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贼少易俘,但惧其越逸,宜速进众军,掎禽贼帅。”
王睆探头的动静有些太大,苻坚警觉地回头瞪了她一眼,她惶恐地又缩了回去,并没有看到之后还写了什么。
苻坚看罢,面露欣慰的笑容,合上书信,抬手却将这封书信扔进了身侧的炭盆中,眼看着它化作一坛灰烬。
王睆眼睁睁看着那些字迹顷刻间被大火吞灭,甚至想扑上前去把东西拿出来,陛下不要可以,对于这个见不到的心上人,所有有关他的消息她都视为珍宝。
“博休真是朕之臂膀啊!”苻坚笑着抚掌,转头对身侧的张夫人说道,“他已经攻克了寿春,如今贼人甚少,朕决意先领八千骑前往协助,直接把他们一举歼灭!”
张夫人不做回答,只是冲他莞尔一笑,随意苻坚指挥。
“朕想带你一同去。”苻坚也不顾苻融派来的人还在面前,先同张夫人说了起来。
“陛下往何处,妾自当跟随。”张夫人的笑与其称是一种顺从,更不如说是万分的无奈,陛下离开了,自己一人守在项城,四周皆是将士兵甲,她又如何呆的下去。
苻坚笑着抚了抚她的鬓发,一脸满意:“只是此行匆忙,恐怕要劳累你了。”,看到张夫人不介意地摇摇头,这才对着苻融的来使道:“你立刻回去同阳平公说,朕这就领八千骑亲往,此事你知我知,绝不可泄露万分!敢有违令言者,朕拔了他的舌头!”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苻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他侧头朝着王睆投去了一个凶狠的眼神,示意此条对她也是一样存在。
王睆自然知道苻坚的意思,她自然是不会说出去坏事,只是此时的她倒没有被苻坚威胁的眼神给吓到,她放心的很,这浩浩荡荡的大军之中,除了张夫人,无一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苻坚带领八千骑往寿春之事十分匆忙,苻融来使离去后,他即刻命令张夫人清理简单的行囊,自己也策马疾驰至军中,亲选了八千将士,将剩下几十万大军按在项城不动。
翌日清晨,苻坚便一身轻甲御马于八千阵前,飒飒秋风吹拂着他的深褐色的碎发,张夫人和王睆也是头一次见到苻坚这般打扮,一切都包裹在盔甲之中只能见到五官的苻坚看起来格外俊朗,他的面容之上只见对寿春大捷的欣喜与一举克灭敌军的期待。
张夫人并不很会骑马,苻坚便让她的车驾早一个时辰出行,自己集结完的骑兵皆是骁勇善战之人,不出多时就能追赶上来。
项城不比长安与邺城,其城池不大,苻坚的六十万戎卒甚至都无法进城安置,只有二十七万骑兵勉强入内。张夫人同王睆及苻坚派来的数十侍卫一同先出项城,连绵不断的军营便映入眼帘,不知道行进了多久才看到了尽头。
王睆今日十分兴奋,昨日听到苻融打了胜仗的消息她就激动不已,拉着张夫人的手迟迟不肯睡下,她为今日的出行与即刻就能见到苻融满怀希望,连走路都恨不得迎风而舞。
张夫人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等到了寿春,见到了阳平公,你就和他相认吗?”
张夫人所问也确实是她所纠结的,在寿春渡河之前,她只要是跟着张夫人,肯定是有机会和苻融有见面之机的,只是还未战胜自己就和苻融亲近……她惶恐苻融因为她的到来徒增挂念,打扰了他的作战心情,误了大事,但是自己已经数月未见到他了,再见却不能相认,只能隐隐躲在人后窥探心爱之人,到底是极其折磨内心的一件事。
“想,也不想。”她缓缓答道,不似开始时那般兴奋了。
“就像我答应陛下同来时想的那样纠结。”张夫人似乎很有经验。
王睆有些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每次见到她答应苻坚,都是温柔而顺从的,她每每给苻坚投去的嫣然笑意,叫人见了都心中安稳。
“我答应陛下来的时候也想过很多,也想过拒绝他。”张夫人娓娓道来,“如果陛下胜了,功劳是他的,我就是他喜悦之余多添的花,但是若是笔下败了,我恐怕就要担山红颜祸水的名头遗留万年。”
“可是……每次见你都答应的很乐意。”王睆问道。
张夫人露齿一笑:“是啊,我爱他胜过自己背上骂名,只要能是他舒适的事情,我就乐意陪着他。”
王睆沉默了许久,点点头,但是神色却低落起来:“让他舒适的事情……”,她又想了想,最终说出口来,他并不希望我来,所以我还是不要提前和他相认了。”
第五十三章再见
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虽然有着数十精良的护卫萦绕在身侧,但张夫人和王睆也是一阵紧张,苻坚临走前赠予她一把金刀防身,如今张夫人更是将金刀紧紧攒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苻坚不让人言说自己前往寿春之时,所以即使是一同随他来的骑兵,也只是见着面时叫一声“郎君”而已,不敢轻易在外称呼陛下。
马车不知为何逐渐行进的慢了,张夫人恐有异样,正欲掀帘查看,一把剑却轻轻撩开了车帘。
张夫人惶恐地惊呼一声,抽出自己的短刀就准备刺出去,与她对坐的王睆却看到窗外那人是苻坚,匆忙按下了张夫人的动作。
“夫人,是陛下……”
张夫人一惊,侧头看出窗外,苻坚正朝她轻轻一笑,收回了自己挑帘的宝剑。
“陛……郎君何故戏弄妾!”张夫人着实被吓得不轻,假装恼怒地朝苻坚质问道。
苻坚尴尬地道歉:“许久未见,想要找个新鲜的方式再见夫人,没料到吓到你了,是吾疏忽了。”
张夫人瞥了一眼他,放下帘子不再理睬,王睆唯恐她和苻坚这个时候闹不愉快,连忙劝道:“陛下也是好意,你就不要和他置气了!”
张夫人严肃的表情瞬间消散不见,看着认真劝和的王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和他怎么可能真的闹不和啊,只是一时怨气罢了。”张夫人笑着把她搂了过来,“等你和阳平公到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会像这样的,随意闹闹但不认真了。”
王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间很羡慕他们俩的关系,自己和苻融,嗯……还像小孩子一样,一闹别扭还要吵到苻坚面前去。
寿春连绵的营帐映入了她们的眼帘,苻融的兵卒经历了连月的战争,皆有些疲惫之意,和苻坚带出来的那一支凑出来的军队相比竟显得毫无生机。
“皇兄。”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王睆尚坐在车内,就听到外面传来苻融参见苻坚的声音。已经是半年没有听闻其声了,王睆连忙掀起车帘向外望去,苻融驾马停在苻坚面前,临别时那一身光亮到刺目的明光铠如今布满划痕,就如同在战场上被刀剑打磨过一道。他昔日白净的脸颊上也新添了几道浅伤,远远望去还是一道红褐色的印记,显然没有好全。
王睆心上一痛,不敢去想苻融身上会有的伤痕。可是明明看到他时心中隐隐作痛,她也不忍心放下帘子不看为罢,她仔仔细细地把马上的苻融打量了个遍,他的腿上似乎缠着一圈带血的纱布,布条的末梢迎着寒风肆意乱舞。
或许就是如此纠结的感情。即使看到这一切时心中会难过,但是对他的爱始终胜过了这些痛苦的感受,她依然似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地看向他,把他身上的每一处新添的血痕都放进心中,把他如今的模样镌刻在脑海里,丝毫没有挪去自己目光的想法。
她听见苻坚问候起苻融身上的伤处,伸手替苻融抹去脸上伤口中溢出血痕,苻融显然是有些痛,猛地一下缩回了身子。她也想伸手做这些,哪怕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兄弟的安抚与妻子的安抚显然是不同的,可是理智涌上心头,为了不打扰苻融此刻的心境,她还是只能默默躲在帘后,以自己柔和目光给他一些虚无的安慰。
苻坚见着他便是笑容满面,笑声传荡在人群之间,苻融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大抵是请苻坚同他一起往帐内商议,苻坚答应了他,转马却往张夫人的车驾这边来。
王睆匆忙戴起面纱,扶着张夫人下马拜见苻坚,苻坚上前笑盈盈地揽过张夫人。
“一路辛苦你了,博休今日备了些许南方汉人的饭菜迎接,朕带你一同去尝尝。”苻坚大抵也是饿了,往营帐中的步伐一步更比一步大,生怕晚了就吃不上似的。
王睆跟随他们一同走入帐内,苻融早已在帐前等候,见到昔日宫中故人,也是冲张夫人一笑。
王睆就跟着张夫人同苻融侧身而过,她不敢过度转头看他,若是真的同他有对视的那一瞬,光凭眼神的交流,苻融定然能认出她来。她从他身边过的时候,只是侧着头,眼神却恨不得飘到苻融身上去,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若是平日,她定然会扑到他的面前,在他怀中依偎,说着些害臊的情话。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在一个见之则心动的人面前表现的如此冷淡,幸好有着面纱的遮挡,她脸上不知是因再见而喜悦的笑还是心疼不已的愁没有让一个人看见,否则这掩盖不住的感情一定会惹得他注意的。
苻坚落座之后,苻融与张蚝等其余将领也都坐了下来,苻融先举杯朝苻坚敬道:“臣弟陋室,难为陛下了,明日淝水一战在即,今日就以茶代酒略表敬意了!”,说罢,他便将杯中茶水一干而尽。
苻坚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营帐之中:“屋室简陋不足为怪,就是这满桌南方的菜式到底是比我们北方的精致,朕倒是头一回见。”
苻融笑道:“江左的龙骧将军胡彬派了不少人来攻,如今都被臣弟一一抓获,其中不乏南方的厨子,臣弟知晓陛下一路劳累必然是饿了,便让人看着他们做了这一出。”
苻坚高兴地捶了捶桌子:“到底是博休知我!”,说罢便拿起筷子一一品尝。
“夫人,你也吃。”苻坚笑着对张夫人说道,张夫人这才举筷一试,她也没去过南边,这一顿也是吃个新奇。
王睆侍在她身侧,自然是没机会吃到苻融亲自准备的这一顿美味,心中到底是有一份可惜的意思。她站在高位,眼神直勾勾地就停在苻融的身上,看着他在座下吃的愉快,自己也算是得到了一份慰藉,眼里不自觉地滑落下眼泪。而苻融始终没有注意到张夫人身边这个小侍女的异常,或许他是昔日被满长安城的姑娘所仰慕的,如此关怀的眼神他早就见怪不怪了。王睆即使是被面纱遮挡了大半个脸,但眼中也满满都是对他的情谊,时而落泪,时而欣慰,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还会假装不经意地瞥上他几眼,她数次想要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抬起颤抖的双手触碰他的脸颊,但每每举起半分却又放下了。
第五十四章淝水
翌日清晨,苻坚与苻融便携手共往寿春城头远望。十一月的淮南不同于北方的冷,那股沁入骨髓的阴冷让人即使穿着棉衣锦袍也觉得难抵寒意,城头上的风格外的大,苻融的脸被刺的生疼,时不时还要用手暖一下脸上的伤痕。
寒风吹动,不远处八公山上凋零的枯草也随风飘摇,苻坚远望着对岸晋军井然有序地陈着队列,倏忽间不知是被冷到了还是心生畏惧,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那山上,难不成还埋伏着晋军?”苻坚握着苻融的手急切地问道。
苻融定眼看了许久,清晨的云雾尚缭绕在山间,他也看不清对岸的情状:“陛下,即使有,我们这数十万大军以及陛下尚在项城留守的戍卒也是远超他们的。”
苻坚这才犹犹豫豫地点了头:“这里风冷,我们还是先下去吧,看看我们这边整合的如何了。”
两人回头看向寿春城内的秦军,大抵是经过了连日的征伐与赶路,虽然也是按部就班地在集合,但和晋军相比总是差一分活力。不过满眼黑压压一片看过去,即使毫无生机,气势也是摆在面前不容小觑的。
“博休。”苻坚紧紧握住了苻融的双手,眸子直愣愣同苻融的眸子对上,“此战就依仗你了。”
苻融颔首以回应苻坚:“臣弟一定不负皇兄所望。”
苻坚满意的点点头,松开了手,苻融就像一只轻盈的兔子一般迅速从城墙上跑了下去,流利地翻身上马,一溜烟地窜进了大军之中,苻坚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松下了一口气。
苻坚晨起的时候并没有叫醒张夫人,待到两军已经预备交战隔水喊话的时候,营帐外连绵不绝的喧闹声才把张夫人和王睆惊醒,一番梳妆过后,王睆扶着张夫人去大帐之中寻苻坚的身影时,这才发现秦军已经列阵河畔,兵戟高举,准备拼个你死我活了。
“爱妃,你看着阵势。”苻坚幽幽地从帐中走了出来,指向战场的方向,“博休举着大秦的旗帜立在那呢!”
其实张夫人并没有特别的兴趣看战场,苻坚说道苻融站在那的时候,王睆却是恨不得登上城墙把他看个清楚,她探头探脑地跟在张夫人身后,苻坚看到他的模样竟笑道:“爱妃的宫女倒是比爱妃积极,怕是想等着回去以后你给她赐一个英勇的将士吧。”
张夫人尴尬地回应一笑:“陛下说笑了,她……”
苻坚伸手抚住她的嘴:“好了,别说了,朕都答应。今日大军都去了战场,博休与张蚝也不再,朕私自前来也不方便露面,倒是做了回缩头乌龟,只能在这帐里等着消息了。”苻坚拦着她进了帐中,“起来还未吃过吧,朕这还有不少南方的糕点,你先用吧。”
王睆撇撇嘴跟着他们进了帐,果然容貌可以用面纱遮盖,但是迫切思念的眼神却是掩盖不住的,连苻坚都能看出她像是有心上人在战场之中一样……只不过,不是像有,而是的确有。
过了不一会,苻融就派人传了消息来,晋人以为两军逼近河水,互不得渡,不如都列阵平地再打,问陛下意如何。苻坚思忖片刻,忽然面露笑意,答道:“你同阳平公说,不如佯退,待到晋军半渡时……”
下人即刻会了意,转身出帐奔向苻融处。苻坚顿觉自己这个决策万无一失必胜无疑,笑着将身侧的张夫人揽过:“爱妃,朕此意如何?”
张夫人莞尔一笑:“军国大事,陛下决意,妾不敢多言。”
苻坚倒也不怪罪她的糖塞之词,一心只同她举茶对饮,营帐内的炭火烧的很足,只要呆在室内,便只能听到骇人的大风将帐子吹得呼呼作响之声,丝毫不觉半分寒意。
“南方的冬天到底不如北方爽快,即使打成这样了,朕还是觉得长安最好。”苻坚把茶做酒来喝,营造出一份醉意。
苻坚与张夫人伴着外面喊杀喊打的声音一同食过午饭,甚至准备休息片刻时,竟不知道何处传来了阵阵男子的哭声,诡异的很,苻坚恍惚间觉得有些不妙,抓起剑就准备出门远望一下战况,没想外面火急火燎闯来几个盔甲都穿地七零八落的士卒,哭丧着脸迎面撞上了苻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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