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秋风早》TXT全集下载_9(1 / 2)

不许秋风早 阿烛 4800 字 202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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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诜?”苻融念了念,“臣弟谢皇兄赐名!”,苻融跪下朝苻坚谢恩。

“诜儿,诜儿,笑一个谢谢你的皇伯伯!”苻融朝着小诜儿比划道。

苻融自从做了父亲之后就行为可笑的很,不是教未满月的诜儿说话,就是要他给人笑,让人看了以为苻融才是这屋里最天真的孩子。

趁着苻坚和苻融逗弄孩子的时间,张夫人却一把挽着王睆说了起来。

“姑娘既已嫁了殿下,便不要忌讳往宫里来了,我在宫里的日子空虚得很,你大可无事时来我宫里坐坐……哈,这话说晚了,如今你有了诜儿,大概是要忙活起来了!”张夫人友善的邀请道。

“不打紧的,我有空还可以带着诜儿来您宫里讨教呢!”王睆连忙回应。

“什么讨教不讨教的,说的太严肃了!我宫里的宝儿、锦儿,同诜儿年纪相差不大,正好一起玩耍呢!”张夫人笑道。

“那睆儿就代诜儿先谢过娘娘的邀请了!”王睆朝张夫人微微一福行礼,张夫人欣然扶了她起来:“才生产完,也不要太劳累了,休管他们那群男人看小孩子好奇,你还是要早点休息啊!”

小孩子就是长得快,九月出生的苻诜,还没到天气冷下来,就已经每天在摇篮里咿咿呀呀了,苻融每天都乐此不疲的教他说“大大”,结果快一个月过去了他也没学会。

“睆儿,听闻母后身子不如从前,也一直没有来府上看过诜儿,不如满月之日,我们带他进宫见见祖母吧?”苻融同王睆商量道。

“太后娘娘近来怎么了?一直未见你提到过?”王睆这才想起来自成婚之后,似乎还真没有再同苟太后有什么交流了。

“去年我们去邺之冬,隐隐听闻宫里有传母后微恙的消息。自从慕容沖和清河公主入宫以来,外面微辞颇多,皇兄不满,下旨严管了宫禁,也逐渐不许我们这些成年亲眷随意进宫探望了。”苻融叹了一口气,“我问过皇兄,他说母后身体无大碍,我便也不好多说了。”

王睆想起当年雷厉风行极有手段的苟太后现在也不如当年了,忽然就觉得时间流逝的有些太快了,低头对着怀里的苻诜喃喃道:“真不知道是你快快长大好,还是现在的时光再过的慢一些好呢……”

“自然是慢一些好。”苻融没有注意她是在同听不懂话的苻诜诉苦,“睆儿,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没说过……”,苻融把她揽进怀里。

“嗯?”王睆哼了一声。

“陛下预备开春之后就去伐凉了,我虽不是主将,大概还是要随大军出去一段日子的。”苻融不知道如何将前朝这些杀伐确切的描述给王睆听,“至于诜儿,还是要劳累你了。”

“博休,你不必这样说。”王睆摇摇头,“你去就是了,府上有这么多人呢,照顾诜儿累不死我的,何况这小家伙可爱的就让人想疼。”

“恐怕皇兄的‘诜’字不一定如愿啊……”苻融可惜的摇摇头,还沉浸在不舍的气氛中,门外匆匆跑来了宫里的侍卫。

“殿下!”那人不敢擅闯王睆和苻融的卧房,只在外面大声喊着,这喊声吓得怀里的苻诜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聒噪!”苻融嫌恶道,“什么事不能慢慢说吗,在府里喊东喊西的吓着孩子了!”

“殿下!太后娘娘的病忽然转重,陛下传旨让您进宫去!”侍卫慌张的气氛让苻融瞬间觉得大事不对了,进屋披上衣服就往外冲。

“博休,怎么了!”王睆看他忽然变了脸色,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母后病重召我!”苻融此刻的脸色只有担忧与惊慌,他强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太后娘娘……怎么会!”王睆失声叫道。

第三十四章薨逝

苻融翻身上马,双腿一夹便奔了出去,当真是思母心切,跟随的侍从没一个跟得上他的速度。

十一月的寒风如刀割般撕啦啦割在苻融的脸庞,一听到母亲病重,他根本没有心思顾外面是个什么天气,面对刺骨的寒风他也无所畏惧。

极寒的风受久了,脸便觉得麻了,直到苻融急得眼泪滑落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身子是真实存在的。

“迅速让开!”苻融策马奔驰才远远看到宫门的时候,就朝着门口的卫兵一阵呵斥。侍卫们看到那匹毛色泛着红光的马儿,也知道来者是苻融,默默地侧开了身子让苻融进去。

算起来苻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入宫了,此刻他也没有心情欣赏这些故旧景色,恨不得那些弯弯绕绕的路都霎时消失,太后的寝宫就在自己面前。

“母后!母后!”苻融闯进了太后寝宫院内,跳下马就把缰绳一甩,也不管马儿自己往何处走,自己就大步跑进了殿内。

苻坚早就在大殿前静静坐着等着他。

“皇兄?母后呢?母后怎么样了?”苻融也不顾给苻坚行李,一进殿就左右张望了起来。

“冒冒失失,成何体统!”苻坚有些愠气。

“臣弟叩见陛下!”苻融被苻坚当头的责骂给吓到了,只好跪下向苻坚叩首。

苻坚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

苻融三步并作两步凑到了苻坚的身旁。

“朕教了你这么久,你却还是如此不稳重!”苻坚走着也不看他,只恼怒的继续责骂。

苻融被苻坚骂得才有些缓过神来,自己确实是忧心太甚,以至于忘记一切:“臣弟担心母后病体,一时鲁莽,皇兄责怪的是!”

苻坚停下了脚步,转头对他说:“朕一直期望你能一人堪当大任,才如此要求你,你不要让朕失望。”

苻融愣了愣,堪当大任?丞相刚走,苻坚就跟自己说要当大任,苻融惶恐地下跪道:“臣弟才识浅陋,请陛下……”

苻坚如同一个严厉的父亲一般看着他:“起来,大秦养你这个阳平公不是让你吃闲饭当个左仆射的,朕还在考虑你是否能担的起扶助朕成就大业的担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先进去看太后。”

苻融匆忙地爬起身,苻坚今日所言总让苻融觉得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他的大业,仅是伐凉?还是……

丞相尸骨未寒,遗言言犹在耳,苻融摇摇头。

“不会的……皇兄不会的……”

太后的寝殿内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香,来往的宫女皆轻声慢步,不敢惊扰到太后。

“都下去吧。”苻坚对着宫中所有的下人道。

苻融不敢冒犯,只得跟着苻坚蹑着步子走到太后踏边跪下。

“母后……”苟太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醒过来,苻融伸手去牵她的手,二人手掌相触到的那一刻,苻融有些讶异。

母亲的手不再如以往那么光滑,苻融碰着她手掌上满满的褶皱,褶皱犹如割人心窝的刀子,苻融心里一颤颤的。

昔日最重仪态的苟太后如今素颜卧在床上,皮肤虽还白暂如敷粉,但血色却少了许多。

“皇兄……母后怎么病成这样了才召我……”苻融看着看着眼泪又落了下来,抬头望着苻坚。

苻坚没有回答,苟太后大抵是被声音给扰醒了,睁开眼看到扑在床边的苻融,眼神突然一亮。

“融儿!”太后握紧了他的手,无法起身的她眼神够着苻融,生怕自己有哪一处看漏了。

“母后……您怎么……”苻融见苟太后醒了,又惊又喜地啜泣道。

“是我不让陛下跟你说的。”苟太后伸手轻轻抚摸着苻融的发髻,微微启唇。

苻融眼中有些哀怨,不知道是怨母后不让人告诉他还是怨苻坚何事都依着母亲不告诉他。

“母后,融儿的小世子,您都没有看过呢!”苻融甚至现在就想让王睆带着苻诜进宫来。

“母后知道的,皇上都同我说了……”苟太后点点头,“融儿长得俊,母后都能想到小孩子是什么样的!”

苻融巴望着她:“母后您要好好的,等着诜儿满月了我就把他带进宫里给您好好看看!”

苟太后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并不作答。

“母后……”苻融不知道扯什么话题,但是又不想就此作罢,小眼巴巴的看着苟太后。

苻坚一直立在旁边看着苻融和太后,默默地没有做声。

此刻的苻坚其实满心里都是对苻融的羡慕之情,自己自小就是家中嫡长子,父亲和母亲对自己的要求极严,虽然一直为他清扫着前路障碍,但是是从来不会有苻融这种还能承欢膝下的幸福时光,即使是如今,苟太后在弥留之际,对自己的称呼不过是皇帝陛下,哪里比得上一句融儿亲。

“皇上,融儿,哀家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苟太后挥挥手,闭上了眼。

苻坚知道母亲这辈子为他争夺了太多,一句“累了”的意思是彻底放手了,乖乖的行礼告退。

“融儿……”苟太后又喊了一句,“你哥有时不如你清楚……该劝阻时,不可心软!”,苻融还未回应,就被苻坚的眼神给逼走了。

苻融慢悠悠地同苻坚策马出宫之时,却看到了从太后宫中匆忙奔来的宫女。

“陛下,王爷,太后娘娘方才……薨逝了!”小宫女是一直侍奉在太后身边的逐燕,如今连哭带喘的伏在马前。

苻坚眼神微微一动:“召谒者速去太极殿。”

苻融紧握缰绳的手送了下来,马儿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他的身子也就如苇草一般随之摇晃。

苻融愣愣地想要下马朝着太后寝宫的方向跪拜,只是觉得浑身无力,翻身下马时一个不注意,竟从半截位置跌落了下来。

“殿下!”小宫女被吓得一愣,上前扶起苻融,眼见他手中渗出鲜血,起身拎起裙摆就往回跑,“殿下,奴这就去给您找药和纱布包起来!”

苻融还想挥手说不需要,如此小伤何足挂齿,但见逐燕已经跑远,只好放弃。

“皇兄何故不哀伤?”苻融仰头望着坐在马上若有所思的苻坚,“那也是您的母亲啊!”

苻坚把马绕道苻融的面前:“朕方才同你说过的,你都忘了!”,然后伸手一挥鞭子砸在玉石地上。

苻融咬咬牙,止住了眼泪,狠狠地盯着苻坚:“臣弟没忘,只是……她是我的母后啊!”

“如果有一天,朕与你同在沙场上,你看到了朕战死了,你就只会就地哭丧吗?”苻坚凌厉的眼神比过往严酷许多,苻融除去身上的隐隐作痛,心中也被苻坚的话给狠狠的扎了一刀。

苻坚的水平对付普通的战役绝对是绰绰有余,他却总同自己这样比方……他所求的大业,他所说的战争,以及他自丞相死后对自己莫名而来的期许与严苛,莫不是真的要违背丞相的遗言,赌上一场……

第三十五章新年

小宫女回来的时候,苻坚早已经驾马离去了,只留下苻融一个人哀伤的跪在地上。

“殿下……您这,奴替您处理一下吧。”逐燕跪下苻融身侧,想要伸手把他被蹭破的地方给拉过来。

苻融摇头道:“不用了。”

逐燕默默地看着他,昔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全然消失殆尽,被风吹散的碎发肆意地飘着,眼神中尽是迷离。

“你叫什么名字?”苻融忽然问道。

“奴是太后宫里的逐燕。”逐燕俯首向苻融拜道。

“逐燕……”苻融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殿下……娘娘走了,您也要注意身体啊,这天寒地冻的……”逐燕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苻融并不理睬,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本王想静一静。”

逐燕知趣地离开了。这宫墙之高,苻融陷在其中,抬眼连太后寝宫的一点边缘都探不到,上一刻还跟母亲说着等她好起来看看自己的孙儿,踏出宫门的下一刻竟就是天人永隔。

天色渐渐昏暗,宫人喊更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畔。

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母后在送别自己去冀州的晚宴过后,还亲自驾马出宫再次送别自己。那时候的自己无忧无虑黏在母亲膝下责怪皇兄无情,那时候的母后还精神焕发,那时候的大秦,天王还想着如何励精图治整治内政,而不是……

建元十二年的新年,大抵是天王和苻融过的最忧郁的一个年了。

年节的时候,太常照例置备了酒宴典礼,苻坚领着众王公大臣共同庆贺,只是大家的气氛都是沉闷闷的。

苻坚习惯性地向丞相曾经坐的位置那里看去,以往王座之畔侧目是他,如今却是空空荡荡不见故人。不过苻坚依旧让人为那里备了酒菜,大概可以制造一种丞相还在的幻觉吧。

至于苻融,自太后走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向苻坚请命为太后守孝三年,却被苻坚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了回去,说他不思进取,最多只许他守孝三月,苻融本想请辞不参加酒宴,一想到苻坚听了又会生气,便也作罢,穿着一身麻布袍子来到了殿上。

苻坚知道他因此一直心存怨气,无处可泄,但是适逢春节,他竟然一身孝服来庆贺,不禁心中冒火。王睆在苻融身侧看着苻坚有些恼怒的看着他,心中也隐隐担忧。

酒过三巡,苻融喝的满脸通红,苻坚也喝的有些晕晕乎乎,侧目一扫又见到了一身白的苻融,忍不住吼出声来:“苻融!你给朕换件衣服再来!”

苻融被苻坚当头一喝,愣了一下,王睆拉着他就出去给苻坚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