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别怕，黎哥哥在。”

他钻进何彧被窝，扶着他侧卧面对着他，让左肩不承受任何压力，才发现他白皙额头上汗珠滚滚。

何彧疼的脸色苍白，冷汗不停滚落，弱弱道：“我肩膀疼。”

黎灏渊一听眉头紧蹙，脸色凝重：“我先看看伤口，不行咱们回医院。”

家里设备不全，也不卫生，看来明日得辟出一间简易病房。

好在，伤口没裂，他又用专业手法摸了摸钢板也没移位，才放下心。

大约是何彧被雷吓到不小心肩膀使了劲，牵动了伤口才疼的。

伺候人喝了止痛药，擦了汗才托着他侧卧，他在也旁边躺好，试探着将人抱进怀里。

一番折腾，何彧也平静下来，毫无睡意，没拒绝黎灏渊的怀抱，泪水浸过的眸子湿漉漉地盯着他，发现他皮肤真好，紧致光滑，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黎灏渊被盯得心尖一紧，滚了滚喉结：“睡吧。”

“哦。”何彧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何彧又睁开眼睛，借着闪电偷偷看黎灏渊帅的过分的脸，这次重逢，还真没好好的看过他。

距离上一次见他，过去11年了，记忆中的他还是个13岁的少年，眉眼飞扬，稚嫩阳光，和现在的阴沉冷戾完全不同。

黎灏渊是他们那片出了名的神童兼小魔王，连着跳好几级，13就高二了。

明明行为很恶劣，逃课，打架，什么坏事都干，背后却经常追着一堆女孩子送情书，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

何彧则是跟在他背后帮他收情书、扔情书、买零食、打掩护的小跟班，成天狐假虎威。

黎灏渊也绝对的罩他，无论和高年级打架，还是和别人打赌，或是他被人欺负，黎灏渊都帮亲不帮理，站在他那边为他主持公道。

那时何彧10岁，6年级，黎灏渊给他辅导，成绩还不错。

然而10岁的那个春天，何彧后半学期还没读完，养母就去世了，他也没在上学，离开了黎灏渊。

想着想着，何彧就睡着了，而他以为睡着了的黎灏渊，却睁开眼了眼睛，桃花眼中闪烁着奇异光芒，一眨不眨的看着何彧。

窗外雷声渐渐小了，闪电偶尔闪过一道，只是那风，好像越吹越猛，把倾盆大雨吹的斜斜砸在窗户上，像是要砸穿玻璃般，让人烦躁不安。

一如11年前，他得知何彧消失的那个夜晚，雷雨交加，彻夜未眠。

黎灏渊将何彧抱的紧了紧，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谁也别想从他手中夺走他！

第14章我信你个鬼

在那之后，黎灏渊要求何彧睡在主卧，理由是好照看何彧伤口。

甚至提出要帮何彧洗澡，何彧言辞拒绝后才作罢。

就这样，白日两人在书房，黎灏渊办公，何彧写歌，晚上睡在主卧，规规矩矩，两人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三个月。

关系也没多大变化。

如果，何彧没听到半夜黎灏渊在洗手间闷哼着吼他名字的话……

公园里的花草树木在慢慢凋零，偶尔徐过的微风带有凉意，昭示着秋天已然来临。

何彧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黎灏渊不许他回家住，美其名曰帮他复健，还说他的房子更隐蔽，狗仔不知道。

何彧呢，馋上了他的厨艺，稍作推辞便答应下来。

养伤期间，何彧写了几首歌，最终选了《喧闹》，准备出单曲。

“小白，起床了，今天不是要去录demo吗？”

黎灏渊捏了捏他因为睡着显得软萌萌的脸蛋，叫他起床。

“唔～困，让我再睡会。”他眼睛都没睁，翻了个身继续睡。

黎灏渊眼底闪过无奈，舍不得再叫他，给蓝岚发了条信息：“录歌时间推后一小时，何彧还有点事。”

看到短信的蓝岚：……我信你个鬼！

当然她不敢真这么回。

何彧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揉揉眼摸了下身边，没人，看了眼时间，顿时大喊：“黎灏渊！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要迟到了！！”

他可记得某次拍广告迟到，被黑新人耍大牌没礼貌，之后他便再没迟到过。

如果今天迟到，就前功尽弃了！

迅速洗漱完跑到厨房，果然找到那修长挺拔的身影。

黎灏渊穿着围裙，做着烟火气满满的事情，却无法掩盖他矜贵沉稳的气质，如同画卷里走出来的谪仙，让何彧停下了脚步。

他将煎蛋装进盘子，看何彧时桃花眼微弯：“无妨，我给你经纪人说你有点事，推后一小时，咱们吃完早餐再走。”

“啊？”何彧有被雷到，睡觉也是事儿？

“好吧。”能不迟到就可以。

巴巴的坐到餐桌前，不等他放下盘子，迫不及待地抓出黎灏渊版自创三明治，嗷呜一口咬下去，瞬间眯起眼睛享受，感受口腔里溢出香气的美味。

他发现黎灏渊做的食物总有种莫名地吸引力，吃了三个月，非但没腻，反而把他的食欲勾了出来，呕吐症也没犯过。

黎灏渊看他吃的那么香，不由得胃口好了许多，他吃相斯文，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即使做着最普通的事儿，也能一眼看出他骨子里流动的清贵优雅。

“你也要去？”何彧解决完三明治，问对方，他不是有工作？

“嗯，公司那边有萧蔚然。你的伤还没痊愈，我得时刻跟着你，不然我妈又说我没照顾好你。”

黎灏渊给他盛了碗鲜虾粥，慢悠悠道。

坑起自己妈妈和表哥绝不手软。

三个月来，他几乎把所有工作都扔给了萧巍，除了为堵股东的嘴，拿下几个大项目，偶尔去实地勘察。

医院那边，姬铭在管，给家里弄了间简易病房后，他再没去过。

除此之外，基本都在陪何彧。

萧巍极度不满，人都回国了还要他管公司，摆明了欺负他没对象，差点就提着40米的大刀来和他决战了！

若非黎灏渊许诺邀请他包养的小明星上正在筹备的综艺，他早撂挑子走人了。

对此，黎灏渊表示并不担心。

吃完早餐，他和何彧前往录音棚。

录音棚是星光公司提供的公共录音棚，需要提前预定，今天是之前蓝岚预定好的日子。

离黎灏渊公寓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

录音棚在七楼，星光公司虽说拿艺人吸血赚钱，但硬件设备上毫不含糊，整个七楼被隔成了两间录音棚。

他两上去后，何彧便进录音室与编曲老师、录音师和调音师商量录歌事宜。

黎灏渊则拿出电脑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偶尔透过玻璃看一眼认真讨论的何彧，勾着的唇角就没下来过。

“蔺老师，这首歌我想自己编曲。”这是何彧进录音室说的第一句话。

“……”

录音室里一片死寂。

录音师和调音师面面相觑，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蔺老师是星光金牌编曲老师，星光给他开上亿年薪，就为让他帮艺人编曲。

基本上他编过的曲都会火，不是大火也是小火，被誉为“最佳编曲”。

整个乐坛请他编曲的数不胜数，但他极少答应，很多歌手都羡慕星光艺人有他编曲指导。

何彧之前的几首歌大火大卖，几大平台销售量基本全是榜一榜二，正是蔺老师编的曲。

他年底就要辞职退休了。

第15章我不反悔

何彧不好好把握蔺老师还在公司的时间，居然提出自己编曲，简直是、简直是暴殄天物！！

两位老师颇为义愤填膺，看着何彧的目光也不善起来。

良久。

拨弄着埙的蔺向阳才抬头看他，目光犀利：“你再说一遍？”

他年近六十，国字脸，浓眉，大眼，留着艺术家长发，经常一身休闲服，一双老布鞋，颇有点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形象。

只是此刻，他的锋利倒像宝刀出鞘，无端锋芒毕露，令人不敢直视。

何彧不为所动，重复道：“老师，我想自己编曲试试。如果不行，还烦请老师再为我编曲。”

他知道蔺向阳为人孤傲，说话从不给人留情面，能让他放在眼里的后辈，不过一个刘宴鹄。

他对音乐敬畏，追求稳扎稳打。

肯定觉得自己太过激进，今日自己这么挑战他，大约以后都别想找他编曲了。

果不其然，蔺向阳冷哼：“你这种年轻人我见多了，空有一腔热血，有点成绩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失败几次又觉得太难！没有天赋！要放弃！从而葬送了大好机会，还怨天尤人。”

何彧本不想回应，但看到老人眼底的沉痛，想了想，郑重承诺：“老师，我不会。”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之前他发的歌，歌词编曲混音调音都是别人在做，他只负责按照旋律唱出来。

这样一来，他最大的卖点，成了声音。

可声音，总归不是最靠得住的东西。

他现在的作词编曲能力，基本还停留在书本上，从未实战，太过稚嫩。

若不努力实践，终究只能原地踏步。

以前他人微言轻，现在时机到了，他不想浪费任何一个可以锻炼的机会。

蔺向阳才不会轻信年轻人的空口承诺，他抿唇道：“何彧，我之前看你是个好苗子，所以编曲都是尽心尽力，你若肯静下心好好磨炼，再稳扎稳打几年，未必不能成为好的编曲。

可你还是犯了年轻人的通病，太过激进，不顾后果，失败之后再后悔，机会却到了别人手中。

你该知道我的规矩，一次不编，终生不编。没有你不行我再上的道理。你若执意编曲，可以。但以后休要找我编曲。

你可反悔？”

“老师，我不反悔。”何彧面不改色，白皙俊脸上写满坚决。

放佛毫不在意他以后不会再为自己编曲，甚至可能会得罪这位乐坛泰斗。

蔺向阳却眉梢舒展，铜铃大眼中划过满意，嘴上却给何彧施加压力：“这可是你说的。”

“是。”何彧极为坚定，既然选了这条路，不管再难，他都会走下去。

蔺向阳眼底闪过笑意，凶煞的国字脸变得柔和许多，显出了几分和蔼。

这正是蔺向阳要的坚持，不管不顾的坚持，别人再怎么反对也要坚持的坚持，只有他内心坚韧，这条路才有可能走下去。

乐坛太久没有注入新鲜血液了。

留下来的，全是他们老一辈的东西。

这些年来，年轻后辈们越来越浮躁，越来越功利，赚着快钱，吃着快餐，眼中只有名和利。

第16章何彧陷入瓶颈

倒是有几个愿意静下心好好学点东西的，最后又迫于现实放弃了。

真正创新的东西，太少太少了！

大家都翻来覆去地包装经典，改编经典，迎合观众口味，明明洋相百出，却还洋洋得意。

他悲痛啊！

老一辈的心血在这么挥霍下去，华国乐坛，迟早要落幕啊！

蔺向阳看着青年人眼中的沉稳坚定，叹了口气：“行了，趁老头子还在国内这几个月，教你点东西，不至于走太多弯路。老咯！乐坛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啊！”

何彧瞬间两眼放光，热血沸腾，对蔺向阳深深鞠了个躬：“多谢蔺老师！”

他以为蔺老师最多同意他自己编曲，没想到还会教自己东西。

那可是唱歌编曲几十年来的宝贵经验啊，是读多少书都学不来的东西！

录音师和调音师满脸惊诧，心中无比震撼，有蔺老师的指点，就算几个月也可以学到很多啊。

何彧也太幸运了吧！

何彧说干就干，歌词是写好的，只需编好曲子就行。

星光乐器室乐器虽齐全，但质量参差不齐，毕竟乐器这东西，有时间千金难求。

蔺向阳带何彧去了他家，几十年来他收藏的乐器不在少数，而且绝对精品。

对于刚接触编曲的歌手而言，乐器就像将军手中的兵器，兵器不行，便难打出漂亮的仗。

蔺向阳辅助何彧把脑海中的旋律用几种乐器弹出来后，便去休息了。

何彧自己混音，在蔺向阳家一坐便是一下午。

黎灏渊也静静地陪了他一下午，他没有任何不耐，反而觉得满足。

二人在蔺阿姨的热情邀请下吃了晚饭。

饭后。

何彧把新鲜出炉的曲子放给大家听，他脸色有些疲惫，眼神却神采奕奕的：“我总觉得有些单调，但不知道加什么音比较好。”

这是黎灏渊的知识盲区，他摇摇头，表示帮不上忙。

蔺向阳听完后眼冒精光，比他预期的好太多了，没什么致命缺点，但青涩稚嫩，没有技巧，不会转折。

他不吝夸奖：“已经不错了，你天分还是不错的。跟我去乐器室，把你会的乐器再过一遍吧，只能一遍一遍磨了。”

几个小时后，仍然没磨出来。

何彧和黎灏渊先回家，明日再来。

结果接下来得几天，仍是如此，何彧把会的不会的乐器都摸了一遍，不论吹啦弹唱，出来的东西都不适合。

何彧陷入了瓶颈，进入了每个搞创作的人都要经历的关卡。

这个时候，蔺向阳帮不了他，黎灏渊帮不了他，任何人都帮不了他，唯有他自己突破瓶颈，进入下一个阶段。

蔺向阳给何彧扔下一句话：“学会在生活中找声音。”

何彧自然明白，很多编曲不只是乐器声，于是他用键盘声，翻书声，炒菜声，甚至呼吸声都试了很多遍，却没一个让他满意。

即使如此，也不见他焦躁不安，反而越发沉默寡言，越发平静淡定。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窝在书房一遍一遍的听曲子，一遍一遍的混音，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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