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人看着,心里略有点失望,他们还以为女婿是个能干的,没想到却被爸爸的小三骑到头上欺负,这也太懦弱了吧?
心里这么想,脸上当然不能表露出来,大家齐齐起身迎接,笑着打招呼。
秦太太皮笑肉不笑道:“不用拘束,都坐吧,我家先生精神不好,你们多担待。”
说着将秦老先生推到桌子前,自己却不坐下,只扭头吩咐道:“可以上菜了。”
秦有时道:“大哥二哥还没来呢。”
秦太太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唉,他们俩这会儿都有要紧事处理,实在抽不开身,你也知道他们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秦家那么大家业,真的一点都不能马虎,他们心里过意不去,让我来给你们打个招呼,你们就别等他俩了,直接开席吧。”
苏家人气得够呛,却只能憋着,两个姐姐平时不过问娘家的事,但这会儿为了亲弟弟可忍不住,还是呛了声:“多大的担子啊,连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这是给谁难堪呢?”
两个姐姐嫁出去就被泼出去,回娘家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可见不是什么聪明人,这会儿连呛声都在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秦有时笑着拦住她们:“没事,不着急,他们会来的。”
秦太太到底是小三上位,做派也上不得台面,气焰嚣张地笑了笑:“你们愿意等就慢慢等吧。”
秦有时道:“太太怎么不坐?”
秦太太按了按额头:“哎呦,坐什么坐?我就说这门婚不合适,生肖犯冲,冲得我头疼,不行我实在坐不动,我去旁边休息室歇会儿。”
说着就“哎呦哎呦”地走开了。
这一出把苏家人给彻彻底底惊住了,她们想到豪门不易处,却没想到会难到这种程度。
秦老先生半死不活地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两个姐姐没有话语权,两个哥哥连面都不露,秦太太更是直接甩脸子走人,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订婚宴?这真是骑到人头顶上拉屎撒尿啊,欺人太甚了!
秦有时还是那句话:“再等等,一会儿就能开席了。”
苏家的人很想指着准女婿的鼻子骂,你就打算这么跟我女儿结婚?
可他们实在骂不出口,女儿女婿甚至外孙女都没事人一样坐着,他们炸哪门子呢?闹僵了不还是自家女儿没脸?
苏家人忍气吞声的时候,秦有时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忽然,侧门后面走过来几个人,动作迅速地将秦老先生身边的保镖们反剪双手钳制住,同时捂住他们的嘴,悄无声息地将他们拖出去。
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那几个保镖都没来的及反应,更不用说苏家人,等他们回神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米荔朝秦太太进的休息室看一眼,毫不意外地发现那边门口站着个人,是秦有时的人。
秦有时起身:“我去接一位客人。”
说着走出去,没多久就带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来,正是葛老大夫,秦有时对葛老大夫极为尊敬,微笑着请他入座:“有劳老先生了。”
米荔私下问过,葛老先生说秦有时以前请过他,只不过一来秦家如今被私生子作得沦为二流豪门,老先生看不上,二来他不想卷入这些豪门纷争,所以从来没答应过,但他看过秦老先生的气色,也把过脉,心里是有底的,不然别说米荔出面,天王老子出面他也不会跑这一趟。
他有底,秦有时自然也底气足,见他慢吞吞给秦老先生望闻问切,秦有时不慌不忙地站在旁边,面带微笑。
过了一会儿,葛老大夫收回手,从药箱里拿出一套针灸工具:“老先生这个病啊,不可能一下子就治好,年纪大了,就算能治,也不可能完全恢复,不过先让他醒醒神还是可以的。”
说着就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开始给秦老先生扎针。
时间缓缓流逝,秦家两个姐姐和苏家人都紧张地看着。
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秦太太感觉外面静得过分,忍不住想看看,一开门就看到门口杵着个壮汉,吓得惊声尖叫,紧接着又看到这边的情形,大受刺激,抬脚就要冲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壮汉伸手将她推回去,“砰”一声把门合上,“咔哒”反锁。
秦太太在里面捶门大喊,过了一会儿不捶门了,开始给儿子打电话,尖利的声音隔着厚门板传出来:“你们快过来!老三把我关起来了!不知道要对你们爸爸干什么!赶紧过来!”
葛老大夫拔针,秦老先生幽幽转型,睁开眼,瞳孔里果然没那么浑浊了,他仍然气虚,但思路很清晰,也能开口说话了,第一句就是:“把吴律师请过来。”
吴律师和秦家两个私生子几乎同时赶到,然而现场已经被秦有时的人控制住,两个私生子带了人来也没用,除非闹大到无法收场,最关键的是,秦老先生这会儿很清醒,律师也在场。
律师走到秦老先生身边,躬身问好:“老先生,您还好吗?”
秦老先生点点头,等律师过来的这段时间,秦有时跟他私下谈了一会儿,具体谈了什么别人不清楚,但秦有时出来时脸上是笃定而从容的神色。
秦老先生对律师道:“你把我名下那个马场,还有非洲的矿,都交给老三。”
两个儿子大惊失色:“爸!这么重要的事,您怎么能仓促就做决定?”
秦老先生重男轻女,过分的重男轻女导致他对私生子与亲儿子一视同仁,现在他对两个大儿子也不摆脸色,只平和道:“你们都是我儿子,你们有几分,老三也要有几分。”
两个私生子傻眼了,朝秦有时瞥过去。
秦有时笑了笑:“我就说该来的都会来嘛,弟弟订婚宴这么重要的日子,身为哥哥,怎么能不到场?”
两个私生子哥哥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
秦太太在休息室徒劳地叫喊。
秦老先生仿佛没听见,又转向律师:“老三回来没多久我身体就不行了,遗嘱都没来得及改,正好现在我清醒,你把文件拿出来。”
两个儿子目眦欲裂,恨不得直接上手抢:“爸!”
秦老先生道:“今天老三订婚,你们都坐下吧,一会儿开席,把你们妈叫过来,鬼喊鬼叫像什么话。”
休息室里迅速噤声,秦太太出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嚣张气焰散得一干二净。
秦老先生又请葛大夫入座,再次对苏家人致歉:“多有怠慢,实在对不住。”
苏家人强笑着,再次看秦有时,哪里还敢有半句怨言,秦家是个厉害的,女婿也厉害,其实仔细想想,女儿和外孙女也很厉害,也就他们这几个没出息,坐在这儿吓都要吓死了。
好在女婿说得没错,该来的还是来了,两家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平和地坐在了桌子边,终于等来了开席。
然而这顿订婚宴前期磕磕绊绊,中间也吃得不顺心,秦太太一边给秦老先生喂饭喂菜,一边哽咽抹眼泪,秦老先生觉得晦气,不满道:“你哭什么?”
秦太太仗着自己地位稳固,很有底气作,便哭哭啼啼道:“我被你儿子当犯人一样关起来,连句道歉都没听到,我还不能哭了?”
秦老先生听到这个,也对儿子有些不满,扭头朝秦有时看看。
秦有时起身道:“太太误会了,您说坐在这儿生肖犯冲,头疼,要去那边休息,我那个保镖正好跟您生肖比较合得来,我就让他去门口站站,给您中和一下磁场,您看您后来嗓门儿多高,可不就精神了?”
苏蕙兰抿抿唇,知道这场合不能笑,忙低下头。
米荔有些意外,没想到秦有时看起来温和,怼起人来也毫不含糊。
秦太太让他怼得脸上无光,又碍于秦老先生在场,不敢说什么,只能变本加厉地往下掉眼泪,对秦老先生道:“你看看你看看,当着你的面就能挤兑我这个当后妈的,我……呜呜呜……”
秦老先生神色不大好看:“够了。”
秦太太急忙抽了张纸擦脸,不敢哭了。
秦老先生目光落在对面苏家人身上,心里是有些瞧不起的,其实他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这门婚给退了,但儿子告诉他,葛老大夫是借着女方女儿的面子请过来的,这门婚,他不能退。
要知道,整个B市能请动葛老大夫的人屈指可数,别说秦家,就是比秦家更资深的豪门也请不动,老大夫谁的面子都不给,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除非你跟他有私交,他拿你当朋友。
秦老先生病了这么久,受够了不能作主的日子,深知健康得来不易,他还指望葛老先生给自己治病帮助自己延年益寿呢,哪敢轻易得罪?那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至于这门婚姻,门当户对当然最好,这样两家可以互相助益,实在配不上也没什么,他自己不也找了秦太太这么个小门户的女人嘛,男人自己能干就行,联姻不过锦上添花,没有就没有吧。
秦老先生自我开解,算是接纳了苏蕙兰这个儿媳,也捏着鼻子接纳了苏家人,不过姿态还是高高在上的。
他先是对苏蕙兰道:“听说你现在经营一家连锁超市?”
苏蕙兰不卑不亢地点头,面带微笑:“是的爸爸。”
秦老先生道:“倒也挺有事业心,不过超市太琐碎,经营起来要花费大量精力,你既然嫁到我们秦家,还是要以家庭为重,依我看就退居幕后吧,以后在家相夫教子,你们都年纪不小了,趁着还有精力,生个大胖小子。”
米荔听得都快气笑了,要不是为了苏蕙兰,她能直接站起来把人怼死。
但苏蕙兰现在也学精了,并不想跟这样的人浪费口舌,毕竟超市规模在这些所谓豪门眼里根本不够看,你认真谈事业,别人并不会理解你,只会觉得可笑,而跟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讲得通道理,吵起来更是难看。
她便干脆笑着道:“好的爸爸,我会考虑的。”
至于怎么考虑,什么时候落实,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秦有时道:“爸爸,这件事让惠兰自己决定吧,人家太太整天就知道打牌购物,回家跟丈夫都说不到一起去,惠兰这样挺好,我们有共同语言。”
秦老先生想要反驳,秦有时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婚后搬出去住,她要没点事做,我去公司了,她一个人在家对着空荡荡的四面墙,算哪门子相夫教子?”
秦老先生面色微变:“你们要搬出去住?这怎么行?”
秦有时笑了笑:“这可是她接受求婚的条件,我追了这么久可不容易,爸您就别为难我了。”
意思是,不答应搬出去住,就不可能有这门婚事,没有这门婚事,谁帮你请葛老大夫来看病?
秦有时将秦老先生的命门捏得死死的,秦老先生心里再多不满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冷着脸慢慢跟自己怄气。
过了一会儿,秦老先生又将矛头对准米荔,道:“你妈妈嫁到我们秦家,你也算我们秦家的女儿,以后呢,就远离娱乐圈,不要再去拍什么戏了。”
米荔掀起眼皮子,慢慢将筷子放下,看向秦有时:“爸爸,你也这么想的?”
秦有时笑了笑:“当然不是,你和你妈妈做什么不做什么都由自己决定,别人都不能干预。”
说着又在老爷子肩上按按,示意他适可而止。
老爷子噎了噎,再次偃旗息鼓。
秦太太和两个私生子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子会接连两次吃瘪,他们都快怀疑是不是秦有时偷偷给老爷子下药了。
而坐在对面的苏家人更是一脸莫名,完全处在状况外。
秦老先生自己心里倒是有成算,暗暗想着:先忍一忍,等我身体好了,我再来拿捏你们。
然而他再是个老狐狸,也比不过活了上千年的米荔,米荔神色自若地扫了他一眼,心里明镜似的,只觉得讥讽。
秦家自视甚高,看不起别人,殊不知却活成别人眼里的笑话。
一顿饭不咸不淡地吃完,终于散席,两个私生子之前都忙得跟陀螺似的,连弟弟的订婚宴都没空过来,现在倒是不忙了,前脚后脚地围着秦老子先生献殷勤,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失策啊!本想在老三这儿拿乔,想让老三丢人,没想到被反算计了一把,老三竟然请动了葛老大夫,才短短几分钟就把两处产业划拉过去,遗嘱还不知道被老头子改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老头子还活着就有再次更改的希望,两个私生子牟足了劲儿要在秦老先生身上苦下功夫。
从酒店里出来时,米荔接到一个电话,是助手打过来的,某品牌方邀请她去看秀,这是一个合作项目的产物,她作为合作方也想看看效果,便答应下来。
一通电话打完,转身回来时看到酒店门口多了道略眼熟的人影。
年轻女孩面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手里拿着一只礼品袋递到苏蕙兰面前:“见面礼,一点小小的心意,祝你们幸福!”
米荔走过去,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是闻君曼,曾经在会所见过面,家里和秦家算是世交。
苏蕙兰却不认识她,只听她熟稔地和秦家人打招呼,伯伯伯母哥哥姐姐地叫了一圈,像亲戚又不似亲戚,不知道什么来头,更不明白给自己送见面礼做什么。
闻君曼笑了笑:“我和有时哥哥一起在国外读过书,我也在秦家住过几年,算是他的妹妹,现在你和有时哥哥订婚,那就是我嫂子了。”
秦有时刚回秦家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确实被送到国外去进修过一两年,苏蕙兰却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么一个妹妹,看这架势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
苏蕙兰笑着将礼物推回去:“哪有小姑子给嫂子送见面礼的,应该我给你送才对,不过真是不好意思,有时没说过他有妹妹,我什么都没准备呢。”
闻君曼脸色微微僵了一瞬,神色尴尬,略带委屈地看向秦有时:“我今天来,其实是跟你道别的,我准备下周出国了。”
秦太太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说:“哎呀,你之前不是还说要留在国内发展的吗?是不是因为我们家老三订婚的事?哎呀老三你也真是的,这边追着那边拖着,欠一屁股风流债……”
秦有时神色冷下来:“太太别乱说,没有的事,我被误解了倒没什么,闻小姐还要做人呢。”
闻君曼神色黯淡下来,又强笑道:“在哪儿发展都是公司决定的,伯母说笑了。”又看向苏蕙兰,“嫂子你别误会,我跟有时哥哥没什么的。”
苏蕙兰可算是明白什么叫“绿茶”了,不过她现在生活顺遂,事业蒸蒸日上,女儿又有出息,婚姻不过锦上添花,并不像年轻小姑娘那样爱情至上,不至于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被人牵着鼻子走。
秦有时笑了笑,说了几句“一路顺风”的客套话,便转身对苏蕙兰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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