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紫微星面前掉马了/莲歌隐隐晓星沉》TXT全集下载_12(2 / 2)

再次刷新页面可以跳过弹窗

记忆倏然间如决堤的山洪爆发,排山倒海地向她涌来。几日前的一幕幕从脑海中纷乱闪过,引灵渡魂阵,灵界三族的围杀,天罡三十六星,苍龙相救,沉渊执剑......

而出现在识海最后的,是一张出现在浓雾中的熟悉的脸!

“是......义父!”

霎时,她心神狂潮腾涌,猛地从榻上翻身爬起,脚步踉跄的向门口扑去,她脚步虚浮体力不济,慌乱间打翻了床头小几上那杯尚有余温的茶盏,玉杯落地,碎瓷飞溅,而紧闭的房门正在此时应声而开。

琰兆身着一身靛青长衫站在门口,手中还托着放了药碗的木盘,药汤滚烫,而他透过这袅袅而升的热气,看着屋中扶桌而立,惊慌失措的子歌。

子歌半晌无法回神,一时间分辨不清眼前人是幻是真,恍惚中只能喃喃开口,低声又唤:“义父......”

琰兆步入屋中,将药碗置于桌上,扶着子歌在桌边坐稳,看向她的眼神之中是熟悉的慈爱温和,他说:“九儿,你受苦了。”

这一句温言细语,抵得过六千年的岁月苦寒。

琰兆凉着碗中的药汤,差不多入口合宜后才端给她,温声道:“你灵元重损,若要修为重聚恐怕要再多调理些时日,先喝药,太凉了苦味重。”

子歌接过药碗,犹豫开口:“义父你......”

“先喝药,旁的事情稍后再说。”

子歌便不再多言,端着药碗一饮而尽,药汁苦涩,入口后还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酸,子歌放下药碗,又接过琰兆递过来的茶杯,灌下了几大口清茶,饱受折磨味蕾才从这股子一言难尽的味道中缓过来。

她放下茶杯,眼光从窗外景致上飘掠而过,又在屋内稍作打量,问道:“这是哪里?”

琰兆给自己斟了杯茶,放下茶壶后,饮了口茶,才慢条斯理地答道:“玄心圣宫。”

啪!茶杯翻手落地,子歌身姿怔住。

玄心圣宫,这个名字听起来颇有几分脱俗雅意,但在六界之中却不得常闻,只因世人提起这方地境,惯用两字代替——魔宫。

子歌摩挲撵捏着指腹,这是她从前陷入思考时会不经意做出的小动作,她抿唇不语,琰兆也片晌无言,等她自己理一理这乱成一团的前因后果。

沉默良久后,子歌心中倏然划过一个念头,这念头甫一乍现,便惊出她额上冷汗。

她眼眸幽深晦涩,哑声问道:“义父你......落花谷医灵的身份,从始至终便只是一个幌子,是不是?”

琰兆颔首,答她:“是”

“你......你本就是魔宫之人,是不是?”

“是。”

“那么......”子歌垂下眼睫,盯着自己布满细小伤痕的指尖,直声问他:“那么,我......他们说我,说我是......”

“......是。”

子歌骤然抬头,方才眼中的清冷平静在一瞬间被这一个“是”字撕裂,滔天的烈火漫上眼瞳,她死死盯着琰兆,妄想从那熟悉的脸上瞧出一丝隐藏的破绽,然而,那张脸上的神情慈爱如往昔,温和如往昔,除了一丝不忍,几分悲色外,再无其他。

琰兆握住她冰凉的双手,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绸帕,将她指腹上用指甲划破的旧伤包住,一直到血不再浸,才哑声说道:“等你灵元无碍后,若想知道这来龙去脉,我便......”

“不用等,何必等!”子歌抽出手来,冷声道:“我现在就要知道!”

“你心脉俱损伤势颇重,此时不宜......”

“不宜什么?不宜听那些乌烟瘴气的前尘过往,还是不宜知道那些纳污藏秽的灵魔勾结?”九歌忍不住冷笑出声,语调亦是凛冽如冰:“我顶着隐莲族姬的虚名明里暗里的苟活了七千年多年,为了使我亲族重入轮回,深修净元心无旁骛片刻不曾懈怠!可现如今,你们一个两个的却都告诉我,我不属隐莲甚至不是灵族,只是,是......”她似乎难以为继,重重喘息后,才说:“......只是那魔君的一缕残魂?”

她虽然心绪翻涌神情混乱,但此时还存了最后一丝希翼,像是妄图从这虚弱的询问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而琰兆轻叹一声,停滞半晌,才回答她“......是。

子歌突然从激烈的情绪中脱身而出,怔忪良久后,莫名觉得这人世风光前尘种种滑稽无常,终于大笑出声。

她笑声喑哑激烈,良久不止,如断弦锯石般让人头皮发麻。她眸中无泪,但笑过之后,眼底却像是汪着一泓血水,如狰狞困兽。

她咬牙,一字一句地同琰兆说:“不用等什么伤好痊愈,如今死生又有何异?”她一把撤下包裹着手指地绸巾,指着自己心口,狠声道:“这个人,这条命,这背后所有卑鄙龌龊的鬼蜮伎俩和居心叵测,我眼下就要知道!所以,劳驾义父,现在就和盘托出,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琰兆曾与她父女相持六千年,从她幼时起,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修灵,看着她刁顽,看着她娇憨,但那些漫长的相伴岁月里,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时这般歇斯底里的狂躁。

许是真的疼了,才会克制不住痛的喊出声吧。

琰兆叹息,终是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星游:你们等会再唠,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第三十四章

那是一段掩埋在往川之水下的凄迷往事,故事不长,寥寥几笔,却勾勒了戏中人一生的悲喜转承,述尽了来去过往。

四万年前,灵魔大战,魔尊战败后,元神寂灭,唯有几缕残魂断魄被沉渊神君封困于芸幽山下。

仙印神封,但魔魂复起之势始终不休。

七千多年前的一天,适逢沉渊灵君回天界议事,芸幽山脉风云突变,魔尊的几缕断魂残魄竟堪堪将要冲破封印,破天而出。碧霞元君自东岳道场赶来,施法相阻,几乎散了半身修为,最后终于苦苦挨到了灵君复返。

封印修复,此番变故,最终除了碧霞元君仙元损重外,再无异端,可谁知,这意外背后,却还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波谲云诡。

虽是碧霞元君不惜以元神之力相拼,但当时情形危急,元君以一人之力御魔尊残魂本就勉强,再加之事发突然,难免心慌意急。因此,在沉渊灵君赴至芸幽山前,魔尊的一缕元魄便伺机从封印黯然的山底悄然溢出。

可能是天意因果之安排,又可能是碧霞元君彼时已然仙力不济,只能集中所有仙法重新注入封印,无暇顾及其他,这样的细枝末节,居然真的瞒过了碧霞元君的眼睛。

那缕残元没有实体,毫无术法,甚至如流风轻云一般无识无察。于灵界天地间飘缈游荡,最终寻得了一处灵气最盛的瑞泽之处,尘埃落定。

那是一片绵延无穷的莲池。池中莲叶田田碧翠无边,绽放在浓翠欲滴之中的,便是一朵朵圣洁无暇又玲珑孤傲的白莲。

居于莲池中央的那一朵,莲叶青嫩,重重莲瓣还未绽开,莲苞轻敛自显宁静娴雅。

清韵之风化养万物。那微风徐徐一拂,这缕看似无根无源的元魄,便飘飘然落入了那朵莲苞蕊中。

魔尊元魄与灵莲合二为一,魔灵相洽,最终孕育出的便是六界之中唯一一朵魔灵净莲,也是自从灵魔大战四万七千年后,这天地间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最为纯净无暇的灵魔之体。

这是最纯粹的魔元,亦是最圣洁的莲魂。

一月后,魔灵育化出神识,元神溺入隐莲族后腹中。

再三月,族后身感有恙,医灵琰兆入族亲诊。诊毕,亲贺隐莲族长族后弄璋弄瓦之喜。

隐莲族后温婉娴静,气质自华,眼角眉梢都带着细碎的喜悦笑意:“已经养了八个傻小子,这一个,要是白嫩嫩的幺女,我就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

这便是一切的因果始末。简单至极,明了至极,放在凡间的戏文话本中,也无非几笔带过,不费半点笔墨。

但这千年间的荏苒执念,如今一朝的沧海桑田,却是子歌茫然不知何解的半生云烟了。

窗外夜阑影深,星淡无痕,屋内明珠清幽,寂寂无声。

从琰兆讲述过往秘辛开始,子歌便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一直到听完这所有的诡秘莫测,仍是坐在桌边,不出一言,不动一下。

宛如一瓣残雪,飘荡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甫一落地,便悄无声息地化成一滴雪水,再寻不着,看不见。

她始终微微垂首,眼神盯着桌上的一个茶杯,但那目光似有实质,又像是透过那盏青玉杯,看见了旁的什么。

琰兆讲完,见她始终沉思缄默,便也不再开口,与她一起沉默下来。此时,这种安静简直更是一种无声无息的煎熬。

“义父你......”许久之后,子歌终于张了张嘴,话一出口才发觉嗓音喑哑无比,她顿了下,又接着说:“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我是魔君的元魄所化?”

琰兆犹豫了一下,承认道:“是,尊上的那缕元魄逃出芸幽山没入隐莲池中之时,我便有所察觉,等上门为族后施诊时,便已经确定,她腹中所怀的并非隐莲灵脉,而是魔灵相合之胎。”

子歌眨了下眼睛,一针见血的挑见他话中重点:“尊上?”她终于抬眸看向琰兆,蹙眉问道:“所以你是......”

琰兆见她已经有所洞悉,干脆不再隐瞒,直言道:“玄心右使。”

“玄心右使......”这四个字在子歌脑中过了一遍,又从她嘴中轻声复述了一遭,方才落了地归了位。

“所以,你隐匿于灵界之中,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守着封印着魔君残魂的芸幽山,对吗?”

“是。”

“所以,落花谷医灵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你在我出生后有意与隐莲族交好,最终与我阿爹阿娘结金石之交,在隐莲覆灭之际,我爹娘将我生死相托,这所有的来因去果,都是你筹谋之内,是不是?”

“......是。”

子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又问:“所以,幽冥鬼将灭我阖族一事......”

“无关此事!”琰兆一直以来四平八稳的声线终于有了起伏,出口略显仓惶:“我当年的确为了追随尊上魂踪,索居于灵界之中,也确是为了尊上元魄所化的你,与隐莲一族交好,但隐莲被幽冥鬼将所灭,阖族枉死,绝不是我意料之事,九儿......”琰兆深深呼出一口气来,于心不忍道:“那件事,的确是横祸突来......”

子歌再次沉默,事已至此,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问的,该说的。

“那么,落花谷中你养我六千余年,告诉我隐莲秘术可助我亲族重入轮回,又教我潜心修灵,待我......待我也是极好,这所有,都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能重启引灵渡魂阵,让魔君重生,是不是?”

琰兆面上流露出的心酸悲痛不似有假,他答道:“是,教你灵术,助你修习,的确是为了尊上复生,但是——”他看着子歌,眼中疲惫挣扎:“九儿啊......我待你好与不好,我说了不算,你说的才作数,但无论如何,从你幼时一直到一百七十余年前,我始终将你视若亲女......”

九歌放在桌上的手指狠狠瑟缩了一下。

这话她是信的。琰兆说,待她好不好,自己说了才算,实际上,若是那样还不算好的话,恐怕这世间便再无拳拳可表的舐犊之情。

“六千年的教养之恩,是真的,但是......”子歌眼中尽是凄惶:“但是,那从始至终的筹划、算计、利用,也是真的......”她的指甲深深硌进掌心,狠着心道:“你我的父女之情,我断不下忘不了,但也是你始终如一的欺瞒,让我这六千年如黄粱一梦,梦醒之后肝肠寸断,所以......”她一字一句,落字有声:“义父这两个字......我是再叫不出口,以后,你我便只有颔首之交的情分了,玄心右使。”

虽然早就知道,待一切真相大白于子歌眼前之时,他们这所谓的父女之情便也走到了末路,但如今,“玄心右使”这四个字,仍旧刮起了一阵悲凉刺骨的寒风,吹得琰兆五脏俱寒。

子歌转了转麻木的手腕,道:“如今情分已清,前尘往事咱们尽数勾销,我便走......”

琰兆急道:“你绝不能走!”

子歌嘴角划出一个讥讽笑容,眼神比方才更凉了几分:“怎么,事已至此,你该不会还希望我能留在魔宫之中,有朝一日重启引灵渡魂阵,让你的尊上重生吧?”

“我为隐莲灵族,便一心想要我亲人再入轮回,可如今虽然办不到了,难道就一定要遂了你们魔族的意愿,重生魔君吗?”子歌嘴边笑意更胜:“这白日清梦做到了今日,也该醒了。隐莲亲眷我想救不能,魔尊生死,又与我何干!”

“魔灵现世,灵界大乱,天界恐怕也早已悉知,眼下这番情形,圣宫之外恐怕早已翻天覆地,除了这里,你又能往何处去!尊上虽陨,但魔族声势还在,你留在圣宫,是最安全稳妥的办法。”

子歌摇头道:“蛮荒之地也好,四极之滨也罢,总能寻到个方寸之隅容我安身。况且,我留在这魔宫之内,岂不是昭告天地,从今以后我便以身入魔,成了你们魔族之众了?”

“魔族又如何?”琰兆冷声道:“虽是各界以天为尊,以神为上,可这不过是天帝自己定下的规矩,谁说妖鬼灵魔其他族众就必须低天族一等?”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