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蔺抿着唇,不得不说,高碧月后面那番话,戳中他现在对叶粼的担忧心思。
“所以我很焦灼,我想着她是因为你去学钢琴的,那么你能不能去劝劝她?”高碧月并没有发现温蔺的变化,心里脑里满是徐可。
静默几秒后,温蔺淡淡的说:“我可以走一趟,但不代表,会有效。”
能有这句话,高碧月已经很满足了。
“那么……”
“约个她拉琴的时间,我去琴室找她。”
“……好的。”高碧月把,不如来我们家里,这句话吞下去了。
叶粼没在车库等很久,只是今天温度骤然下降,地下车库四面空荡,风回旋的吹,把她冷的半死。
远远地似乎能听见脚步声,叶粼转过头,发现温蔺穿着深色西装外套,低眉看了眼叶粼发白的嘴唇。
然后伸出手,大手包小手,感觉到凉意后,蹙眉:“明天开始穿件毛衣。”
“……”叶粼忍不住反驳,“中午热啊……”
温蔺开了车门,送她上去,绕圈上驾驶位:“我宁愿你热死,也不要冷死。”
路上,叶粼心里有点恍惚,可能是今天跟苏蜻聊了会儿徐可的事,觉得很久远了。
突如其来陷入从前的回忆,然后叹息。
“……唉。”
“别想其他事。”
“嗯?”叶粼还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一声叹息真的叹出口了,她还以为是内心呢。
“我没有想其他事。”
“我问你个事,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小提琴的?”
红灯亮起,温蔺稳稳停在白色的实线后,眼前是人来人往的行人。
“恨久了吧。”叶粼记忆中有点模糊,似乎从记事起,就开始接触乐器了。
“多久?比钢琴久,还是差不多同时。”温蔺追根究底的问。
叶粼皱眉,仔细回忆:“比钢琴久。”
说着说着,曾经的画面又清晰起来了:“我已开始接触小提琴还是因为爸爸,他当初处理过……”
后面说的有些含糊不清。
似乎是故意的。
温蔺暗暗记下。
“反正立了功,那个获救的家属送给他一架小提琴,当年来说很珍贵的,爸爸就送给我,妈妈都不知道。”
温蔺问:“你自学的?”
叶粼摇摇头,失笑:“我哪有那么厉害,是那个家属教我的,后来妈妈就开始传授钢琴的技巧,让我练习。”
叶粼大概死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越知秀如何强迫的让她坐在琴凳上,尽管是皮质的软,但她如坐针毡。
也是,她当初在记者面前大放厥词,自然也要她的女儿继承她的衣钵。
温蔺不知道这些细节,继续问道:“你放弃小提琴了?”
当然他是不相信,毕竟现在叶粼的小提琴,可以说比钢琴好,如果继续深造,成就很大。
还有几秒后,绿灯亮起,温蔺缓缓踩下油门,车身往前溜去。
“没有呢,当时年纪小,一天下来,我钢琴练一个小时,除去吃饭洗澡上学,还剩下三个小时,我拿去练小提琴了。”
温蔺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叶粼却毫无波澜,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良久,他才轻声道:“越老师,居然都不知道。”
叶粼扯了扯嘴唇:“她以前不着家,不可能知道的。”
第36章叁拾陆
在爸爸去世之前,叶粼对亲人还是有一定的概念;去世之后,心智尚未成熟的她下意识寻找另一个避风港,而那个人正是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的越知秀。
暮色四合,厚重窗帘布紧紧地拉着,挡了外面的繁荣。
温蔺坐在书桌前,在一排书架中抽出一张白色硬纸的名片,他以为可能在离开之前都不会用到的,现在看来,效果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李医生,冒昧打扰吗?是这样的,关于叶粼的档案,有了些进度,约个时间面谈……好的,谢谢。”
温蔺放下手机后,拿出棕色软皮外表的记事本,翻开前几十页,都是些潦草的笔记。
还有作曲的灵感。
很久了。
好像是一个世纪轮回那么久,没碰过这本。
他抽起保管精美的钢笔,刚斟酌了会儿,落笔在空白页上轻轻一点,被悠扬的卡农给截断了。
温蔺看了眼来电显示,不禁笑了笑。
“农言……”
“咳咳,跟你说正经事。”
农言的语气不似平时轻挑,倒有些严肃。
温蔺正色道:“你说。”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还有两年就开始了,你父亲那边已经开始催你回去,他把信息传到我手上。”
这番话的信息来的猝手不及,温蔺几乎是本能的有些颤抖:“他为难你了?”
“没有,只是让我叫你回去。”
温蔺松了口气:“不用他说,这个比赛我也会参加。”
“哼哼,我还是讲义气的,那个比赛完了之后,你就解放了吧。可惜了,三年前的比赛,你还差了点。”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五年一次,温蔺是三年前第一次参加,成绩中等,前三也没拿到。
农言那会儿劝他不要着急,他说自有分寸。
结果只拿了第四名。
比他母亲的遗言要求相差甚远。
温蔺那会儿思想不成熟,想极力摆脱父亲家庭的控制,也只有这个办法,可惜就败在了年轻。
温蔺不太想继续聊这个话题,生硬的从大西洋转到太平洋:“你出院了?”
“……”电话那边顿了顿,紧接着气急败坏道,“好家伙,知道我住院居然都不来看我!”
“我忙。”
“忙啥啊,我们是不是好兄弟了?!”
“忙着谈恋爱。”
“……”
沉默片刻,电话那边爆发出惊人的国骂!
然后温蔺贴近手机,听到那头有护士说话:“医院不得大声喧哗!”
又过了几秒,仿佛是一小时。
“你,你怎么就脱单了,谁?我认识不,哪个小姑娘被你祸害了!”
温蔺沉吟着,冷静澄澈的反问:“你觉得我们认识的小姑娘有几个?”
农言很想再骂一句,但由于所在区域比较特殊,生生的忍住了,最后憋了口炸弹在肚子里。
“我……好吧,你赢了。”
叶粼洗完澡,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温蔺摁掉手机。
隔绝了农言在那边的胡言乱语。
叶粼头顶顶着毛巾,随便来回搓几下,便把毛巾扔在床上。
之后看到温蔺若有所思的眼神,又悻悻的拿起毛巾,很不情愿的搓头发。
温蔺不由分说的站起来,走在她身后,帮她轻柔的搓,接着又拿起吹风筒,左手指缝插在头发里,动作轻柔,叶粼没有感到不适。
那热风缓缓地吹来,让叶粼有种想睡觉的满足感。
她坐在床上,温蔺站在她身后。
“你要是在这睡着了,可回不了卧室。”叶粼迷迷糊糊听到他醇厚的嗓音,真是迷人极致。
瞬间脑袋就清醒几分,等到温蔺放下吹风筒后,她旋身站床上,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没关系呀,你不害羞就行。”
叶粼很快就离开了,那嘴唇只是软软温热的触碰,让温蔺心头泛起心猿意马的思绪。
接着伸手钳住想离开的后脑勺,在她唇上细咬。
弄得叶粼酥酥麻麻的。
她在想,这人的吻,不同寻常。
“张嘴。”
“……啊?”
待叶粼一脸空白时,温蔺已经见缝插针的将湿润的舌尖慢慢的探进去。
“……”
叶粼轻轻挣扎了一会,就顺从了。
热度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充斥着整个口腔。
还没等她学会换气,就开始学习高难度舌吻吗?
就在叶粼憋气快窒息时,温蔺终于松了口,顺便在她唇边将水渍舔走。
叶粼整个身子都软了。
“蔺叔……”
温蔺托着她胳膊,微红的唇角上扬:“你弱得不是一星半点。”
叶粼抿着唇,恼怒的嗔他一眼。
温蔺不以为意,松手将叶粼放在床上,捏了捏她尖巧的下巴:“我先洗澡。”
“……”
叶粼一言不发,眼睁睁的看着温蔺拿衣服进了浴室,听到哗哗的水声后,才猛地一激灵,反应过来。
干嘛呀干嘛呀,干嘛说的那么暧昧。
叶粼往后一躺,微微闭着眼。
睡吧睡吧,睡神降临,梦见周公。
她不想走了。
温蔺出来的时候,看见床上一小团拱起的被子,心中失笑,她还知道给自己盖被子呢。
将脖子圈着的毛巾扔在桌上,他自己坐在桌前,继续刚才被打断的笔记。
算了下时间,离他回美国大概还有三个月。
接下来,时间紧迫。
温蔺在脑海里计划一系列的事,缓缓落笔。
一、带叶粼看医生;
二、带她成功转专业;
三、要哄她开心,复发是大事;
四、别提分手;
五、希望她能等我。
等收好笔记时,偏头看了眼熟睡的叶粼,浮光掠影的想起一件事。
叶粼!她没有练琴!
然后就这么睡着了。
温蔺无奈抿唇,轻轻的走在她身侧床沿,吐着气息说了句:“要不要练琴?”
没反应。
他又再次贴近耳廓:“要不要,练琴?”
“……”
叶粼本来睡得好好的,脑髓深处忽然传来一把磁性低沉的嗓音,还没等她沉醉在里面,就听见一句,练琴吧……
忒吓人了。
她选择装死,去往更深沉的睡意。
预选赛在一周后,是将那些非专业又没什么实力的人员给筛选下去。
比赛场地在C市。
跟B市A市不一样,C市山多,地方大,景色好,好几年前在中心广场建了一座体育馆跟音乐厅连成一起。
为了增添美感,围着一圈附近还建了公园、健身房游泳池的好地方。
建筑外观恢弘大气,不仅是旅游的好地方,更是比赛的首选场地。
不过对于叶粼来说,重要的是路程远。
预选赛时程短,如果正式进入选拔赛后,可能还得住一两晚。
温蔺这一天被召集开会,没来亲自送她。
叶粼感觉自我良好,她虽然水平中等,但也不至于预选赛就pia掉了。
她们坐在大巴上,因为这次的比赛属于学校参与的项目,所以有接送车。
“哇塞,好多人参加,我看看,一共一万八千三百多。”苏蜻拿着纸质名单,扫视一圈。
叶粼毫不意外:“毕竟是整个省。”
“哎——等等,复赛那里怎么就有人参加了?”
叶粼蹙眉,还没待了解,万奇从后座那卡出头,冷不防的说:“那是有成就,得到其他地方正规获奖人员的直接进入复赛,跟我们这种小鸡崽没什么好比的。”
万奇继续滔滔不绝:“而且他们肯定是直接冲国家的总决赛,把省级当跳板,如果咱们有幸参加复赛环节,就算落选那也是荣誉。”
苏蜻跟叶粼恍然大悟的点头。
紧接着,苏蜻把复赛的名单看一遍。
“罗君妮,陈岩,冯青梅……这些好像是区内省内各种大大小小比赛的冠军啊!等等……温——温蔺?!”
正在喝水的叶粼差点一口喷出来,紧接着又硬生生的吞下去,然后成功呛到自己。
那一咳嗽简直是惊天动地。
苏蜻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背。
万奇不知道她跟温蔺的关系,很自然的说:“正常啊,温教授的水平其实直接进入决赛会更好,只是向来也没有这样的规定。”
快看见音乐厅那四角的头时,叶粼灼烧的喉咙才渐渐平缓下来。
思至此,叶粼也没过多想法,只好先把预选赛给过再说。
温蔺很早就回屋,在学校一个人没事时,他总是去六楼琴室练习,全心投入一练就是几个小时。
如今宁愿回家去了。
盘丝洞里藏着小妖精呢。
可惜练完了琴,吃完了饭,洗完了澡,小妖精仍然不见归来。
预选赛最晚也能在五点之前回来,毕竟成绩不是当场出来。
温蔺第一沉不住气,拨了电话过去。
嘟了好久便因无人接听给断了。
“……”温蔺目光沉沉的看着手机,耐心极好的再拨一次。
如果不接的话,今晚回来她就练琴练到凌晨才能睡觉。
“干嘛呢。”
声音有些脚软。
温蔺轻咳:“还不回家?”
“在门口。”
温蔺挂断电话之余抬头看了眼挂钟,很好,十一点。
叶粼换了鞋洗手后,将书包放下,看了看温蔺的后脑勺,一动不动,她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某人好像生气了。
便笑吟吟的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将头放在他肩窝上。
“蔺叔好乖啊,在等我。”
温蔺刚想说什么,摸到她发热手臂,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有些难以言喻:“你……喝酒了?”
叶粼嗯哼一声,用脸蹭过去,在他面前伸手比了个V:“不多,就两杯白的。”
“……”
第37章叁拾柒
清晨时分,第一缕阳光不断地照射在窗户外边,不管如何都无法透过窗帘布蔓延进来。
以至于叶粼迷迷糊糊醒来时,总以为还没天亮。
头疼欲裂、手脚发麻,身子酸软。
敢情她昨晚不是喝酒而是打了一场架。
枕在手臂间的姿势睡久了之后,半边身体都在发麻,叶粼艰难的翻个身,骨头又疼又软。
断断续续的清醒沉沦,与浓厚的睡意斗争一番后,叶粼才完全睁开眼睛。
她的眼睛好似蒙了一层透明质,看什么都是虚的。
……这什么地方。
良久,她双目聚焦,慢慢的看清那熟悉的天花板才知道,原来是温蔺的房间。
叶粼下意识往隔壁摸去,床褥凉浸浸的,看来某人起得很早。
今天是周几来着。
她爬到温蔺睡觉的位置,从床头柜拿起手机点亮。
周日啊,没课呢。
心一松,她啪的躺下了。
主卧的房门被人轻轻打开,温蔺穿着纯白单衣,眉角眼梢都挂着高冷二字,目光如山泉之水,清亮透彻。
叶粼看着心里就慢了半拍。
这人总是在勾引她,太不地道了。
“起来,别赖床。”
温蔺重重的把咖啡杯放在书桌上。
叶粼慢吞吞的坐起,扭了扭肩胛骨:“好疼啊,你昨晚是不是打我了?”
温蔺将书翻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页,结果好像都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