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也觉得这样挺俗，但她不是亡者，怎么知道亡者不需要呢？而且只带一束花也太过简单，于是就买了。

她看向时珵阳：“本来昨天想跟你说一声，但后来忘了。”

“没关系。”时珵阳看着墓碑。

林苒看着上面的照片，时雪剪了短发，烫着蓬松的内卷，看起来雍容华贵。照片不是拍的正脸，而是三分之二的侧脸，时雪眉眼带笑，优雅漂亮。

时珵阳说：“去世前两天拍的。她自己选了很多套衣服和造型，最后选的这个。”

“嗯……”林苒忍不住哽咽，沉默了好久才压下可能发出的哭声。她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这个……”

时珵阳蹲下，将伞平放在地上，伸手解开装香烛纸钱的袋子。

林苒跟着蹲下，把水果摆上。

时珵阳点上香烛，然后两人一起烧纸。

林苒担忧地问：“她会不会不喜欢这些东西？”

“只要是心意，她都会喜欢。”

“嗯……”

烧完了，两人站起来。

林苒说：“她是我的再生父母。”

时珵阳看过来，带着明显的疑问。刚刚他的神情非常寂寥，此刻好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上的火光照射。

林苒看着时雪的照片，带着回忆：“我出道后就被鲜花和掌声包围了，但是，也有很多人骂我……”说到这，她无奈一笑，“当时演什么都被骂，说演得不好，结果现在那些戏都成经典了。反正还有很多事……表面上风光，其实心里已经要崩溃了，但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是时妈妈告诉我，她说：林苒，你不能这样。”

她说起时雪救她的命，发现她心理状况有问题，给她介绍心理医生，陪她说话、安慰她、开解她……

时珵阳的手指动了动。

这些事，他和“霍雵”都不知道。

那时候“他们”很忙，千山影视崭露头角，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听说母亲在剧组和一个小姑娘感情很好，“他们”反而松口气，因为“他们”真的没那么多时间陪她。如果有人能让她开心，“他们”当然乐意之至。

只是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隐情。

他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柔，但心里隐隐有点醋意——这股温柔，居然不是对他……虽然这怨不得任何人，可他终究没那么多与母亲相处的时间。

陪伴母亲的时间、和母亲的感情，他比“霍雵”少就算了，现在发现，居然比一个外人都少，心里难免有点在意。

“你……”林苒发现他周身的气压低了许多，以为他又在怪自己当初没去给时雪送终，忍不住解释，“那天是霍雵让人给我打的电话吧？电话被唐振接了，他以为我和霍总有不正当的关系，没告诉我……”

被怀疑和她有不正当关系的霍?时珵阳?雵：“……”

“他太卑劣了。”林苒叹气，半天后说，“我说这些，不是推卸责任，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识人不清不是你的错。”

“……”

“可能是他的伪装太高明。”他看着她。

林苒本来快哭了，被他这话弄得一笑，一转头，看到墓碑上的时雪，立即收起笑容：“时妈妈，虽然曾经识人不清，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时珵阳突然抬头看了下天，说：“下雨了。

林苒感觉到了，细雨飘洒在脸上，像水雾一样，冰冰凉，还有点影响视线。

时珵阳捡起伞，撑开，遮在她头顶：“走吧。”

林苒不舍，站着没动。

“怎么？你以后不来了？”

林苒马上动了。

走了几步，她发现伞倾向自己这边。虽然伞很大，差不多能遮住两人，但她还是不好意思，往旁边退了退：“一点毛毛雨，我不用的。”

时珵阳懒得废话，伸手把她往自己身边一拽，然后继续往前。

林苒：“……”

她呆着没动。

时珵阳停步，转身看着她。

林苒赶紧走上去，免得他又拽自己。

※※※※※※※※※※※※※※※※※※※※

祈祷不要被锁章，昨天林苒洗个手就被锁了

第30章

一路走出墓园，林苒和时珵阳都没说话。

细雨纷飞，看着不大，一路淋下来也够呛。但林苒的头顶，硬是没沾到半点雨水。她往时珵阳看去，时珵阳目视前方，走得不疾不徐，速度正好能让她跟上。

她比他矮半个头，视线正好落在他肩头，感觉他的肩膀异常宽厚。这把伞，是不够他们两个人用的，她猜他另一边的肩膀已经淋湿了。

林苒突然觉得怪怪的。

身为一个文艺工作者，脑洞当然是足够的。

这样安安静静地一路走来，在墓园这种环境，在这种细雨绵绵的天气，仿佛共同送别或者拜祭了什么人——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现在给人的感觉，两人的关系好像很亲密，才能一起去拜祭他的母亲，才能默契地一路相随，而且他还这么体贴！但事实上，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这就显得有点暧昧了。

“你哪天回燕城？”时珵阳突然问。

“……”这话一出，好像更暧昧了！

一定是她脑洞太大了！

“明天。”林苒一本正经地说。

她来了长凌，当然要去看姑姑。而且这次仍然带了果果，小孩子不适合太频繁的飞行，怎么都要歇一歇。

时珵阳嗯了一声。

“你呢？”林苒问。不会那么巧，刚好同一班飞机吧？

“一会儿就回了。”

“哦……”林苒默默地松口气，“那你一路平安。”

时珵阳瞟她一眼：“你的车在哪里？”

林苒扭头一看，见不远处柚子正撑着伞站在车边，说：“就在那边。”

“伞给你吧。”时珵阳把伞递过来。

“不用。”两人面对面，林苒终于看到了他另一边肩膀，果然被淋湿了。她看他一眼，感激地说，“已经很麻烦你了。”

她扭头朝柚子喊了一声，又回头对他说了一声再见，然后举起手挡在头顶，朝柚子跑去。

柚子马上迎上来，时珵阳也就朝自己的车走去了。

柚子接上林苒，递了张纸巾过去。

林苒接过，擦了擦额上的雨水。

柚子看着时珵阳的背影，迟疑地问：“那是……时影帝？”

“嗯。没想到他今天会来。”

柚子还以为他们约好的，但转念一想，要真是约好的，都没一起进去，也不会一起出来了。

……

周一下午，林苒没课，把电脑搬到饭桌上，打开文档写东西。

果果爬到旁边的椅子上，凑过头来看。

林苒好笑地问：“你看得懂么？”

果果说：“你教我啊~”

林苒关掉文档，新建了一个，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来吧。”

母女俩进行了半个钟头的电脑教学，门铃响起。

林苒将果果抱下地：“李叔叔来了。”

“我去开门——”

“不行！”林苒急道，“万一不是李叔叔，是坏人呢？让杨奶奶去。”

果果只好停下来。

打开门，果然是李心明。

林苒又招了一个保姆，之前交给李心明去办，李心明今天把人带来了。

互相认识了一下，林苒让杨姨带新保姆去熟悉工作，果果也交给她们带，自己和李心明坐在沙发上聊正事。

李心明带了一堆剧本来，都是公司打算投的，特地拿给林苒看，毕竟她是老板之一，而且懂内容。艺人接的本子，倒不用林苒过问。

李心明一边打开平板，一边说：“最近很多剧本和综艺访谈邀请你，不过很多都是想蹭你热度。”

“不给他们蹭~”林苒笑着翻开剧本。

李心明在平板上敲了敲：“全部拒了？”

“怎么，有拒绝不了的？”

“也不是。有几个本子挺好，你真不选一个？还有山竹台的节目也发了邀请来。”

“emmm……”林苒想了想问，“山竹台的是什么？”

之前《爸爸》节目组不等她交涉就主动下架网络平台的资源，删掉了果果的镜头，这个情她当然记。

“他们做了个让演员比赛演技的节目——《戏骨的降生》，想请你去当参赛选手。”

“节目形制是什么？”

“应该有几个拿了影帝影后的人当裁判，比赛的演员同台PK，会做成舞台剧的模式，其他的不太清楚，不过他们说，保你进前三。”

“还有黑幕呀？”林苒拧起眉。

“还不是怕你不去。”李心明玩笑了一句，接着认真地说，“主要是对你演技有信心吧。你知道人家怎么说吗？说你去了，好让那些不会演戏的小年轻见识见识，什么叫流量演技派！”

“噗——”林苒没忍不住，笑了一会儿突然疑惑，“你说我当初那么多年，怎么就没拿个最佳女主角？”

不然今天人家怎么好意思请她去台上比赛？

她比较想在台下当裁判！

“谁叫你运气不好？以前年年神仙打架，当初和你竞争的片子，现在豆瓣评分全部9分以上。有这份殊荣，你就偷笑吧。”

“那我的多少分？”林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淡淡地道：“你提名最佳女主角那几部，有一部8.8，其他都上9了。”

“耶~”林苒还是很高兴的。

其实李心明也很遗憾没捧出一个影后来，安慰道：“要是现在就稳了，现在好片子少，又鼓励年轻演员，以你的演技，很容易的。”

“啧~没拿到就是没拿到。”林苒倒不自欺欺人。

她最佳新人、最佳女配角都拿过，最受欢迎女主角更是拿过好几次，唯独最佳女主角，提名几次，次次陪跑。不过比起其他小花来，她还算厉害的，不管同期还是现在，别的小花连提名都没有——一！个！都！没！有！

“那这节目——”

“拒了！我以后不走演员路线，不需要这个舞台。你跟他们说，以后有机会，我去当裁判！”

李心明乐不可支：“行！我看你行！那剧本呢？”

“不接！”林苒苦恼地说，“我现在哪有时间啊？再说莫导那里不还存着一部吗？我先前想一毕业就拍《末日》，最近和陈导、莫导见了面，觉得不能那么急。科幻这个类型，从业人员的经验太少，我是新导演，调度起来就更难了。我想先拍一两部别的，攒攒经验，也培养培养自己的班底。”

“不是有几个科幻的项目在做？”

“不是我背后说人，我觉得这些项目，能有一两个成功就是国产科幻电影迈出一大步了。我想拍这个类型，注定当不了乘凉的，得自己种树。”

“那你现在忙什么？”

“找剧本啊。”林苒丧得不行，“看中的都被买走IP了，新人好难。”

李心明：“……”

他就听不得这种话！

她好意思说自己难？她这种天赋高的新人，和别的新人能一样吗？

“咦~这个本子不错。”林苒突然坐直身子，看着手上的一个剧本。

“投了？”

“等等——”林苒看了详细信息，“是电影。故事是好故事，但在电影市场难赚。要是拍成电视剧，能火，能投别错过。”

“我看看——”李心明接过去，啧了一声，“这不是公司投的，是想请你演的。”

林苒瞪他：“你就是想我去拍戏！”

“因为我也提前筛选过剧本啊，觉得这个本子好，怕你万一动心呢。你不拍我逼得了你吗？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摸着良心说！”

“好好好，我知道你好。但我真没空拍，塞公司的人去吧。”

“你都不去，怎么好塞人去？”

林苒一想也是，顿感抱歉：“我突然觉得对不起公司，这几年都没奶过人。”

多少艺人开公司，都是自己进组的时候打包公司新人，一路把新人奶起来的。

“没事，都知道你攒着大招呢。”

李心明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接起来就听到那边的人吼：“明哥，快看微博！”

吼得太大声，林苒都听见了，估计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恐怕还是他们公司的艺人。

林苒叹气：“这一天天的，微博服务器受得了么？”

“微博早没什么人了，巴不得大家搞事呢。”

“那怎么上次我把它搞崩了？”

“那不是你群众基础大么？”说话间，李心明打开了微博，看到了下属让他看的东西，脱口而出，“日！”

林苒凑过去，跟着道：“日！”

李心明将屏幕对准她：“哪个影帝？”

屏幕上，是营销号发的内容，标题用井号圈起来，形成了醒目的蓝色——

#林苒夜会三金影帝#

林苒摊手，无比冤枉：“我没有啊~”

李心明去看内容，看了一半，又将手机给她：“你还说没有！”

林苒心里咯噔一声，默默一看，果然是她和时珵阳。

她刚才突然想起，她最近接触的三金影帝，不就是他么？什么时候被拍到的？

一看，背景古色古香，是四合院！

她惊道：“这不是莫导家门口么？”

“我认出来了。”

“那你怪我？”林苒放大照片，“狗仔厉害呀，当时大家都在，居然能恰好拍到我们俩单独同框？！”

“这事也不好叫莫导澄清了，先不说莫导新戏要保密，就算不保密，让大家知道你们和莫导见过面，也是重磅炸弹了。”

“啧~时影帝没牌面啊，标题上居然不带大名。”

李心明犹豫了一下：“没人气吧，直接说名字应该没什么人知道？”

“这些人没见识！”

“你还护起来了？”李心明如临大敌，“我就说果果怎么那么喜欢他，你们是不是有一腿？”

“那绝对没有！我单纯是惜才！”

“艹！”李心明忍不住吐槽，“你搞搞清楚，你还只是一个编导系学生，人家是三金影帝，轮得到你惜才？”

这话林苒就不爱听了，顿时豪言壮语：“我这辈子一定会拍他！”

gu903();“妈妈~”果果跑过来，担忧地问，“你们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