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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光殊绝 四零九六 4797 字 202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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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房大人觉得有必要,联也可以让霍台令来协助调查此事。”

“多谢皇上!下官多有打扰,这就告辞。”

房疏转身,朱常洛与王安齐步跟上。

“房爱卿,联再多说一句。”

房疏顿住脚步,回身鞠躬。

“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

这句话一直绕在房疏心头,这话,占玉也曾对自己说过,一时间神宗与占玉的脸竟然重合了起来。

天色已晚,没有往日的黛色接夕阳红,天空灰蒙蒙一片,像盖住了一层灰纱。

“先生不如......今日就留宿在慈庆宫可好?这天可能要下雨了。”,朱常洛拉着房疏袖口,眼有怯羞之意。

房疏还惦记着霍台令今日之约,他现在赶去城西怕已是有些迟了,说:“多谢殿下好意,府中有事,不可耽误。”

“那......先生,注意安全。”

房疏嗯了一声便朝宫外走去,想想又觉得不放心,郑贵妃那凛冽如刀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又想起慈庆宫形同虚设的防卫,不安逐渐扩散,怕自己一时好胜害了这无辜的大皇子。

还没有走两步,天突降大雨,响起了阵阵春雷,房疏身上不到片刻已经半湿,他下定决心去慈庆宫让他们加大防守,也正好躲个雨。

果然一下雨慈庆宫门的守卫一见下雨不知跑到哪里去躲雨了。

房疏径直来到朱常洛门口,刚抬手想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关上,虚掩着门缝,房疏恰好能看到朱常洛裸露的上半身,料是刚才也淋了雨,现在正换干爽的衣服。

可他腰侧的抓痕让房疏僵住了身体,他收回了身,躲在门后。

王安将干净内衽给朱常洛套上,说:“刚刚在圣上面前,差点吓得我没有说出话,殿下......把房大人拖下水好吗?我看他是个好人。”

“怪就怪他非要让父皇给我配什么宫女,那琏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爬上我床,妄想以后做太子妃?!我赐她一日春,怕也应该含笑九泉了!”

朱常洛哪里还有平日的怯懦,说得话字字带血。

王安叹了口气,“看她正好和那个李进忠走得近,本想借着她死这个机会让皇上发现李进忠与郑贵妃的苟且之事,没想到这皇上两下都被郑贵妃糊弄过去了,弄了这一阵只除掉了李进忠本就不应该有的命根子。”

“你以为父皇是傻子?”,朱常洛语气都冷了许多,“有些事情怎么会做给外人看?承认他做了大王八?怕是心中有数了。”

“殿下,您这腰间的伤再涂些药吧。”,王安拾过一旁瓷瓶。

“这贼丫头,临死到是泼辣得很,抓得我好生疼。”,朱常洛坐在榻上,委着腰身。

王安忧心忡忡,一边涂药一边说:“只怕这霍提督插手了不好办。”

“这自然无需忧虑,若是真有怀疑,来个抵死不认,谁有办法?宫中一天不知道要死多少宫女,谁能真咬着较真?除了房疏......”,说到这里朱常洛叹了口气,“这个男人似乎不是个要听话的人。”

“殿下......是真喜欢他吧。”,王安试探问,“这芝兰探花真是好一朵玉兰花,听闻郑贵妃那侄女也对他倾心得很!”

朱常洛不说话。

“殿下要得到个人还是容易的,给他下点药也可以的......”

“你倒是会出些馊主意!若等我做上太子,当上九五之尊,我倒不信他真不低着头讨好我?”

两人正说到劲头上,听得门外有动静,朱常洛抽出床头玉把银身剑,“谁!”

王安冲出一看,是一只淋了雨伤了翅膀的黄背白腹鸟,飞不起来,又要地上扑棱着翅膀。

第43章

这天夜里,霍台令坐在城西湘菜馆内守到午夜,仍然不见人来,老板娘娇嗔着要打烊了,一旁简惠莲也困乏不已,霍台令才起身离去。

让黄庸送简惠莲回去,自己独自去仲先居,本来是想找房疏算他的失约之账,却连之前派到这里的校尉都见不到一个,只有瞿百瞿千两兄弟独坐在门口,脸上又是困顿又是慌乱。

“你们大人呢?!”,霍台令上前就劈头盖脸一句。

瞿千年纪小,心里本来就有些担心,又被霍台令这一吼,哭了出来,“大人……不见了……呜呜呜……”

霍台令两步上前,将他从门槛上提起来,“说清楚!什么不见了?!”

瞿百赶紧试图掰开霍台令的手,“官爷……大人今天从早上提了笼木屉出门,到现在就没有回过府,祁量大人也没有回过府……我们就让侍卫们去路上寻人了!”

才下过暴雨,路面湿滑积水,空气清新带凉。

连夜霍台令直闯皇宫,将神宗从郑贵妃床上惊醒,郑贵妃恼怒不已,两人不得已起身披衽,便见霍台令立于寿安宫门口,表情严肃。

神宗按压太阳穴,“何事?!”

“敢问圣上是否扣押了房大人?!”

一开始神宗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大半夜来就是质问朕的?!”

“房大人失踪了!”

“你半夜叨扰了朕,见了朕也不行礼,房大人傍晚时分就离开这里了!”

郑贵妃一旁哈着气,心里恼烦不已,“怎么霍大人也和房大人一样,是个恼人的货?!如果是其它人来扰人清梦,怕是十个头也不够掉!看来霍大人和房大人交情真不浅!你这要寻人找这里做什么?房大人可是和大皇子离开的,说不定正在慈庆宫做美梦呢!”

霍台令听完转身就走了。

“这霍台令!一点礼数也没有!就是皇上你太纵容了!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眼里有些阴沉,神宗慵懒的抬起眼皮,“他一直都这样,快些休息……太乏了。”

朱常洛更有些蒙,直接在床上就被霍台令提了起来,“房疏去哪里了?!”

一旁王安吓得跪倒在地,抱着霍台令的腿。

“霍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呀?!”,王安做贼心虚,是怕琏英案被查出,现在又见霍台令夜闯慈庆宫,心里不安放到极大,“有话好好说,什么都要讲个证据的?!”

“证据?!房疏跟你们以后就消失了,还要什么证据?!”

这一顿动作,把一旁铁笼里翅膀绑着绷带的鸟都吓得唧唧乱叫,并四处扑棱。

王安一听不是琏英案,松了一口气,朱常洛正好相反,“先生失踪了?!”

“我们从寿安宫出门后,就分开了,我看天将降雨,本欲留宿他,他说有事便推辞了,怎么就失踪了?!”,朱常洛起身穿衣,“问问城门守门人!”

霍台令看他不是装戏,才松开了手,准备走的时候却见桌上有一副画像——房疏的画像。

画上人只有侧面,却画得栩栩如生。仰头粉面迎桃花,几缕青丝随风摆,百色发带如幻烟,眼角情才动,眉稍意气生。身着青纱手执细剑,书生儒侠恣意潇洒。

并配有题词:

风流青丝随风舞,多情桃花逐水流。

落款出写得是朱常洛,印了他的朱砂章。

再看朱常洛眼底有被发现的慌乱,霍台令恼从心生,“大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台令本想撕了那画,可看着画上俏人,又将它折好,揣在怀里。

“房疏是我的人!殿下可别有什么想法!”,说罢就转身离去,背影有股狂霸之气,摄得朱常洛心有余悸。

一晚上京城就热闹起来了,各个城门加强防守,街上士兵巡逻不断,大街小巷贴满了房疏和祁量的头像,悬赏五百两黄金。

人们见着告示就像看见满满一箱黄金,走在街上都

左右觑寻,万一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怕是三代不用奋斗了。

在京城到仲先居和去城西的路上安了重兵排查,房疏的消息一点没有,两天下来倒抓了不少鸡毛狗贼,流氓地匪,弄得街上连个吵嘴的人没有了,看上去一片祥和。

霍台令满眼青黑,这两天休息的时间不足三四个时辰,坐在茶楼上,身侧站立了一排锦衣卫,看着闻玄青从楼下进了茶楼,再听得踢踏的楼梯声响,闻玄青便朝霍台令走来那排锦衣卫让了行。

闻玄青气喘吁吁坐下喝了杯茶,“顺天府大兴坡外发现两具百莲会教徒尸体……还有这个……”

闻玄青从怀里摸出一条白色发带,发带有些旧,就起了毛边,霍台令执过,有股淡淡的皂角的香味。

“百莲会?”

“我去问过陈矩了,当时有几个侥幸逃脱,可已经是重伤,本以为是必死无疑的。”

霍台令猛得拍了桌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敢谎报已经全部肃清百莲会!”

“师兄……你现在把京城动作搞得太大了,皇上已经颇有微词了,百官都在说你公具私用,师父也是一面给你抗着呢。我们暗中调查说不定更好。”

“公具私用?房疏他本来就是朝廷命官,现在人不见了,还不能查了?!”

闻玄青叹了口气,“若房大人现在还活着,抓他的人一定会主动露出马脚的,若是……若是死了,搅这般动静也没有用的。”

霍台令没有多说话,执刀起身,刚下楼就有一个小孩儿撞入他怀,“哥哥……有人给你的信。”

那信角上滴着血,霍台令赶紧拆开信,里面一根手指头,信纸上写着:子时大兴坡独自一人,否则不只是房疏手指,将悬其头于西京菜市口。

霍台令再抬头已经不见那小孩。

话说那夜房疏听了朱常洛与王安的谈话,心里万愤懑,也是心痛万分,有些坚守的东西倾刻崩塌。

他不怪惺惺作态的朱常洛,也不恨蛇蝎荒淫的郑贵妃,只是怕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出了宫门便看到一直等着自己的祁量,他现在有些怕祁量心里也有万种算盘。

祁量没有带其他人,只身牵两匹马。

房疏问:“你下面的人呢?祁大人?”

“别埋汰我了,您不是不喜欢他们吗?我没他们跟来了。”

房疏骑上祁量牵来得马,“去一趟城西!”,他现在特别想见到霍台令,虽然不知道能说什么,见一面也能定心中万千彷徨。

亏得一场大雨,街上也是冷冷清清,房疏策马跑得快,祁量紧跟着他,“房大人!你赶着上西天啊!”

这句咒语才说完,两人的马前蹄失衡,房疏反应快,屈身减震然后站立起来。

祁量落地,只见街旁房屋上站立几个通身雪白,只露眼睛的人,手持大刀。

祁量一瞧,口中不屑,“又是这群丧服鬼!百莲会还没有死透?!”

房疏伸手,“风光呢?”

“这群蝼蚁,哪里需要您动手!?”,祁量拔出身侧佩刀。

只听上面一个人问:“这谁是房疏?”

原来祁量身为百户,属正六品,也穿着官服,看起来是比房疏正七品位置还高些。

“管他的!两个都给我活抓了!”

祁量对着手上吐了口唾沫,大喊:“老子就是房疏!今儿就要弄死你们!!”

“你傻了吧!快把风光给我!”,房疏一旁大吼。

祁量解下另一侧风光,扔给房疏,“看我去收拾这些贼子!”

才说罢,就两步蹬地冲上房顶,与其中三人纠缠起来,祁量子一挥刀,屋顶黑瓦翻飞,惊飞了三个白衣人。

其余三人则朝房疏袭来,呈包围之势,房疏矮腰躲过,夜色中白衣配银光,鹭鸶与鸂鶒穿梭。

可这几个百莲会的人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既然要留活口,就有些吃不消祁量不要命的打法,一人抓住空隙刺中了祁量的腿,一时间失去了大半行动力。

房疏本来是有机会跑路的,结果祁量入敌太深,自己也无法抛下他不管,只见他受了伤,忙想跃上前,却被身后三人死死拖住。

“大人!你快走!!”

房疏紧咬后槽牙,“说什么胡话!?要么一起走!要么都不走!”

房疏动作行云流水,却也缺乏力道,虽然其余三人抓不住他,可他也拿那三人没有办法。

房疏费劲全力扶起他,白衣六人便包围他们。

祁量一旁低低笑了起来,“大人……我可算知道尔良为何誓死护你左右了……”

还没有等房疏明白话中意,祁量反搂着他腰身,冲向刚刚被他伤的一个白衣人,迅速冲破了防线,他用力全力,将房疏扔出十几米远,大吼:“快走!我房疏怎么会让个下人陪我?!”

此时动静已经惊动了些百姓,有人跑去报官,说是聚众斗殴,白衣人看另外一旁有举着火把的官兵,又误以为祁量是房疏,抓住他便准备撤退,“既然抓到房疏,不便惊动太多,快些走。”

便留下一旁真正的房疏,见官兵来,房疏刚想抬步迎上,不过片刻便选择隐于暗夜。

若他出去,贼人便知道所抓之人非房疏,那祁量必死无疑。

所以在各路士兵几乎要将京城掘地三尺的那两天里,房疏也不敢冒头。

这群邪教之人做个绑匪是太不合格了,居然就让房疏尾随到了大兴坡在一座破庙里。

一路上祁量一直嘟囔,“想我房复炎纵横沙场杀敌无数,在官场以权利做剑,除斩谗佞,倒在阴沟里翻了船!你们这几个庶子!”

“想我相貌堂堂,勾得麻姑乱性,神女相思,嫦娥偷汗,织女变心,可惜怕是英年早逝……”

“你们伤了我,是八辈子人命不够赔的!”

……

念叨得那几人脑袋嗡嗡地响。

屋里只留下四人,其余两人被指示了出去。

“烛照老大断首前不是打了手语说,这房疏与霍台令是苟且关系,急得在牢狱中也要行苟且事!这嘴碎的不怕把人给念叨萎了?!”

祁量还得意洋洋起来,“萎了?霍台令就喜欢我这话多的,喊着‘大人好棒~’,‘大人用力些~’,还不让他魂升南门九天,魄去阴司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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