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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意从延华宫离开后,便直接往太后所住的常宁宫方向走去。
“公主,你怎么知道摄政王会去太后那儿?”在半路上,芙蓉这样问道。
羌意脚步不着痕迹地一顿,她清清嗓子道:“按着我们和裴贺朝分开的时间,他若是要回府,必不可能和那户部侍郎碰上。”
“公主这话的意思是?”
羌意看着芙蓉微侧过头的模样,笑道:“裴贺朝怕是故意在泰和殿外等着,目的就是让王青把国库空虚,赈灾款不足的事告诉我,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回府呢。而他若是想在内宫里留着不走,最好的去处只有他姐姐那儿了。”
“原来如此。”芙蓉连连点头,顿了下又道,“奴婢其实也有一个发现。”
“什么?”羌意挑眉。
“公主似乎对摄政王的心思十分了解。”
怎么有股看八卦的味儿?
“……”她转过头看向芙蓉,只见她一双圆眼乖巧可爱,看上去确实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一件事实,“这不过是逻辑的问题而已,哪里谈得上了解他的心思。”
裴贺朝的内心,就算她再读个上百遍的原著都无法明明白白地看懂。
两个人谈着话,不多时便走到了常宁宫外的夹道上。
羌意刚跨过一道门槛,抬头就见裴贺朝俊美且线条流畅的侧脸,身姿挺拔满是贵气,步伐沉稳地从常宁宫里走出。
“公主?”两方相遇,还是裴贺朝先开了口,看他的神色并没有一丝惊讶。
羌意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缓步上前,下巴微抬对上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你是故意让王青来延华宫告诉我赈灾款的事,对吧?”
自从选择了系统给的第二条路后,她在裴贺朝面前便少了许多伪装,除了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外,此时的她更像当年山洞中的自己。
“公主的反应总是这么快。”裴贺朝面上带着笑,对自己弯弯绕绕的心思毫无惭愧之意。
“你的目的是什么?”羌意学不来他拐弯抹角的行事作风,直言问道。
裴贺朝轻笑一声:“公主这样的语气差点让我以为自己是个坏人。”
听到这话,羌意心里忍不住腹诽,这裴贺朝身为男主自然是正面角色,只可惜她如今是嘉安公主,想到原主的未来……裴贺朝是坏人这个定义好像勉强可以成立。
“公主?”
大概是看出她有些出神,裴贺朝微蹙着眉头打断了她的思绪。
“咳,珩王怕是多虑了,本宫说话一向如此。”她状似自然地解释,“倒是珩王,你拐弯抹角地让我知道赈灾款不足一事,是为何?”
话落,裴贺朝的笑意收敛了些,他微垂着眸看向她:“国库空虚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河清海晏,国库少些钱也无妨,朝廷上下紧着点用便是。可现实是天灾人祸难以预料,这种时候国库少钱可不是小事,微臣就算身为摄政王暂代皇上处理政事却也不敢妄自定夺。”
“微臣”二字从裴贺朝的嘴里说出,让人听着还有些别扭。羌意微拧着眉,想起王青的主意,又问:“户部侍郎说加重赋税一事,你怎么看?”
裴贺朝挑了挑眉,点点头道:“这个办法中规中矩,历朝历代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举措。”
“不行,绝对不行!”也不知怎么的,羌意突然升起一股恼意,连忙开口反驳。
“为何?”他又勾起唇角,看上去对她接下来的回答很是期待。
羌意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发生水患,苦的是百姓,加收赋税苦的更是百姓,这种法子绝对不能施行。”
她一说完,目光便紧锁着裴贺朝的神情,见他淡笑着点头,心里一根弦刚松了些就听他回道:“可是如今时间紧迫,除了这个办法,我们还有其它选择吗?”
“梁州的银库和粮仓还能支撑多久?”羌意冷静下来一些,缓缓问道。
“最多二十日。”
羌意点点头:“扣除赈济物从帝京运送到梁州的时间呢?”
“五六日。”
这么短的时间……且不说筹钱的办法还没想出来,便是想出来了,筹钱还需要一个过程。
羌意秀气的眉紧皱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裴贺朝衣襟处的蟒纹上。突然,她的眉间感觉到一点凉意,她下意识往后一退,只见到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指正隔空对上自己紧皱的眉心。
她微微一怔,抬眼对上裴贺朝的视线,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在他眼中瞧见了一闪而过的……慌张?
“你……”她微启唇。
“最迟明天日落之前,若是你不能想到其它筹钱的办法,我会采纳王青的建议。”
这真是一段干脆利落的说辞。
羌意愣在原地看着裴贺朝的背影,这人打断她的话不说还自作主张地和她做下约定,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公主,公主?”芙蓉在后头突然出声。
她眨眨眼,收回视线:“怎么了?”
“摄政王已经走远了,我们也回宫吧?”芙蓉的声音有些轻,好像是怕打扰到她。
羌意抬手在芙蓉的脑袋上轻轻一揉,点点头:“嗯,先回去吧。”
在回颐安宫的路上,芙蓉这丫头再一次暴露八卦本性,开口道:“刚刚奴婢瞧见摄政王点了公主的额头。”
芙蓉站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并没有看清裴贺朝的手指到底落在了哪里。羌意并不想指出错误,因为她也不明白裴贺朝刚刚的动作是什么意思,说多了反而引起误会。
“哦,刚刚有一只小虫子飞到我额头上,裴贺朝替我打掉它罢了。”
她面不改色地回应。
“这样啊。”芙蓉不疑有他,本以为她会就此结束对话,谁想她沉默片刻又开口,“对了公主,你近来可有听过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羌意心里还想着筹款的事,因此回得有些漫不经心。
“听说前些时日,有人在太后的寝殿外听到了男子的声音……”
“嗯……嗯?”羌意脚步一顿,侧过头看向芙蓉,惊道,“你说什么?”
芙蓉拿手遮着嘴凑近她,一字一句地又说了一遍。
这下羌意听清楚了,也听明白了,脑海里甚至自动浮现出一道矜贵高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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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回到颐安宫后,羌意还在想着芙蓉头先说的八卦,旁人或许脑洞大开猜测那神秘男子是何方人物,可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早就有了答案。
没错,这神秘声音的主人正是摄政王裴贺朝。
当今太后裴湘乃羌以泽生母,亦是先皇继后,只比裴贺朝大了一岁,这两人在外人看来是姐弟,可实际上却并无血缘关系。
裴贺朝其实是裴家养子,只不过裴家上下隐瞒得严严实实,朝野内外还无人得知。
裴湘自小疼爱这个弟弟,到了情愫滋生的年纪更是芳心暗许,只是还等不及有任何表示,一道入宫的圣旨就先进了裴家。
原著中,裴湘对裴贺朝的心意最终还是被公之于众,甚至因此让他和原女主之间生出嫌隙……
“公主?”
一道略带些许清脆与英气的呼唤打断了羌意的思绪。
“蔷薇,怎么了?”
羌意有两个贴身宫婢,芙蓉文静乖巧写得一手好字,蔷薇则好动胆大练得一身武艺,可谓是文武搭配干活不累,十分讨她喜欢。
“奴婢听芙蓉说,摄政王给公主出难题了?”蔷薇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沏茶。
羌意接过小瓷杯,点点头:“梁州发了水患,如今正缺赈济款,可国库空虚,拿不出梁州太守报上来的银两。”
“这段时间以来,奴婢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到蔷薇这话,她忍不住挑了挑眉,道:“你素来憋不住话,想说什么便说。”
蔷薇得到肯定,也不再犹豫,说:“公主以往面对摄政王总是能避则避,可为何近几个月来公主同他的交集越来越多,奴婢甚至有一种感觉……”
“什么?”
“好像是公主故意在同摄政王作对。”
羌意捧着瓷杯的手一顿,抬眼笑道:“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护你们周全。”
“不,奴婢不怕被摄政王报复,可是奴婢担心公主……”
蔷薇略带急切的话语让她心中某个角落微微一动,她放下瓷杯,面上挂着的笑意渐淡,想到自己选择的命运,心里不免升起一丝歉意。
可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离开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和芙蓉一样多愁善感了?那裴贺朝哪有这么可怕,再说你家公主我也不是吃素的,你莫担心了。”羌意扬起嘴角,低声安抚。
蔷薇一向大大咧咧,现下这般红着眼睛,她着实不大习惯,忙将一旁的果盘打开,从里头拿出几颗鲜枣。
“来,这枣可甜了。”
蔷薇擦擦眼角,终于笑了出来。
正在这时,芙蓉突然从外头小跑进来,看见蔷薇时还怔了怔:“你这是怎么了?”
羌意看出蔷薇不好意思,忙扯开话题:“你又是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啊,对了。”芙蓉似乎才想起自己要说的事,赶紧从袖口里抽出一封书信,一脸激动道,“这是元将军从北地寄回来的信。”
元将军?元易坤?
“舅舅?”羌意有些意外,元易坤的出现……
这是要给她安排相亲了吗?
羌意心里有所准备,打开信件读完,脑子里只飘着两个字——果然。
“元将军说了什么?”蔷薇问道。
羌意并没有开口,而是直接将手上的信纸递了过去。
片刻后,蔷薇和芙蓉齐齐抬头,然后异口同声地惊呼:“选驸马?!”
“你们往下看。”羌意捏着一颗鲜枣咬下,淡定的画风与两个小宫婢格格不入。
芙蓉听此,立刻低头继续:“原丞相?!”
羌意撑着下巴,胳膊肘抵在桌上,眼皮慵慵懒懒地一掀,道:“你们怎么看?”
“原丞相才华横溢,温文尔雅,从品行上看倒是配得上公主,不过……”芙蓉顿了顿。
蔷薇侧头看着她,问:“不过什么?”
羌意也十分好奇,抬眼看着芙蓉,只听她继续道:“不过,在我心里整个云昭没有一个人的容貌能配得上我们公主。”
“那是自然。”蔷薇也附和道。
羌意有些忍俊不禁,这俩个丫头绝对是夸夸群的主力成员。
“那公主明日可要见见原丞相?”芙蓉问道。
“见,当然见。”
羌意面上带笑,心道,正愁没人商量筹款的事呢。
翌日。
芙蓉说原玉峥到的时候,羌意正好用完早膳,按着这个时间,她估摸着原玉峥是下朝后就直接过了来。
“臣原玉峥拜见公主。”
来人穿着紫袍朝服,玉冠束发,眉目温润,肤色比寻常女子还要白上三分,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之气。
“丞相免礼。”
这不是羌意第一次见原玉峥,但却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同他对话,大概是原著里的形象先入为主,她整个人也便放松许多。
“芙蓉,沏茶。”羌意见原玉峥坐下,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索性也不扭捏,开门见山道,“丞相可知自己为何过来我这颐安宫?”
这话一说完,就见原玉峥面上一顿,看着她的目光下意识避退。
“丞相不必紧张,我知你同元将军是忘年之交,你此番前来也多是不想拂他的面子。”羌意轻笑一声,打着商量的语气道,“这样吧,我们就当是朋友会见,随便聊聊。”
原玉峥的神色愈渐自然,再开口时甚至带了点笑意:“不知道公主想聊些什么?”
“梁州水患一事,我想丞相一定也有所了解吧?”羌意不喜欢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
“公主想同臣说的是此事?”原玉峥一愣,大概是没想到这鲜少露面的公主会关心这种事。
“正是,如今灾情紧急,救济却不足,不知道丞相可有什么想法?”
“梁州太守报上来的折子,今日早朝时臣已有所了解。”原玉峥说到这里,双眉微微蹙起,“不知公主知不知晓,其实梁州乌安县一带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水患。”
“这……”羌意确实不知。
原著中的剧情大多是从女主出现开始讲起,而如今羌意所处的时间线却是在男主的回忆之中,很多细节之处并没有过多着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