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说话也毒，什么就一把年纪了？

姜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李园喊他吃饭也不吃。他就是觉得难过，又觉得自己有些作。

他在季远衡面前不就是个又作又矫情的形象吗？怎么的，人家照实说还不行了？就是浑，一边承受着他的偏爱，一边嫌弃人家死缠烂打。

人啊，果然都是自私的。

总会被偏爱打动，口嫌体正直的，嫌弃对方的过分殷勤，又在失去偏爱后愤怒，觉得被背叛了。

有必要吗？没人一定要惯着你。

世界上只有一个姜由，可有太多比你优秀的人。你并不独特，并不完美，你在奢求什么男主剧本？小说这种东西不可信，你早就知道了，可你就是陷在那种温柔和包容里出不来。

你的心为什么那么廉价？只是几次小小的包容和好脾气，就能让你这么感动。

为什么，总是要让自己显得很可怜？让很多人可怜你，心疼你，有必要吗？什么时候，你沦落到要靠卖惨来博取同情了？你自己不会努力吗？

姜由不停地质问自己，一字一句的往自己心上扎刀。

他是个敢于直面自己的人，直面内心，审视自己，批判自己，所以很多事情他能很清醒，因为他曾经无数次这么骂过自己。

他总是带着一股劲儿，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可怜。好像那样就会被击败一样，他得强硬、得冷漠、得风轻云淡；没有任何弱点的，不生恻隐之心的，做一个强大的人。

季远衡回到家后郁闷了很久，他不是那么纠结的人，可就是一直在乎姜由说他年纪大。

一边生他的气，一边觉得姜由挺难的。

今天的事情是一开始李园跟他说了他犯的错，季远衡就说了他几句。因为说的不那么中听，所以后来安慰李园，才说姜由脾气不是很好，想让他多多包涵，惯着他点。

谁知道正好这一句就被姜由看到了，季远衡有些头疼。他觉得感情的事真麻烦，比上班还烦。

上班最起码能有回报，公司的效益，账上的钱都是他努力的回报，可对姜由就不行了，付出再多也没有回报。这人简直就是油盐不进，他跟李园都成朋友了，反倒跟姜由关系越来越远。

季远衡想着，这次至少一周不搭理姜由。又想起他气的通红的脸，还有委屈的表情，有些心软。

等姜由冷静了，会不会觉得愧疚，然后找我道歉？

季远衡都想到了到时候要怎么原谅他，可是没想到姜由完全不找他。好像是这件事不存在一样，好几次他都想主动找姜由了，可还是忍住了。

姜由两天没吃饭，就待在房间里自闭。他现在很难堪，就像是突然发现对自己很好的人其实不好，他也会和别人说自己的坏话，也会背后编排自己。

但是自己还傻傻的以为他喜欢自己，会为了他的退让和包容感动。还苦恼怎么拒绝他，熟不知人根本没那么意思。

可能在你自我感动的时候，他在背后觉得你有问题。

人总是会臆想，然后自我感动，直到被现实冲刷，直面冰冷的真相。我们能自我催眠相信自己的臆想，却很少有勇气面对残酷的真相。

第32章

姜由丧了好几天，只是他这人本就冷清，倒是看不出太大的异常。

樊可星这次气急了，想把李园辞了。樊可星这人，你要说他仗义，他也确实仗义，可他公私分明，私交再好也不耽误他开除你。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公司待那么多年，就算手下没有成器的艺人，高层也依旧承认他的地位。就是因为他拎得清，公是公，私是私，他算得很清楚。

姜由除了一开始很气之外，已经不生气了。他冷静下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李园。

“不行，你就是对他太好了，他有些分不清轻重了。”樊可星在电话那头跳脚，他是个有些固执的人，只是带姜由的时间久了，就学会了妥协。可是有些问题他不能让，姜由这人面冷心软他是清楚的，不能由着他胡来。

姜由也不是冲动，而是慎重的思考过，那么多个助理，跟他最亲的应该就是李园了。李园虽然很多时候不够谨慎，但那是生长环境造成的，他大大咧咧，直来直去。他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思，不会暗地里说人不好，不会话少心思多，他话少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而且，李园对他一直是很正常的态度。

在他眼里，虽然喜欢男人这件事很稀奇，但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虽然姜由恋爱脑，但并不可笑。他不觉得姜由自甘堕落，不觉得姜由不思进取，在他看来，你选谈恋爱也好，认真工作也好，那都是你的自由。

就跟在老家一样，有人选种地，有人选外出务工。在家种地的觉得这样才是对的，这才不会忘本，外出务工的觉得他才是对的，这样才有钱。

你没法评价谁对谁错，因为根本就没有谁是错的。

“哥，”姜由制止了他的数落，他看着窗外，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不平凡，又每个人都很平凡。他放轻了声音，语气很是温柔，“李园很好，是所有助理里最好的。工作认真细致的，之前有过不是吗？他也不优秀，他心思多，斤斤计较，背地里乱说话。比起工作能力，我更希望接触我工作和生活的，能是个心思干净点的人。”

樊可星没了声儿，确实，姜由这三年换过不少助理。各种各样的都有，可每个都待不久，时间长了总是会冒出一些小问题。

几乎都是小毛病，但这些小毛病很可能会毁了一个艺人。

但是李园没有，他在外边，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说。要是被逼得急了，就仗着憨厚的外表装傻充愣，然后蒙混过关。

他是个不那么聪明，但是很忠心的人。

姜由想留下李园，是因为李园给他的感觉很舒服。舒服到愿意让他住进自己家里，不会排斥，不会烦他。

说到底，姜由太过敏感，只要你有一丝的看不起、不耐烦、口是心非，他只要察觉了就会远离你，之后就不会再主动接触你。

姜由和李园骨子里都是带着些自卑的，所以他们日常相处不会产生隔阂，因为两人从小生活的环境都不是很好。

不会像之前那些助理一样，看不清姜由的学历，或者时不时冒出句英语。姜由不会英语，学过很多次了，就是没学明白。

姜由会跟李园交心，他们会谈很多，谈的也很深。很多事迹表明，李园不只是个工作伙伴，他其实更像个朋友。

他们两个人，是同时在外乡工作的异乡人，带着对家乡的思念和对大城市的敬畏。

“那我抽空找他聊聊，敲打他一下，让他做事谨慎些。”

“好，辛苦樊哥了。”

姜由挂了电话就躺在床上看综艺，尤思景的综艺，他一路以碾压的优势超越别人，成绩一直徘徊在前三。

观众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他的争议也渐渐变多了。

让姜由好奇的是，尤思景的电话并没有打给他。打给了谁姜由不清楚，听内容关系挺好，姜由猜了一圈，尤思景除了自己，好像没什么朋友吧。

尤思景这人很独，他做什么都喜欢一个人。团队协作在他看来就是笑话，既然谁也不服谁，那就单打独斗好了，实在要合作的话，谁强就听谁的。

他能配合团队，但你别指望和他关系多亲近。正如他在国外训练那么多年，也就认识个姜由，别人话都说不上几句。

尤思景说过，他是自卑。他自卑，所以干脆不和任何人接触，不暴露自己的短板，然后不停地努力，让所有人都仰望自己，不敢看不起自己。

他很害怕那种交流的时候听不懂的感觉，显得他像个局外人，所以在外面都是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防止别人找他说话。

观众们也渐渐发现了，尤思景看起来很狂，其实性格很好，软乎乎的。你请教他舞蹈方面的问题，他会告诉你，甚至带着你练一晚上，然后你问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就不说话了，会浅浅的笑着，然后走开。

粉丝就说他是装凶的小奶狗，只会露出肉乎乎的小爪子吓唬人。

一同参赛的选手看他虽然冷着脸，但是脾气好，就老是爱跟他开玩笑。尤思景也有点放开了，在一次玩游戏的时候输了，要表演才艺。

大家问他表演什么，虽然是这么问，但是都默认了他会跳舞，甚至挑起了音乐。谁知道尤思景卫衣一脱，露出穿着黑色背心的上半身，他有着精壮的肌肉，肌肉只是微微鼓起，却快快分明。

尤思景活动了一下，不管大家的震惊，轻松地说道，“给大家打个拳吧。”

所有人就看着他，及肩的头发烫成卷儿，画着好看的妆，一张脸更显精致。然后轻轻松松的打了一套拳，那拳挥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带着风声。

从那儿以后，尤思景多了个称号，叫金刚芭比。

每次他站在台上深情的唱歌，或者认真的跳舞的时候，就会有粉丝刷，求一双没看过哥哥打拳的眼睛，价钱好商量，重点是没看过哥哥打拳。

还有，我的小仙男不可能是那个猛男，我以为的女王受啊，没想到是个总攻。

姜由还挺为他开心的，男团其实还挺怕被说娘的。特别是经常要化很浓的舞台妆，所以总有人攻击哪个爱豆很娘，娘娘腔之类的。

宁愿被说傻大个儿，也不愿被说娘娘腔。

姜由想了好几天，他跟李园聊过。

李园跟他解释了，他也觉得自己太激动，可是当时的情况，他也没办法，火气上来的太快，他的脑子根本没办法思考。

“姜哥，要不你去道个歉吧。”李园端着菜出来，他身上还系着围裙，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

姜由咬着筷子不说话，他磨蹭了一会儿才说，“你知道吧，季远衡在追我。我就怕我一给他好脸色，就让他产生错觉，然后就有源源不断的麻烦。”他有点尴尬，直接说某人是自己的追求者这件事，会让他有点难为情。

李园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怎么他一个大老板跑来跟我做朋友呢，原来是有动机的！姜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严防死守，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

他说完又接着劝，“可是我觉得道歉这件事有必要，毕竟是姜哥你有错在先。”

“行吧，”姜由吃好了站起来，他打包了一份饭，看起来还算不错，一点也不像是剩饭剩菜打包的，“现在八点，我去他公司看一看，如果人还在我就道歉，人不在我就发微信，行吗？”

姜由想着，八点了，怎么也不会在公司了。到时候在微信上就说，季大哥，今天我去你公司了，你不在。我知道那天的真相了，是我不对，我在这儿给你道个歉，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了，行吗？

李园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够诚意，姜哥你去吧。”

姜由拎着盒饭就出门了，季远衡的公司在哪儿他还是知道的。

八点多了，前台早就下班了，姜由跟保安说了一声就上楼了。

季远衡还在忙，他看着电脑上的文档，苍蝇大小的字，密密麻麻的，看得他头疼。

他有些火大，甚至想在明天开会的时候说以后文件必须好好排版，好好分行分段，不然他全部打回去重做。

可也只能想想，他本来在公司就是周扒皮大魔王，再闹脾气，名声只会更臭。

老板和员工，很少有彼此满意的。

“咚咚咚”

季远衡听着敲门声，本来在走神，被吓了一大跳，他缓了缓神，才开口，“进来吧。”

姜由上楼以后看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慌了，万万没想到，季远衡还在加班。这什么人啊，天天加班，就他公司忙是吧。

霍家照样家大业大，可霍大哥也经常休息。

可他推开门，看见一身正装的季远衡，又不想吐槽他了。季远衡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摆放着不少文件，中性笔还是打开的，一旁的笔记本上记得满满的。

季远衡很优秀，他的今天完全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挣出来的，他接手了父亲濒临破产的公司，没有选择破产一了百了，他尽力的补救，甚至卖掉了自己做了三年的游戏。

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拉下脸去求了那么多的同学，他受过太多的冷眼和嘲笑，可他没有放弃，因为他垮下了，身后会有更多走投无路的人。

季远衡是学计算机的，他的梦想就是做游戏。

他父亲是做酒店和度假山庄的，他接手以后，什么都在摸索。怎么管理，怎么用人，经营方式要不要改，他一边学习一边经营，亏过很多钱，但是最后，他把父亲卖出去的几个山庄和酒店都买回来了。

这是季远衡最骄傲的事，他保住了父亲的颜面。让所有人都知道，季家养的儿子不是废物，他有能力力挽狂澜，重振家族的荣光。

可惜的是，他做的这一切，父亲再也看不到。

“季大哥。”姜由喊了一声，他发现这样的季远衡，他不想嫌弃。那么努力的工作的季远衡，他明明就该被所有人称赞，该和朋友谈天说地，而不是凑到自己面前讨那些骂。

他那么优秀的人，本该在艰难以后顺风顺水，然后找个同样优秀的人同度余生。

季远衡太过优秀，会让人羡慕又嫉妒，可他又那么的努力，让你生不出一丝阴暗的想法，因为他值得。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怎么也追不上的感觉只会让人无力。

季远衡就看着姜由慢慢走过来。

姜由的身后是一片漆黑，他走进来，一如季远衡每次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带着一种莫名的光环。

电视上的姜由是怎么样的，是冷漠的、是阴郁的、是让人可怜的。

可现在的姜由不是，他是带着人间烟火的，他像是一路风尘仆仆归来的旅人，为苦闷的自己带来了温暖和煦的微风和沁人心脾的凉意。

只一瞬间，季远衡就体会到了心动。

那种难以抑制的心动，和不想克制的高兴，都随着姜由的到来而到来。

我喜欢他，季远衡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喜欢是什么感觉。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