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方鸽将牛永带到了便利店里,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店员,所以可以关上门,不被其他人打扰地打开通往天花板的机关,带着牛永爬上去。
那上面的空间很奇怪,一般而言,天花板那里顶多有十几公分的空余,但是便利店的上方足足有一米的空间,足够他弯腰通过,而且应该是在装修的时候就设计过,不仅留有进出口,承重方面也很优秀,完全不用担心会坍塌。
牛永就这样住在了便利店的天花板上,在最开始,他还担心警察会找到自己,每次都让方鸽带给他新的消息,而方鸽告诉他警方已经立案侦查了,吓得牛永不敢出来,后来,方鸽带着一脸歉意,将一张打印出来的通缉令给他看,那上面是牛永的照片。
成为杀人犯的牛永吓破了胆,也不敢露面,就这样龟缩在这个隐蔽的空间内。在这个期间,每当方鸽值班的夜晚,他会提醒牛永,让他下来透透气,而便利店里损耗的食物,也是被他拿走吃的。
说到这里,牛永垂头丧气,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对姚良认认真真地道歉。
“对不起,我偷了你很多东西,还占用了这上面的空间。”
虽然这个道歉太迟,加上他之前的表现显得过于虚伪,但姚良的注意力倒不在这个上面,他努力思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杀人案?好像没听说过。”
N城虽然不小,但是牛永说的地点和便利店距离这样近,就算是往来的顾客也该提到一些流言,可是什么都没有,倒是有个顾客感慨过世风日下,小偷敢打失主还逃跑,失主被好心人送进医院了,小偷没有找到。而通缉令什么的,更是没有,也不想想,那里连监控都没有,光凭失主描述,是怎么找到印着照片的通缉令的。
牛永目瞪口呆,他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仿佛被现实的洪流冲垮了心理防线,他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姚良叫了他几声,又在他面前伸手挥了挥,牛永都没有反应。
姚良也没管他,反正已经捆起来了,不用担心逃跑的问题,他可以先去探索一下这个神秘出现在天花板上的空间,毕竟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诡异的装修要求。
他的脚在墙上蹬了一下,没用绳子,轻轻松松抓住了破洞的边缘,用力一撑将自己送上去。
虽然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上面的空间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一些,边缘处堆着一些凌乱的被子衣服,还有一个插线板可供充电。这里比他预料的要干净一些,有一个垃圾口袋装各种食物残渣,但是空气中的味道不是很好,有一股浓烈的空气清新剂的气味,但是和其他的古怪臭味混杂着,反而更让人难以忍受了。
姚良弯腰尽力不让自己撞到墙上,然后在地上搜索着可能有用的东西,不过除了牛永生活过的痕迹以外没有太多重要的东西,但是他发现了顶上还安装了灯,于是摸索着按动了开关,白色的灯光立刻盈满了整个空间,亮如白昼,也让姚良看见了一些在黑暗中不容易被发现的东西。
他半跪着用手去碰触地上的深色污迹,慢慢地抬起头,看见顶部也有不规则的深色小点,甚至灯泡上除了灰尘,也有擦过的深色印记。姚良试图用手刮下来,不过已经沁入到材料里,但是就他多年的经验来看,不会错的,这些是血迹。
姚良沉默着从上面下来,牛永看起来已经从令他震惊的事实中恢复了过来,正在痛哭,一边哭一边小声咒骂着方鸽。
“不是好事吗?”姚良笑着对他说,那笑容冰冷不带一点温度,眼神里闪烁着危险的光,“没有杀人,即使是偷盗也没有太多的后果。”
牛永只是摇头,机械地重复着:“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会明白的。”
“你帮他杀人了对吗?”
面前的青年语气和缓,却刺激了男人的神经,他大吼着:“我没有,我只是看着,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帮他做了一些事情。”
他的脸色如同死灰一样惨白,姚良没有再问他这方面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故事的一部分,也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但他还是对另一件事感兴趣:“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他的要求。”牛永神经质地笑了几声,看向姚良的目光中盛满了恶意和同情,“那家伙就是个疯子!”
实际上,眼前的人看上去更像快疯了的样子,姚良走出了卫生间,不再去管牛永。兜里一直被无视的手机终于被他的主人记起,掏出来后,已经有了三四通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霍浅浅,姚良回拨了过去,对面很快便接听起来。
“你的动作很快。”对面不是女孩平淡的语音,而是一个很耳熟的男性的声音,“老板,你比我想象得要厉害许多。”
“霍浅浅和桂元呢?”
方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几乎是同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那股被窥探的感觉依旧萦绕着他,姚良才想起自己忽略掉了一点,天花板上的空间内,并没有可以往下看的缝隙。他脸色格外冷漠,对着摄像头、以及躲在背后的人做了一个口型,然后转身朝着地址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天花板里藏了人虽然恐怖,但以良哥的武力值就是藏几个人也不是他吃亏
顺便一提,无奖竞猜其实是个多选题来着,团伙作案,明天揭秘
第59章第七个世界(完)
从霍浅浅手机上发来的地址是一个很熟悉的地方,被选作舞台的冷冻库,已经被废弃了,超市不敢再使用,也没有人会买下来,而警方对这里投入了密切的关注,不过在经过了一个月以后,这里看起来也没有了价值。
夜色下的仓库区非常安静,许是因为除了那样残忍的凶杀案的缘故,这里看不见任何人影,包括守仓库的安保人员。穿梭在其中的时候,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些视野中被建筑遮盖的阴影里,仿佛随时会窜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姚良丝毫没有受到环境的困扰,他能够感觉到这附近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只有一些流浪猫狗引发的动静,还有手机短信的响动,姚良拿出来一看,对方要求他丢下手机,姚良看了看还在工作的摄像头,掏出手机在镜头面前晃了晃,然后扔在路上,继续迈步。
之后他很快赶到了目的地,与上一次白天到来的感受不同,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等待着张嘴吞下猎物的野兽,里面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感到不安。
他走上前,原本紧锁的门缓慢的开启,很显然,方鸽拿到了这座仓库的控制权,鉴于他之前在里面完成了一个诡异的舞台剧,这件事并不意外。
里面一片黑暗,姚良踏进去之后门便再次关上,接着顶上的灯突然打开,明亮到刺眼的灯光让他不由得用手挡住,直到一分钟后才适应。
冷冻库里的空间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复制了7月20号那名见证者推开门时的场景,好消息是这一次扮演角色的演员是没有生命的服装模特。
靠近门口右边是一个森林模样的场景,一个猎人装扮的人体模特举着一颗模型心脏,整个手都血淋淋的,而地上躺着的模特穿着野猪的衣服,胸口是一个大洞。左边是一座小木屋,几个小孩子模样穿着小矮人衣服的模特在木屋旁边摆出各种造型。
占地最广阔的是皇宫的场景,西欧宫廷装饰,穿着礼服的男女,而几道台阶隔出了台子,中间是一个王座,有三个人站在这个台子上。
穿着王后的黑色长裙的霍浅浅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被扶手上伸出的机关锁住,少女还算镇定,只是还有些被抓住的羞愧;而她的左边是穿着白雪公主衣服,还化了妆,但是看上去只觉得眼睛疼的桂元,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生无可恋;而她的右边,是穿的像一面镜子的方鸽,做了一个优雅的欠身礼。配合上他的服装显得有些滑稽。
但三个人都没有笑的心情,姚良站在台阶下,没有继续前进,而是看着方鸽,面无表情,语气努力保持着平静:“我有很多的问题,你应该不介意替我解答一些。”
他有许多没有想通的地方,比如作案的原因,怎么作案,还有为什么会选择原身的便利店。要知道,毕业之后原身就开始装修他的便利店,他都不知道天花板上的空间,那么只能是在装修的时候就做了手脚,而且方鸽几乎是第一批店员,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这个杀人案件?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那就长话短说。”姚良心情极度不好地打断了他的话,方鸽也不生气,而是带着笑容表示:“为我妹妹复仇。”
然后示意他说完了,姚良目光森冷地看了他一眼,方鸽一点也不在意,指了指另一套衣服,姚良的脸色没有改变,桂元的脸变绿了,那是一套王子的服装,。
姚良没有拒绝,他一直观察着台上的情况,霍浅浅和桂元都被困住了,而方鸽手上有一个小的遥控开关,不知道作用,他不能判断那是什么,也不想赌对方是在虚张声势,所以不愿意激怒对方,至少在还不确定两个人质是否无辜的时候,他不想造成任何不必要的损失。
衣服的尺寸很合适,量身定做一般,姚良穿上即使没有化妆,也带着点优雅的气度,他穿的时候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套随从的衣服,方鸽脸上是满意的笑容:“老大的气质变了不少。”
“这样亲切的话就不要说了。”姚良有些不适地扯了扯过紧的领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把他们带到这个冷冻库,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布置出这样的场景,这一切都让人有种不安的预感,但是方鸽却开始讲起故事,并且声音平和得不带半分戾气。
姚良的猜测确实没错,方鸽和宋雅云确实是兄妹,因为父母离异而分开,宋雅云跟着母亲改了姓氏,两个孩子虽然天各一方,但联系并没有因此减少。因为年龄差较大,所以方鸽很关心这个妹妹,虽然对方已经长大了,但在他的心里还是那个怯生生躲在自己后面,需要保护的腼腆害羞的妹妹。
宋雅云读大学的时候,方鸽在首都打工,兄妹俩一周至少会打一次电话聊聊近况。听说妹妹加入了戏剧社,方鸽很开心,也鼓励妹妹上台表演,但宋雅云还是喜欢做总控的导演,或者设计剧本,看着其他人表演。
三个人都很安静地听着,霍浅浅和桂元在努力挣脱自己身上的束缚,而姚良,他只要一有上前的动作,方鸽的手就暗示性地想要按动手上的按钮,他威胁的动作和提起妹妹时温柔似水的语气截然相反,却有效地逼迫姚良站在原地不动。
说道戏剧社以后,方鸽的语调里多出几分冷意,尤其在提到戏剧社的那些人的时候,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宋雅云和当时的戏剧社社长,实际上是男女朋友,但是这场恋爱并没有甜蜜太久,就因为社长是一个海王而分手,分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宋雅云便不常去戏剧社,副社长这个位置自然也被架空了。
而那场《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是宋雅云离开后的第一场排演,整个过程甚至是瞒着她的,所有人,从前男友到朋友到认识的人,都默认将她排除在外,而且还阻挠她的加入。当她从学业和其他的生活琐事中抬起头的时候,才听说了戏剧社排练的事情,那天正是他们的彩排。
宋雅云有着比其他人更多的经验,她在看过一次以后,能够明显地看出有可以改进的地方,走位、台词、动作甚至场景的选择已经详略的安排都要改动。她看完以后面对着前男友暗藏得意的眼神是很生气的,这种生气并不是因为被隐瞒,而是觉得这出戏剧本该更好,她发自内心地喜爱这个课余的社团爱好,所以提出了许多改进的建议,甚至要求紧急排练。
但是其他人并不这样认为,尤其是社长,他只觉得宋雅云这是在无理取闹,通过鸡蛋里挑骨头的方式,来打击他们,彰显自己的能力。
和原身记忆中一样,谈话不欢而散,宋雅云直接退出了戏剧社。她觉得心灰意冷,便在电话里将这些倾诉给了哥哥。方鸽当时愤怒得恨不能打飞的过去,把欺负他妹妹的混蛋揍一顿,尤其是那个骗他妹妹谈恋爱还不珍惜的渣男,被宋雅云好说歹说才给劝住了。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方鸽劝宋雅云离开社团,在大学里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妹妹对戏剧表演还是热爱的,只是没有怎么表现了而已,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件事或许也就成为一个不太愉快的回忆,可是第二年,宋雅云失踪了。
得到消息的方鸽迅速从公司请假来到了N城,他发疯一样去寻找自己的妹妹,可惜一无所获,方鸽放弃了一切生活工作,只为了能找到宋雅云,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希望越来越小。
一年后,他再次来到大学旁边,却无意中在吃饭的时候,听见了戏剧社聚会时的只言片语。方鸽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妹妹的名字,并认出了社长的那张脸,旧恨瞬间涌上心头。但也感觉到奇怪,毕竟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们不应该还惦念着自己妹妹的事情,于是他按捺住愤怒的心情,开始听他们的对话。
只是大家没谈论多久,毕竟饭桌上不止那些人,而那七个人过分地小心了,一提到就被岔开话题,只听见几句语焉不详的话语,让方鸽心里疑窦丛生。
与没有关注分手快一年的前男友和并不熟悉的同学的警方不同,方鸽起了疑心之后,就迅速地锁定了这些人,尤其是社长。甚至不愿意给警方提供线索,而是选择自己行动,接近对方的朋友,很快有了一个聚会的机会,在KTV里,他灌醉了社长,问出了一些事情。
宋雅云的失踪,他知道一些内幕,或者说,他眼睁睁看着对方被带走的。
那是聚会后出来,他们看着宋雅云似乎是喝醉了,浑身无力地被搀扶着走,接着被一个男人带上了一辆汽车。他们没有伸出援手,哪怕不止一个人看见她看向他们的时候似乎用张口说着什么,但声音太小,他们也没听清。
虽然也有人觉得这样不太好,但被其他人阻止了。他们的关系恶化,也因为喝酒昏了头,竟然就这样离开了,然后第三天,就接到了宋雅云失踪的消息,这下所有人都害怕了,他们想过将这件事说出来,可是又担心被别人知道后,会有问题,所以偷偷隐瞒了这件事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方鸽听说了以后愤怒地几乎要当场杀了他,可惜被拦下了,社长也知道了他是宋雅云的哥哥,远远望见都逃得比兔子还快,没有了再次接近的机会。但方鸽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被人带走的妹妹身上,只是将这件事记下,然后顺着这个线索去找妹妹。
他是在被通知去领人的时候找到他妹妹的,河中捞起来的遗体,没有了呼吸,因为泡在水里而面目全非的妹妹,据分析,是被带走后挣扎着清醒过来,跑下车却又在被追的过程中慌不择路掉下河的。
方鸽不想听什么分析,他只想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gu903();戏剧社这些人并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他率先复仇的对象是逼死他妹妹的那几个人,不可思议的是,上天或许站在他这一边,让他很顺利地追踪到外地找到了那个男人,还有开车的人,然后溺死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