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三皇子闻得边境战事告捷,不惟不喜,且恨得咬牙切齿,道:“若不是此子坏事,我之事业已成了一半了。”那厢骠国却又遣人来责备他背信弃义;只将三皇子气得七窍生烟,奈何眼下不能将他们如何,日后恐还要同其有些合作,是以只得暂且将这气压将下来,又许了许多好处,方才将此事压下。此后或见。
第137章第一百三十七回
【第一百三十七回】思亡父国臣怨旧主·念兄长家妹寄新君
且说前时卫若兰扶灵回得京中,忙乱了许多日子,方才完了卫正丧事;却又恐今上查问,少不得心下惴惴。反观今上那厢,却只将这延误战机之事搁置不提,也不曾再教他往朝里去;又过几日,便是冯岩赵鹏宇等人得胜班师,朝中排宴庆贺,亦不曾有人同他说此事,混似将卫家尽皆忘了一般。
那卫若兰在家中等了这些时候,自然提心吊胆,然见许久不曾有些影响,心下除惶恐外,又生出一分怨气来,便暗想道:“父亲为国征战这些年,立下赫赫功劳,只因一朝有些延误,——纵有错处,依旧是功大于过,——枉送性命不说,一世英名也尽毁于此;可见陛下忒也薄情了。如今不提,却不知日后又要如何整治。”
如此若兰自想了一回,不免心下郁郁;因又想道:“幸得如今陛下已有了春秋,三殿下不日或将登位,自然又与陛下不同。况父亲向来入得三殿下眼中,届时定将有追封的,也算告慰父亲在天之灵。”一时想到这厢,方才有些喜欢。然又忆起老父新死,不免悲从中来;又恐昔日同僚嘲笑,是以整日关在房中,只传话下去,道是来访之人一概不见。
这厢佳音见他如此,也自忧心,更兼惶恐今上降罪于卫家,虽他父亲此次立有军功,受得褒奖,然因家中出了此事,倒将此番欢喜去了十分,更添了许多愁绪。那日恰只有他夫妻两个在房中,便试探道:“如今咱们也忙得过去了。前些日子各府上皆前来祭拜,大爷若近日无事,也该回礼去。昨日尚有两家来问讯的,若只顾不见,也不太好。”
若兰闻得佳音这话,沉吟了一阵,方道:“你这话也是。那里就能一辈子不见人了?况此时恰能瞧出那人的品性;他日若还得势,自然有个分晓。”佳音素日便有些见识,在家中之时亦是假充男儿教养的,闻得这话便道:“到是这话。只是大爷也不必多想,咱们如今那里就算失势了?况老爷昔日同陛下君臣之分犹在,故而也不算甚么,只是老爷忒也顾念家中,以至于此。”一行说着,眼圈便又红了。
那卫若兰生就的猜疑心思,闻得佳音这句话,不免怒从心起,冷笑道:“你父亲到无事,此罪便是我父亲一人担了,不然那里有你现在!若不然,待回得京里,一并降罪下来,又不知是甚么光景。你只见你娘家风光,却不想你如今是那一家的人!”佳音闻言白了脸,忙道:“大爷休恼,我原无此意。”若兰冷笑道:“你也不必说这些。须知‘一朝天子一朝臣’,待三殿下即位,自然又有分晓。陛下显见的是有了年纪,又宠信近臣;不免教卫家受些委屈;待过上一年半载,又不知甚么光景呢!”
他这话可谓大逆不道,佳音闻得脸色大变,忙四下里看了,见门窗关得严严实实,方才松了一口气,道:“这话也是随口说的?虽在自己家里,也要小心为上才是。”然卫若兰说得兴起,那里是拦得住的?是以听得佳音这话,不惟不住,越性道:“我想说这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那冯岩虽有些能耐,或不过此次误打误撞,更兼扫了三殿下颜面;可见此人不过一介武夫,便是在用兵上有些本事,却难在朝堂立足,不足为惧。待三殿下登位,说不得便是我子承父志之时,且暂且忍耐罢了。”
佳音闻得这话,不免心下一冷,暗道:“既有这话,显见的将我父亲也不放在眼里了。也是赵家无人,哥哥乃是读书之人,于军中无干;只是如今陛下同父亲皆在,便有这话,若他日当真改换天地,他又岂是能顾着赵家的?况此番之事原同父亲无干,他偏又牵扯上这些,又何曾替我想过一点儿?”一行想着,口里勉强道:“虽是如此,大爷到底小心的是。”若兰本自心下烦闷,闻得佳音这话,呵斥道:“我心下自有成算,那里用得着你多嘴多舌?一介内宅妇人,倒妄想置喙朝中之事,可不教人好笑么!”一面便自开门出去了。佳音见他如此,只得自往外去,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宫中之事。那日今上虽是说了要将瑧玉认回,然拟了许多主意,终觉不妥,暗道:“老三此人性子狠毒,若将他封了太子,再行将臻儿认回,少不得立时便要摆布于他;只是若不封他,却也难办。怎生寻得一法子,将他先支将出去,届时他不在京中,方才不至教臻儿过分受他辖制。如今看看已是年底,不若过了这个年节,便以历练之名将他先外放了去,才是正经。”
一时今上想罢,当下便唤了戴功来,草拟一份旨意,言道三皇子如今业已长成,需替君父分忧,着封太子之位。恰逢如今北方有些小国前来朝拜,见了大成风土人物,皆极言其繁华富庶,乃甘心臣服纳贡,定了日后商旅相通;是以便教三皇子不日启程,往北去视察边境驿站修葺。
此旨一出,朝中到无太大震动,盖因如今今上只得这一个儿子,横竖这大统是要由他继承的,故而绝不惊讶。三皇子得了这个旨意,也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仿佛,当下叩谢了恩典,自回府中打点行装,择日往北而去。
瑧玉闻得消息,乃向薛蜨道:“这番旨意到有些文章。陛下如今有了春秋,更兼素日宽厚,又要顾念皇家颜面,只恐心下有些辗转之意。”薛蜨道:“即便如此,也不过是面上遮盖了去罢了。三皇子此番往北去,只怕也难回来,咱们却要加紧防备忠顺亲王那厢才是。他虽昏聩,他儿子却是个心思深重的,更兼又娶了西宁王家女儿,势力不可谓不大。只是如今三皇子太过意动,陛下已是下了狠心的,此挡箭牌一去,难保他不有些动向。”
瑧玉点头道:“这话很是。”薛蜨便又将近日所得之消息同他说了一回,见瑧玉沉吟,乃道:“只是如今南越那厢有些不安分,恐霦琳不日又将往外去;这可对咱们有些不利。他若在京里,咱们也算有些倚仗;假使他往外去了,又要数月方能回来,不免有人趁虚而入。”
瑧玉出神半晌,方笑道:“这有甚么。霦琳于这打仗之上确有奇策,若他不去,只恐并无把握取胜,那可不又往前世的老路上去了?况他们就有此心,也未必敢就动手,咱们且看罢。”于是二人又说了一回,方才各自去了。
现暂将他事不表,单道黛玉闻得三皇子册封太子消息,不免心下惊疑,暗道:“若哥哥所料不差,依陛下素日光景,定然是要让哥哥登这大位的。如今却册封三皇子,想来是要对他下手了。只是我能料到之事,难保他人料将不到;若有走漏消息者,只怕对哥哥不利。”是以想了一回,心下不安,却又想:“我能想到之事,那有哥哥想不到的。只恐有人要从哥哥身边伏侍之人上作文章,不若我先行下手将这府中再行整顿一番才是。”
一时黛玉想定此事,便唤了白鸥进来,交代了几句;只见白鸥听罢点头应是,自往外去了半晌,乃回来禀道:“咱们这里也算是铁板一块了。况咱们府上人口本来简单,使唤的也多是自己庄子上的人,方才我又去问了那几个,皆道新来的几个瞧着都还老实,也不曾有甚么异样,更不曾同外面人有些来往。”
黛玉闻言点头不语,又想了一回,方道:“你再教人下去查问。别的还罢了,但凡灶上的,伏侍的,管那些衣裳器皿的,必要细细打探了去;家中或有久病之人,或有好赌之人,诸如此类的,一概寻个由头撤换了去。”白鸥听罢也不问缘由,只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黛玉见白鸥去了,心下暗想道:“虽说这上的人皆是挑选过的,却难保没有人一时手头缺了银子,教那有心之人迷了心智,生些别的心思。如此虽不能皆防范了去,多少好些。日后仍需多加小心为上,明日须同张嬷嬷说及此事,看他可有好主意。”一面想罢,又将素日所闻之事往纸上写了,默默想了半日,方将暖炉揭开,将字纸丢进去焚尽,便往外面来。
此时黛玉身边伏侍之人,紫鹃雪雁两个皆已于前日嫁人去讫;春纤合秋萦一个配了布庄管事之子,一个家中哥哥做了小官,便脱籍去了,故而如今只有张嬷嬷带着绿鹦和白鸥两个,又有四个新选上来的小丫头,皆是瑧玉过手挑的。黛玉因恐人多眼杂,故不肯再教选人进来,只道自己喜欢清静,余下之人皆教在院外当值,暂无别话。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许久总算回来了……摸到了熟悉的电脑
后文其实已经码得差不多了,缺一些过渡,正在尽量补齐。
谢谢大家蹲了这么久=3=超感动也超抱歉
会努力更完,也许会卡但绝不会坑
第138章第一百三十八回
【第一百三十八回】问因缘林胤之知意·藏鲛绡绛珠子倾心
那日瑧玉照常往宫中来。今上本在那里看书,见他来了,便命他在对面坐了,同他笑道:“如今我已是将旨意拟定了。下月初便是吉日,届时便将你之身份大白于天下;再另下一旨,将那林家小姐认为义女,封安和郡主,赐下四个教养嬷嬷与他,——虽如今他已出了孝期,却也暂且不指与水溶,一是恐老三那厢有些心思,二是防水溶有了护身符,再生出些异心来。待尘埃落定之时,你再替他指婚不迟。”一行说着,又含笑道:“你二人虽不是亲兄妹,倒也亲近,可见有缘;他日你亲替他指了亲事,再封他一个公主之位,也是个‘全始全终’的意思,岂不两妙。”说罢便命戴功将先前拟下的圣旨拿了来,递与瑧玉道:“你且先看看罢。”
瑧玉闻得今上这话,心头忽地一松,乃将旨意恭敬接过,打开看了一回,依旧合起,起身肃容道:“多谢父皇。”一面将旨意递回戴功手里,便向今上俯身叩拜下去。今上甚是喜悦,一面亲扶了他起来,见他落座,又道:“老三那厢你却不必管了。无论如何,你两个也是亲生的兄弟,若落得个手足相残的结果,倒于你声名有碍。且耐心等些时日,自然有些结果。”瑧玉闻言,乃点头应是。今上见他并无异议,方才宽心,又同他说些事体,过得一会,瑧玉便告退出去。
原来今上将三皇子之事掂掇再三,却又生出些心软之意,暗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假使将当年之事一并翻出,当真大张旗鼓定了老三的罪,可是教天下人皆看了笑话去;却不有损皇家颜面?如今只是恐他再对臻儿不利,是以不得不下这狠心;只是好歹留他一个全尸,面上也好遮盖。”是以暗中打定主意,要教人在外毒杀三皇子,只道病逝,以为掩盖;只是如此却难替二皇子洗脱当年谋反之冤,恐瑧玉要报母亲兄长之仇,是以立此旨意,也存了一个试探之意。如今却见瑧玉无话,心下稍安,却不免更觉亏欠,暗地计较不提。
却说瑧玉看得这番旨意,心下更定,一径回得府中,心下想道:“果然我合文起所料不差。只是今上此举未免优柔寡断,虽是慈爱心思,却难保不另生枝节,还要严加防备才是。”如此想定,便教人传话,请黛玉往这厢来。
过不多时,果见黛玉来了,往对面椅上坐定,对瑧玉笑道:“哥哥今日想来是有事要讲。”瑧玉笑道:“若无事,也不肯劳你的驾了。”一面便将今上今日所说一一同他讲了,只略去欲替他和水溶指婚之事,又说过几日便要下旨等语。
黛玉闻得他哥哥这话,倒为默然,暗想道:“我同哥哥做了这许多年兄妹,自然是亲密无间;虽说并非我亲兄长,却比其他亲兄妹不知好上多少。也是上天垂怜;我本该孤苦一世,却教我有了这们一个哥哥,只是我二人这兄妹缘分,也将到头了。”因又想道:“不日那旨意一出来,天下皆知我二人并无血缘,自是要避嫌疑,却不能再同往日那般一处起坐;虽我心里依旧这般,却也不免日渐疏远了。”是以又生出许多缠绵不舍之意,却恐面上露出来,教他哥哥瞧了,忙低头掩饰。只听瑧玉又道:“——待你回去同张嬷嬷说一句便是。如今朝里风声渐紧,你近日只在咱们家里便了。怎生再耐烦上一年半载,便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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