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受虐一般,一遍一遍的去搜索,去各个地方,看别人对于同性恋的看法。
大多是辱骂,是鄙夷,是像看阴沟里的老鼠一般,避之而不及。
完了。
我完了。
郑漫一遍遍的跟自己说。
为什么会这样?
他看那些同性恋者的经历。
被厌恶,被排挤,被身边的人嫌弃。
被背叛,被欺骗,被抛弃。
穷途末路,苦海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我的未来。
他跟自己说。
所以我应该立刻停止。
我应该想办法让自己回归正途。
也应该离季凛远一点。
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有多强。
以前不觉得有任何问题,我只有季凛一个朋友,所以我只允许季凛有我这一个朋友。
没有错,这是等价交换。
是季凛自己说的,他说我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使点心计把他身边的其他人弄远一点有什么错?
会哭的孩子不一定永远有糖吃。
因为哭多了,就没有用了。
对方会厌烦。
可郑漫不能接受自己的糖,还要分给别人一口。
他眼看着爸爸妈妈把自己的糖分出一些给郑风萚。
然后又哄他,说弟弟只有一点点,你有这么多,所以再给他一点点好不好?
然后一点又一点,从他这里,把他的糖分走。
郑漫已经失去过一次自己的专属糖果了。
他不能接受自己再次被人分走糖果。
所以不准季凛有其他朋友。
不准对任何人,向对他这样。
我不要去讨谁的糖,我要让他只能把糖给我一个人。
我要让别人碰都别想碰我的这颗糖。
同样的,他可以把自己完整的糖果,送给季凛。
我不白拿。
这是等价交换。
郑漫跟自己说。
他使自己理性的去思考,去计算。
算得很清楚。
这样很公平。
不是吗?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才猛地回神。
这不对。
至少不该。
他不停地给自己看同性恋的痛苦后果,跟自己说,不可以。
不可以这样。
也不该亲近季凛。
难道你想让他也成为这些痛苦的人之一吗?
还是说,就让自己一个人痛苦?
可凭什么呢?
为什么就得让他一个人那么苦呢?
郑漫不甘心。
所以两全其美的办法,是离他远一点。
如果非要喜欢男人,别喜欢季凛。
别碰他。
可人如果真的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就好了。
哪怕一开始就做过心理预警,该喜欢,还是喜欢上了。
喜欢得无可救药。
喜欢到,见到他与任何人亲近,都像是眼里揉进了沙子。
一点也不能忍受。
他努力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在梦里却一次又一次的朝着季凛身边的人怒吼,声嘶力竭,狼狈又无力:离他远一点!他是我的!
但季凛不是他的。
他们只是朋友。
他以后会有喜欢的人,会跟别人组成家庭,做亲密的事,生儿育女。
他会成为别人的家人。
比朋友要亲密无数倍的家人。
他甚至不可能只有一个朋友。
郑漫只是季凛的一个最要好的朋友。
小时候使的计,长大后就不好使了。
同龄人不再是一两句话就会笨到什么都信的笨小孩,他们会有自己的判断,自己的理解。
而季凛也会慢慢察觉。
会不会有一天,他会跟自己说,你做的坏事我都知道。
会不会,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而就算安稳的陪在他身边,也还是无法阻止一切发生。
他会认识很多很多人。
他会成长,会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我们的共同点并不多,他会找到和他有共同点的人。
当那一个人出现,小时候的幼稚诺言,还算数吗?
郑漫每天都在害怕。
他讨厌自己。
嫉妒、丑陋、贪婪、攀附着别人,来吸取自己生存的养料。
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想要的都要不到。
就只能去骗,去偷,去抢。
去博取关注。
去拼命把目光拉到自己身上。
像跳梁小丑,把自己的心剜出来,嘻嘻哈哈的喊:来看呀来看呀。
如果没人看,他就会面无表情的把这颗剜出来的心丢掉。
季凛一直都在看。
并且一点没察觉出他的丑陋。
一直温柔的看着他,小声跟他说:我在这。
你在这。
你会在这多久呢?
你什么时候离开?
告诉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行不行?
而时间久了,郑漫又忍不住去想。
为什么要离开呢?
像是恶魔在他耳边低语。
在蛊惑他。
把季凛留下来啊。
爱人什么的,我不可以吗?
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也去成为他唯一的爱人。
不好吗?
唯一。
多好啊。
不是第一,是唯一。
独一无二。
让我成为他的独一无二好不好?
郑漫跟自己说。
让我成为他的独一无二,以我把他立为我的独一无二做代价。
等价交换。
谁也不亏。
好不好?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无法抑制。
他想了很多理由去反驳。
可是都抵不过那一句可我真的很想要。
真的很想要成为独一无二。
真的很想成为他的独一无二。
我这么爱他,没人比我更爱他。
为什么不可以?
我会对他好的,我可以陪着他。
我可以为他放弃一切。
我可以用一切去交换他的爱。
中考前,妈妈带着郑漫去庙里祈福。
郑漫对着菩萨,虔诚的磕头。
gu903();我愿意拿一切去交换,换我的少年也同等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