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北小武拿起简章细细地看,看着看着嘴角弯了起来。
这所学校他之前也了解过,硬件软件都很不错,能学到真本事,就是学费贵了一些,一年两万多,如果选修精品课程还要再多加一万。
“挺好。”北小武翻了个面,看着招生简章背面几张教学照片点了点头。
姜莱盯着北小武黑亮的眼睛,突然有些恍惚,他之前是确定北小武不喜欢车的,如今却有点不大肯定了。
第55章
趁高考这几天不用去学校,姜莱把画本都整理了一遍。
除了三本画满少年的本子他打算留着,其他的都准备丢。
睡前迟小红去丢垃圾,姜莱忙着帮有奶奶调整轮椅高度,,叫迟小红顺便帮自己把那些能扔的都扔去胡同口的垃圾桶。
结果迟小红没留意姜莱的分类,把那三个画本一起丢了。
等姜莱反应过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距离垃圾车来收垃圾只有半个小时。
姜莱撒着脱鞋就往胡同口跑,所幸老街坊们最近都积极参与垃圾分类,迟小红丢的这个垃圾桶里全是可回收的东西,没有什么汤汤水水的。
姜莱嘴里叼着手电,拉开垃圾桶就开始翻,谁家的破布头、毛绒玩具、网球拍全都翻出来了,就是没有自己的那三个本子。
姜莱急得浑身发汗,倒不是稀罕那几本画,他从小都是画一本丢一本的,主要是那几本上面全画的北小武。有一本还是凭借一起泡澡时的记忆脑补出的素描,被人看到就……不大好了。
北小武从自习室出来一个人在小广场发了会儿呆,算了算手里的存款,规划了下上汽修学校的费用,正往回走,看到一个人穿着短裤白T,双腿修长跟大姑娘似的,不像是拾荒的却半截身子都在垃圾桶里,有点好奇。
他一步步朝那人走去,到跟前才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
“姜莱……哥?”北小武试探着问。
“啊?”姜莱松开垃圾桶,当啷一声,手电掉进桶里,他紧张地站直了身子。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都没了言语。
过了半晌北小武突然失笑,他走上前,抬手取掉姜莱发顶的一根浅色毛线,“你怎么在这儿?”
“哦,”姜莱不好意思抓抓头发,想着怎么把人先赶回家,“你先回去吧,我找点东西。”
“什么东西?”北小武问。
姜莱不好意思地笑:“嗯……就是……嗯,那个画,丢了,我找一找,没你什么事儿,你先回去吧。”
北小武把书包往上掂了掂,抿住笑,点头,“那行,你继续。”
姜莱背着手,手里捏着一个破了尾巴的皮卡丘,一直目送北小武隐没于胡同深处。
“完了!”姜莱有点生气,气自己犯懒没有亲自扔东西,也气竟然在这么狼狈的时候遇到北小武。
北小武一直含着笑,跨进家门,在院子里洗了手。看到姜莱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不自觉一步步靠近。
他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取出个什么东西,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放下之后迅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姜莱站在最后一个放厨余垃圾的桶面前,正下决心想着要不要翻翻看,简直堪称天人交战。
几个回合后,他想,如果画本真是不幸被小红丢进这个桶子里,应该早就被红汤烂菜什么的染得不像样子,找不找大概也就无所谓了。
“唉!”姜莱垂头丧气,赶在垃圾车来之前两手空空迅速撤离回了家。
北小武房间的灯很暗,大概是准备睡了只开着床头那一盏。
姜莱快速去浴室冲了个澡,神情恍惚地回房间关上门。
他拧亮台灯,反正脑子很清醒,想趁着这股清醒劲儿干点什么,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两个画本规规矩矩地放在桌子上。
难道是迟小红没丢,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姜莱难以置信,翻开一看,一本是早些时候画的,一整本都是少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另一本是最近画的,各式各样的少年,什么姿势表情的都有。
姜莱有点放心地赶快把失而复得的两个本子塞进抽屉,目光四下搜索第三本。其实第三本才是关键,全都是浴室级的,水雾缭绕、半遮半掩的。
姜莱来了精神,弯着腰在桌子、钢丝床下面一阵乱找,最后却毫无所获。
难道是小红只丢了那一本,另外两本没丢?
姜莱内心忐忑,恹恹地躺上床拿毛巾被遮住了头。
另一边,床头灯又调暗了一些。北小武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捧着姜莱丢失不见的第三本画本。
他只是好奇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捡到这个。
大概一个多小时前,他从自习室回来,远远看到迟小红在丢垃圾。一大卷一大卷的一看就是姜莱在定期整理画稿。
北小武本来没怎么留意,准备拐去小广场,却听见非常清脆的“咚咚咚”三声从垃圾桶传来。北小武回头,迟小红已经拍拍手转身回胡同了。
北小武来了好奇,姜莱一向最宝贝他的画本,看都不给他看更不可能随便丢的。他连忙折返回去,打开垃圾桶一看,果然有三个封皮一模一样的素描本。
北小武弯腰捡了起来,捧去小广场,在昏暗的灯光下翻看。
之前他以为姜莱画的是趴着睡觉的孙竞,直到看完后面两本,他才明白姜莱一直画的是自己。
尤其是第三本,他一个没学过美术、不懂欣赏的人都连连赞叹,观察地太仔细了,连那种地方都不放过,堪称画技精湛。
北小武又翻过一页,莫名其妙脸红了起来。
一方水池里,少年眼眸中倒映着对面人的影子,漆黑的眼珠空洞又坚毅,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感觉。姜莱却把握的很好,把他当时的心思全画出来了。
看着别人眼中的自己,回顾着当时的场景与心中所想,一方面惊讶于姜莱的表现能力,另一方面惊叹他的所有想法都逃不过姜莱的眼睛。
北小武的喉咙干咽了下,只是这么赤|裸|裸地被人画在本子里,虽然不觉被冒犯到,反而有一种为艺术献身的错觉,但就是有一些很难形容的感觉,大概是……害羞?
北小武合上画本塞进枕头下面,眯上了眼睛,嘴角无意识勾了起来。
高考过后,姜莱第一时间给王岳打了电话。
听说王岳考的不错姜莱连忙恭喜,顺便问了上次交代的事情。他其实一直有点后悔在王岳备考的最后时间用这种事情打扰人家。
没想到王岳毫不在乎,笑笑地回:“问了,我表哥说回头帮我查查。”
看来王岳对高考发挥的确实满意,直接商量起了暑假去玩的事情。
“你们几号放假,我先订机票。”王岳说。
姜莱还没跟北小武商量,不敢擅自做主,“再等几天吧。”
又过了半个月,中考也结束了,姜莱终于对北小武说起了想带他出去玩的事情。
没料到北小武一口回绝:“汽修学校很贵,存款就那么点,得省着花,暑假已经找好了打工的地方。”
“什么?”姜莱简直难以置信,他以为北小武什么都会和自己商量的。
“是黄毛哥给我介绍的工作,在4s店里打杂。”
黄毛毕业后被一家4s店录用做销售,听说因为能说会道第一个月就拿了一万多的提成。现在也不羡慕嫉妒蛤|蟆了,倒是蛤|蟆有点羡慕他。
“你上学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姜莱表面上不想小孩辛苦,实际上却有点嫉妒他成长得出乎自己预料。
“那是你的钱。”北小武笑,他已经不是一年前往姜莱摩托车里塞编织袋的小孩了,而是一个身高超过180,肩膀宽阔笑容收敛含蓄的大男生。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啊。”大概是北小武说去打工有点刺激到姜莱,他竟然第一次觉察到北小武有一种压迫性的气势。
“谢谢!”北小武笑,小虎牙亮白亮白,看得姜莱有点晃眼。
北小武去尤老太的房间里,中考后第一件事,他想对奶奶坦白自己已经报了一所职业学校,大概学两年多就可以出来工作,到时候说不上能去爸爸的厂里。
可还没等他开口先感觉到了房间里阴郁的氛围。
迟小红手里握着电话,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哭了,而是眼神无光地望着树影斑驳的窗外。
尤奶奶双手抱在胸口,看到北小武,努力抬手点了点北小武,含糊不清地说:“大……大不了……你,你嫁给小武……得了。”
“啊?”北小武猛吃一惊,扫了眼小红,不知道奶奶这话什么意思,连忙转身。
恰巧,姜莱进门,两人面对面撞了个满怀。
“呀!”姜莱叫了一声,鼻梁撞在北小武的下颌上,又酸又痛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或者……或者嫁给……小……小莱!”尤奶奶气鼓鼓地,“我们家……俩小子呢,怕啥?”
一直木讷着的迟小红,听尤奶奶这么一说,脸直接红到耳朵根,连忙起身,“奶奶您乱说什么呢!”
“是,奶奶您说什么呢?”姜莱笑笑,揉着酸痛的鼻子坐在迟小红刚才坐过的地方。
尤老太微微眯了眯眼睛,胸口鼓涨,连连叹气:“我没……没乱说,我跟小北爷爷……就是十七岁订的亲……”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姜莱看看北小武又看看迟小红,忍着想笑。
北小武却意识到了事情有什么不对,给迟小红使了个眼色叫人出来。
第56章
经北小武几番逼问,迟小红终于开口。
她说年前是偷了家里的八百块逃出来的,因为家里实在困难父母为了缓解家庭经济压力,让她和隔壁村一个年近四十丧偶男人订婚。
而现在,妈妈说自己病了很严重,一遍遍打电话让她回去,她也很想回去,可是又怕老男人带人来家里要人,毕竟她听说为了让弟弟上学,老爸已经收了一部分彩礼。
她才十七,虽然长相一般家庭贫困也没读过什么书,确实发自内心地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另一个年长那么多还有两个小孩的陌生男人。
北小武听了简直震惊,他以为这种事情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
“你是亲生的吧?”北小武话刚出口就反悔了,因为迟小红眼泪已经挂在眼角,眼看随时都要掉下来。
北小武不敢再问,低头躬身帮迟小红把眼角腮边的泪抹掉。
姜莱从屋里出来,正看到北小武为迟小红擦泪这一幕,不知为何突然酸牙,深吸口气憋了一会儿又转身进屋。
“你不要着急,他们这么做是违法的,你还未成年,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订什么屁婚。”北小武说。
迟小红吸着鼻涕,泪眼婆娑,“我们那儿都这样,不管什么成年不成年的,十七八岁就找人家了,只要摆了酒席领不领结婚证的都无所谓。”
“这都什么年代了!”北小武长出口气,突然想发火。
“我妈也挺可怜,怕家里不送她去县上的医院耽误了,我又不敢回去。”
北小武再一次伸手抹掉女孩眼角溢出来的泪水,安慰她,“家里还有没有可靠的亲戚?”
“我一个表妹,比我小一岁,我俩玩的最好,可是联系不上,她又没有手机。”迟小红垂丧着脑袋,盯着薛曼给她新买的帆布鞋看。
“你打个电话给家里,”姜莱站在门里听了一会儿,听到这儿忍不住插画,一掀门帘出来,“我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迟小红紧咬下唇,眼睛里露出一丝畏惧,对着姜莱连连摇头,“我没说过我在做什么,怕他们找来这里给家里添麻烦。”
“你打电话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姜莱走到身边,把北小武往旁边顶了一下。
北小武一个趔趄,不明所以看姜莱,姜魔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行事这么鲁莽了。
“行吗?”迟小红似乎对北小武更依赖些,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北小武。
北小武还在琢磨姜莱刚才撞自己那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嗯,听他的。”
姜莱的嘴角不自觉勾了一下,只是非常不显眼的轻轻一下,看在北小武眼中他也跟着笑了。
迟小红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干嘛,犹犹豫豫地掏出薛曼给她的手机,递给了姜莱,“电话在里面存着。”
姜莱接过被体温捂得发热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妈妈”,果断按了下去。
电话刚响了一下就接通了,是一个听着有些苍老的女声,姜莱估摸对方年纪大概有五十多岁。
“喂,红红?”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哭腔,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觉得丧丧的。
“喂您好,”姜莱清了清喉咙,“是迟小红的妈妈吗?”
女人似乎对突然从女儿那边冒出一个说普通话的男声感到吃惊,愣了好长时间,才用别别扭扭的普通话回,“是,红红她没出事吧?”
姜莱扫了迟小红一眼,摇了摇头,“哦,她很好,我是她的雇主,她在我家当保姆,最近听说家里有事请问到底是怎么了?”
姜莱本来是信迟小红说她妈妈有病的,但一听到刚才她给北小武说的那些,什么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狗血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就觉得八成生病只是一个幌子。
“哦,这……这个……”女人开始躲闪。
旁边有一个男人操着方言,“问她在哪儿,让她赶快回来?”
姜莱听懂了,心想果真不是生病,又说,“是这样的,迟小红来我们家做保姆的时候签了合同的,如果中途走掉我们要扣她钱,不光这几个月辛苦白干,还要陪我们家一笔。”
姜莱想,这么喜欢钱的人家,一定舍不得钱白白浪费,更何况还要赔钱。
“啊,”女人果真如姜莱预料的那般惊叫了一声,“天呐,我的红红呢,我要跟她说话。”
“她在工作,”姜莱语气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听说家里有人病了,你给我个银行账号,打点钱过去,看病要紧。”
或许是听到要打钱的关系,对方那边换上了男人来接电话。
“喂?”男人拉长了语调,“红红她妈得的这个病可不好治啊!”
姜莱一个白眼,真想不明白迟小红这么心地善良又吃苦耐劳的女孩,怎么会生长在那样一个家庭。
“好治不好治的,红红一个未成年在外头打工的女孩能怎么样,治不治的好还不是得先送医院。这钱你们不想要就算了。”说着姜莱把手机拉远了些,“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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