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期待地点开，映入眼帘的是两行字：

我已经到家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好了，我要去上班了。

林已夕心里一空，看到上一条消息是十五分钟之前发的，赶忙回：走了？走了没？

叶早晨：走了，你错过我了。

林已夕脸色凝固，手指顿住，暗骂叶早晨大骗子，一回来就去工作了，那今天又见不着人了。

正气着，那边又发来消息：我爸在家了，你俩好好相处哈。

林已夕回了个“知道”，继续往家走去。

叶竟住进来，叶早晨和林已夕是不方便公开关系的。

于是，他俩之前就商量好，林已夕假装是叶早晨的好朋友，因为没有钱，暂时借住在叶早晨家。

到了家门口，林已夕有点紧张，他特地在心中默了一遍自己的人设，然后打量了一番自己：卫衣配书包，很好，特别像一个贫困学生。

林已夕掏出钥匙，插进锁眼，没怎么转动，门便打开。

他胆怯地踏进屋内，还没敢抬头看，便听见不远处传来问候声，嗓音有些沙哑：“哟，小林回来了？”

小林怂兮兮地不敢抬头，顺势弯腰鞠了个躬：“叔叔好！”

“咳咳。”对方断断续续地说，“不，不用这么客气。”

林已夕抬起头来，望见沙发边坐着的叶竟，人很瘦，戴着顶帽子。

算起来，他已经快十年没见过叶竟了，对方老了不少，皱纹深了，人也黑了，可是眉宇之间隐隐透着许多跟叶早晨相似的地方，让林已夕心起一些亲近。

“咳咳！”许是太久没有抽烟，对方又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他刚想说话，却被呛到，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着胸膛，对着地下一遍干咳一边清嗓子，半天没讲出一句话。

林已夕表情僵了。

因为叶竟的脚边，就是林已夕的临时床铺，床垫上还整齐地铺着新拿出的小花被。

对方只是咳嗽，可是在林已夕眼中，烟灰和唾沫星子都纷纷扬扬，撒向他的小被子。

林已夕才生出的好感，顿时消失了大半。

不生气不在意不讲究！

林已夕自己暗示自己：我现在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了，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苦逼。

“对不起，呛了。”叶竟捶捶自己的胸口站起来，“吃了没，给你留饭了。”

“啊，”林已夕尬笑了一下，“没呢，没吃。”

“晨晨才做的，那，那去给你热热？”对方指了指厨房。

“呃，好吧。”

林已夕努力装出随意的样子，叶竟走过他身边，他还道了声“谢谢”。

叶竟一进厨房，林已夕瞬间变脸，冲到自己的地铺前，抢救他的被子。

他使劲抖了抖自己的花被，并没有抖出什么东西，但是林已夕觉得他的被子已经被污染了，早知道应该把被子塞进衣柜，再把床垫卷起来。

失策失策。

他惆怅的抱着小棉被，预感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第25章

“小林你变瘦了啊？”

“嗯。”

林已夕低头扒拉着米饭，叶竟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打量着他。

“小时候，你也就这么高。”说着叶竟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那时你还胖乎乎的。”

“嗯。”林已夕配合着点点头。

“不过初中时你就抽条了，”叶竟自顾自地往下说着，“但是你一直不高，初中那会儿，我家晨晨都比你高出许多了。”

林已夕接道：“晨晨像你，我随我爸。”

“哦对，你爸也不高，”叶竟笑着叹了一口气，“我以前喊你爸也喊小林，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呗，”林已夕夹走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印刷厂这几年不景气，他混一天算一天。”

“嗯，叶早晨也跟我讲了些你的情况，叔其实也知道，你念书怪辛苦的，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陪着晨晨，你俩也算是难兄难弟，互相帮扶着，怪不容易的。”

林已夕的筷子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呃……哪里的话，都……都是好朋友，好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

“你看，叔这不是出来了吗，最近住着，给你们分担点，以后家里的饭都我来做，”叶竟搓了搓手掌，“唉……好多年没做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你喜欢吃什么，你跟我说，但要是做得不好，你也别嫌弃。”

“嗯，那麻烦叔了。”林已夕乖巧地答应，起身把桌上的碗碟垒到一起，“你做饭，我帮你洗碗。”

“去吧。”叶竟随口答了一句，又从拿起桌边的烟盒，抖出一根烟。

林已夕把碗碟拿进厨房，他套上塑胶手套，边放水边想，叶竟回来，是有些打破了他的生活，他不可以跟叶早晨一起睡了，叶竟还弄脏了他的小被子，虽然惨了点，可这一切都可以慢慢磨合。

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跟叶竟一番聊天，林已夕觉得对方不像是他想象中的劳改犯人，对方身上有很多尚未褪去的社会气息，可能劳里劳外都是有人的地方，里头外头并无不同。

洗完碗，林已夕从浴室里拿出了一叠新毛巾和一套洗漱用品，走到叶竟身边：“叔，这些都是新准备的，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给你拿。”

“哎，好，你先洗澡吧，我一会儿随便冲冲。”叶竟依旧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他似乎格外喜欢那个位置。

“那我帮你把东西放在洗手台子上。”

林已夕洗完澡，便把浴室让给了叶竟，他把第二天要带出么东西收拾好，给手机充电，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地铺。

叶竟没两分钟就洗好出来，出来的时候，林已夕正在不停拍打着被面。

林已夕心里还是有点心疼他小被子。

“怎么了？”叶竟走过来问，“你晚上睡这个薄被冷吗？”

林已夕立马停了手，把被子放在自己身上铺整齐：“不冷，暖和的。”

他抬起头，望见叶竟已经躺上了床，脖子上挂着毛巾，衣服上透着未擦干的水迹。

林已夕攥了攥自己花被，要是叶早晨这样上床，一定会被他毫不犹豫地踹下去，可对方是叶早晨的爸爸，指不定还是他未来的公公，不敢得罪，只有忍耐。

“小林，”叶竟靠在床头，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睡那真的不冷啊？要不上来跟我挤一挤？”

林已夕摇了摇头，委婉拒绝；“不要了，我平时也是睡地下的，我习惯了，何况叶早晨早上回来还要睡呢。”

见林已夕不愿意，叶竟也不强求，招呼了一声，便扯扯被子躺下。

林已夕看着对方躺好，关上了床头灯。

叶早晨回来，已经过了四点，他尽可能轻地打开家门，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床上有叶竟的微鼾，叶早晨绕到床的另一侧，却只看见一个空空的床垫。

“林已夕？”叶早晨低低地唤了一声。

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了床底露出的一只脚。

“林已夕？”

对方的脚丫动了动。

叶早晨蹲下/身，轻声道：“你怎么睡进去了？”

随即他趴到地上，把人捞了出来。

“嗯嗯嗯……”林已夕突然被人拽住，有些不适，不住地哼哼唧唧。

“嘘嘘，”叶早晨贴到他耳边，示意他小点声，他把人抱到床垫上躺好，“睡这儿。”

林已夕合着眼，大声叹了一口气，嘴里嘟囔着“叶早晨”的名字。

动静越来越大了，叶早晨赶忙捂住对方的嘴：“好好好，睡觉睡觉了。”

林已夕迷糊之中分不清事项，对着叶早晨的手心就亲了一口——“啵唧”一下，响声儿极大。

吓得叶早晨赶紧抬头，所幸他爸的鼾声并未停止。

林已夕亲完还砸吧了两下嘴，叶早晨顺了半天毛，对方才规矩躺好，一声不吭地睡了过去。

第26章

“林已夕……林已夕……”

睡梦之中，林已夕总感觉有人在轻轻唤他，过了一会，唤他的人已经开始推他的肩膀。

林已夕打开对方的手：“吵，烦死了。”

“你要不要到床上睡会儿？我爸已经起床了。”

这句话，让林已夕的意识清醒了一点，他微微睁开眼，望见叶早晨坐在床边看着他。

林已夕深吸一口气，随即使劲伸了伸懒腰。

他有点迷糊地躺在地下，叶早晨笑道：“你昨晚，睡得不太安详啊。”

林已夕抠了抠眼角：“怎么？我感觉挺好的。”

“你人都进床底了，是我把你捞出来的。”

林已夕回想了一下，有点记不清了，但应该是长时间养成的习惯，叶早晨睡左边，后半夜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左边滚。

叶早晨回头，看了看卫生间的方向，却认了叶竟暂时听不到这边的声音，于是他转过来说：“喂，能习惯不？实在不行，你回家住一段时间吧？”

“我不。”林已夕激动地爬起来，坐着，“我回家你就见不到我了，我爸妈只想让我按部就班地实习、考研、找对象，然后我就会——变成一个很无聊的人。”

“你家人还会让你找对象呢？”

“对呀，上次回去的时候我奶奶就问了，”林已夕已经完全睡醒了，他抱着脑袋摇摇头：“不行的，总之我一定要待在这里。”

“好吧，那不让你走了，”叶早晨的脸上有些歉意，“先委屈你一段时间……”

“嗐，这不是之前就讲好的事情吗？不算委屈。”林已夕拎着被子的两个角，抖动了片刻，喃喃道：“不行，还是得晒晒……”

叶早晨望着对方把被子对折，扛到肩膀上：“又来？不是前天拿出来的时候才晒的吗？”

林已夕看了看身侧的沙发，叶竟昨天一直坐在那里抽烟，尽管被子上并没有留下污迹，林已夕洁癖发作，始终觉得自己被子脏了。

他突然又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那是一个媳妇对婆婆不满，天天在老公面前告状导致家庭解体的狗血爱情故事，林已夕觉得这样特别不好，他不可以在叶早晨面前说人家爸爸的坏话。

于是林已夕解释道：“我这叫物理灭菌，日光消毒，你看看今天这太阳，我得赶紧把被子拿出去暴晒。”

“你等会儿我，我跟你一起。”说着，叶早晨便把自己床上的被子一股脑儿抱了起来。

林已夕顿在门口：“你才回来几个小时？你不睡了啊？你赶快睡觉，睡眠不足有害健康。”

叶早晨走过来：“我稍后补，一会儿我带我爸在家门口逛逛。”

“嗯，那你中午记得补觉。”

林已夕从楼顶上下来，看了一眼时间，有些迟了，他急急忙忙冲进卫生间洗漱。

叶早晨把书包递给对方，林已夕背好了以后换鞋出门，他一边松鞋带，一边使劲把脚往鞋里塞。

“你急什么？慢一点。”叶早晨靠在门边嘱咐。

“你不懂，今天一号，我换科室了，不能迟到。”林已夕终于把脚塞进了帆布鞋内。

“这个月上哪儿？”叶早晨问。

林已夕系好鞋带：“急诊。”

“那加油？”叶早晨从背后变出一瓶酸奶，举着晃了晃。

“好。”林已夕接过，对着屋里头喊了句：“叔叔我走啦。”

叶竟正盘腿坐在沙发，啃着一个没削皮的苹果，闻言“嗯”了一身，嘱咐道：“好好学习，注意安全。”

叶早晨靠在门边，林已夕笑着用唇语又重复了一遍“我走啦”，叶早晨点点头，目送对方离开。

林已夕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头来，给对方抛了个飞吻。

叶早晨笑着回了一个隔空亲。

林已夕离开，叶早晨带着叶竟在家附近晃了一圈，带他认了周围的路，认了车站和菜市场。

他们二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并肩走路了，二人边走边聊，却没什么隔阂，父亲还是父亲，儿子还是儿子，久别过后，这一切并不会改变。即使叶竟在别人眼中是个两进两出的诈骗犯，但叶早晨并不恨他，没什么可憎的，他做儿子的，没法对他爸的人生指手画脚，唯有尽力赡养，延续着命中注定的血脉亲情。

他们去离家不远的露水市场买了菜，叶早晨掌勺，叶竟打下手，菜做好以后，叶早晨把每道菜都挑出来一些，分别用保鲜盒装好：“林已夕肯定回来得晚，爸你晚上先吃，给他单独留一份，这些菜，他之后用微波炉转一圈就可以了。”

“嗯。”叶竟应和着，突然道，“晨晨，你带我去看看你妈吧。”

叶早晨盖盖子的手停了一下，随即答应：“好啊，好像快到冬至了，我一会看一下时间，今年提前把坟上了。”

“嗯，叶茜那边我也没联系。”

“我跟她说了，”叶早晨侧过身来望着正在擦灶台的父亲，“她这几天在期中考试，过两天考完了，一起出来吃个饭。”

“嗯，好。”

叶早晨端起刚刚炒好的菜：“总之就这几天，把这些事都安排一下，你别操心，我来弄就行。”

叶竟帮着一起拿着碗筷：“爸在外头还有些像样的朋友，过几天我想联系一下，看着能不能给我找份工作。”

“急啥？不是有我吗？”叶早晨把盘子放在餐桌上，“这样吧，我马上给你买一手机，你用用，你以前的那些朋友，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总要慢慢联络，你也别急着出去找工作，先在家歇歇。”

叶早晨接过叶竟递过来的米饭，他指指眼前的饭菜：“你看，我这儿也就房子小了点，但条件还是挺好的，你住这，熟悉熟悉眼前的环境。”

叶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可以养我，可我的女儿，我要自己来养。”

叶早晨随意地坐下：“你女儿也是我妹妹，我一并承包。”

“这些年，你贴了她家不少钱吧？我都知道。”叶竟扒了口白米饭，“晨晨啊，你还是心肠太好，你其实没义务关照她的。”

“总归是兄妹，我这么多年过来了，见不得她和她母亲相依为命。”

“你这样不行，”叶竟那筷子敲敲碗边，正经道：“有些话我跟你讲明白，你俩不是一个妈生的，年纪差得又大，我进去这些年，你补贴她的已经够了，茜茜也渐渐大了，她要是懂事，知道感恩，以后你们还能常走动，爸要是不在了，你俩还能互相帮一把，她要是个小白眼狼，那你就赶紧跟她和她娘断得干干净净，不要让她以后还拖累你。”

“爸你说那么远的事干嘛？茜茜很懂事，学习也不用操心，我养她，是我自愿，女孩子总要呵护着点，我并不指望她回报什么。”叶早晨低头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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