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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非梦 晓谕生 5004 字 202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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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第一百四十回

【第一百四十回】苦心妇惟求全今世·老圣人一力尽此生

且说贾琏夫妻二人,听得邢夫人这话,乃一同应是。凤姐儿却觑着邢夫人的脸色,道:“我斗胆问太太一句,这们大的喜事,太太缘何不见甚喜欢?”邢夫人闻言一怔,乃笑道:“猴儿,偏你眼尖。”一面便将自己方才所想略略讲与他两个,又道:“我想林家如今只留了林丫头一个,况听你两个说,也不曾见皇上教林家再过继一个儿子,想来林家纵有起复,也是不可能的了。咱们家也没有朝里的人,横竖借不上什么光儿;你二妹妹又成了亲,琮儿也定了亲事,难道还能仗着什么势不成?是以倒也觉得罢了。”

贾琏夫妻两个闻了这话,倒将那心头的火浇灭了一半,贾琏便道:“还是母亲料得周到。”邢夫人笑道:“我原是个最小气不过的。一旦有甚么事,倒要先想想于咱们有甚好处;只是回头想想,林家外甥女儿委实可怜见的,自小便没了爹娘,一个哥哥也不是亲生手足;他自小也不曾在咱们家住多少日子,一个为舅母的却不曾照管得他,倒教我不安的。——幸得老天有眼,他哥哥竟是个皇子,连着他也得了造化,这一项却也值得一喜。横竖林丫头是你嫡亲的姑表妹妹,他如今有了喜事,咱们难道不替他喜欢不成?”

贾琏闻得他母亲这番话,倒觉有些愧起来,暗道:“我枉读了这些年的圣人书,倒不如母亲一个内宅妇人见识深远。此事一出,我只顾想着于自己有甚么益处,却全然未曾想过骨肉亲情一节;更险些得意忘形,以为日后有个‘鸡犬升天’的光景,可不是混账么?”想到这里,便与凤姐儿对视一眼,见凤姐儿脸上亦有些神色改变,忽地想到一层,不免心惊,暗忖道:“慢说姑姑已是过世多年,纵姑姑还在,也是林家之人,和贾家何干?况林家大妹妹合小皇子自小也不曾在这里长大,还是在自己家中住着的,贾家不曾有甚么功劳;若只顾拿自己当起皇亲国戚来,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邢夫人方才说罢,便留神细看他二人脸上神色;见贾琏合凤姐儿皆垂了头,便知他两个已是听进去了,乃放下心来,暗想道:“琏儿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做不成大事,偏会想些一步登天的混账主意。假使他在这上拎不清,只怕日后要捅大娄子呢。况若儿是否能得益,也要看他自己,暂且不提的是。”因笑道:“咱们先收拾了,往老太太那边去罢。回来凤丫头瞧着,把给小皇子和外甥女的礼备下来,改日咱们也要过去瞧瞧。”二人忙答应了,凤姐儿便伏侍着邢夫人换了衣裳,教人抱了大姐儿,一道往贾母院中而去。

几人行至贾母房中,却见王夫人李纨等人已是到了,各自见了,邢夫人又向贾母道喜。贾母因笑道:“这可是万万想不到的事,倒唬了我们一跳好的。”邢夫人道:“可是呢,这也是妹妹合妹夫当日之德;外甥女儿果然也是个有造化的。只是我到底见识浅些,乍闻得此事,只吓得心里突突的,现在还不曾好。”说得众人皆笑了。

贾母乃向邢夫人笑道:“你也忒胆小些。天大一桩喜事掉下来,先不说喜欢,到吓得这般光景。”邢夫人陪笑道:“果然老太太见了,这却是我的小心思。我因想着咱们素日不知他原是小皇子,也不曾敬着,如今皇家认了回去,不知他心里怪不怪我在他面前摆当舅母的谱儿。”贾母闻言面色一沉,依旧笑道:“那却不会。咱们昔时也见他,原是最知礼不过的一个孩子,不过比其他孩子稳重些儿;每每往咱们家来,只有恭敬的,那里怪你?你且宽心罢。”邢夫人闻言便笑应了。几人又说了一回,不过是如何贺他,又要择日请他兄妹两个,暂无别话。

一时邢夫人告辞,便同贾琏夫妻两个往自己院中而去。及至邢夫人一径回房坐了,心下暗想道:“老太太心下倒也有些明白,只是并不知他究竟何想。往日见老太太意思,是想把林丫头定给宝玉的;如今定然是不能的了,约也有些悔意;也是老天有眼,依我看,宝玉同林丫头原是不配的。然自闻得此事,我心里委实有些不自在,是福是祸,却也难说。”

一面邢夫人想到这里,不免更为叹息,暗道:“果然我此生难得一个舒心日子。娘家无人,倒也罢了,原不指望他们甚么,好歹别粘带我便罢;只是眼瞧着将他兄妹几个拉扯大了,却一点帮不得我;那老鬼更是不消提得。若真有甚么大事,那一个能拉扯得?只能睁着眼儿等死罢了。”

却说邢夫人如此想了一回,心下酸楚,不觉尽力落了几滴痛泪,方才横下一条心来,想道:“常闻得人说:‘尽人力,知天命’。我已是尽心竭力,再有甚么,也是不能的了。只是我往日虽是为自己后生作想,却究竟不曾害了一个人去;素日也常修桥补路,一年也有些时日持斋礼佛;那几个孩子虽不是我亲生,我也替他们谋划了。若老天有眼,好歹教我平平安安过这一世;却也不希求甚么大富贵了。”似这般想了许多,不知几时,方才朦胧睡去。

如今暂将贾府不表,且说三皇子那厢光景。前些日子往京中遣的耳目,现已将京里人事传回消息来,三皇子自取密报看了,乃向地下二人笑道:“往日只厌那贾家人无才无德,不想今日他竟还有些可用之处。”一面说着,自想了一回,道:“我记得他家是有个女儿在宫里的?他家原无得用之男丁,惯会使这些法子。”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约也明白三皇子所想为何;其中一个便道:“太子爷明鉴。他家大姑娘原是在娘娘面前伏侍的,只是前些日子,今上已是恩准放出宫去了。”三皇子听罢乃冷笑道:“也罢了。横竖他家没有这般造化,也省得日后多少麻烦。难道我不收他女儿,他就敢违了我的意思不成?”一面铺开纸笔,自写了一封手书,缓缓吹干墨迹,交与两人看罢,复又拿上来向灯上烧了,笑道:“就这样去。”二人闻言,便行礼出来,自去安排,不在话下。

反观宫中之事。今上正斜倚在殿中小榻上,信手翻了几翻送上的密报,便向戴功示意。戴功会意,便将火盆移近了,揭开上面的盖子,将桌上纸张收拾了,一张张放将进去。正在烧时,忽闻今上叹了一声,低声笑道:“当日宁荣二公到底也是忠臣良将,谁承望如今子孙不济;若老三即位,只怕贾家也难逃一劫。然他家同臻儿却又有一番牵扯,想来他日臻儿即位,必不至将他家斩尽杀绝,却也不会教他们再如往日一般得意,这样才好。”

戴功闻言,却恍若未闻一般,依旧低头在那里焚密件。今上也不以为意,自想了半晌,笑道:“老三倒也是好主意。贾家原是有糊涂人的;只是未必个个糊涂。我本想如今我也有了年纪,这些事皆一笔勾销罢;谁知竟这样,料想是不死不休的了。”见戴功将字纸焚罢,乃招手命他上来,道:“你也累了这些年去。我已是替你留了后路,待我过身后,便寻个地方养老罢。”

戴功闻言,忙跪地道:“陛下折杀老奴了。老奴如今伏侍陛下,日后自然奉小皇子如今日奉陛下一般,那里敢往他处去?”今上笑道:“你也跟着我这么多年了,难道连这都看不破不成?他年纪尚轻,自然缺不了伏侍的人。我见你徒儿小六就很好;当日原也是为伏侍他的,这些日子在他身边,瞧着也勤谨。”

此话却是明着敲打戴功了;戴功又是在宫中这许多年,那里不知今上心意?无非是恐自己在宫中根基深厚,于瑧玉不利。只是他原抱着再伏侍一代皇帝之心,依旧做他的首席内监;今日闻得这话,忽地猛醒,才晓得自己已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不免冷汗涔涔,暗道:“陛下未必不曾对我动过杀心。只是究竟这许多年的情分尚在,既有这话,想来命是可保住的。”因叩拜道:“老奴多谢陛下恩典。”

今上见他如此,笑道:“这样就好。”因命他近前来,向他耳畔低语几句;戴功闻言惶然,方要再度下拜,却被今上摇手止住,嗫嚅道:“此事当真不同小皇子说么?”今上微笑道:“他本不是在宫里长大的,心性纯良,为人又极重情分。若此时同他讲,定然不肯依我如此。”戴功再拜奏道:“陛下所言极是。然只恐他日老奴告知小皇子此事,教小皇子愧悔无极,再生变故,可怎生是好?”

今上起身笑道:“他若当真如此,也不配做皇帝了。我自己的儿子,难道竟不清楚不成?”戴功闻得这话,料知今上主意已定,乃唯唯应了,自去伏侍今上宽衣卧下,再无别话。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呢……贾琏这个人可能真不是什么当官的好材料……之前确实想上进一下,结果还是干不好,邢夫人也是没办法才放弃了这倒霉孩子,只求他别惹麻烦就行,转而指望贾若争面子了。感觉大太太还真是挺不容易的,几个孩子能给自己帮忙的不多,儿子闺女都不行,还不如儿媳妇……唉。满心无奈。

皇上也是挺不容易的……事儿居然还真的给瞒住了,四爷最后才弄明白真相。怎么说呢,可怜天下父母心。

加快进度。

第141章第一百四十一回

【第一百四十一回】思留恋见终身难定·欲舍离知大厦易倾

转眼便是月中。湘云之二叔史鼐早于前些时日便捎信回来,道是不久便将回京;过不得几日,果然外任回来,少不得又在家中设宴相请一干亲友相知,又让其二婶接湘云回家去。湘云虽心下不舍,却也无法,只拉着贾母撒娇撒痴道:“我在老祖宗这里住的惯了,只怕回家去倒不惯。老祖宗好歹教我多留几日罢。”贾母见湘云如此,只得搂着他哄道:“好孩子,你二叔新回京里,你倒是往家里住几天的是,也好跟你婶子往人家顽些工夫,过些日子我定教人再接你来。”如此湘云方罢了,看着嬷嬷丫头收拾了东西,方往家里去。

贾母见湘云去了,心下却暗想道:“云丫头如今也大了,只恐他二叔一回来,便是要替他议亲的。怎生先同二太太说了,再往他家去提亲,先将此事定了才好;若一味拖下去,只怕不由我老婆子做主了。”因又想道:“宝玉如今也大了,房里倒是先放几个人的是。鸳鸯如今我且离不得他,好歹教他再伏侍我几年,再与宝玉去;往日拨了几个丫头,晴雯病了出去了,袭人近些年倒似眼里没了我似的,瞧着竟不如鹦哥。怎生先将鹦哥与了他做通房,再寻上一个;或是琥珀,或就抬举了袭人也罢。”如此想了半晌,渐觉困乏,乃朦胧睡去。

如今暂起一话头,且说那袭人兄长花自芳之事。前几年薛蝌寻伙计,便将那花自芳也招将进来;见他为人妥帖,倒也有些倚重。花自芳本是个晓事的,见薛蜨用他,少不得下意小心奉承,更不敢有一丝一毫瞒哄主家之事,更在前年将薛家商号一宗积压许久的货物运了往南方去,一番计算下来,竟还小有盈余。薛蝌见他机敏,索性将一家商号交与他打理。花自芳得了这个差事,更为感戴,少不得更要做好起来,过不得几年,竟也成了薛蝌手下一得用之人,家中亦颇有资产;两个儿子送往书馆念书识字,家中也买了几个人伏侍,显见的是个殷实人家了。

虽说花自芳如今与前些年相比,可谓一步登天,然心下终究有几桩事梗着。其一便是父母早逝,并未跟着他享一天的福,思及此事,不免嗟叹;乃雇人将父母坟茔修整一新,又在家中设了祠堂,时时祭奠,聊以弥补往日未尽之孝道,方觉了了一桩心事。街坊邻居见他如此,倒也称赞。

却说花自芳那日回得家中,夫妻二人说了些闲话,瞧着丫鬟送上茶来,他娘子便道:“大郎,我有件事在心里搁了许久,一直不曾有空,今儿倒要同你说道说道。”言毕不待花自芳说话,便道:“如今咱们也有丫头使着了,家里也有些根基,怎么不把妹妹赎了回来,倒教他往那边伺候人去?教人听了,可不说咱们做哥嫂的不像么!”

这话却正戳中了花自芳的第二桩心事。原来他这些年开了眼界,见了世面,倒也长了见识,通共只得这一个妹子,却也想替他谋划。况当日卖妹子原是无法;往年家中稍见宽裕,也曾想着赎了他出来的,谁知袭人当日原存了个心思,虽不曾说得,也只将此事含混过去了。如今又闻妻子提起,倒觉惭愧,是以低头不语。

他娘子见他听进去了,乃进一步道:“要我说,咱们改日往那厢去,将妹妹接了出来罢。妹妹如今也大了,总在那里,也不是长法;况你素日也常说,那府里光景倒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何必教妹妹赔在里头?”花自芳听到这里,实则心下已有七八分活泛了,只是道:“那里当日原是买的死契,恐他们家不放呢。”他娘子笑道:“这值得甚么!改日你往主家那里去求上一求,多叩几个头去;再不然,我舍下脸去求两位太太。骨肉团聚的好事,再没有强留人不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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