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向于光》TXT全集下载_7(1 / 2)

趋向于光 青江一树 4817 字 2023-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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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常看表,会议中更是很少碰手机。这会儿拿出来一看眉头就皱了,周恒不会没事连打五个电话。

“出事了。”走出会议室,梁纪便开口道。江崇律立即回了电话,向来稳重的周恒一张口竟也显得迟疑和紧张,江崇律这才觉得,真的出事了。

“查了监控,前天晚上温屿在病房里被人带走了,当天凌晨医院出去了一辆救护车,至今未回。”

“救护车”江崇律五指骤然捏紧了手机,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梁纪在背后看着有些担心。

“我去温氏露过面了,温氏白热化,内忧外患应该没有空在抢病中的人。”周恒的意思很明确,温氏抢了个病重的人,回去一个照料不好,不仅白忙活一场,也承不住来自江合的灭顶之灾。

“查了吗”

“查了,应该在冷怡婷带走了。”周恒声音低沉,国内应该是僵局,江崇律似乎是憋着气,忍了又忍才没有把手机砸到地上去。

在江崇律开会期间,梁纪已经跟周恒了解了差不多,来了这边两天,这会儿国内应该已经将近深夜,温屿失联超过三天了。这会儿江崇律撑着头,闭着眼靠在窗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回去会发生什么。梁纪几次想出声,最后还是给他默默关上门。

这次年终总结会,怕是又要他自己留下了。

“十分钟。”许景行歪七扭八的斜靠在门边,手中的火机壳不断被打开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透着窗户,冷怡婷的目光几乎贪婪的注视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她心里那个最深爱的儿子此刻睁着眼睛,目无焦距的随医生摆弄他身上的设备。“让开,让我进去!”

“十分钟,我嫉妒心重,你知道的。”可冷怡婷连一分视线也懒得给他,恨不得穿过这道门,扑过去。

他曲指扣了扣玻璃,成功把温屿的视线引了过来,他趴在她的耳垂边使劲嗅了嗅,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让我不舒服,我就让他不舒服。”

这是她们母子时隔二十多年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能接触的见面,向来雍容的女人难得的素雅温婉,像个久别的母亲,根本蓄不住眼中的泪水,即使乖巧的儿子早已不是那个可全身心蜷缩在怀中的小人儿,她仍然无限疼惜的上上下下的摩挲着瘦弱的脊骨。

她嚅嗫的唇颤抖着“小屿,妈妈的宝贝”

“妈...。”

怀抱有多温暖,温屿也抬不起手,他身上连接的监测仪器和管子很多,他印象里,妈妈这个词和她的样貌一样的依稀难见,但这并不影响他渴望妈妈的真情实感。

监测仪上的心跳微微上升,他曾经无数次希望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再长一些,再长几十年,什么也不要,见到妈妈就好了。

可是这次真的见到了,比在梦里还要真切多了,他又生出了一丝惧怕和抗拒。

时间那么短,冷怡婷细细的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的望着,那一堆线还连在他的身上,无一不展示着他的虚弱和痛苦。她怎么甘心,怎么不心痛呢,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

“好孩子,妈妈的好宝贝,妈妈一定会让你好起来。”她坚定的再次将他护在怀中,这一刻,是千千万万的念想,是日日夜夜的期盼。所以哪怕是求许景行,哪怕再卑贱,她都可以忍下去,都可以为了这个孩子,挺下去。

“妈妈,你认识顾栩吗?”

温屿小心的问到,冷怡婷颤抖的身子突然僵了一瞬,却很快的抹掉眼泪,勉强展开笑容,抬手摸温屿的发。

“怎么了”

冷怡婷的目光始终停在在发端。温屿静静端详她的脸,又否定什么似的笑了笑“我总觉得我认识他。”

想认识他,想亲近他。即使他总是对自己抱有仇恨,却还是想要靠近他。

“妈妈,我什么时候回疗养院?”

冷怡婷回避着眼神,温柔的碰碰他的脸“我们小屿,总是这样乖。”

温屿不解的望着她。她叹了口气“在江合也好,可是….”可是江崇律却犹豫了,温屿自身免疫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下去,已经不适合用造血干细胞激活他自身免疫系统,只有….

“可是什么”

“没什么,妈妈想多看看你,在这里也一样的,妈妈这么多年每一天都在想着您,你多留段日子,陪陪妈妈,好吗,宝贝”

温屿脑中多个人影来回闪现,江崇律也好,顾栩也好,这些天来不断出现的许景行也好,他知道所有事情都不可能这么简单,却没有勇气深究。

“江崇律同意了吗。”

“妈妈会跟他说的。”

“好。”

第33章

血红新鲜的生肉食,大块大块的被投放进了鱼缸,许景行在沙发上躺着,静静的看着它们迅猛疯狂的在这片早已被圈禁的海域里捕食。

它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只是一场表演。

冷怡婷眼眶通红,娇嫩白皙的□□依旧算的上紧致,非常成熟的美感。他喜欢一切美的东西,执着于一切难以得到的东西,追逐享受这份成就感。

“我把顾栩放走了,你生气了?”一场血腥的撕扯结束,淡淡血色早已融入那一片深蓝。带着烟味的指尖捏上精巧的下巴。许景行声音轻柔。

“他会回来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的继母情人?”沙发上仅有一席毛毯,冷怡婷用它裹紧了自己光。裸的身体,许景行就只能大喇喇的仰面躺着静静喘息,他明明肌肉精美,身形面貌皆是俊逸。宠爱她,放纵她,帮她做一切想做的事,却永远得不到这个女人一丝目光。

不过没关系,他相信,很快,那个同他一样的小少年,就会回到他的身边,他是群居动物,他需要同类。

江崇律在飞机上匆匆补眠,留下梁纪,他临时的助手和负责生活部分的助理也匆匆跟他一起归国。

飞机偶遇乱流,头等舱再舒适,终究也像小型地震一样惊醒了他。过于疲惫竟一时难以分清身在何处,飞行稳定后空乘温声细语的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热茶。江崇律像还未回神,极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临行前周恒又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茂云的负责人预约见面。话语间的支吾让江崇律十分不耐,最近总是觉得心烦气闷,他还记得乱流来之前,他平平稳稳的梦见了顾栩。

顾栩一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广袤的湖边,身后是离离草原。他安宁的表情像是无波的水面,只是一侧脸颊上红肿太明显,那是自己的掌印。那一刻江崇律极为深刻的感受到他那骨子里的疏离和不被万事惊扰的冷漠。就像他只是用眼睛淡淡的望着自己,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欣喜。

江崇律听见自己喊了他一声。顾栩轻轻抬手向他抛来什么东西,他接过来一看,是那块银河星空的表,他疑惑地看着顾栩,顾栩对着他轻轻笑了笑说“不要了”

那一刻才发现,天是黑的,星星全部都不见了。只有手中的表在发光暗淡的光,等他抬头,顾栩也不见了。

心慌的失重感真实的令人恐慌,等江崇律醒来,早已是一头薄汗。

第34章

新年将至,隆冬的水汽阴寒湿冷,前些日子降了大雪,固执的不肯化去,被细细密密的雨奚落了一天又一天,显得泥泞又脏乱。

冬至已过,顾栩脑中空当,还没想出可去的地方,便驾车离开了N市。

顾栩并不是N市人,仔细一想,说要回家,但竟也找不到家的定义是什么。邻市,江南水城,运河旁,他在那里长大到18岁。那是他父亲的家,离开家以后,顾栩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他想摒弃这一切过往,拼了命的拒绝和忘记发生过的一切,却忍不住想念那抽丝剥茧中的一点甜。

那个穿着背心和衬衫,在大雪纷飞的梦里才能遇到的人,顾栩从未去想过他。却在此刻担心他墓前的草高不高,在另一个世界好不好,虚伪又自私,人好像总是在寻求慰藉时才去感念那有过的暖。

通往邻市的高速只有一条,他不紧不慢的往那里开,却也就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墓园的挂牌早已斑驳,曾有过的铁大门早已锈迹斑斑倒在泥土里,墓园很小,既无人管理,更无人祭拜,这里只是一群孤魂野怪罢了,靠山脚下的一点灵气,养的这里枝繁叶茂,杂草丛生。

早已不记得这片破败的荒草中,哪块惨白的墓碑,写着那人的名字。明明不是个平凡的人,却依旧荒芜的像一粒凡尘。

“子不教,父之过。”

不孝亦是父之过,为什么不多教教我呢。为什么走的那么早呢。空气里的水珠淅淅索索的凝结成珠,从鬓角额发掉落。顾栩终于蹲下来,一点点寻找那早已陌生的名字。

“喂,你在哪里啊。”

“开了很久的车,有点饿,还很累,真想早点找到你。”

“爸爸,别让我找了。”

“你很久都不肯去看我,所以这么多年我也不想来看你。”

“这么多年你在这里,一个人怕不怕。”

“孤独吗。”

“为什么不去看看我,回来看看我吧。”

“爸爸..”左手边不远处的一株长藤植物落下半堆残雪,轻轻砸在了草丛里悄无声息,带起藤蔓晃了晃。顾栩愣愣的将它拂开,险些笑出眼泪来。

他伸长手指拂开碑上的藤蔓,绿色苔藓沁入半块墓碑,没擦的净,手指便移动到那模糊到看不清面容的遗像上。

恍然间,他竟然再也记不起这个人的样子了。

“爸爸….”

他轻轻喊了一声,这份慰藉像是有了着落。

墓碑下立碑人是他的名字,顾羽。

“真好,只有我们俩。”干干净净的。

他在山脚的墓下靠碑而坐,伴着远山,围着杂草。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翻了翻口袋,找到了钱包。

钱包有极正式的免冠2寸职照,他取了出来,毫不顾忌的将照片放进碑上半损的塑料压片里。

顾栩的脸清晰的出现在墓碑上,他想,顾至远该也是长这个样子的,他们本来就是该一模一样的。

他轻轻碰了碰墓碑,像是真的碰到了一个有温度的肩膀。“又见面了呢,爸爸。”

第35章

许茂云的病情陡然加重了许多,哆哆嗦嗦的讲不出完整的话,除了冷怡婷偶尔来看看他,许景行偶尔来气气他,房间里甚少再有别的声音了。

久而久之,连喂饭的护士也失去耐心,大力的不锈钢勺子灌进去把他的嘴角都扯破了也没人注意。

不过自他中风以来,病着跟病重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许家是实打实的房地产投资商。早年也是家大业大,否则冷怡婷是怎么也看不上这么个花甲老头的。事实上,更准确的说,她看上的是茂云实业,医疗器械。毕竟无论是温家还是江氏与她这辈子都注定是鸿沟了,趁着年轻,她最大化的利用了自身的最有利条件,也硬是非要跟茂云实业缠上这层关系,因为她从没有忘记她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还在鸿沟之中。

所以旁边睡着的是许茂云也好,许景行也罢,有什么区别呢。

那时她没有想过许景行能对她有这种心思。许茂云那前妻生了一儿一女,个顶个的人中龙凤。从她进门后,俩人早就就把许家的里里外外架成了个空壳。而许景行不过是个私生子,许氏家业不是股东制,压根轮不着这个私生子一分一毫。可是常说话,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许景行能夺到老虎嘴边一口肉,何尝没有她的功劳。

她其实从来都不贪心,世上只知道她仗着美色傍大款,但许家的财产、家业,她又有什么好看的上的。谁能相信她心思简单到只想着拉一根绳能爬到她的小屿身边而已,她仅仅想弥补她的孩子,想留在他的身边而已。单纯吗,就是这么单纯。过分吗,一个妈妈,出于为了孩子,怎么都是不过分的。

冬天里的阳光比许家给她的容身之地更吝啬,小小的一束按着时辰来,到了时辰走。

这些天将许景行高兴,冷怡婷几乎每天都能被允许一些时间去看望儿子,今天太阳来得早,她便也想着早些出门,能在这暖暖的光消失前,见见温屿的笑容。

她去见许景行,向来都是自己开车,她今天心情不错,神经敏感度都下降了不少,甚至快要到疗养中心,才发现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上了她。她猛打了个转,硬是连着便道,挤了个左拐绿灯反方向直行。

但她压根没想到跟着的人压根没有隐匿的意思,她在高架上被逼停,甚至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人压上了车。

被一左一右的夹坐在车中,没人蒙她的眼,也没人动她一丝一毫,甚至还有空间让她抬手理一理散乱的鬓发。

她轻轻嗤笑一声,周恒从副驾上抬头,后视镜里这个女人温雅精致,美貌一如当年。他眼中总是读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惟一的动作只是抬手看了看时间。

冷怡婷没有准时出现,许景行耐着性子拨通了第三个电话,周恒接的,江崇律静坐在办公桌前,神色不耐。

冷怡婷在视频中被请坐在客厅中央,只有双脚被束缚在凳子两端,即使没有限制过多活动却也极大的破坏了她的优雅和得体。她有些掩人耳目的傲然,一语不发的盯着镜头,只见周恒微微示意,旁边看着她的人就转身毫无表情的给了她左右各一巴掌。

男人的手重,立时就挥散她整齐的发,凌乱的铺在她红白相间的脸皮上。

“江!崇!律!”许景行捏紧了电话,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当时远在加拿大接到电话的江崇律。

“江总让我转告你,要带什么来你知道的。”

许景行没有那么良好的修养和忍性,手机黑屏的一瞬间,就被掼在墙上,他几乎是冲进了那间病房,却又在看到那张面熟的脸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