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命名法》TXT全集下载_5(2 / 2)

猫的命名法 芥末君 4825 字 202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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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意思,我从来没这么想过。”猫评价道。它向着久世笑了笑,比出拇指,随即又问道:“但你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当然是因为你——久世在心里想到。他是走钢索的人,生活像气球轻忽不定,最近才挂上猫这个重心。猫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它对久世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久世不会告诉它。

“我想说的是,定义是随着认知水平而变化的,只在特定的时间范围、对特定的对象有意义。”久世说着,站起了身。他俯身到猫面前,捏着猫的下巴,抬起它的脸,弯腰在它额头上亲了一下,“不要管那些。不要担心,不要忧虑。你就是我的猫。”

猫仰头望着久世,它的视线困惑而柔软,与平时大相径庭。

“可是我不是一只猫。”猫轻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认为我是只猫。我不是。有时候,我情愿当你的猫。但我不是一只真正的猫。我希望你明白。”

久世沉默下来。他不明白。他凝视着猫蓝碧玺一般的双眼,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不知道它为什么那么想。猫当然是一只猫。它会说话,这跟普通的猫不一样。除此之外,它的形貌、它的身体、它的动作能力和行为方式,完全就是一只猫。

说实话,久世并不在乎这只猫是不是认为它自己是一只猫。它会讲话——这一点就已经说明它不是普通的猫了。久世自认一直在采用对等的方式对待这只猫,听从它的意见,跟它交流。他已经让步足够多,哪有其他人会这样养猫的呢?

要是像“白马非马”一样,“会讲话的猫”是个什么特定的不是猫的种族,有除了“猫”之外的名字,久世还可以接受。若非如此,猫就只能是一只猫。即便久世不在乎,他也无法违背自己的认知,把猫看成不是猫的其他什么。

“……你不是猫的话,”久世问道,“你是什么呢?会说话的猫?《靴子猫》?《猫的报恩》?”

久世的本意是加上两个动画片的名字,让这场谈话来得更轻松一些。然而猫并不领情。

“我不是猫。”猫说,它的声音低得近乎叹息。

猫推开久世,站起身,舒展开双臂,以一种相当优雅从容的方式将自己展示在久世面前。他直视着久世的眼睛:“久世,你看着我。我有5英尺7英寸高,一百来磅重。我靠双脚行走,能分开双手十指。没有尾巴,没有可以自由转动的耳朵。我甚至学会了日语。”

“我们谈过这个了。”久世说。他毫不闪躲地直视着猫的身体,试图表现自己的欣赏与喜爱,“那些都没关系。有比你更大只的猫,也有更小只的。有擅长爬树的,有擅长游泳的。有尾巴的和没尾巴的,两只脚和四只脚的。都没关系。你就是我最喜欢的猫。”

“是吗?”猫仰头看他,久世不知怎么,从那双蓝碧玺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种忧郁,“但我想要的不止是‘最喜欢的猫’。”

猫就此停下了对话,仿佛在等待着久世的表态。可久世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想做“最喜欢的猫”,那它想做什么呢?

“你知道猫之岛吗?”久世试图提出建议,“在宫城县,是一个全是猫的小岛。岛上的猫比人还多。在那座岛上,猫可以宣称自己才是主要住民。附近也有这样的地方。镇子里,猫很多很多。如果你愿意,开春后——”

他想说或许他可以带猫去镇上,他不喜欢镇子,但或许猫会喜欢。如果猫感到迷茫,他们可以一起学习新的相处方式。与猫在一起的时候,久世很快乐,他甚至开始对未来抱有信心。他愿意去探索猫与人之间新的平衡——他想让他的猫高兴。

可是猫只是沉默地望着久世。它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它看起来很疲惫。

它失望的表情立刻刺痛了久世的心。

第13章

要是问两个月前的久世,他最害怕什么,可能得到的答案包括管道堵塞,火灾,或者孤独死。总之,跟久世现在的答案不一样。

现在,久世最害怕的是猫离家出走。

自从那场雪夜对话以来,猫一直没精打采的,书也不读了,也不像从前那样亲近久世。久世要撸,猫不抵抗,但也没什么反应,整个猫懒洋洋的,仿佛在神游物外。昨天是久世骨折痊愈要拆掉夹板的日子,猫还是有努力打起精神过来帮忙。今天无事发生,猫便整天躺在书房的飘窗上,呆呆地望着窗外,连午饭都跳过了。

久世对这种精神状态相当熟悉。他被吓得够呛,立即向猫表明了态度。

“你不想做一只猫也没关系。愿意做一只猫,或者别的什么,都没关系,都随便你。”久世抱住猫腋下把它提溜起来,直视着猫的眼睛,“但是你不准走。”

“哈?”猫歪了歪脑袋,“我没有要走。大雪封山,我能去哪里?”

久世略微放心。

“……我只是觉得没意思。”猫补充道。

久世的心又提了起来。

久世讨厌这样的情绪波动,他喜好安稳的、平静的生活。这只猫的到来像一枚顽童的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面,为什么它还不满足,还想要操纵久世的心呢?本来打定主意不跟一只猫见识的久世,现在却又有些生气了。

“你想怎么样?”久世按捺住火气,跟猫商量,“如果你不走,那么这里只有我和你。你想做猫或者想做人都可以。我们像之前一样,不行吗?”

只有久世和猫的世界,就算猫想当国王都没问题。久世觉得自己已经退让了很多,但猫还是不太满意。

“我想做人?我——”猫看起来有话要讲,却又猛地咽下话头,沉沉地拉下了脸。它瞪着久世,好像这一切都是久世的错。

明明是你坚持要做人的。久世腹诽道。他挠了挠猫的侧颈,催它回复。

“我没有对你不满,也没有想走。我只是觉得……”猫叹了口气,侧头移开视线,“再这么下去,我也会疯的。”

久世不明白那个“也”字。他沉默地望着猫。

“算了。”猫的后半截话变成了焦躁的喵喵声。它看起来相当心不甘情不愿,仿佛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它牵过了久世刚刚脱离石膏的右手,前肢在久世手掌狠狠一拍:“这样,我知道你还是觉得我是一只猫。但你要用对待人的方式对待我。明白吗?”

久世下意识地攥住掌中的猫掌。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关于“做人”,当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义,甚至有些人跟人的差别比人跟野兽还要大。但久世认为自己还是能在某些方面跟猫达成一致的,比如说人需要尊重,需要选择的权利,需要平等以待。

除此之外,猫要求在生理方面也被当成人来看待。这有些难度,久世总觉得猫按人的食谱吃饭会患上营养不良或者别的什么病症,但既然猫会说话了,或许它生理上并不完全是一只猫。久世对此也勉强能适应。

久世学会了不要在猫吃零食时警钟大作抢过包装袋看成分(“我能吃!”),不要强行把猫按住给它剪指甲(“我想剪的时候会剪的,让我再留长一点!”),更不要在猫洗澡后手持吹风机追着猫试图给它吹干绒毛避免猫藓(“你吹哪里——疼!!!”)。在久世已经习惯这种跟网络漫画里完全不同的非常规养猫生活,认为他们已经对同居达成一致的时候,猫给了他一个“惊喜”。

“——你再说一次?”久世捏着自己的鼻梁,感觉刚才似乎耳鸣了。

久世刚刚从浴室出来,身上只披着一件浴袍,利落的短发还淌着水。他从垂落的濡湿额发缝隙里瞪着猫。

这是猫头一次进久世的房间。在此之前,猫一直默认它的行动区域是一楼,仅有的几次上楼都会敲门并且等在门外。而这次,猫不仅进了房间,居然还趁久世洗澡时偷袭,完全超出了久世的预期。

久世的眼镜在床头柜上,此刻他看不清情况,只隐约能看见猫正盘腿坐在自己床上。猫最近一直都穿着衣服,此刻却浑身赤裸。听到久世的问题,猫的头微微一动,嘴唇微张,露出一线艳丽的颜色。在这个距离,久世看不清它是在笑或者在舔它的唇角:“我说,今天下午,我在你的电脑里找到了奇怪的视频哦……”

久世尴尬地咳嗽一声:“不要乱翻。小猫不能看那种东西。”

“我不小了。”猫低笑起来,它似乎很擅长用气声说话,“久世医生,我很好奇你的夜生活。”

这还是猫第一次叫他“久世医生”。这称呼听起来很生疏,但从猫嘴里叫出来,又仿佛有一点别的韵味。久世不知为何走神了,回答时也有些心不在焉:“……我?我没有夜生活。”

猫震惊地“喵”出了声。

久世这才意识到猫在指什么。念书时他没少被用这种话题嘲笑过,久世的第一反应就是“干卿底事”。但猫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步。猫从床上轻盈地跳下来,大步跨到久世面前,伸手抵着他的肩膀,将他压在浴室门边的墙壁上。

“没有也没关系——不,还是有关系的,但是,”猫说着,露出了相当自信的笑容,“我搞得定。”

它踮起脚,搂住久世的后颈与后脑勺,用力将他的头压向自己。久世的额头被贴在猫的额上。在这个距离,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双蓝碧玺色的眼睛里锋利的情感与缠绵的欲念。它们交织在一起,令这张熟悉的脸显得那样陌生。他几乎认不出自己的猫。

赤裸而温暖的身体贴上来,久世下意识打了个颤。猫似乎觉得很有趣,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微笑起来。

然后它吻了久世。

猫的吻技——如果一只猫可以有吻技的话——非常熟练。它蛮横地挤开久世的嘴唇,在久世来得及合上牙关之前侵入了他的口腔。那种在技巧纯熟与胡搅蛮缠之间微妙游移的吻法很快将久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唾液和温暖在舌与舌之间交换,他几乎无法呼吸。

猫的一只手停留在久世后颈,另一只手沿着浴袍的缝隙搂进去。肌肤相亲的触感就像是微小的电流,每寸被抚摸的皮肤都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不甘地喧嚣着索求更多。久世本能地感觉到不对,但他无法发表任何评论,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他的全部意识都被那条伸到嘴里来的舌头搅乱了。

在久世彻底窒息之前,猫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他。猫志得意满眯起眼睛,似乎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趁着那个瞬间,久世猛地推开了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斜跨两步躲进浴室,敏捷地将门反锁。那种窒息得头脑发昏的感觉终于消退些许,久世倚着门板滑坐在地面,听到自己快速而尖锐的心跳。

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久世胡乱地数着自己失调的呼吸,试图找回自己的理智。门外的猫显然被久世的落跑气着了,沉寂片刻后,响起了猛烈的拍门声。久世充耳不闻。

这只猫……疯了吗?久世心有余悸地想。他的嘴唇因为刚才的亲吻而轻微红肿起来,左肋处微微刺痛,是推开猫时被猫的指甲划伤的——要去打狂犬疫苗吗?乱七八糟的问题像一场大雨迅猛地砸在久世的脑海。他应接不暇,根本反应不过来。他甚至不知道门外的拍击声是何时停止的。

“……你跑什么?”

猫的声音通过门板传过来,失真后有一种陌生的厚重感。久世不想搭理它。但猫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它开始骂久世。“懦夫”、“胆小鬼”、“混蛋”,猫总共学了这几个贬义词,就在那里翻来覆去地用,之间夹杂着必然是脏话的喵喵声。

久世听得头晕。他不想理会,但注意力无法不被猫的声音吸引。他微恼地回应道:“我不想被一只猫性骚扰!”

猫还没学过“性骚扰”这个词,但它被这句话里另一个词刺激了:“猫?说好用对待人的方式对待我呢?”

“就算是对待人,你会跟街上随便一个人亲吻吗?”久世反驳道。

猫沉默下来。片刻后,传来一声极大的踹门声,久世几乎就要以为门会被踹倒。他确定自己听到了木头不堪重负弯折的声音。但猫没有再继续动手了。门的那边彻底沉寂下来。久世将后脑勺抵在门板上,尽量平缓地呼吸着。他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或许猫已经离开了……久世如此考虑着,小心地站起身。他的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握在门把上的手随着脉搏神经质地颤抖着。他缓慢地转动把手,金属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久世退开半步,将门拉开——

猫就站在那里。

久世被吓得汗毛倒竖,猛地退后了一大步。

“我只是街上随便一个人?”猫阴沉地发问。

当然不是,久世想。但是他没说出口。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一只性癖奇怪、还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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