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紫微星面前掉马了/莲歌隐隐晓星沉》TXT全集下载_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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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倒是不假,不过他的那些个诗词画作流传开来,还有一个更大的用途,那就是不知编织了六界中多少待字闺中少女的黄粱情梦,外加他这人整日端的是一副温雅如玉的作派,就连拒绝起含羞对他袒露心迹的女仙时,脸上亦是万年不变的温柔笑意。故而,这数万年来,碎在他长衫之下的一颗颗柔嫩芳心,数量是惊人的可观。

这八殿下至今尚未纳妃,他那汶阳宫中甚至连侍妾都没有一个,他自诩“百花丛中过,徒留胭脂香”,可于九荷来看来,就俩字,说得好听些,便是纨绔;说得难听些,就是流氓。

九荷又福了福,脸上攒出个笑来,道:“殿下惯会说笑,九荷几时敢于殿下面前逾礼?失礼于殿下尊前的,现在还在后园墙角对着老槐树抹眼泪呢。”

流彦手里抓了把青梅,丢了一个到嘴里,漫不经心地问道:“小荷花,今儿我是哪得罪你了,火气这么大......咦,这梅子不错,唔......你方才说谁?谁在后园抹眼泪?”

其实也不过是净星殿中一个奉茶的小侍女,几个月前忽然红鸾初动,却不想遇上的竟是流彦这朵六界之中最烂的桃花秧。那段时日他常来净星殿寻沉渊品茶下棋,巧的很,每次奉茶的都是她,他不过随口一句“有缘”,她便入了心,自此情思暗种。

可才过了数日不见,再遇时,她羞赫一问:“今日的碧仙螺可还入得八殿下的口?”

谁知这八殿下竟微微挑眉,风流一笑,答道:“尚可,你怎知我近日独爱这口?”

这一问,却是半点都不曾将她记得。

咔。小侍女一颗懵懂初心,顿时碎成茶盏里飘着的茶末末。

本来这一段少女情殇夹杂在八殿下浓墨重彩的风流韵史中,诚然,连个逗号都不算。可这小侍女偏是个一根筋,整日无人时独自跑到□□小圆中伤神垂泪,九荷每天雷打不动地要去后园择花备料,这一来二去,遇见的次数便多了,劝也劝过,哄也哄过,却是半点用也没有。

那日又见她哭的锦帕湿透梨花带雨,九荷忽然觉得,流彦么,确实风情过头了些。

流彦自顾从竹箕里挑梅子,见她不答话,又道:“这青梅摘得好,再配上你那酿酒的手艺,想来酿出的青梅杏子酒定是尚品。”

她见流彦又丢进嘴里一颗,忽然敛了脸上的笑容,狐疑道:“青梅?什么青梅?”

“这个啊。”流彦冲她比了比手里的梅子,道:“话说你打哪摘来的这些梅子?这个时节不是……”

“哦!”九荷打断他,恍然道:“殿下说这些小果啊?这哪是青梅,这不是姜母果嘛!星娆阁主近日身子有些不大爽利,我便择了许多来,想晾干了磨成粉给阁主伴水冲茶喝的。”

流彦还在嚼青梅的嘴倏地顿住,眼角抽了一抽。

姜母果,女仙最爱,专治各种……嗯,济阴疑难。

九荷又惊呼:“啊!殿下吃了?殿下还吃了这么多?!”末了,眼神已略显惊恐。

流彦含着这口嚼碎了的青梅,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半晌,憋屈着一张俊脸,绕过她,疾步往净星殿大门去了。

九荷见他走的远了些,悠悠然地从竹箕里挑了颗长熟的梅子扔进嘴里,唔,果真是酸后回甘,是以酿酒确实不错。她望了望天,估摸着时辰,便回了南香阁煨药去了。

药香缭绕,小炉候火上端的一方小小的黑砂药壶,壶嘴处腾出缕缕白色雾气,不须入口,单闻这丝丝药烟,便让人嘴里阵阵发苦。

九荷皱着眉将药倒进幽碧莹色的骨瓷玉盅中,又将前些天磨好的青梅粉混了老树槐花沥出的甘液,勾兑好了分量后,一并倒入浓黑的药汤中,玉勺轻舀,待药温适宜,才端了檀木托盘,往净星殿送去。

中殿里极静,九荷不自觉地将步子放的更缓,绕过纱织云般的层层帷幔,转身入了偏殿。

偏殿一侧的青案旁坐了两个人,一人内着皓白长衫,外着一件玄色长袍,手里握了把寒铁小刃,黑发随意披散,神色淡漠却专注的修磨手上的一块根雕。

从九荷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沉渊灵君侧脸,薄唇轻抿,眸色淡然的似是没有情绪。

另一人嘛,是从她刚刚进门,便皱起一张脸,又下意识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压了压胃酸的流彦殿下。

九荷眼里噙着一点笑,瞄了流彦一眼,将盛药的玉盅放在青案上,轻声道:“灵君,南香阁奉药。”

四万年前与魔族的那场旷古大战,虽说终时将魔尊散逸的元魄封印于芸幽山底,但沉渊也于那一役中伤及神体,魔尊恒因拼了个魔形俱灭,最后时分,终将一缕魔气生生注进了沉渊元神之中。

饶是他修为如何深厚,那毕竟是存于魔尊元魄中几十万年的魔气。

那一战后,沉渊神君沉睡休养了近百年,醒后,周身修为俱是复得,不过,元神仍被那缕魔气所困,他至此便失了五感中的一感,味觉。且他身上的那缕魔气,相传除了灵界落花谷的灵医琰兆,就连离恨天上兜率宫的太上老君都无法将其化解。

而让人泄气的是,落花谷到底隐匿于灵界何处从来无人知晓,灵医琰兆的灵踪更是无处可寻。是而这些年来,沉渊灵君只凭着自身精纯的修为压制体内的那缕魔气,再以神花仙草为药,慢慢复原味感。

那样浓稠的汤药,他随手端起来,一饮而尽。九荷不免暗暗咂舌,还好灵君失的是味觉一感,否则定然要活生生苦晕。

沉渊将药盅放下,随口问道:“药中所添何物?”

味觉虽失,嗅觉却依旧锐敏。九荷暗暗赞了赞他灵光的鼻子,如实答道:“回君上,是以青梅粉勾了槐花汁入药,不减药性,味道却能好些,不至于苦涩难咽。”

流彦端着茶盏兀自一笑,搭话道:“你这傻荷花,难道不晓得苦不苦他都尝不出来?”

九荷俯身收了药碗托盘,轻声答道:“闻起来总归是好些的。”顿了顿,又皱眉自顾嘀咕了一句:“要不真的太苦了。”

流彦猛地想起须臾之前的情形,胃里又是一阵翻涌,颤声问道:“青梅粉?你刚刚不是说晾的是姜母果吗?”遂又喝了口压惊茶。

“哦。”九荷对他笑了一笑,嫣然道:“方才诓了殿下,还请殿下雅涵。”

“噗”!流彦嘴里那口没咽利索的压惊茶瞬时喷出老远。

沉渊这才稍稍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眸色依旧清淡,却似乎,含了丝极浅的笑意。

第二章

九荷缓步出了净星殿,将药盅和托盘放回南香阁的药室,提了个藤条编的小篮,一路行至后.庭园中。

天色已近正午,暖阳愈发明媚,风拂过,园中浮来百草清香,奇葩异卉迎风缠绵至穷处,一片春色醉人。

可这样的春景正盛,却偏偏有人要辜负。

九荷怅然叹息,自古多情空自扰,姑娘你别哭该多好。

她不由扶额头疼了一会儿,想好了说词,才向那棵弯弯曲曲的百年龙槐下,正哭地一抖一抖的身影走去。

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递到被流彦蹂.躏了柔软少女心的人面前,小侍女乐云抬头,一见是她,两行清泪又顺流直下,哭得更加委屈。

九荷将帕子塞到她手里,在她身边席地而坐,叹了口气,无奈道:“都过了这些时日了,你这眼泪怎的还这么经得住流呢?再说了,你就是哭地再楚楚动人,那个人不晓得怜惜,终是无用啊。”

乐云闻言抽噎稍止,遂后更是放声痛嚎。

九荷:“???”

她惊愕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搜肠刮肚才琢磨出的这个劝慰她的话由,实在是不太美妙。

乐云自顾自地哭了半晌,终于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断断续续道:“你会这样说,终是因为还未尝过情之一字的滋味,若是你……你有一天知晓了这个情字,便不会像如今日这般劝我了,等你为那人伤了心、流过泪时,自然就会明白,哪怕他不在意你分毫,可你的这颗心,就像是长在了他身上一般,半点也不由得自己。”说罢,又是几滴晶莹的泪珠,伤情的滚下眼角。

九荷怔了怔,抬手覆上她额头,担忧地问道:“你该不是这些天哭得太多,灵台缺水缺的厉害了吧?他不过喝了几日你煮的碧仙螺,柔声与你说过几回话而已,这就是情字的滋味了?敢情你这情字是茶味的?不过几杯淡茶、几句不该说的好听的话,便让你将心长在了他身上?那,那、那你这……”

九荷一时有些词穷,劝慰人这件事她本就不擅长,变着花样的整人她倒是颇为拿手。这件事若换做是她,估计早就把给沉渊沁泡药材的浑水煮了给流彦冲茶喝了,断不会整日坐在无人处悲泣不止。

乐云戚戚然,泣道:“你不懂!”

九荷在心中喟然自叹,这样深刻,她诚然是懂不得。

细想左右这乐云都是要伤一回心的,小伤不如大伤,大伤不如大哀,而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方能再生!九荷暗自握拳,既然横竖都是如此,倒不如给她下剂猛药,让她彻底断了对流彦的念头。

在世一遭,总归是要死过一次,方得重生。

九荷怜惜的看了眼脚边那株被她哭的恹恹然的白芍,心下一横,冷不丁道:“不过是这八殿下不在意你而已!”

“……”旁边的哭声更加凄惨。

“不过他不单单是不在意你,他是谁都不在意!”

唔,哭声小了一些。

乐云转过头,茫然地看着她。

九荷循循善诱:“你看,八殿下早已到了纳娶一位王妃的仙龄,可他娶了没有?”

乐云摇摇头。

“那你可曾听闻他那汶阳宫中有过侍妾?”

乐云抽泣着想了想,羞涩道:“这个……诚然没有……”

“那这千万年来,可曾听说过六界之中哪位女仙、女君、哪怕是个女妖,得以长伴他身侧?”

乐云堪堪止住了啼哭,认真回忆了一番,道:“虽说八殿下自是风流神君,六界之中倾慕他的女仙、女君,还有,呃,女妖……如乱花迷人,可这些年来,的确不曾听说过有能常伴他左右之人,不过都是些、是些风月之事罢了。”

九荷着实被那“风流神君”四字狠狠酸了一酸,但对她这个清醒的回答还算是满意,她揉揉泛酸的胃部,又道:“那你再想一想,这八殿下素日里与谁往来走动的亲近些?”

“八殿下交友甚广,但若说亲近些的……平日却是与灵君更为亲厚。”乐云疑惑:“可这与他不娶妃纳妾有何关系?”

九荷听到重点,倏然拍上她双肩,力道之狂猛让乐云颤了好几颤,她锲而不舍地追问道:“不管是在九重天的大罗天阙紫微星宫,还是在这灵界的净星殿,你可曾听闻过灵君的风月韵事?”

此言一出,乐云登时瞪大了双眼,如临大敌一般的盯着她,道:“你切莫乱言!这怎么可能,莫说六界之中,就是出众世,跨五行,谁人都知灵君从不沾染那些风花雪月的情爱之事,心静自明犹如大罗天的清云一般,你这样问,简直是亵.渎灵君神颜啊!”

话已至此,九荷也顾不上什么亵.渎神颜、冒犯神威之类的说词了,硬是咬紧牙关道:“什么心静自明,灵君与八殿下,一个不近风月,一个戏游花丛,依我看,不过都是幌子而已!他二人本是性子迥然,八竿子扯不到一起的秉性,这些年却一直私交慎密,你说,这是为何?”

乐云已经呆滞,喃喃道:“为、为何?”

九荷“啪”地一拍大腿,掌风带着旁边的那株白芍都抖了几抖,咬牙道:“以我所见,他二人、委实是断袖情深!”

乐云不哭了。

乐云脸上的泪痕都风干了。

乐云傻了。

“所以说,八殿下不单是不在意你,也不单是不在意那些个莺莺燕燕,他、他根本是不在意女子罢了,这必然是早已与灵君情根深种啊!”

九荷心虚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又感慨惋惜道:“所谓孽缘呐……”

乐云良晌才从痴愣中回了半魂残魄,一双美目却再无焦点,空洞洞,茫茫然,指向九荷的手指抑制不住的哆嗦:“你、你是说……”

九荷牙根都要咬出血来,神色笃定地点了点头。

“不……!”乐云忽然一阵惊呼,怆然起身,悲绝地向院中石桥狂奔而去。

“哎、哎!”九荷呼她不应,见她奔走时脚下的步伐毫无章法,又看了看地上那串凌乱的脚印,疑虑自语:“莫不是,我这剂药用的过重了些……?”

难道说八殿下与沉渊灵君耳鬓厮磨这件事,与八殿下不中意她相比,还要让人崩溃?

九荷有些纳闷。

她身后十步开外的雅趣小亭里,不知何时立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还可谓是身姿周正,另一个,身形有些萎靡。

沉渊灵君与流彦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两人俱是无话,只是这脸上的神色变幻,精彩的有些诡异。

过了片刻,沉渊沉声问道:“这花,今日还赏不赏了?”

流彦脚底发虚,脑中更是‘嗡嗡’作响,他单手扶上亭柱,勉强站稳,道:“不赏了不赏了,我想先回一趟龙宫,请父王先替我向西极大帝求一门亲……”

说罢转身便走,才迈出两步又扶着柱子停下,端了半刻,又道:“我方才想起来,近日、近日我汶阳宫中琐事颇繁,这段时日便不来找你品茶论棋了……改、改日再来赏玩你的根雕罢……”

语罢,那颓塌的身子又抖了抖,才晃着行出了后园。

身后踉跄的脚步声渐消渐远,沉渊负手立于亭中,玄衣清扬,风姿卓然。

已是午后,骄阳半隐,云霞烂漫,一抹青色淡影被一簇簇流霞似的花盏掩映,别显淡雅。小园中群芳争妍,青叶玉翠,风华旖旎。

沉渊面色如水,不辩喜怒,只是垂眸,淡淡看向花痕碧影中的那抹青色。

入夜,九荷将研磨成末的花粉悉心倒进储香盒中,又将沁在白釉瓷坛中的药草换了水,才出了南香阁的疏影楼。

一轮清月颇有些寂寞的挂在夜空,洒下清辉一片,九荷拂了拂衣裙上沾着的碎香末,又扯着袖子闻了闻身上的香味,花香药香果香什么香都有,掺杂在一起,呛的人有些头脑发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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