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说:“我才不用你管。”
“那你管我吧,就今天行不行?”霍昕诚恳央求她,“我现在就把我家的地址和密码发给你。喝多了真的要人照顾,不然会很孤独的,我不想一个人从天黑等到天亮。”
霍昕眼疾手快,盛汶的手机连着响了两下。
她扫了一眼他发来的信息,迅速记在心里:“我没说要去。”
霍昕知道她已经答应,女人都是口是心非。
这时他才放下心来问乔嘉月的事:“你朋友我看着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盛汶不奇怪:“你刷直播吗?可能认识的人里刷到过她?她也弹钢琴。”
“没有,我不看直播。”
“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要说实话!”盛汶再次问他这个问题,“简直像妖怪一样,还是说,你监视我?”
她内心的确阴暗。
“我有那么无聊?”霍昕笑问,“再说了,这种行为有可能触犯法律。”
盛汶反驳:“那你请人调查我不触犯法律吗?”
“触犯,”霍昕果断说,“不过,你有证据吗?别跟我说你刚才在用手机录音。”
她被噎住,十分无语:“我发现你还挺无赖的。”
“是有一点。”对方脸上颇有逃脱法律制裁的得意洋洋。
霍昕伸出手来捏她的脸:“今天真的只是巧合,我发誓。我开车路过这边,看到丁女士的车停在这里,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就看到你了,你们在说什么?让我觉得你们在被丁女士‘训话’。不瞒你说,丁女士是我前老板的太太,人是真的’厉害’,不过……我和我前老板关系不好,也许我刚才就不应该进来,更不该说是你的朋友。”
他是真后悔。
盛汶想笑,被他捏着脸,笑不起来:“不至于吧,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什么年代了还连坐。”
霍昕只是笑笑,她不了解丁女士:“对了,你怎么认识那位丁女士?还是你朋友认识?”
其实看到她和丁女士搅在一起,是霍昕始料未及的,他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我不认识她。”盛汶的脑袋在他两手之间微微摇晃,“而且,她们说的话,我也听不太明白。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咖啡啊茶之类的……”
乔嘉月的事不光彩。
“哦,这样。”
这时乔嘉月从外面进来,隔着玻璃幕墙就看到两个人亲密的样子。
听见门扉扇动的声音,盛汶赶紧拉下霍昕的手。
“我先走了,”霍昕冲她最后笑一笑,然后附耳轻轻说,“有什么话今天晚上再说。”
“还有,那就不要认识她了,也别乱说话,不过她应该也不敢随便欺负你。”最后他这样小声说。
盛汶知道霍昕说的“她”是刘太太。
盛汶与他道别,小声说:“知道了,再见。”
霍昕离开的时候与乔嘉月错身,他多留意了她一眼。
虽然女人们每天不停地变换妆容,男人们又容易脸盲分辨不清,可在这个越来越千人一面的时代背景下,他们多少也会进化。
霍昕最终认出乔嘉月,极度深寒曾经雇佣过她一段时间。
原来是她,事情的原委,他有了大致的猜测。
关于极度深寒,虽然极寒是霍昕的产业,可他只是背后的老板,表面上一直是父亲从前的司机,一个名叫吕修杰的男人在替他打理。他工作越来越繁忙之后,很少再去。所以外界一直以为极寒的老板就是吕修杰。
盛汶发现乔嘉月脸色十分难看,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不知道刘太太对她说了什么。
现在花房里只剩盛汶和乔嘉月。
盛汶问乔嘉月:“你没事吧,脸色很差。”
乔嘉月摇摇头瘫坐在椅子上:“丁文瑶说,你肯定把我的事都告诉刚才那位霍先生了。他是S&H新聘用的执行副总裁,一直阻拦在S&H和明世珠宝的合作。丁文瑶还说,他还会拿我的事情来做文章,会对明世不利。”
“丁文瑶说我害惨了西玄。”
盛汶半知半解,努力梳理着人物关系,乔嘉月口中的“西玄”大概就是丁文瑶女士的先生,全名该叫做刘西玄。那么刘西玄又是霍昕的前老板,从霍昕和乔嘉月的话里都听得出来,两人关系很不融洽。
可能是生意场上的对家。
所以现在刘太太觉得霍昕会利用乔嘉月的事来做文章打击刘西玄。至于怎么打击法,就不在她的了解范围之内了。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盛汶用发誓的语气解释,“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男朋友是谁,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怎么可能会到处乱说。我是你的朋友,我们从初中就混在一起,乔嘉月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你要相信我!而且,就算现在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他的。”
乔嘉月的眼妆已经哭花:“我相信,我知道你不会乱说,可是丁文瑶非要这样想,而且她现在一定会去告诉他了。”
盛汶知道乔嘉月口中的“他”,是那位刘先生。
她坐下来,劝道:“乔嘉月……和刘先生分手吧,刚才刘太太也说清楚了利弊。再这样纠缠下去,对你没有好处的。我听你刚才说的事情还挺严重的,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霍昕不是那种人,他就是我向你提过的朋友,他人特别好。”
盛汶努力为霍昕辩白:“他是那种不争不抢的人,把什么都看的很淡,就喜欢旅行爬山和看电影。”
她本来想说,他明年可能会外调去别的国家,或者辞职隐退,可又一想,这万一涉及到商业上的事,影响不好,就没有多嘴。
盛汶抓住乔嘉月的手轻轻摇晃:“和刘先生分手吧。”
乔嘉月将手抽出来,微张着嘴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乔嘉月你要……有点廉耻心。”
盛汶越说越低。
还是被乔嘉月听见:“你好意思说我!”
“乔嘉月……”盛汶晴天霹雳,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们这些年朋友白做了,你跟我道歉!”
乔嘉月捂着脸哭起来,头发垂下来乱七八糟盖在脸上。
盛汶还是心软,走到乔嘉月身边抱住她:“乔嘉月你不能这样,你看我爸爸,一辈子想赚快钱,到头来什么都没赚下,害了我妈妈,也害了陈阿姨。我们得自己努力。”
乔嘉月也抱住她:“我跟你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我没好好念书,我什么都没有。”
盛汶知道乔嘉月的处境,父母离异谁也不愿管她,她除了美丽的外表一无所有。
乔嘉月哭哭咧咧:“我难道就不能像喜宝那样吗,我也爱西玄,他也爱我。我支付我的青春,他支付他的金钱。我没想毁掉他的事业。”
“乔嘉月书不是这么读的!”盛汶气恼,狠狠捶她一下,“你不觉得喜宝很悲惨吗。她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她知道乔嘉月无法理解,因为她还没有完全走入那座物质堆砌的围城,所以不能体会城里人急欲走到城外去的痛苦。
其实,城里城外一样辛苦,各有各的辛苦,只是城里城外的人总觉得对方的辛苦算不上辛苦。
不知道看得多么透彻的人才能同时摆脱这两种痛苦。
“乔嘉月,和那位刘先生分手吧。”她最后劝她。
第33章他住1003(一)
晚上盛汶去到霍昕位于市区的家里,是在一处十分安静的高档小区。按照他给的微信,十二号楼的第十层,门牌是1003。她轻易找到。
这间房子的装修风格仍旧走简约风,主色调是白色和褐色,很像一杯加奶加糖的咖啡。
白墙上还是挂满了照片,盛汶一张一张观察,这些照片仍旧以山为主,不过也有许多人像照。
而且这些照片不论取景,光线还是构图都比别墅里的那些好很多,还十分的有艺术规律可循。
从带有人像的照片中,她能看出他这七八年来的变化。是从青涩调皮到成熟沉默。
不过,最近两年的她没有找到,看来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的确,这里就是霍昕平时生活的地方,除了那些照片,房间里的生活气息也特别浓厚。
茶几,餐桌,沙发……各类书籍无处不在……
盛汶不敢乱给他收拾,只看了眼书名,多是投资金融类的,比如《彼得·林奇的成功投资》《证券分析》《投资者的未来》,不过也在沙发上捡到一本《人类简史》和一本《笑傲江湖》。
她好奇打开那本《笑傲江湖》,无意翻了翻,竟然翻到许多他随手写的笔记。
虽然偷窥别人的隐私不太礼貌,但是她实在好奇,像他这样的人,读《笑傲江湖》会产生怎样的感触。
于是有了侥幸心理。
她翻开,主人开首这样写道:刚出场的居然是林平之。福当威首,福威镖局寓意真好。
再翻:娶妻当得宁中则。
原来他也喜欢宁女侠,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盛汶笑了,接着翻:原来东方不败真的是男人,太可惜了!
她猜,他一定是先看的影视作品,不过不知道是哪一部。
还有,这个“太可惜了”是什么意思?
哦,大概是林青霞或者陈乔恩太漂亮?
继续翻:令狐冲不喜欢任盈盈,在令狐冲心里他对任盈盈圣姑身份的敬重忌惮或者说享受,远远胜过他将她视作女人的那一点点喜爱。Alittle!令狐冲的初恋是岳灵珊,所以岳灵珊是令狐冲永远不可能忘不掉的女人。
看得出来这一段,主人的笔力随着心绪变化明显,收尾处变得十分沉重。
果然盛汶在下一页看到了可以证明她猜测的一句:Ifyoulovesomebody,don’tletthemslipaway.(爱上一个人就别让她从你身边溜走。)
Imissyou,Bella.(我想你,贝拉。)
老天爷,他居然在这里“吊唁”他的初恋。这个贝拉,一定就是他的初恋女友。
果然尊重别人的隐私这事是对的,因为根本不知道弄到最后受伤的是对方还是自己。
真的难受。
盛汶扫兴的放下他的书去了厨房煮醒酒汤,用的是西红柿和蜂蜜,做法十分简单。
做好的时候恰是晚上八点半,她让汤闷在锅里,自己则在他家里乱逛,一百四十平的房子,三室两厅两卫,其中的三室,最大的一间用来做卧室,一间用来做书房,还有一间,盛汶推门进去,居然被他改成了台球室,台球桌上铺着绿色的台呢。
他说过,自己喜欢九球和斯诺克。不过她分不清楚,这是哪一种的球桌。
盛汶靠在台球桌上拿起一个八号球左右手抛着消磨时间。
这时有听到门响,她赶紧放下那颗球,去到外间查看。
果然是主人回来。哼,Bella她前男友。
晚上气温低,霍昕在西装外加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这样的搭配显得他肩膀宽阔,身材高长。
盛汶走过去接下他的公文包,放在玄关处的储物柜上,又去帮他脱掉大衣,为他拿拖鞋。
很像一个妻子。
“真乖!”霍昕心满意足接受她的照顾。
他身上带着很重的寒气,让盛汶觉得室外就是南极。
“外面下雪?”她问,注意到他肩头有雪花,倒是没闻见酒味。
“喝醉了没?”
真的很像一个妻子。
“已经下了半个小时。”霍昕自己挂好衣服拿凉手捏她的脸,这个习惯可不好。
“太冷了,就喝了两杯,我在外面吹过风了,没有味道。”
“你做饭了?”他闻见味道,“是西红柿,还是汤,对不对!”
“对,你的鼻子灵。”他连是汤是菜都闻得出来,“你下次试着把菜名一起闻出来。”
“还有下次?那我争取。”
霍昕脱去外套和领带去盥洗室洗手,很快坐下来喝汤:“这种感觉可太好了,家的感觉。你不喝点?”
盛汶坐在他对面,看他一勺一勺喝着,慢慢露出碗底,如果她真是他的妻子,那现在她应该板着脸质问:“那个叫Bella的女人是谁!如果你今天晚上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睡觉!”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现在的气氛,真的很想让人飙一场戏。
“笑什么?”霍昕拿着汤匙的手顿在半空中,“你这表情让我觉得你在汤里下了毒。”
他的内心也阴暗。
盛汶胳膊交叠摆在餐桌上,上身前倾一点,问他:“如果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你说过我有外交豁免权的,所以就算不原谅我,也不能按照你家的法律处罚我。对不对?”
“什么事?等等,”霍昕放下汤匙,面露忧色,“你让我猜一下……嗯……你进了我的卧室,然后对那个玻璃柜子里的相机产生了兴趣,于是想,就拿来看看也没什么吧,所以在拿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我的相机?是那台数码的还是那台胶片……单反?”
原来那些照片都是他的手笔,也对,哪有人只旅行不拍照片的。
“不是,你的戏才多。”盛汶说。
她环顾着他乱七八糟扔在家里的各种书:“我看了你的书……”
“这个没事,”霍昕神经松弛下来,继续拿起汤匙,“我最近在看《人类简史》刷新三观,你看的哪一本?”
盛汶指了指沙发上那一本:“《笑傲江湖》。”
霍昕微愣,半张着嘴唇,大概下一句要说: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他略微不知所措:“那个……那是很久以前看的了,最近想着重温,那些字也是之前写的……你怎么偏拿那一本。Bella已经结婚了,去年生了双胞胎,两个女儿,一个叫Audrey,一个……”
盛汶故作出阴森森的笑容:“汤里面下了含笑半步癫。”
霍昕笑起来,又喝了一勺:“那我现在笑了怎么办?是不是要把你绑起来逼你交出解药?”
盛汶轻“哼”一声:“我这毒没有解药,得以毒攻毒,你喝掉一锅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