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让她干干净净死去,才不辜负她曾眼神真挚坦荡。
最后,公主于密林之中自刎,自刎前,她诅咒自己不入轮回,定要复仇。
……
浮莲作为一个看客,看完这些,觉得又气又无奈。
她气人心贪婪,沉酆为何在与西原结了秦晋之好的情况下反水,最后自食恶果。
她气公主太天真,临死还相信自己的兄长是君子,不会利用她。
她气原阕太容易被挑唆,反复无常,真心也能割舍。
可她更是无奈,尘世间的事,不总是这样么。
身在局中,往往是一叶障目。
……
第一轮输送结束,揽阕吐出一口鲜红,封神秀还是没有醒来。
他欲开始第二轮输送,浮莲连忙拦住他:“你是当真不要命了是不是?”
“你看,当真是我欠她的,我要还给她。”揽阕不理浮莲,掌心再次催生起金色的光芒。
浮莲想阻止他,可是一碰到他,胸腔之内便酸涩难忍,这一次的疼痛,较之往日强烈数百倍,疼得浮莲蜷缩在石脚边冒冷汗。
光幕再一次出现。
这一次,画面回到了腊月十三。
一群沉酆的使官进宫为西原王奉上礼物,这其中,有两张面孔令浮莲脑海空白了一瞬。
是月浓和扶棠。
六百年前,月浓上仙与扶棠上仙也曾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月浓领着一队小吏献上沉酆王为西原王准备的礼物,因公主曾特意嘱托,因此宴席之上,不免对原阕多看了两眼。
瞧着瞧着,便推杯换盏起来。
酒喝至后半夜,两人都已经醉了,扶棠提着莲花宝灯寻来。
月浓看见他,敛去醉态,接过扶棠手里的莲花宝灯。
“这莲花宝灯便连接着原阕与封神秀的姻缘,只要这姻缘宝灯碎了,两人的情分便断了。”月浓将莲花宝灯提溜到自己跟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旋转着。
“真有这么神?”扶棠抱胸立着,不太相信。
“神。”月浓点头,又端起酒壶,笑道,“就算莲花宝灯碎了,他们的情分没断也不要紧,这酒壶之中,我可是滴了两滴忘情水的,保准这司法真君忘情绝爱。”
扶棠猛地望去,神色晦暗不明。
月浓与他称兄道地数千年,知道他看不上这招数,可正是因为他看不上,所以只得自己来做。
“扶棠啊,我们此次下凡是为了拆这段姻缘而来,若是这事毁在我们手里,上神会降罪于我们兄弟俩。”月浓叹了口气,“我掌天地姻缘大几千年,我明知是天庭在欺负这小阴吏,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把上神派遣的任务办好。天命书定下的命格,我们倒也不算是拆散两人,只是推着两人往最终的地方走去,你无须介怀。”
扶棠合眼,“我还没飞升的时候,世人总说逍遥似神仙,可我们这神仙也当的憋屈。”
话毕,他取过月浓手里的莲花宝灯,翻手抛出一团红光,莲花宝灯碎开。
莲花宝灯碎开的那一瞬,本来已经醉倒的原阕突然睁眼,他捂着心口,两眼空洞,许久,眼角划下一滴泪。
也是那一瞬,浮莲的心像是碎开了一样。
浮莲突然之间便忆起自己六百年前曾丢了莲花一瓣,那莲花几经辗转,被供奉于人间佛庙。
后来,封神秀得到了那一瓣莲花,将其镶嵌在莲花灯上,谓之曰莲花宝灯。
再后来,她将那莲花宝灯作为定情信物赠予原阕,请原阕好生保管。
难怪她看见揽阕第一眼便觉得胸腔酸涩,第一次见封神秀便觉得眼熟,原来真有一些渊源。
莲花宝灯碎了,原阕真的便抛开了自己对公主的情意,成了一个绝情绝爱的混蛋,将公主的国家覆灭,将公主逼死在密林深处。
他本不会是西原王储,可是他冷情冷性,逼得王储自愿放弃王位,迎他登基。
……
浮莲看完这一切,愤怒得恨不得当场就将月浓和扶棠召来狠狠揍一顿。
这两个老男人平日里浪的没边,是怎么就向紫蒙上神屈了头呢!
遵从上神命令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碎了她一瓣莲花,就因为她是连接原阕与公主的姻缘红线吗,可月浓不是给原阕灌了忘情水么,为什么还要折损她五百年修为!
浮莲生气,并且越想越气,这两人回了九重天宫之后居然还像没事人一般,日日困在她的酿酿馆讨酒喝,呵呸——不要脸!
思及于此,浮莲竟不觉得胸口疼痛了,手掌用力之时,掌心隐隐约约凝着一团蓝色的光芒。
她的灵力好像恢复了!
揽阕还在为封神秀输送灵力,可他的情况十分糟糕。但见得他嘴角一直有血丝渗出,肩头那一个剑洞也有血往外冒。他肤色本就白皙,此时更是惨白一片,这样继续下去,他必死无疑。
浮莲闭眼,决定救下他。
作者有话要说:小莲花作为一个见证者,见证了一场闹剧,下一章收尾公主与王子的故事。
第22章:重返天宫
浮莲使用仙灵之力的那一瞬,峡谷的天空瞬时亮起蓝色的光芒。
月浓本是趴在云头之上看十世书,忽见得蓝光一现,掐指一算便道不妙。
月浓腾云到达之时,浮莲已经晕了过去,身子呈现出半隐形的状态,在她的心口上盘旋着一圈红色的光芒,是她仅有的一点仙灵之力,也就是哪一点仙灵之力护着她的灵识,让她不至于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月浓伸手,一根红线便从他的袖间飞出,围着浮莲绕了数圈,一收紧,便将浮莲包成了团。红线团裹着浮莲越缩越小,最后竟缩成指甲盖大小,在月浓挑线的时候飞回他的袖间。
待护了浮莲的灵识,月浓这才看见峡谷里还倒了两个人。
揽阕,封神秀。
封神秀眼角的红线消去,端的还是那副高洁无双的样貌。
揽阕双眸紧合,眉头舒展,也不再是平日里严肃不苟的模样。
月浓叹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惋惜:“何必呢。”
……
人间世不知过几载,浮莲醒来那一日冷冷清清的几重天宫里难得热闹。
浮莲睁眼,只觉得浑身都似骨头碎了一般疼,人还没起身,就又咬着牙躺下了。
床前的红色小鸟察觉到动静,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也只是须臾功夫,月浓破开虚空而来。
浮莲看也没看他,却知道来人就是他,眼睛盯着头顶的纱帐开口:“我这次又是睡了多久?”
“六十年。”月浓回答。
“揽阕死了?”浮莲又问。
月浓点头,随即又摇头:“不算是死了,是功德圆满,位列仙班。”
“功德圆满……”浮莲喃喃念道,“之于社稷人民,他自是功德圆满了,可始终是亏欠了封神秀。”
“小莲花儿……”月浓知她是放不下,心里憋着一口气,可是如今是非已经随风而逝,过往再去追究也没了意义。
“封神秀呢?紫蒙上神可有放过她?”浮莲又问。
“紫蒙上神抹去她的记忆,将她送回冥司了。”月浓回答。
浮莲不说话了,盯着眼前的纱帐看了许久,最后又问:“他回来了吗?”
月浓听她这么问时愣了一下,这个“他”是什么人,但也只是片刻功夫便想清楚了,如今还有什么人是她下凡一遭还记挂在心上的?不就是那扶棠仙君么,可惜所有人有一个好结局,唯独扶棠……
“历劫失败,还滞留在人间。”月浓语气里满是无奈。
这下换浮莲一怔,可没一会儿她就笑起来,“他活该。”
“他本该随着司法真君揽阕一同归来,可是小莲花儿你改了他的命数,他没回得来。”月浓忍不住为自己的酒友辩解。
浮莲撑着手臂坐起来,睁大了一双眼盯着纱帐之外的月浓,“我改他的命数?我有那个能耐?”
月浓不吱声。
浮莲忍着疼痛拂开纱帐,没了纱帐阻挡,月浓的表情在她眼前无所保留。
月浓看着她,眼中有千般想说万般想开口的念头,可是唇紧抿着,是“想说却不可说”神态的完美诠释。
“你瞒我?”浮莲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似是在拷问他。
月浓还是不吱声。
浮莲笑了一下,自嘲道:“也是,您是九重天宫里高高在上的姻缘上仙,不久便要晋升上神之列。天宫里寥寥几颗星辰,便有您一颗,您届时是权力名望于一身,寿命逍遥至星陨,稀不稀得瞒我这小酒馆的老板娘一说,到时怕是瞧也不会瞧一眼的。既然是我改了扶棠的命格,让他滞留人间,那他当年摔了莲花宝灯之事我便不与他计较了。”
月浓蓦地与她眼睛对视,浮莲只是一笑,拉着纱帐的手一松,纱帐放下,她人躺下,边瞧着眼前洁白无瑕的纱帐边开口:“你们不过也是奉命办事,事了,紫蒙上神抹去你们的记忆,你们便干干净净,好似从来没做过那些下三滥的事。我若不是入那回忆里走了一遭,窥见了些许往事,怎么也不会想到,是我最好的朋友协助我最讨厌的人亲手碎了我那五百年修为才练出的第一瓣莲花。如今,我害得扶棠滞留人间,他其实不亏。”
月浓看着她,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她今日能够肆无忌惮说出这番话来,能够怨怼旁人,不审时度势委屈自己,是因为她足够自由,是因为有人为她撑起了这份自由。
她不懂。
月浓却不能告知她。
末了,月浓走出酿酿馆。
浮莲眼角余光落在他翻飞的红色衣摆上,忧心终于浮上眉梢。
她与扶棠闹了五六百多年,可扪心自问,她没想毁他命数。
她上次听闻扶棠下界历劫,风风火火也跟着闹下凡尘去了,纵使心中有怨,想借着扶棠在凡尘没有仙法,升仙之后又会忘记凡尘中发生的一切,好让他吃一番苦头,可是到底没有干涉他。
她曾经有那么多机会毁他命数,令他万劫不复,可是到最后,也只是拿树杈子抽了他掌心红痕一道而已。
她曾因为扶棠丢了自己花了五百年修为才修炼出来的一瓣莲花,她明白一腔热血付诸东流是怎样一种感受,她本性还算良善,自是不想旁人再受那种滋味。
况且,铁锅之中,纪棠托起她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将往事一笔勾销。
自是不想……自是不想旁人再因为她的原因勘不破尘缘。
月浓不愿说,那她在天界更是找不到一个知情者,她若是想弄清楚这一切,只能再下凡尘,亲自去找寻答案。
……
又数日,浮莲准备再下凡尘那一日,在浮世镜边上遇上了新上任的司法真君。
司法真君立在浮世镜边上,一手托着一卷书,一手勾着杆玉笔,玉笔时不时在书卷上勾画一道。
来往的仙子仙娥见了他,都颔首问好。
浮莲立在他身后,突然想到了自己还在祭司府的时候。
那时祭司大人也是那般立在月色之下,一手执黄符,一手勾朱砂笔,听闻身后有动静,便回眸看来。
新上任的司法真君大抵也是觉察到自己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徐徐转身,缓缓抬眸。
那双眉不再微微皱着了,那双眼也不再满溢怜悯。
至今,眉宇平顺舒展,两眼空空。
不掺杂人间世任何情感。
他已历十世磨难,如今功德圆满,位列仙班,昨日种种除了十世书与命格书中尚有零星几字记载,已经被升仙台上一碗洗髓汤洗得干干净净了。
他不会记得封神秀,不会记得祭司府中那个花匠。
浮莲看着他微微颔首,道:“真君。”
司法真君看着她,翻了翻手中书册,道:“酿酿馆,浮莲仙子?”
浮莲拱手点头:“是。”
“仙子这是?”
“看看尘世间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找点乐子。”浮莲回答。
浮莲向他走近,与他并肩一起立在浮世镜之前。
这一次,两人相隔不过数拳,可是浮莲呼吸顺畅,并没有在凡间时那种胸闷窒息的感觉。
浮莲广袖一挥,浮世镜上便出现了她想看的画面。
人间匆匆不知过了记载,扶棠也不知入了轮回几次,这一世的扶棠仙君还是顶着那艳冠女流的脸,只是命数不好。
本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奈何家道中落,到他十六岁时,父母双双撒手人寰,他只得投奔表叔。
表叔家的千金本与他有婚约,奈何表叔见他穷酸,有意退亲。
浮莲广袖再一挥,浮世镜上画面切换,又是大道三千,芸芸众生。
浮莲准备再下一次凡尘,只是这一回,她想自己可能还要往掌管命格的紫蒙上神那里去一遭。
上一世她不知道扶棠是历的什么劫难,这一次先摸清楚了,再下凡心中也有点数。
浮莲转身欲走,突发觉这新上任的司法真君正看着自己。
“真君有事?”浮莲问他。
司法真君摇头:“只是见着仙子有些眼熟,或许是曾经见过的。”
何止是见过,我曾经可还救过你。
可浮莲只是摇头:“真君初初上任,我又是直到今日才出酿酿馆,此前必然不曾见过。”
司法真君抿唇一笑,不再说什么,只专心看着浮世镜。
浮莲离去。
仙界云雾缥缈,华光弥散,越是位高者的府邸,灵气越是充沛。
浮莲在紫蒙上神的府邸外时,稳了好久自己的心绪,才敢上前。
她在天界快度过两千年的光阴了,统共也只见过紫蒙上神两次。
头一次是在西王母的寿宴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只是瑶池的一朵莲花,只有灵识,没化形。紫蒙上神掬瑶池里的水净手,拂袖间,水花溅到浮莲头上,浮莲睁眼一瞧,只看到他已经转身往仙友中间去的紫色背影。第二回是追着扶棠打的时候,腾云驾雾之时忽见到前方云层分散两道,一众神仙拥簇着一位紫衣天神而来。扶棠将她拉到边上,好言解释道:“紫蒙上神回天,你可别撞到他跟前去了,小心他改你命数。”
她那时便是看着紫蒙上神在她跟前被一众神仙拥簇着飘过。
相貌绝色,气质神圣不可侵犯,一袭紫衣华贵逼人,浮莲瞧了第一眼就不想瞧第二眼。
她直觉,紫蒙上神不是好相与的。
如今,她站在紫蒙上神府邸之外,央仙侍前去通传。她本没有打算紫蒙上神会见她,毕竟她只是一个在仙界排不上号的小散仙,紫蒙上神事务繁忙,没必要见她,可是仙侍去而复返,将她领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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