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知道你误会他了,但是,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我叫于粲和你解释清楚,可是他居然说‘我不敢’,他于粲长这么大,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他怕过谁?可是他居然说不敢——”
“姓楚的,你根本不知道于粲这几年和你在一起,他到底有多怕你离开他。”
楚然忽然感到很无力,他试图为自己辩解,说出来的话却很苍白:“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够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池俞斩钉截铁地打断:“我只是作为于粲的朋友,看不下去他这样消极颓废地过日子。他不敢说的话我帮他说了,至于解释,你们俩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兴趣听,你自己找他解释去。”
说完,池俞就大步经过楚然身边走了出去,留下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
楚然的视线落到了玻璃茶几上的医药箱。
他想,不仅于粲需要,他应该一样需要医药箱来急救了。
因为他的心也在流血。
第22章
楚然拎着医药箱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于粲还坐在高脚凳上乖乖地等着,但他又不停地张望,一副分分钟按捺不住要自己去找人的样子。
刚才在房里和池俞交谈花去不少时间,于粲大概等了他好一会儿。
和于粲的距离渐渐拉近,池俞说的那些话却好像还在心里回响。想到之前的事情,还有和于粲的关系,楚然不自觉沉下脸色。
他想,他该和于粲道歉的。
不管于粲会不会原谅他,都是他活该。
他走到于粲身边,将医药箱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打开,沉默地拉过男人的手替他处理伤口。
于粲也没出声,任由他动作。他看着楚然认真的侧颜,目光不自觉带上几分眷恋。
这份久违的平和温馨,得来不易。
然而楚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甚至添了一丝薄怒。
于粲也跟着心里一沉。
他条件反射地用力抽回手,动作之大惹得楚然下意识抬头望过来。
于粲把受伤的手背到身后去,抿着唇,像是措辞了一会儿才出声,绷着声音道:“我没事。你放心,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欠人情好难为你,你不用替我上药。”
他反应过度,动作间好像又牵扯到伤口,引起一阵剧痛,有点疼。
于粲想着,扭过头长腿一迈就要从椅子上下来。此刻他眉头紧皱,神色阴霾一片,谁都能看出他心情忽然又变得很差。
楚然原本在自顾自出神,心里很乱,等到于粲说了这些话又作势要走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于粲误会自己是觉得替他上药很为难。
男人明明流了那么多血,伤得不轻,但他到现在却还在嘴硬。哪怕伤口再痛,也不肯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和痛楚来,这是于粲。
不知道这个名字究竟对自己来说有什么魔力,以至于“于粲”两个字只要在脑海中打转,就能让楚然心尖泛疼。
但动作终究快过思想,楚然手里还捏着棉签,身体却反应迅速地上前按住于粲的肩膀,将他按回椅子上。
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被头顶的灯光打在脸上映出两个小小的光圈,是说不清的神色和情绪。
于粲顺着他的力道坐回椅子上,整个人却僵着,不知作何反应。
楚然抬眼看他,只说:“我没有为难。”
然后,他又重新拉过于粲的手,仔仔细细地给他上药。涂了药膏后,还不忘把脸凑过去,对着伤处轻轻吹出几口凉气。
温热的呼吸和微弱的凉风喷洒在于粲手臂上,又吹到了心上去,致使他整颗心脏还有全身的血液都像被放置在冰火两重天里,忍受煎熬。
这曾经是他们彼此最不经意的亲密无间,到现在却显得弥足珍贵。
于粲忽然搞不清楚了,他不懂楚然这是想做什么。
楚然从头到尾也保持着沉默,直到松开于粲的手,他才抬头望进于粲的眼睛里去。
然后,于粲终于听见楚然说话了,语气是无奈地、颤抖地:“对不起。”
如果楚然的话可以化作一把刀,他大概已经被一击毙命。
于粲扭开视线,那些想解释的话再一次涌上喉头。从见到楚然那一刻起,心里就有个声音一直在大声地叫嚷,叫他把事实说出来。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最后却说:“是我应该和你道歉。”
“池俞都告诉我了。”这一次,楚然的话接得很快,像怕自己后悔一样,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他心里头不知道怎么很沉、很闷,于是楚然喘了口气,才继续和面前的男人说话:“于粲,对不起。”
于粲究竟在想什么,才不敢告诉他事实?
楚然不得而知,胸口的窒闷感更加强烈。
是自己没有给于粲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他才会不安、害怕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们本不应该是这样。
可是楚然说不下去了。
他想了想,低头卷起另一只手的袖子,然后像罪犯和警察自首一样,并拢双臂,手心向上地伸到于粲眼前。
“你不是想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吗?”
“我听助理说,你问过我怎么没参加过后面的任何会议,他和你说我出差去了,对不对?”
楚然说到这,朝于粲勉强扯了一个充满苦涩的笑,然后继续说:“我没有出差。我在楚宅关起来了。”
于粲的视线早就跟着落在楚然的手臂上,那些斑驳的伤痕让他气得浑身发抖,可楚然说的话又让他很错愕。
楚然重新对上于粲的视线,他逼着自己声音尽量保持得平稳一些,却还是泄露出一点微不可见的难受来:“这些伤是我爸打的。”
第23章
“他雇人调查我和你,看到了我们之前在一起的照片。”
“他很生气,叫我跪下。我不肯认错,他就要打到我认错为止。”
于粲终于知道,为什么平时那么厉害的楚然被一棍子就放倒了。
单单是手上就伤成了这样,那后背呢?
于粲几乎不敢想象了,只轻声问楚然:“然后呢?”
楚然忍了很久,才把眼圈泛红的冲动忍下去,他说:“我叫他放心,说你要订婚了,我们也已经分手了。但是我不觉得我有错。”
于粲脸色一下苍白了起来,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没发出声音来。
“然后他就把我关起来了,想把我关到承认错误为止。”
可惜到最后,楚父也等不到这句“我错了”。
楚然刻意翘起嘴角,把语气放得轻快一些“结果我怎么都不肯低头,公司又离不开我,我就出来了。”
“楚然……”于粲下意识叫他的名字,却没有下文。
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敢轻易开口。
“对不起。”楚然说,他放下双手落回身侧,头也转过去,落在身边的吧台上。
于粲却没理解他的意思,所以说:“不要道歉,是我错了。”
楚然闭了闭眼,脸色也沉静下来:“我什么都知道了。刚才去找医药箱的时候,池二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
他看了于粲一眼,却不敢把目光留在上面,视线四处逡巡,最后定在男人的肩上:“我回楚宅那天,于叔叔去楚宅做客了。他叫我劝你多上心筹办订婚礼。”
于粲虽然知道是自己父亲和楚然说了这回事,但他现在才知道楚然是以什么方式听到这些话的。
在楚然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告诉他,他的爱人要和一个女人订婚了。
想到那时候楚然的难堪和难受,于粲就觉得心脏剧烈的疼痛甚至盖过了手上的伤,像被放在沸腾的岩浆里煎熬。
“我……”
他忍不住出声,却被楚然打断。
“你听我说完。”楚然的态度很坚定,但很快他的声音又变轻了,“如果那时候我敢问问你,也许……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些话里面,于粲只能听到楚然说,他不敢问。
“池二说,你后来才知道全部的事,但是不敢和我说。”
“这些都是我的错。我们在一起五年,可是连这点安全感都没有给你……对不起。”
翻来覆去,说得最多的还是对不起,说出来连楚然都觉得苍白无力,现在想来,他好像甚至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和于粲说过一句我爱你,可是已经太迟了。
愚人节那天,他对于粲说了太多无可挽救的蠢话、反话。
现在又要回过头告诉于粲说喜欢他吗?这个假设让楚然都觉得自己又当又立。
可是他不想让于粲觉得,这五年来掏出去的真心都成了一场浪费,所以,哪怕用尽所有的勇气,他还是要说。
“我道歉,不是要你原谅我,本来就是我不好。可是我……”
他原本想说,可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但又想到了分手那天说的话,只好顿了顿,改口说:“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们只是随便玩玩的关系,也不是勉强和你在一起。”
于粲,我喜欢你。
可是这句话他再不能说出口了。
“总之,我们会分手,会走到今天都是我的错……”楚然说到后来,声线的颤抖越来越明显。
他停了停,再也说不下去了:“我走了。”
可是才转身,他就被于粲擒住手腕,往反方向一拉,一瞬落入男人的怀里。
楚然来不及挣扎,甚至来不及反应,于粲已经一手搂着他的腰,然后不管不顾地吻上他。
他们很久没有拥抱和接吻了。
于粲吻得很凶狠,却带着眷恋和温柔。他没有犹豫地探进楚然的领域,舌叶纠缠在一块,像绕着藤架生长的枝蔓一样分不开,也不想分开。
楚然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所有理智丝丝缕缕地逐渐抽离。他错觉自己变成了激流中的一叶扁舟,随着汹涌的水流浮沉飘荡,不受控制。
不知道什么时候,于粲才终于舍得结束这个吻,但他的手还牢牢禁锢着楚然的腰身,生怕他又想逃跑。
楚然被迫待在于粲怀里,抬头看他。
于粲也看着他,然后问:“所以,你没有不要我,对不对?”
第24章
楚然没说话,于粲也不在意,自顾自说他想说的话:“刚才你让我先听你说完,怎么说完就跑了?”
“这对我不公平。现在轮到我说了,嗯?”
于粲的嗓音是低沉的,很有磁性的那一种,认真说话的时候听起来很有魅力,像流动醇厚的大提琴音,能蛊惑人的心弦。
他说:“楚然,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男人没有过多解释自己在想什么,只把此刻唯一的念头说出来。
楚然闻言却怔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于粲说:“既然我们没有随随便便地开始,就更不应该随随便便地结束。”
“我很抱歉,那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
他没有明说是什么时候,但楚然知道男人是指他被楚父逼着低头的那一天。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一个人把所有事情揽上身。如果那天你回家,我能多察觉一点,多相信你一点……就好了。”
于粲说话的时候,一直望着楚然的眼睛。
他好像能通过漂亮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是苦涩而晦暗的,却被楚然眼里的光照亮。
楚然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再也想不起来之前眼前这个人对自己说了多少刺耳的话,那些都不重要。于粲知道那些都是假话,他满心只有对楚然的心疼。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楚然一个人,到底在黑暗中撑了多久?
“我和我爸摊牌了,订婚取消。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了,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于粲说着,看似是询问和试探,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楚然看着他,只觉得鼻尖有些泛酸。
不是一点儿都不委屈的,被楚父关起来的时候,喝醉酒的时候,被混混围住的时候,甚至是被池俞质问的时候……楚然承认,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冷静、镇定,无坚不摧。
可是现在抱着他的男人满眼都是情深,他说的话像朵棉花糖做成的白云轻轻飘进耳朵里,然后在心上降落。
“我知道,可能我们都真的不够好,还没有学会怎么去爱对方,才会一路上跌跌撞撞。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没有办法放你走。”
于粲说着,又凑过去亲了亲楚然的唇角,然后问他:“所以,楚然,如果你没有不要我,那就回来,和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我们一起学习怎么变得更好,一起上恋爱这堂课,一起走下去——”
“我想参与你的未来,更不能接受你缺席我的生活。”于粲说得很慢,也很认真,然后他停下来,等楚然回答他。
楚然沉默了很久。
因为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街边的麦芽糖,放入嘴里就是满口香甜。它还会拉丝,手轻轻一转,就甜腻腻地黏连出好几条糖丝。
楚然觉得心脏的裂缝好像被这些糖丝给填补上了,丝丝缕缕、细细密密地缝合了破洞,让他的心再不会流血。
于粲这时候奇异地耐心很好,并不催促他。
他想了很久,才终于慢慢抬起手,反拥住于粲:“你应该放弃我的,和我在一起,你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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