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留，留得长了，我们才好做结发妻子嘛。”

林虞思不敢说，那段时间她连看见长发都会恍惚想起莫然，于是便剪了短发还换了颜色，身边人也都不许留和莫然相似的发型，因为她怕看到了相似的背影，结果却是不同的人。

“贫嘴。”

莫然笑了笑，然后解开最后一颗扣子，准备换衣服。

里面穿着肤色的保暖衣，莫然也不怕林虞思乱瞧，当着林虞思的面便换好了衣服，是轻便又保暖的卫衣和长裤，莫然打算等会儿去摄影拍照片，穿这些方便点。

“等会儿又去和人一起拍照片啊，又不需要我陪了。”

林虞思瘪瘪嘴，自从她给莫然引荐进摄影圈后，莫然大部分时间都扑在摄影上了，虽然她自己也为了顾家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但她还是想和莫然多一点相处时间。

“晚上会按时回来的，明天晚上的聚会也会陪你去的，不用担心。”

一边说着，莫然便一边收拾好了背包，林虞思不舍的最后抱了抱莫然。

“我在家等你，给你做饭嗷。”

“好。”

挎好背包，莫然出了门，而才刚一出门，莫然面上略带一丝轻快的表情便消失不见，和刚刚与林虞思相处时截然不同。

想着明天晚上的聚会，莫然坐上了林虞思安排的私家车。

聚会，和那天在顾家的宴会不一样，没那么正式，而且到场都是年轻人，曾经林虞思经常带她去的就是这种聚会了，富二代们的聚会。

莫然对这种聚会无感，但这次却是她主动要林虞思办的，主题为庆祝她们的复合，就像当初林虞思办聚会庆祝她们初在一起一样，林虞思爱热闹，而且恨不得宣告全天下，自然很乐意办聚会。

不过莫然想办这场聚会的原因却并没有那么简单，亦不是为了能打那些当初在她分手后嘲讽她的人的脸面。

莫然是想从中挖出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那些林虞思不愿意告诉她，而她也没多想过的事情。

车子很快到了摄影团队的集合地，这一群人，个个都是摄影圈里面的翘楚，还有好几个是办过很多场摄影展的老师级人物，这些，全都是林虞思费心思帮她找到的。

十二月底，顾家要出资办一个茶文化摄影展，她们集合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不用她们出资，并且还能获得奖金和名声，让作品出现在摄影展上，简直不要太划来。

不过她们也都心知肚明，这些获利都是有要求的，摄影展的c位作品，已经内定是莫然了，她们注定当陪衬。

林虞思花钱办展，不过是为了给莫然一个完美的摄影作品首秀，只是有钱人送给爱人的一个礼物罢了。

但是获得的利足够大，所以就算是当陪衬，她们也很乐意。

只是真的无法不羡慕一下莫然，有人可以这样无条件的支持她的兴趣，并且，这场摄影展会非常盛大，让莫然一展成名不是问题。

莫然对此并不知情，毕竟她是认真来锻炼摄影技术的，不过对于借林虞思的势，她并不反对。

一天的拍摄结束，莫然照例准备上林家准备的车，但却瞧见了一个眼熟的人，竟是宋维。

宋维冲她打了招呼便走了过来，莫然也停下开车门的手。

“好久不见，你现在在江城，那我们可以继续你的谈话治疗了，正好不用我特意去平城找你。”

宋维一脸惊喜，莫然看着她却面露复杂神色。

“我觉得，我好像不再需要心理治疗了。”

莫然觉得自己近来都挺好的，不像有心理疾病。

“你又不是医生，如何判定？就当是好久不见，老友叙叙旧。”

宋维热情邀请，莫然拗不过，只得和司机说了说，然后上了宋维的车。

宋维的新诊所还是在偏僻地段，冷冷清清的，莫然还当宋维是来江城以后混的不如在平城，可无意中莫然瞥见了前台秘书的留言表，来预约和宋维见面的人名还挺多，不比在平城差。

“生意依然红火啊。”

“嗐，那些都是老主顾了，我现在为了轻松，每天只接见两位，今天给你破个例。”

宋维办公室的布局和之前的差别不大，那面橱柜似乎就是从平城运来的。

“请坐，我帮你倒杯热水。”

宋维小心翼翼从橱柜里取出莫然常用的那个马克杯，洗了好几遍，莫然在沙发上等了许久，才见宋维端着一杯咖啡过来。

“以往不都是白开水么，今天怎么想起给我倒咖啡？”

莫然轻抿了一口咖啡，苦涩顿时在口腔蔓延。

“咖啡提神，我看你精神状态似乎不佳，可惜我这儿没有茶叶只有茶包，肯定入不了您这位大茶师的眼，所以才倒的咖啡。”

宋维边说着，边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冬夜黑的早，此时才五点多，就已昏暗不清，莫然靠着窗子的光亮才看得清楚。

“关灯干嘛？”

莫然话音刚落，宋维划亮了火柴，然后点燃了几个香薰蜡烛，最后捧着一盏微弱的暖黄色小灯过来。

“你从来没进行过晚上的谈话治疗，这还是第一次，不要紧张，这些都是为了让你放松心情准备的，因为亮眼的白炽灯会让你心情浮躁。”

莫然点点头，表示理解，宋维坐在了她前方，一双黑眸紧盯莫然，莫然没来由心中一紧。

宋维准备的这些东西，不但没有让她心情放松下来，还让她有些烦躁，也不知是为何。

宋维问起莫然近况，捧着她的茶杯，莫然瞧着，不自觉也捧起了自己手中的咖啡，跟随着宋维的动作，抿了一口，惹咖啡入喉，莫然听着宋维温柔的嗓音，也慢慢沉浸在了这样昏暗的环境中。

“处在昏暗中，更有利于人们打开心扉，放出自己内心的邪恶，莫然，你内心的邪恶是什么？”

手指有规律敲击着桌面，宋维眼中充满了对莫然的感兴趣，愈演愈烈。

“我……没有。”

“不可能的，是个人就会有邪恶面，你对林虞思的所谓报复，难道就不是你内心的邪恶吗？明明林虞思那么爱你，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也都清楚。”

“报复……”

莫然眼中露出迷离，似乎有一丝挣扎。

“你想要放弃报复？”

宋维眼神一下变得狠厉，敲击桌面的手指忽然有些暴躁，声音又大又急促，莫然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愣愣的点头。

“……嗯。”

当年的事情有蹊跷，更别说她报复的心早就开始动摇了。

“不行，你的报复不能停止，莫然，看着我。”听到莫然的回答，宋维一时间怒不可遏，按着桌面，身子前倾，和莫然四目相对，引导着莫然。

“半途而废可不是好孩子啊，莫然，你恨林虞思当年抛弃你，你恨她，想要报复她，你现在已经走出了报复的第一步，不能放弃！”

“当初是你先告诉我，你想要报复林虞思的，是吗？”

“是。”

“你想要将过去重演，自己来扮演抛弃者，亲口说出分手，让林虞思也体验你当初的感受，你知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有多美吗？为什么要放弃？不能放弃！只有将你的报复完成，才能打开你的心结，彻底的治好你的心病啊！”

“莫然，我是来帮助你的，你要听我的话，将报复继续下去，好吗？”

“……”

“听我的，将报复继续下去。”

“……是。”

“将报复继续下去！”

“是。”

黑夜，微弱的暖色黄光亮着，却丝毫不起作用，照不亮这黑暗。

一旁玻璃上倒影着莫然和宋维的侧脸，撑着手臂跨越半张桌子紧盯着莫然的宋维面目带上了狰狞之色，眼中似乎住着魔鬼，听到莫然肯定的回答，魔鬼露出笑容。

莫然双眼无神，僵硬而呆愣，恍然中和橱柜里的布娃娃有了几分相似。

“乖，这才听话，睡吧。”

宋维手指叩响桌面，莫然瞬间如同剪断丝线的木偶，软倒在沙发之上，宋维取过莫然未喝完的那半杯咖啡，全部倒进了水池，又将被子清洗了好几遍，擦干净，重新倒入半杯咖啡放回原位。

做完这些，宋维桌面上的电话忽然响起。

昏暗之中急促的铃声宛若催魂夺命，有些瘆人，但做着亏心事的宋维却丝毫不心虚，从容不迫的开了灯，然后回到位置上，接起了电话。

“有人告诉我，林虞思的那个小女朋友在你那？”

是林绥的声音，经过电流的传递，像沙砾般粗糙难听。

“是啊，那又如何？”

“这么好的机会！你把她交给我！”

“阿绥，你有你的计划，我也有我的计划，莫然还没绽放出她最美的模样，我想看的还未看到，现在不能对她动手，不然……”

宋维椅子微转，看向了沙发上睡的正沉的莫然，目光温柔到透着病态。

“你就不能换个猎物，非得是她吗？”

“不能，这是我最中意的一个猎物，再说，她也是想报复林虞思，说起来，和你是同一目的呢。”

“你确定她会甩了林虞思？”

“会的，很快了，你就敬请期待吧，到时候再怎么处置她，都随便你，你想拿她威胁林虞思也可以，想和当初撞林亦何一样，撞死她，也可以。”

宋维微微笑道，仿佛是在和老友谈论什么温馨的话题一样。

“那行吧，我相信你，反正已经等了两年，也不差这几天。”

电话挂断，宋维从柜子里翻出毯子，细心的盖在了莫然身上，毯子刚刚盖完，莫然忽然打了个冷噤，一下子惊醒。

“我怎么睡着了？”

莫然慌忙起身，然后找出手机，现在竟然已经八点了，手机上有着未接电话和很多条微信消息，来自于林虞思。

这下可完蛋了，答应林虞思回去吃饭的，结果误时，她还以为自己现在心理状况很健康，谈几句话就能离开的，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

“别着急，你才睡一个小时不到。”

“这么久吗？”

“你说你很累，然后我去帮你分析结果时你就睡着了，我便没打扰你。”

“结果？什么结果？”莫然揉着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觉着凉，又或者喝咖啡喝的，她现在头痛欲裂的，脑子也不太清醒。

“心里症状结果呀，你睡糊涂了？明明每次都做的。”

“我做了吗？”莫然一头雾水，“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闻言，宋维那双黑眸沉沉的看着莫然，莫然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莫然，你还是别太压抑自己了，你的测试结果，还是和上次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好转，甚至看你今天这么累，我都怀疑你的心理问题要影响到你的身体了。”

“没有好转吗？”

“对，你本来从小就有抑郁症倾向，我现在很担心你抑郁症复发，心理疾病是很复杂的，诱因众多，说不定哪天受到刺激，你又和当年一样了。”

莫然还在揉着眉心，心中一瞬间

也涌上了担心。

“可是我最近情绪都还挺稳定的，也没有任何自杀的念头。”

“莫然，你要知道，心理问题它是会欺骗你的，它蛰伏着，就在等待致命一击。”

莫然愣住，想起了当初的事情，在遇见林虞思前，她曾有过自杀的念头，那时候她也隐约觉得自己出现了心理问题，但遇到林虞思后，她一切如常，再没想过自杀，直到林虞思和她分手，就像宋维说的那样，蛰伏着的心理问题给了她致命一击。

“那怎么办呢？”

“就如你之前和我说的那样啊，面对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当初的事情一直困扰着你，那你将过去重演一遍，解开心结便好啦，你不是做好计划了吗？难道不准备执行了？”

“不，我会将报复继续下去。”

莫然的话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面露疑惑，她还以为自己会因为心疼林虞思而犹豫一下的呢。

“那就继续下去吧，对了，关于你的头疼，我这儿有药，现在你的情况不是很好，我也必须得给你开药了，头疼的时候吃一下可以缓解疼痛，我还有几首纯音乐也推荐给你，是我在国外时专程找人录制的，用于舒缓心情。”

“好。”

莫然不懂医理，宋维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也没从宋维身上察觉到任何想害她的感觉。

离开宋维的诊所，楼下的司机还在等待着。

“莫小姐，林总让我先带着你去吃饭，怕饿着你了。”

司机耷拉着眼，因为刚刚被林虞思训了一顿，都八点了，就算她家然然再怎么忙，都不能饿着她家然然啊！

“不用在外面吃，回去吃。”

想起林虞思发来的她做的饭菜的照片，莫然唇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