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于是楚昭华在几双大眼睛的注视下,捏着鼻子,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大口,便在眨眼的功夫吐的七荤八素。
你们解气了吧!
山里的清风裹挟着野花的芳香,吹起一袭月白的衣衫。楚昭华凝着苏子陌的背影,呆滞了许久,才追到和他并肩的位置。
“我以后大概不会来书院了。”
苏子陌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里带着一丝难掩的落寞,但瞬间就消失了。楚昭华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急着问道:“你是因为我,所以才……”
“君华兄,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再在这里附庸风雅罢了,其实我和李无忧一样,脑子笨,背东西也慢,根本不适合读书。之前单纯是因为喜欢这里,所以才留了下来,如今也想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
楚昭华觉得他在撒谎,可他的语气淡定的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明明不久前还在用行动诠释死缠烂打,撞了南墙也不灰心,现在就装作不在乎,还要让自己不要误会,甚至连理由也编的如此冠冕堂皇。
其实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吗,可是难以名状的失落感在唇齿的轻触之间,化成了收不回的话语:“如果我想你留下来!”
飞檐翘角的雕栏画舫悠悠荡荡地行过星空似的湖面,而楚昭华和苏子陌自然是坐在这画舫中的人。据说这条满载星空璀璨的湖叫连理湖,是流传在几个朝代前的故事。
相传有一对恩爱的男女曾因为两家老人的竭力反对,便约好了来这里殉情。在他们死后的不久,湖里就长出了两株相依相伴的莲花。
掌管世间姻缘纠葛的月君虽说是对生离死别的凄美爱情司空见惯,但那天好像是被什么触到了内心深处的不忍,一个作怪了的慈悲之心竟让他施法救活了他们,并且还为他们拴定了三生三世的情缘,而他却因此被大发雷霆的天帝罚写了几千万字的悔过书。
虽说故事的真假有待考证,可谁不想从月君那里祈求到一段美好的姻缘,因此连理湖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年轻人为寻求良缘佳偶而虔诚祈祷的地方。他们将心底事写进莲花灯,然后一朵朵地绽放在夜色与湖面的交接处。
苏子陌提着手中的毛笔,思量了再三,随即写下了一行清秀的小字。楚昭华觉得好奇,但也不好偷着看,自认聪明地觉得苏子陌是在求他两个的姻缘。可曾想苏子陌似乎知道他在心中胡乱猜疑,一边走到船头将写好的莲花灯缓缓地推向远处,一边不疾不徐地说道:“愿君华兄早日寻得佳人良偶,恩爱此生。”
这一次楚昭华真觉得苏子陌是铁了心的要离开自己,怔怔地呆滞了许久,从没有过的难过感瞬间倾涌而出,就像咬了一口酸杏子,又或者是早些时候喝的那碗粥,嘴里不是滋味。继而猛地摇摇头,目的达到了,自己矫情什么。
苏子陌负手临风立在船头,慢慢地融进被莲花灯染橘了的夜色中,随即一个猛子跳进水中。
楚昭华吃了一惊,连忙跑过去看,急切地大声道:“苏子陌,你做什么?”
“我后悔了,不想你过的好,我去把那盏莲花灯拿回来,重新写!”
不过是个心灵寄托,写了也不一定实现,何苦费力的去拿回来,倒不如再放一盏灯。楚昭华实在拿他没有办法,苦笑着说不出话。
苏子陌仰起头看了眼清朗的月色,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岸口就在前面,我游回去,就此别过吧!”
楚昭华实在猜不到苏子陌的脑袋里都想了什么,告别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见到他渐渐游去的背影,禁不住喊到:“你还会去书院的吧!”
依如曾经想着同样事情的苏子陌。
第二十一章
接下来的几天,苏子陌始终没有来书院。原本楚昭华还抱着他只是说说的幻想,结果一直抱着幻想的是他楚昭华自己。
他想不通苏子陌为什么会放弃的如此干脆利落,明明他又傻又笨,不知羞耻作何解释。偏偏就因为他说了几句过分的话就好像如梦初醒,茅塞顿开,大彻大悟了似的。
夜里看到熟睡的阿纯,楚昭华少有关心地为它盖了一张毛毯,可是闷热的夏天,阿纯哪里盖的住。一会儿蹬出一只兔脚,一会儿又蹬出一只兔脚。
楚昭华看它始终蹬毯子,不依不饶的盖了许多次,最后困的不行的阿纯只好施展了降温的法术,反倒是楚昭华打了个寒噤。
曲思天原是想接管阿纯,可是素来和阿纯不和的楚昭华说什么也不肯把阿纯给他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就是觉得现在的阿纯特别讨人喜欢。
楚昭华掰着手指数了数,距离苏子陌离开天玉书院已经十天了。这十天里,他并不像曾经想过的那样舒畅。看到苏子陌坐过的空荡位置没完没了的发呆,为此还被曲思天用书册敲过好几次脑袋,甚至吃饭的时候也莫名的没有胃口。
曲思天忍了好几天,实在是看不下去,拎着楚昭华就扔出了天玉书院的大门外,道:“去找他吧!”
楚昭华站在大门外,一时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扔出来的,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看曲思天,说道:“你让我去找谁?”
他这种人还真是烦,曲思天皱紧眉头道:“喜不喜欢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少在那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去不去找他随你便!”
楚昭华被说的一怔,他知道自己最近是有些不同寻常,尤其是涉及到苏子陌的事。他以为他只是喜欢戏弄苏子陌罢了,可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苏子陌。
难道看到于沐晴摸了苏子陌脸会生气,自己去了秦楼楚馆,而他根本没有责备自己也会生气的种种表现全是因为喜欢他。
可这也太荒谬了,他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接受这个事实,或者还是不要接受的好。
等他缓过神,早已走到城里的街市。楚昭华摇摇头,不是又被曲思天扔过来的吧,可是他再大的力气也不可能给他扔到这里。看来实际行动要比他的想法诚实的许多,就好比言不由衷,行不由己。
楚昭华走后,曲思天一个人也是无聊,默默地在院中看了许久的书。后来不知翻到哪页,他忽然想起一件很好玩的事。
几天前的傍晚,他正在园中纳着凉快,无意中看到阿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在酒窖的门前东张西望了好久。他起初没注意,以为阿纯只是在自娱自乐。正当他要转移注意力的时候,阿纯竟然笼着一阵烟雾化作了翩翩公子。
他原打算跟过去,但可惜被人叫住了。后来因为楚昭华的事,一直没有心情去揭那只兔子精的老底。
今天刚好天时、地利、人和!
他在庭院寻了半天阿纯的身影,最后在阳光尤为密集的地方锁定了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弯着身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然后以为其顺毛的名意,旁敲侧击的说道:“最近真是怪了,酒窖里的几坛果酒莫名其妙的就被偷了。也没听谁说过这附近有专门偷酒的盗贼,难道是盗贼路过这里,突然渴了。可最奇怪的是门锁和屋顶都没被动过手脚,这贼人再大的本领也进不去,不是挖了条地道就是练过法术,你说是不是啊,阿纯?”
阿纯正眯着眼睛享受,一听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想必是自己露了破绽。心里有愧地装作不知他的意思,以不变应万变,其实已经想好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偏偏又在这时候听到曲思天说道:“听说做了亏心事的人,一旦被人发现都想走位上策,不知道这个贼有没有不同!”
阿纯难以置信地定住了,难道他刚才把那傻的彻底的计划讲出来了。还是先装装看,静观其变吧!要是这时候跑了,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曲思天见阿纯依旧装的镇定自若,心想这兔子精的脸皮是够厚的,干脆就直接挑明了他的身份:“你是妖吧!”
阿纯自知是躲不过了,但还是要努力地装下去。也许再坚持一下,他就放弃了。可想而知他想错了,曲思天可没有他想的那么好对付。
漂亮的仙子脸上堆满了友善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喜欢喝我酿的酒吧!虽说天下会酿果酒的人数不胜数,可我曲思天酿的酒却独此一份。如今酒窖里就剩下一坛紫葡萄酒,你若是还不承认自己是妖,偷喝光就喝光了。不如借着这次机会,我们做个交易,你现出人形,我继续为你酿酒。”
嗜酒如命的人一听到再没有果酒可以喝,什么顾虑都抛到九霄云外。虽然那些绵长而柔软的果酒比不上囤了几百年的陈酿,却独有一种其他酒水所不能媲美的味道,若是日后他真的不再酿酒,岂不是遗憾。
于是假兔子化做了真狐狸,真狐狸又化成了曲思天想见的翩翩公子:“可否满意?”
并不满意!
曲思天心里想的阿纯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有着一张清秀的小脸,一瀑如雪的白发和一对可爱至极的兔耳。但眼见着身前的纯公子顶着一张坏笑的邪魅脸,一瀑束了玉冠的墨色长发如绸缎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简直和他想象的千差万别!
曲思天叹了口气,好端端的一只九尾白狐非要当什么兔装大佬,这是多想做只宠物,大失所望的脸上写满了厌恶。阿纯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却又不知道他到底误会了什么。
别说曲思天没见过妖,一般人也很难见到真正的妖,大多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只是说书人那里的妖太虚幻,没有真真切切实在感。而眼前的这只妖,有血有肉有温度,不仅长相俊逸潇洒,声音也是悦耳,竟有几分讨喜。不过想到被一只狐狸欺骗了许久,着实可恨。
“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那个交易不作数!”
“明明有言在先,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就不怕我杀了你,我们妖的名声可不是很好!”
曲思天举起两只手臂,伸了个懒腰,毫不在意的说:“你想要我的命,来取便是。”
“你这厮,明知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罢了,你给我个理由!”阿纯蹙着眉头,无奈地说道。
“有你欺骗在先,那么我反悔也不为过!这样你来我往,算作扯平。”曲思天答道。
“我欺骗你什么了?”阿纯不解的问道。
“你装作兔子。”曲思天再答道。
“……”
阿纯无语地看看曲思天,原来他计较的是这码事。咬牙切齿地想到,要不是他提起,差点忘记还有个仇要报。
远在千里的小道士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第二十二章
曲思天说的不作数,显然是在欺骗他,见他面目表情变得五花八门也就够了。收了玩闹的心性,换了一张很是好事的脸,用胳膊肘怼了怼阿纯说道:“苏子陌的事,是你施的法术!”
阿纯笑了笑:“只猜对了一半,半颗忘情果入了烈酒,暂时忘记喜欢而已。”
以前听说书人讲过,这种果子能斩断人世间的情爱之苦,是非凡尘所能生长的俗物,那时以为是说书人的虚构,没想到这世间竟真有这般东西。
曲思天疑惑道:“听闻忘情果是仙家的神物,你一只妖是如何得来?”
“你要是让我说的具体,我还真记不得那个老神仙为什么要给我这颗果子,他只说这颗果子能助我渡过情劫。”阿纯不以为然地说道。
“可是半颗忘情果给了苏子陌,你怎么办?”
“没想到你居然会关心我,只可惜你早有了意中人,我这后到的肯定比不过先来的。要不然你委屈一下,做我的情劫,这劫我不渡了。”
曲思天皱皱眉头,亏他一只邪魅的狐狸白瞎了一张斯文脸,没想到也是这般不正经。掏出袖兜里的折扇,回手就是一记扇印子:“你还是变回兔子看着顺眼!”
阿纯摸着脑门,咧着嘴说道:“我就说句玩笑话,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没了半颗果子,我以后大不了躲着母狐狸走。”
曲思天摇摇头,叹息道:“尘世间的爱恨情仇本就是寻常,你何须浪费半颗果子给他。”
“如果能得一人真诚相待,即使是我的劫数又有何妨。有所爱,有所念,有所痛不是很好,我也没想过要渡什么劫。至于我收下那颗果子,全是因为当时不好薄了老神仙的面子。他盛情,我难却,眼下顺水推舟还个恩情。”
曲思天看着阿纯的脸,渐渐地变成了另一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不悦地说道:“有所爱,有所念,有所痛有什么好!”
倒不如不入那相思门,不知那相思苦。
阿纯猜他是想起了那个失踪很久意中人,微微地笑笑似要说什么,忽然看见暴跳如雷的楚昭华踩着地动山摇的步子走了进来,随即又变回了兔子。
“什么狗屁牡丹姑娘,我当初就是眼瞎,会觉得她长的像牡丹,其实就一朵野花,不值钱。”
那会儿楚昭华才走到闹市就看到于沐晴死乞白赖地挎着苏子陌的胳膊从东面逛到西面,又从南面逛到北面。
楚昭华攥着拳头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吃尽了飞醋。眼见着苏子陌喂给于沐晴一颗糯米团子,又眼见着苏子陌给于沐晴买了一支雕花的金钗,还毫不避嫌地在大街上给她戴上……
最后,在一处僻静的巷子,他还看见苏子陌正捧着于沐晴的脸,似乎是要吻她。由于作了怪的嫉妒心,一千一万个没忍住,就从路边捡了小石头,冲着苏子陌扔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不知道如何解释他的所作所为又或者是他本来就怂,扔了小石子,也不管打中没打中苏子陌,调头藏了起来。
她于沐晴也算是个大家闺秀,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居然连点起码的矜持也不懂,真是伤风败俗。楚昭华在脑海里想遍了各种恶毒的词汇,不管青红皂白,总之他看于沐晴不顺眼。
曲思天忍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拍拍楚昭华的肩头,噗嗤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啊,我的东西被人抢了,这会没戏了,你就这么开心?虽然我不值得安慰,可你也不能笑出声啊!”楚昭华越说越来气,隐约地能看到他额头上暴跳的青筋,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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