,官升至右提督,其下亲信或有升官或有得财或两者皆有。陈璘虽然仍然驻守朝鲜协助安内,可他战功不小也加封爵位得了不少金银财宝,连他儿媳妇也都加封外命妇。邢玠战功不小,在老家益都赐了良田美宅,大量金银粮油。霍台令本来官至二品,只是授予了一些虚爵,将之前为朱常洛所建造的避暑山庄赐了他,房疏恍然想起,那是那晚霍台令带他“幽会”之地。

刘大刀刘舜等人皆有升官。

提到房疏时却只说了赐银赏粮,百官都有些意外,他的功劳也是不小,麻贵刘大刀皆上书提过他的赫赫战功,如今却像一般将士一样被打发了。

房疏倒也不觉得意外,可能是那琏英一事得罪了皇上,也可能是霍台令……他不是说离了他,要让自己在官场上混不下去吗。怨不得旁人,但是说不失落也是假的,却依然面带笑意扣谢隆恩。

下午神宗设了大宴仪宴请百官庆祝一番,也就设在午门,尚宝司负责摆上御桌,铺上黄麾。

百官入座,霍台令落座于殿内上座,房疏落座于殿外下座,两人隔得远,侧身也很难看到彼此,这稍微让房疏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些,发现今天只要有机会两人视线便会触碰上。

教坊司设九奏乐歌,待奏起《炎精之曲》,群臣下跪亦举酒。房疏才发现坐与最上位的皇上身旁还有郑贵妃和神宗生母孝定太后,孝定太后一旁面容憔悴略显衰老的女人是王恭妃——朱常洛生母,依稀还有清面俊秀模样——还没有被深宫高墙蚕食殆尽。

各位皇子按年长顺序坐在皇上跟前,朱常洛一眼就看见了房疏,对他含额一笑,房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迟钝了片刻也回了个“笑礼”。

得了房疏回应,又低眉顺眼俯下头,伪装得一脸无害。

一看他这模样,房疏就后悔了,心里一万句问候他父母的话憋在心头,不过也只能憋在心头,这要是真骂出来,就真成了欺君罔上了。

随着《皇风之曲》一响,光禄寺侍卫给皇上斟酒,又请饮群臣。这种大宴仪式繁杂,八轮舞蹈,九轮敬酒,时间恰好进入了晚饭时候,开始上宴,食材皆是四方奇珍,经由御膳房精心烹饪,味道色泽极佳,满殿果菜飘香,瓶插金花翠叶。房疏吃了一些便再无食欲,一旁吴应爵塞得嘴满满,夹了箸肉脯当入房疏碗里,“复炎……这个肉也不知道怎么焖的……嗝~,入口即化就罢了,下肚后齿颊留香……看你的都没有动……”

房疏看他打了嗝又忙喝酒下肚,微蹙眉头,将自己这份也给了他,“爱吃,你就多吃些罢。”

“算了,我胃口也不大,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说他胃口不大,可他把自己跟前的玉盘银杯都扫得精光。

注意到房疏的目光,“不能浪费食物不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呢!”

说罢,吴应爵乐呵笑了笑,摸出一方汗巾仔细擦拭了玉盘底,油污菜渍渐去,盘底一只食指节一般大的金羽凤凰,凑近一看眼睛爪子具是栩栩如生。

吴应爵啧啧赞叹,“要不说皇家的东西就是好呢!你看这盛菜的盘子都这样精致,陶瓷里装金条……工艺复杂。”

原来这吴应爵有个小癖好——喜好陶瓷。除了八卦百态外就喜欢收集一些陶瓷制品,听他自己说每月月俸一半都得贡献给釉色廊——京城小有名气的瓷器古玩店,还有一半上供养高堂。

此时这吴应爵抵不过诱惑,手脚哆嗦摸了一个袖珍玉盘子,想揣入怀中,房疏眼见,心下了然,制止了他,低声嗔喝:“不可胡来!!”

吴应爵如迷鬼被唤回了神,嘴角抽动,还是听了房疏的话放回了袖珍玉盘子,并羞得满脸通红。

第48章

好不容易吃过了这顿表面极尽奢华实则味如嚼蜡的大宴,房疏有些突然想起小时候一家三口吃清粥小菜的样子,娘亲总舍不得多夹新鲜蔬菜,自己总是多夹碟子里的酸萝卜丝儿,爹吃饭的时候脑子里多半是在想事情,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直到后来生活好些了,桌上的肉食娘也总舍不得夹,几乎就进了两父子碗里。

“娘,你怎么不吃?”

“娘不爱吃这……”

当时还真以为娘不爱吃。

“绝哥儿,干娘不是说你喜欢吃这肘子吗?为什么都打包给我了?”

“现在不喜欢了,腻了,你不打包也没有人吃的,反正也是要丢的!你若吃不下也可以给你师弟尝尝……若都不吃就倒了喂狗,没有狗就扔在茅厕里,化作粪了还能滋润一方青绿。”,一番话将这近两斤重的肘子各种下场都安排妥当了,说的霍台令讷讷的接过食盒。

“那……谢谢干娘……”

方殊绝心性有些孤傲,自己纡尊降贵三番五次来寻他,还遭了娘多少白眼和阴阳怪气嘲讽——长大的儿子也是留不住的!不谢自己却谢别人,纵然是自己娘亲,都抢夺了自己功劳。

“你谢干娘做什么?”

“干娘辛苦做的……”

方殊绝鼻子里哼了口气,“罢了,我走了……”

搞得霍台令心里发慌,看得出方殊绝不高兴,莫不是因为干娘让他跑这么远来送吃食,不太乐意了?毕竟他这么辛苦,应该再谢谢他的!抬头一看,那青色背影早没入了人群,下次再说吧,只怪自己脑笨嘴笨。

房疏摇晃了头部,怎么又想到那小鬼了。一旁吴应爵以为他不胜酒力,微微拢着他肩膀,以备他随时晕倒。

“我没有喝高,我拢总就喝了几杯,只是有点头痛。”

百官食足酒酣,每人身上都带着酒气,真有不胜酒力的已经半晕或者已经晕了,让人送回了府上去,这样一看,房疏又后悔没有装醉,还得躲在百官外围看最后的烟火仪式。

吴应爵在自己耳旁私语,“这霍大人真是能干,听说这些烟花配方都是他前段时间写的画的,又能造□□,又能弄烟花,□□似男人,烟花像女子,是不是又能掌控男人,又能俘获女子?我弟弟的二房太太有次在街上见过霍大人一面,哎哟……不提了,不提了!!”

一般人听他不提了,准会被勾来好奇心,只要开口让他说,那也顾不得“家丑外扬了”。

没想到房疏充耳不闻,只认真看着天上烟火,天上烟花太闪耀,映得人间无色,绽放瞬间如乍见之欢,不出片刻又光暗化灰,终归是寂寥。

本来耳边叽叽喳喳,突然没了声响,房疏下意识回了句:“什么?”

吴应爵本来有些无奈,一听房疏又回应自己,忙说:“我弟那二房有次与我弟行事时儿,嘴里居然喊着霍大人的名讳,这小淫贼差点没被我弟打死,我弟有了这事儿,便心里恨上了霍大人,我想霍大人做梦也想不到,这样就招惹了一个仇家。”

“喔……”

看房疏眼里也闪着天上五彩火光,也不知道他听没有听进去,这“丑事”白秃噜了,听众兴致缺缺。

最后神宗有些酒酣,揽着郑贵妃就要回后宫,对太后道了别再对今晚守卫负责人——闻玄青、霍台令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只是不知闻玄青是不是夜色里看不真切,他看到郑贵妃回头对霍台令使了眼色。

再回头看师兄,师兄没有什么表情,只转头往向百官群里。

房疏见众人皆散,也准备出午门去,结果沈一贯主动来找了自己,先是假意寒暄拉扯一下,又听沈一贯按理嘲讽他,“都说红颜祸水,这蓝颜也是祸端,同样搅得父子不和!前几日这大皇子为了您还冲撞了皇上几句……大皇子这么好脾性,倒不知房大人炖的什么迷魂汤?一个两个都生出了反骨!”

这一个两个显然就不止是大皇子了。

“做父亲的,应该多了解自己孩子,天下长不出无端的反骨的。”

一句话说得沈一贯一时接不下了话,这次匆忙的谈话不愉快的收尾了。

一旁吴应爵看这阵仗哪敢接话,静悄悄的跟着房疏身旁。

沈一贯身旁是都察院御史,他说:“沈大人今天是不是多喝了几杯?现在京察关键时期何必得罪这些言官?疯狗是会咬人的。”

沈一贯胡子都快被气的吹了起来,前两日,霍台令突然破门而入,指名道姓唤自己绝不能动这芝兰探花,吃了几十年的盐巴最后被自己儿子给威胁了。

“先生!房先生!”

才赶走一个麻烦又来一个麻烦。王安一路小跑追不上朱常洛,朱常洛今天穿得极其庄重,穿着冕服——衮冕九章,头戴冠,额前珠帘随着他跑动,晃动不止。

他拦住房疏的步伐,“先生……前阵子听闻您受了伤,本想出宫来看您,却被禁足,出来不得,为这事儿……我还顶撞了父皇。后来您又不来授课了……许久不见了!”

笑得稚气未脱,一派天真,不像初见的那样苍白憔悴,也许是因为酒,脸上都红彤彤的,若不是他这身装束,真像邻家男孩。

让房疏都差点忘了——他的“好心肠”、他的“好软弱”了。房疏心里愤懑:真是坟场唱戏——给鬼看!

见周围只有吴应爵和王安,这次他假笑也不想,不冷不淡:“劳谢殿下忙中还记得下官,郎中说近日需要好生休息,下官正准备回府休息了。”

作拱做揖,就要越过他身旁,却被朱常洛拉住手腕,“先生……您看着脸色不好,我很是担心”。

房疏手上像沾了臭虫,还来不及挣脱,霍台令又如鬼魅一般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房疏身后,从朱常洛手里揽过房疏的手。

“王安!还不送皇子回宫休息?!”

这一声喝止,王安连忙拉过朱常洛,“殿下……今儿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朱常洛这次却不怎么演得出来,眼里不甘之情隐隐不散。

送了一个瘟神又来一个煞神,房疏没有和霍台令多说什么,尽量显得自然,麻贵看两人一起,便打了招呼,霍台令非要让麻贵在他府上住几日,府上大,哥哥侄儿们也都安排的下。

还没有正式收干儿子,就哥哥侄儿叫的亲热,怕口里所谓的侄儿年纪比他还大了。

麻贵思量了片刻,便同意了。

最后霍台令想送房疏回府,房疏推辞说祁量在外面候着不需要劳驾他,霍台令说得礼智彬彬,“都是“一家人”了,何须客气?”

闻玄青老远看得房疏满脸不乐意,跑过来,主动请缨说:“师兄也累了,我送复炎回去便可。”

房疏点头答谢,却不见霍台令对闻玄青恨恨的眼神。

当然,闻玄青也没有注意,更让霍台令恼怒,生得气没人接着怕会自爆,便瞪了一旁吴应爵。吴应爵首先感到背后一阵凉意,出了宫城才觉得莫名其妙。

闻玄让卫广送吴应爵回吴府,于是他与房疏、祁量同路,距离还祁量成亲不过几天时间,房疏也就邀请了闻玄青还有曾凌天他们若是得空,也来热闹热闹。

闻玄青像是喜神上身,道:“最近好事儿都扎堆了,你这里,师兄那里也是过两天的事儿,师父这几天都喜气洋洋的!”

房疏心里依然钝痛,转移这个话题,“听吴翰大人说他有意将他女儿吴金钏儿许配与你,给你师父提了此事,然后呢?我倒是没有听得下文了。”

闻玄青有些羞赧,“怎么就像街口贴告示——人人皆知了?我让师父推了,师父还踌躇不决。哎!”

房疏一听苦笑起来,“定是上次去郑府参加寿宴时,那丫头看上你了,倒不失为女中豪杰,定她表达了意思,她父亲才做的这般决策的!”

“啊?见过啊?好像想起来了!”,虽然闻玄青不喜欢人家姑娘,但是谁知道有人喜欢自己不高兴呢?笑了两声又苦闷起来,“真怕师父接下了这门亲事……”

祁量白了他一眼,“师父定的就要接受?闻大人倒像没有长大的孩童似的!”

“祁量!”,房疏喝止他一声,“长幼尊卑不分!”

“复炎……,哎,我觉得祁量说得也挺对的……”,闻玄青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师兄也这么说过我……是不是挺招人烦的?”

祁量想勾过他肩膀,说些男人间的悄悄话,却被他躲过,才想起来这“大小姐”还嫌弃别人脏呢。他努了努嘴,眼睛一转,说:“闻大人,你知道,成为成年人第一步是干啥吗?”

“什么?!”,第一次有人给自己授课,闻玄青自然是洗耳恭听,眼睛满满的求知欲。

祁量看着这文官惧怕的天鹰——闻玄青一脸人畜无害,心里自豪感有些爆棚。

他招了招手示意靠近,闻玄青虽然嫌弃祁量邋遢,咬咬牙也是可以忍受的,就凑近了些,就听他说:“去锦鸳坊里快活一天,就啥都知道了!”

锦鸳坊是典司苑被抄后迅速崛起的勾栏院,这些东西如雨后春笋,割了这一茬,又有别一窝发出,这里也属于九莲教。

闻玄青连忙与他拉开了距离,眉头紧蹙。

房疏知道祁量多半没有什么好话,他还当起了人生导师。

“师父从小就说过,那些地方是去不得的!那是腐蚀伦理道德的地方!”

祁量简直憋不住笑了,捂着肚子弯着腰,半天直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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