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早晨咬了一口，嚼了两下。

“不一样了，对不对？”

叶早晨干笑了一下，实在尝不出有何不同：“我没你有研究，毕竟你以前就喜欢吃这饼，我给你买了两年的早饭，这饼基本上每周都被你cue。”

“我后来每次吃饼的时候，都有分给你，你应该记得以前的味道啊。”林已夕啃着手里的东西，回忆着曾经，“那时候你最好了，天天一声不吭地把早点买来，我讲什么你听什么。”

“现在不好了？”叶早晨假装生气地捏了一把对方的脸，“哎对了，你那时也没现在斤斤计较，你记得吗，当时你每天给我五块钱，我买完饭，次次都有找零，我给你你老不要，我就偷偷存了起来。”

“干什么了？”

叶早晨有点惆怅：“中考结束以后，我拿那钱买了两张电影票，打算跟你一起看电影，结果你没来，电影我也没看。”

“哦。”林已夕回想了一下，“我中考没考好，那天我奶奶刚好知道，就生气了，硬是没让我出门。”

“我知道，你奶奶那脾气，出了名地暴。”

林已夕低头吃着饼：“这两年年纪大了，好些了。”

说话间便到了家楼下，叶早晨往楼道里一看，忽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林已夕顺势抬头。

叶早晨还搂着林已夕，望着眼前的人，磕磕巴巴道：“奶奶……奶奶好。”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胖胖的老人侧过脸来：“哟，真是这里呀，刚刚敲门没人应，我还以为我走错了。”

林已夕也是一愣：“奶奶，你怎么来了？”

第11章

“你都多久没回家了啊？我来看看你。”林奶奶举起了手中的纸袋：“顺便给你带点吃的。”

“是哦。”林已夕后知后觉道，“最近太忙了，没空回去，走啊，上楼。”

叶早晨默默放下了搂在林已夕肩膀上的手，他有些胆战心惊：幸好刚刚及时闭嘴，也幸好搂的是林已夕的肩，看上去应该像是勾肩搭背。

叶早晨刚安了点心，便看见林奶奶走近了两步，担忧地问：“哎哟，夕夕啊，你这脖子怎么了啊？皮都红了。”

“哦哦，”那是叶早晨之前造的孽，林已夕扯扯衣领，厚着脸皮道，“过敏的……”

叶早晨抿着嘴笑了一下。

“过敏？那身上呢？身上有没有长疹子啊？”

“没事儿。”林已夕挽上奶奶的胳膊，边往前走边迅速转换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你寄给我的快递，上头有地址，我顺着那地址打的过来的。”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林奶奶吐槽道：“这小区，环境也太差了，房子这么老高的，楼和楼之间排得忒近，野狗还多，你说家里有房间，你怎么就不住呢？”

“这离我实习的地方近，交通方便。”林已夕解释道，“我大了，不想老住家里。”

“不想住家里，出来还不是跟别人合租？”林奶奶有意无意看了叶早晨一眼，“跟别人住能有跟家人住舒坦？”

正说着，电梯门打开，奶奶一步跨出电梯，对着楼道指指点点：“你看看这，又阴又窄，这还有垃圾呢！喂这谁家垃圾啊！”

“哎，奶奶你别管，我们这租户多，常有的事。”林已夕拉着自己奶奶往家里走。

叶早晨机灵地抢先一步，打开了门：“来奶奶，进屋说。”

叶早晨递过去了一双大拖鞋，林奶奶进了屋，把麦大劳的纸袋放到一旁的椅子上，随即开始环顾四周：“我滴个老天爷哎，夕夕哎，你这地方也太小了吧？”

林已夕随意地说：“我觉得还好啊，刚好够住。”

林奶奶来回走了两步，便看完了屋内的构造：“你这屋，背阴不说，它也不通风啊，难怪你要过敏，你以前从不过敏的……”

叶早晨赶紧凑过来，附在林已夕耳边，讲了句悄悄话：“让你不穿高领毛衣！”

林已夕迅速回了个鬼脸。

奶奶手背在后头，拖着略有些肥胖的身躯，从客厅晃到厕所，从厕所踱步到厨房，宛如一个则来男生寝室查房的宿管，而这寝室的两个男生，看似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实则窃窃私语。

“家里没什么违禁物品吧？”叶早晨看着奶奶进了厕所。

“没有，都清理干净了。”林已夕骄傲地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就好。”叶早晨满意地点点头，要是被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他真怕老年人当场厥过去。

“有她也看不懂。”林已夕又补充了一句。

正说着，只见林奶奶面色凝重地晃了出来，又往四周看了看，好像在寻找什么，最后她停留在了床边，不解地问：“所以这屋子，没卧室，就这一张床，床还摆客厅？”

叶早晨和林已夕互相望了一眼，林已夕赔笑道：“是是，现在小公寓都这样。”

林奶奶依旧很费解：“那你俩大男人，天天挤这小床上睡？这床上，也就一床被子，怎么睡？搂一块啊？”

“不是！”林已夕一摆手，想着怎么把这一茬糊弄过去，“这样的，我上白天岗，他上晚上岗，我俩……分开睡的。”

实话倒也是实话。

“哦，晚上上班。”林奶奶瞅了一眼叶早晨，转而问自己孙子：“晚上上的什么岗啊？”

林已夕挠了挠头，嘴角尴尬地扯了扯，总不能说自家老公晚上出去给人陪酒吧，本来他奶奶就看不起叶早晨，下一秒，他灵光乍现：“他晚上写文！”

叶早晨：“……”

林奶奶：“啥？”

林已夕伸出双手，有模有样地做出敲击键盘的姿势：“就是在电脑上面码字。”说着还顺带夸了一句叶早晨，“赚得比我还多呢！”

后半句也是实话。

林奶奶来回打量了一下二人，突然一把拉过林已夕：“夕夕来，我有话要说。”

叶早晨干笑了一下，自觉地走开。

奶奶把自家孙子拉进厨房，完了还鸡贼地虚掩上门，生怕叶早晨偷听。

林已夕有些不乐意了：“奶奶，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你说他有钱，那你把这房子让给他住吧，你跟我回去。”

“那可不行，我俩必须待在一起。”

“为什么呀？”

林已夕瞪着眼：“我俩关系好。”

“不懂事！”林奶奶压低了声音，“你跟他关系好干嘛？他们家人都是混江湖的，光是他爸，就进去过两次，你跟着人家学坏去啊？”

林已夕理论的声音压得更低，生怕外头人听见：“他爸跟他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在这好好的，我没事跟你回什么家？”

“好了好了。”林已夕不想让奶奶逮着机会继续胡搅蛮缠，放开声音：“奶奶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林已夕费了老大劲，总算把他奶奶这尊大佛给请走，末了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你家人还是老样子。”叶早晨给对方端来一杯水，“是不是想让你赶紧回去尊老爱幼？”

林已夕接过水喝了一口：“老太太还是那么唠叨。”林已夕今天一天都有点不高兴，他顺手拿过椅子上麦大劳的纸袋，看了看里头的吃的，“都是鸡翅啊，放冰箱里，明早吃。”

夜深，林已夕明天要上班，早就上了床，自己睡了。

叶早晨一个人坐在写字台边，扶着下巴坐在电脑前，旁边手机的屏幕，停留在他和于凯的聊天界面上。

于凯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正是他现在搜索的内容。

“呃……”林已夕揉揉眼睛醒来，瞧见了不远处电脑屏幕的亮光：“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查点东西。”

林已夕翻了个身，趴到床边，用软绵绵的语气玩笑道：“怎么？真想开始写网文了？”

叶早晨叉了界面，合上电脑，两步过来爬到床上，一把把人捞进怀里：“不想了，睡觉。”

“嗯。”林已夕迷迷糊糊地抱住对方，并不晓得对方在想什么。

第12章

小夜班，林已夕跟着骆敏查房出来，边走边给自己做颈椎保健操。

一边的曹婷婷看了眼时间：“你说，下个月我们去急诊，会更忙吗？”

“会呀。”没等林已夕回答，骆敏已经开了口，“医院没有不忙的时候，你们要习惯。”

“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去玩了，我好无聊！”曹婷婷叹了口气。

林已夕更是苦大仇深：“叶早晨都好几个月没带我出去玩了……我好想死……”

“乱说什么呢？医院里别说那个字。”骆敏瞪了一眼林已夕。

“呸呸呸。”林已夕拍了拍自己的嘴，把不吉利的话吐掉。

“哎，今天十二点下班。”曹婷婷忽然灵机一动，贴近了林已夕，“已夕，不如就今天，出门喝一杯呗。”

“去哪喝，步行街吗？”

骆敏回望二人：“明天不上班了啊？”

曹婷婷理所当然地回答：“明天不是大夜班么？白天在家睡觉啊。”

林已夕也很久没有出去放松过了，心里有些痒痒：“晚上十二点，步行街夜市开始，很多人的，骆老师要不要一起？”

“一起？”骆敏没想到自己会被邀请，犹豫了一下，“等我一会儿吧，我开车带你们。”

十二点交完班，林已夕和曹婷婷坐上了骆敏的车。

曹婷婷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没想到啊，老师，你竟然会和我们一起。”

骆敏掩饰道：“我是怕你们喝多了，没人送你们回去。”

曹婷婷瞥了一眼对方：“呵，不可能的，我们都是老油条了。”

“是长江路步行街吗？”车子驶出医院，骆敏打开了导航。

“对啊，你没去过？”

“我去过。”骆敏回忆道，“那里没什么玩的呀。”

林已夕坐在后座：“因为你是白天去的，没见识到这个城市的夜生活。”

“是吗？我是工作以后才来这里的，你是本地人？”

“嗯。”

“喂。”曹婷婷回过头来，“你男朋友在吗？把他喊来。”

林已夕在后头敲着手机：“我正在跟他说，他就在那附近，不过不会这么早下班，我们先玩一下，之后去找他。”

骆敏找了个地方停车，步行街的夜市已经开始，大小摊点从街口开始摆，一路延伸进去。

“嚯，这么热闹。”骆敏感叹了一句。

“对呀。”出了医院，曹婷婷就丝毫不把骆敏当老师，她拉着对方的衣袖就往前走，“走，先买点东西吃。”

骆敏本来就没比林、曹二人大多少，平时看着严肃认真不太好相处，其实只是有些慢热。

林已夕看着骆敏一脸好奇的样子，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从小到大没来过这种地方。

十分钟以后，林已夕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骆敏确实没逛过夜市，以至于初来乍到，对什么东西都有一股好奇劲儿。

每路过一家地摊，骆敏都要蹭过去看看，街边卖的首饰，卖的衣服，他都忍不住要伸手摸一下。

曹婷婷去排队买炸物，骆敏一个人挤进了一处人很多的摊点围观。

骆敏被小贩忽悠着，正要掏钱买东西时，突然被林已夕一把逮住：“你傻了？不许买！”

说着林已夕就把骆敏给拖走了。

“哎？你干嘛？你让我买啊，又不花你钱。”

“那也不行。”林已夕最见不得别人乱花钱，“你知道这些小商品进货价多低吗？你连价都不还就要买？钱多还是咋的？”

“我们不是来玩的吗？不就是图个乐子吗？”骆敏一边反驳，一边留恋地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小摊。

“不行，不要被这些东西迷惑，买的时候开心，等你回家清醒了，你就不开心了。”

“小哥哥，买花吗？”

“啊？”林已夕低头，一个小姑娘站他的脚边，一手挎着个装满玫瑰的水桶，一手举着一枝红色玫瑰。

“我不要。”林已夕直截了当地拒绝。

说着林已夕便绕过来人，准备继续往前走。

“小哥哥！”小姑娘不愿意放弃，再次上前，拦住了林已夕，“小哥哥，买一朵，送你男朋友。”

林已夕看了一眼旁边的骆敏，松开了拽着对方的手：“他不是我男朋友，别瞎说。”

骆敏倒是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蹲下来问：“小妹妹，花多少钱一枝？”

“十块钱。”

“这么贵？！”林已夕觉得丝毫不值这个价。

“我买一枝。”骆敏掏出十块钱递了出去。

“喂。”林已夕叫了一声，没拦住，花已经到了骆敏手上。

小女孩开心地跑开了，曹婷婷端着炸串和酸梅汤走了过来：“怎么了？”

“没怎么……”林已夕扶了扶额头。

骆敏把手里的花冲着曹婷婷晃了晃：“我只是想买个花，他偏不让。”

“给你省钱好不好？”林已夕无奈道，“我现在明白了，你跟叶早晨一个样，花钱不带脑子。”

叶早晨打了个喷嚏。

“叶哥，你没事吧？”叶早晨的旁边，站着个唯唯诺诺的小男生。

“没事。”叶早晨拿手指抹了抹鼻子，“收拾好了？”

“嗯……”年轻的男孩犹豫了一会儿，讪讪地问，“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都有。”叶早晨鼓励地拍拍对方的肩，“你人去了就行。”

林已夕没想到，他第二次来店找叶早晨，又是在门口就看见了人。

本来他们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林已夕大老远就认出了叶早晨的侧影，他猛地顿住脚步，静静地在不远处观望。

只见叶早晨脸上挂着笑，低头跟身边的胖男人说着什么，随后他便打开车门，把身后干净水灵的小男孩推进了车里。

林已夕的眉毛拧了一下，愣在原地，刚想开口，便发现身边的骆敏也停在原地，只有曹婷婷一个傻乎乎地往前走。

“嗯？”发现异样的曹婷婷转过头来，“你俩咋了？”

“呃……我……”

林已夕话还没讲完，只听见骆敏在旁边喃喃出声:“我看到我男朋友了……”

“什么？”林已夕惊恐地侧过脸来，“叶早晨？”

骆敏望着夜店门口已经发动的汽车：“是刚刚上车的那个。”

第13章

林已夕有点蒙：“哪个？”

刚刚有两个人上了车，一胖一瘦，一老一幼，林已夕打量了一眼旁边的人，觉得那两个人谁跟骆敏，都不般配。

“年……年轻的那个。”骆敏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林已夕满脑子都是问号，那边叶早晨看见了他，冲着这边挥了挥手：“算了，我直接去问。”

说着林已夕便径直走向叶早晨。

“这么快就来了？”叶早晨先开的口，“不过我已经结束了，等我一下。”

林已夕直截了当：“刚刚那人，跟在你后头的那个，是谁？”

叶早晨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回过头来：“是我们店的伙计。”

“你在拉皮条？”

“没有，你别乱说。”

一时间两人对视着，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