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7(1 / 2)

我独醒 安和谯 4837 字 2023-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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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蕴真在廊檐下站了片刻,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同时有人在喊他,嗓门高亢,气势磅礴,他连忙去开门,然后发现敲门的正是观山和观海的母亲胡婶。

这大婶对他笑了笑,寒暄性地问道:“谷先生,吃早饭了吗?”接着胡婶狐疑地打量着谷蕴真散着湿气的发尾,纳闷道:“这大早上的,您怎么还洗澡啊?”

谷蕴真想不出回答,支吾半晌,索性假装自己没有听见她第二句话,回答了第一句说:“还没有吃早饭,正准备去呢。”

“哦哦!”胡婶点头,并不觉得谷蕴真这时候洗澡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出于好奇随便追问一句。她手里还拿着刚买的包子,顺手塞给谷蕴真一小袋子,说道:“嗐,我刚去买了紫米粥和艾叶包子回来。谷先生,不嫌弃您就吃吧。”

谷蕴真便接过来,一双眼尾微红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胡婶,慢吞吞道:“自然是不嫌弃的,不过您这是来……”

胡婶一拍大腿,再一拍脑门,笑着说:“你看我这记性,东拉西扯的,连正事都差点忘了。蕴真,你可有好消息了!”

这句话加上胡婶挤眉弄眼的明示表情,就是再蠢,谷蕴真都知道她在说什么了。他大吃一惊,险些没把包子捏变形了,惊道:“您、您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胡婶甩甩头,凑近了些,说道:“我跟你说啊,就刚刚我去买早餐,在那店里遇见了秋香胡同的王婶,她家不是有个出国留学刚回来的王姑娘嘛。我就随口问了问,嗐!你猜怎么着?小王这么好一姑娘,居然没有对象!连个苗头都没有!”

谷蕴真忽然明白了什么,欲言又止地定在那里,几度想打断胡婶的话音,奈何胡婶常年在胡同里赢得各种民间辩论大赛(吵架)的冠军,是以他一时之间根本插不进话。

这厢,胡婶已经势不可挡地得出结论道:“人姑娘还是个海归博士!长得又好看,跟朵小雏菊似的。配您这朵芙蓉花啊,最合适!”

什么花不花的!谷蕴真太不经调侃,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拒绝道:“胡婶,不……”

“蕴真啊,不是我说,你这么些年一个人住着,难道就不觉得无聊?整个院子里连只活物都没有,那多凄凉?这人到了一定的岁数,总也是要成家立业的嘛。”胡婶晓之以理,接着又动之以情道:“不啥不啊,我跟王婶都约好了!就在香榭花园饭店里见面,今天下午三点。你也别害羞,不一定这么一回就成了,但也总得试试吧?”

“我……”

“我在斜阳胡同住了这么多年了,跟谷老先生也是老朋友,他在世的时候啊,也希望你早点结婚生子,然后安定下来。何况有个人陪着,有什么事都有个商量,有个照应,不也更好?”胡婶拍拍谷蕴真的肩膀,对他笑了笑,道:“就先这么定了啊,回头有什么进展跟我说说!”

谷蕴真还没有回过神来,胡婶已经回了家,这大婶来去如风,出言迅速,又热心好意,还真让人无法严词回绝。谷蕴真在原地哭笑不得地站了一会,连手里的包子都凉了,他才转身打算回屋。

谁知刚一转身,他便停了一下,因为池逾正坐在栏杆上,隔着花木扶疏、草湿石青的深深庭院,池逾倦懒的、似乎刚刚才舒展苏醒的眉眼有些冷淡。

他们遥遥对视。

谷蕴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但胡婶的嗓门太大,想来即使隔了不近的距离,只要耳朵没有问题,也不会听不见。

他拿着包子慢慢走过去,越近便看得更分明。池逾衣衫单薄,唇色鲜红,他看着谷蕴真半湿半干的头发,仰头说道:“香榭花园饭店,下午三点。”

语气忽而很疏远,内容也令人不悦。

谷蕴真原本想走到他面前,这会没了那个念头,在离池逾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他揣摩着池逾的想法,然而谷蕴真未经风月,什么都不懂,他像个情商白痴,看了很久也看不出更深的什么。

他只从池逾没有笑的脸上看出了隐约的愠怒。

这人居然还有脸生气,该生气的不应该是他吗?

这么想着,谷蕴真便报之以更冷的语气,说:“对。”

池逾好像气笑了,他把长腿舒展开来,摆成一个蓄势待发的姿态,然后问道:“所以你是要去了?”

谷蕴真本来不打算去,见池逾这副态度,昨夜未曾纾解的怒火又烧起来。他迅速措辞,说道:“不知怎么,我近来总是头重脚轻、心跳过快。我一想,也许是桃花运快要来了。上回漉山求签,签语叫我怜取眼前人,这不,刚好眼前人马上就出现了。”

池逾看了他一会,说:“有道理。”

这人又突然变得心平气和,谷蕴真怕他出大招,于是警惕地避开他,径自往里屋走。等他再收拾好出来时,池逾还坐在那里,撑着下巴出神。

谷蕴真不确定他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犹豫再三,隔着柱子叫他:“池逾……”

池逾偏头过来,这会儿他便整理好了心思,但总归笑不出来,只不冷不热地回道:“怎么?”

谷蕴真不知道该怎么试探,憋了半天,问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池逾把他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站起身,站在稍矮一些的台阶下,隔着栏杆,对着谷蕴真伸出手。

谷蕴真以为他要做什么,但池逾的手只是落在他的右边肩膀上,他正想开口询问,这人却摸着他的肩膀,从肩头慢慢滑下,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掌心似乎越过了衣衫落在皮肤上,温度未知,悸动极致。

他又脸红了,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池大少爷弄疯。

池逾顺理成章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谷蕴真没来得及感受他指尖的温度,便觉右手手腕微硌,低头一看,发觉是池逾从他手上褪下了那只玉镯。

谷蕴真有些意外,而池逾拿着那只雪色的平安镯,垂眼盯了片刻,又抬起头,他沐在夏末的阳光里,轻笑着,笑容犹如雨后初晴的青草地,乍暖还凉。

他轻声道:“那这个就先还给我吧。”

――――

到底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一整天,谷蕴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把镯子拿走是什么意思?摸他的手是什么意思?昨夜那么百般温存,早上起来什么都忘了,又是什么意思?姓池的到底在想什么。

他脑子里问号太多,频频走神。对面的王小姐把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笑问道:“谷先生,难道您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吗?为何一直心不在焉呢?”

“啊,抱歉。”谷蕴真猛地回神,对上姑娘柔软的眼神,他歉意地笑了笑,指尖碰了碰没有喝过一口的绿茶,说道,“其实……”

“其实你对我没有那个意思。”王小姐接过话道,她洒脱地一笑,“没关系,因为我也是奉母亲的旨才来的。”

谷蕴真看着她,她很无奈地摊手说:“没办法,年纪大了,就总被催婚。”

谷蕴真倒是没有被催婚,他认为胡婶介绍这位王小姐的起因应当还是因为,她对那三张电影票过意不去。是以虽然谈不上同病相怜,但也有一点点共鸣,于是他也微笑着对王小姐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又喝了一段时间的茶,随意聊了几句。脱离了相亲的尴尬话题,竟也有几分投缘。谷蕴真听王小姐讲出国留学的趣事,对她言语中展露出的外国的风土人情有些入迷。

其实他思维略有守旧,并不喜欢新式的东西。

但因池逾在国外留过学,所以他便不由自主地去描摹幻想异国他乡的好风光。

也或许,谷蕴真想知道的并不是异国风情。

而是异国的“他”的风情。

一直聊到日暮,两人终于打算分手道别。王小姐临走之前,笑道:“谷先生,完成了今日的三个小时的任务,希望以后再见面时可别尴尬。毕竟你还比较合我的眼缘。”

谷蕴真微笑道:“还要谢谢你给我讲了那么多关于国外的事呢,我一直很好奇。”

他避重就轻,王小姐也没在意,反正之后也不会再见。她拿起包打算先一步离开,但起身时忽然扫到一点异常,她犹豫两秒,坐回来,很严肃地看着微有茫然的谷蕴真。

她说:“谷先生,我希望你能够诚实守信。如果你有女友的话,就不应该坐在这里。”

谷蕴真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模样很是无辜。王小姐指了指他的脖子,用条理清晰的博士语气郑重道:“拜托你不要装无辜。你的脖子上那些痕迹,以我的社会学知识来分析,绝非蚊虫类叮咬而成,成因只可能是人用嘴唇做的激烈的吸_吮。它的学名叫做机械性紫斑,俗名叫做吻痕。难道你把我当无知少女在骗吗?”

谷蕴真:“……”他下意识伸手想去遮,遮了左边,没想到右边的又露了出来――这一点是谷蕴真从王小姐皱得更深的眉头上解读出来的。

他抿着嘴,略有些崩溃地把衣领往上扯了扯。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仅有点烧,还有点晕眩,铺天盖地的羞_耻快要把他淹没了。

也根本没法正常说话。谷蕴真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什么火海里面,要不然为什么浑身都烧灼。

许是他表现得实在太窘迫,王小姐渐渐有些理解了,她拿包,站起身说:“那我先走了,我只是希望你若是有爱人,就不要再与别人消耗时间,并不是对你有恶意。”

谷蕴真恍惚道:“谢谢你,对不起。”

等王小姐走了,他趴在桌上,撑了大约五分钟,终于忍无可忍地在心里对着身在不知何方的池大少爷大骂起来。

――混账混账混账!!

第46章飞光千点去还来

出了香榭花园饭店,谷蕴真的脸还是烫的。他用手背降温,投眼往街道上看去,夕阳余晖把大路染得金碧辉煌,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对面。

原先只是觉得眼熟,但走了几步,那车发出启动的声音,缓缓地跟了上来,不紧不慢地缀在他身后一两步远的地方,像只短暂时间内会温顺听话的庞大怪物。

谷蕴真就停下来,去敲车窗。然而车里的人像是会未卜先知,先一步把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又带笑的脸。

池逾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指尖,伸手轻轻握了握,笑道:“你也好啊。”

谷蕴真收回手,耳根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发热,他吸了一口晚霞千里的辽阔气息,才缓过神,狠了狠心,赌气骂道:“你是不是得了幻想症,谁跟你问好了?”

“那你伸手做什么?”池逾不怒反笑,然后敲了敲车窗边沿。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匀称,谷蕴真的视线不由被吸引过去,然后听池逾说:“上来吧,谷老师。”

谷蕴真没动,盯着他的眼尾,问道:“去哪儿?”

池逾说:“回家。”谷蕴真不知道是斜阳胡同还是池家,但还是上了汽车,他坐的是后座,池逾原先坐在副驾驶,但不知为何,在他坐上来之后,池逾换了位置,跟他并排坐在一起。

车子缓缓转向,快要经过一个街口时,谷蕴真忽然说:“能去一下斜阳胡同吗?”他偏头看着池逾,表情里有些过分的认真。

池逾撑着下巴说:“去啊。”

他在车里看着谷蕴真走进胡同里,一刻钟后,又从那里走出来。他忽然生出些离奇的幻觉,眼见着谷蕴真一步步地这么走近了。在池逾的眼里,他的模样也渐渐从幼童变成少年,褪去了青涩,洒上了风流,然后,终于长成了如今的这样的他。

一个光华落满身,渐次逐尘去,却依旧天真纯澈的谷蕴真。

谷蕴真重新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句话若是用英文说一遍,或许要用现在完成进行时才最好。

“池逾。”谷蕴真突然喊他,池逾应了一句,谷蕴真稍稍安心,但前方越来越陌生的路旁风景又令他不安起来。他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找安全感,于是又说:“池逾。”

池逾就笑了一声,并不是嘲笑,所以谷蕴真没有不自在。池逾动了动手,把指尖搭在谷蕴真垂着的手上,他问:“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还不够。谷蕴真在心里说,嘴上答道:“也许。”车子又行驶过半个小时,然后终于停了。谷蕴真感觉已经出了陵阳城,只是不太确定具体在哪里。但一下车他就知道了,不远处有湖泊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细波,他道:“惜尔湖。”

陵阳城郊有这么一片湖泊,风景秀丽,常年有飞鸟栖息,岸芷汀兰,水色澄澈。又因为流传下来的关于爱情的一个美好传说,更是被本地人视为恋爱圣地。

池逾“啊”了一句,疑惑地问道:“什么湖?”他像是真的不知道,谷蕴真给他解释了一遍,他思考了一会,说道:“倒也照应此夜。”

然后不等谷蕴真追问,他便带着谷蕴真进了城郊别墅区的其中一幢,不浓的夜色下,谷蕴真看到洋楼青砖黑瓦,脚步便有些犹豫,但池逾几乎是强行把他拉进去的。

别墅里冷冷清清,身后没有人,身前没有人,只有身边有池逾。谷蕴真紧紧地靠在池逾身边,不肯向前走路,被他搂了肩膀,又推搡一把,撞进了大门。

大门很高也很重,没有光。谷蕴真好像凭空跌进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大牢笼,吓得连腿都发抖,他在黑暗中破釜沉舟似的,一把掐住池逾的领子,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池逾没有答话。下一秒,别墅的灯依次亮了起来,从顶灯到台灯,几个打扫的家仆从两层楼的工作位置里一同探头出来,八卦地围观这场热闹。

有个像是管家的中年男子从一楼的走廊深处冒出来,双手油污,他抱歉道:“大少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才供电线断了,我自己暂时修了一下,恐怕不知道可以顶多久……”

他说到这里,冷不防看到池逾和谷蕴真纠缠不清的动作,便利落地息了声,默默地闭了嘴,同时向别的人疯狂地用眼神示意。于是不出两分钟,所有人纷纷轻手轻脚地回避了。

池逾才得以回答他的话,他笑着提议道:“去三楼看看?”

三楼并无稀奇,只是一片寻常的屋顶花园,应季的花开的娇艳,不应季的便在黑暗里冷眼相待,一星微弱的烛光在细长的花台上孤零零地亮着。

远处的惜尔湖湖面倒是隐泛微光。谷蕴真不由走到边上去眺望,夏夜的月光很亮,映得这一方天地干净透澈,微风如水,月光似雾。

池逾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他站在了谷蕴真斜后方,声音带着寻常的散漫笑意,问道:“你觉得这样还好吗?”

gu903();“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