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混混不算很厉害的那种,至少傅刑没有见到他们拔刀。
薄邵意不想麻烦薄覃桉,将游屿的手机还给他,“周六回家再告诉我爸。”现在一身伤见家长太丢人,他在国外疯也没这么狼狈过。
“为什么和混混起冲突?”话兜了一圈终于回归游屿所关心的正题。
薄邵意突然哽住,很久才说:“猫。”
“猫?”
薄邵意放学回家取小吃街买烤串,本想买好后叫游屿来家玩,烤串还没烤好,他站在烧烤摊前隐约听到几声凄厉的猫叫,声音时响时弱,他朝声音的来源走了几步才确定那就是猫叫。
离他只有两米远的小巷堆满杂物,这段时间小吃街的下水道出了问题,以至于许多商户用水全部从污水管涌上来,全部流进比大路低洼的巷子中。
“他们虐猫。”薄邵意比划了下猫的大小,比miur还小,才几个月大,瘦瘦弱弱抱在怀里也就那么一点,肉眼可见背部突出的骨头,右腿被火燎过,耳朵也好像被剪刀伤过。
薄邵意喜欢小动物,根本见不得任何猫受到伤害,更何况是没有主人流落在外的流浪猫。
“猫呢?”游屿又问。
薄邵意拢着眼说,“和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跑掉了。”
“幸好跑得快。”
还挺有爱心,游屿啧了下,拿着手机离开,半小时后他重新回来找薄邵意,身后还跟着人。
薄邵意几乎是在看到薄覃桉的第一眼便躲在傅刑身后,傅刑也颇为配合地将薄邵意藏了藏,顺带安慰他别那么紧张。
“邵意不想让您担心,但我觉得他还是需要您带回家照顾。”游屿在见到薄覃桉后第一时间道。
游屿最初让傅刑带薄邵意去其他医院,其实是抱着如果薄邵意是因为与人打架才进医院,那便不必告诉薄覃桉的意思。薄覃桉先是父亲才是医生,一定不会先以医生的视角进行治疗,反而会与薄邵意发生冲突雪上加霜。
薄覃桉刚下班,游屿这通电话来的正好。
“薄叔叔好。”傅刑与薄覃桉的眼神接触后,气势突然弱了很多,紧接着将躲在自己身后的薄邵意拉出来。
“邵意,你爸爸来了。”
冷不防被好兄弟出卖,薄邵意立刻奋起反抗,起身要去抓傅刑,傅刑灵活拉着游屿退避三舍。
以薄邵意的伤势,至少需要静养大半个月,薄覃桉当即请假,并带薄邵意回家。
薄邵意一瘸一拐走不了路,只能被薄覃桉背着,他趴在薄覃桉背上冲游屿挥舞拳头,游屿耸耸肩当做没看到。
“我的猫!”薄邵意刚被丢进车里立刻弹起来,“miur还在家没吃饭,我要回去喂……”
“我来。”游屿伸手冲薄邵意要公寓钥匙。
傅刑附和道,“我们喂,你回家好好休息,猫不是问题。”
“游屿连自己都养不活能养活我的猫吗!”薄邵意抗议。
“怎么养不活,怎么说话呢你。”傅刑听不得人讲游屿不好,“他长这么大就是自己养自己,这不养得挺好?”
肩宽腿长腰细,肤质比女生还好,青春期的发生在少男少女们身上的青春痘从来没在他那张脸上冒过头。
趁傅刑与薄邵意斗嘴间隙,游屿对薄覃桉说之前的那些练习题已经全部都做完了。
“没有落下任何题。”游屿着重强调。
“做题不重要。”薄覃桉说,“学会了吗?”
大部分,游屿弯眸笑道,如果所有都会,那自己的数学成绩也不至于那么惨不忍睹。
他想了想,对薄覃桉说,“其实我挺想放弃。”
按照现在的势态,再以艺考分数相加,自己一定能考个一流大学。每天晚上休息前游屿总是会有这个念头,并且这个念头正以可怕的势态席卷他已经尽量平静的心态。
“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该学会选择。”
“这次您不告诉我该怎么做吗?”游屿轻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踮了下后跟。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薄覃桉的声音缓缓落在他肩头,而后被微风吹散。
“游屿,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没人逼迫你。”
一直以来,逼迫的只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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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送走薄邵意后,游屿将miur带回家喂。miur其实很好养活,每日定时定量投放猫粮,偶尔给它吃一点零食。猫这种动物领地意识很强,也不需要像养狗那样每日带出去遛弯。
miur不认生,游屿刚用钥匙开门它便直接从游屿怀中跳进家,游屿进门后它又围在游屿脚边欢快地绕了几圈,游屿俯身拍拍它的脑袋,miur喵喵叫两声跑去窝在沙发上不动了。
薄覃桉买给游屿的练习册已经全部写完,他一时间也没想好再买什么其他的书看,洗好水果后端着果盘坐在沙发上翻购书软件。
晚饭是在傅刑家吃的,傅妈妈做了一大锅排骨,游屿临走时还被塞了一小饭盒,傅妈妈捏捏游屿的脸说多吃肉,这么瘦高三可扛不住。
游屿带着饭盒回家,刚下了几个台阶便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个身着棕色皮夹克的男人,男人抬手按门铃,门铃响三声房内无人自然不会回应,男人又使劲按了好几下。
游屿思索片刻轻咳两声,楼道安静,男人立即循着声音来往的地方看去。
“请问您找谁?”游屿指了指门问。
“我找这家主人,小朋友你认识吗?”男人搓搓手对游屿笑道。
游屿摇头,“不认识。”
男人立即道,“可我听说这是家属楼,上下楼都是大学教书的老师,小朋友你能不能问问家人……”
游屿后退几步转身上楼,男人话没说完,也紧跟在他身后向上跑,游屿急忙拍傅刑家的门。
门几乎是立即打开,傅刑边开边道:“我就知道你手机忘记……”
游屿低声:“快走!”
没待傅刑反应,眼见着他身后的男人即将碰上门把手,游屿使出全身的力气关好门。
他心脏跳得厉害,大脑也在关门的瞬间有缺氧的冲动,待他气喘匀后抬头,傅刑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自己,游屿咬咬唇问:“你看见了?”
傅刑点头,“看见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游屿靠着门缓缓滑至地面,傅刑也跟着他面对面坐下。
客厅内傅爸爸在看新闻,傅妈妈在厨房洗碗,傅刑惯常出门动静大,两位家长也就没在意,游屿捏着饭盒的指尖发白,在他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个人。舒少媛交友广泛,但那个男人一看就像是农村打扮。要说是学生家长,舒少媛格外注重个人隐私,根本不会约学生家长来家。
“砰砰砰!”
傅刑与游屿无声地对视,游屿缓慢为他让开一条道,傅刑打开猫眼去看站在自家门外的男人,男人在门口站了会又敲门。
“谁,烦不烦。”傅刑吊着嗓子道。
“儿子,谁呀?”傅妈妈喊道。
“搞推销的。”傅刑佯装怒道,“我家什么都不缺,快走!”
“小朋友,我只是……”
“快走!”
男人被傅刑喝退后,傅刑低头去看环抱膝盖,下巴抵在手臂上的游屿,“一会我下楼把猫接上来,今晚在我家住。”
游屿点头,将自家钥匙递给傅刑。
游屿很少在傅刑家住,比起热闹,他更喜欢一个人待在家中,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也不需要想,远离人际交往对他来说比什么都珍贵。
很快傅刑带着miur和猫零食上来,游屿将miur放在自己帽衫内,miur柔软的舌头在他后颈舔了下,游屿伸手揉揉miur。
傅刑比游屿有主意,在游屿脑子混沌时对游屿说最好现在打电话叫舒少媛回来。
“说不定是走错了。”游屿摇头,再等等,如果这个人只是走错楼层,叫舒少媛回来便是小题大做。
游屿第二天去南大听沈白詹每周一节的公开课,教室内挤满了学生,他到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两三排有座。教室里还有从其他院系赶来听课的学生,男生很少,女生占大多数。
其实沈白詹的学生基本不会来听公开课,公开课太基础对于他们来说只能是浪费时间,沈白詹自己也承认希望自己的学生不要浪费时间来听课。
沈白詹见游屿主动来找他格外欣喜,当即指挥游屿帮他将讲台上的作业抱回办公室。
“社会实践报告?”游屿随意翻了几页。
院内每个学期都要求学生根据生活内的所见所闻,写一份新闻报告上交,为以后成为媒体人做准备。
游屿说:“薄邵意昨天被人打了。”
“嗯?”沈白詹将数据盘从电脑内导出,他抬头道;“他打别人还是别人打他?”
“别人打他。”
沈白詹笑道:“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是挺没面子。
游屿帮沈白詹把作业放在办公室后,来了几个学生问沈白詹专业上的问题,游屿便坐在一旁整理这些作业的排序,按照学号从小到大。
这些学生没有决定好毕业作业,问沈白詹有什么新闻可以做。这种发散性思维的大作业,沈白詹不好直接说,只能稍作引导。
“什么新闻都可以吗?”游屿忽然插话道。
学生们的视线纷纷落在游屿身上。
突然被整个房间内的人注视,游屿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问:“只是建议。”
“说。”沈白詹来了兴趣。
“许多社会性新闻都来源于学校,比如校园暴力或者是校方在学生出事后推卸责任,那么学生走出校门后需要为自己的安全负责。学校设置警卫室就是为了保护学校内的安全,那么警卫室没办法保护的地方,比如附近的小吃街?”
游屿顿了顿,沈白詹身边的学生眼神发亮,继续说!
“很多打架斗殴事件都会在那片发生,但是并没有人愿意真的追究,因为那些街头混混拐骗学生大多都是有组织有背景。”
一直站在沈白詹身后低头记录的短发女生立即道:“可以用校园安全为话题!”
“学校附近有中学。”另外一名男生接话。
有了针对性的方案,学生们立即涌出办公室,原本拥挤的房间立即变得空荡。
沈白詹双手撑在办公桌边,半倚着桌角笑道:“事情解决还不走?”
“你知道?”游屿问。
沈白詹摇头,“之前不知道,现在也不迟。”
在他看来游屿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格,平时也不见游屿这么上赶着来找他,从游屿进教室那刻起,沈白詹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目的性。只是游屿不说,他也不能真开口问,总要等着游屿自己开口。
“薄医生不像要处理的样子。”游屿说。
他见过许多在校生被欺负,家长来学校讨公道的事,但薄覃桉看到薄邵意的伤也只是作为医生例行检查,觉得无碍拉回家静养即可。
哪有这么做父亲?
“他可不想当薄邵意的父亲。”沈白詹随口道。
学生做新闻很慢,学校选取每年优秀新闻登刊上报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
其实高考的气温已经很高了,今年高考又没有下雨,往年每到高考都会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洗去燥热。
班里又换了次座位,游屿这次坐在靠窗的位置,每到中午十一点烈日便会一丝不落地全部拢向他,就连窗帘也不能阻止其渗透。
下午最热的时候,游屿总是被热出一身汗,晚上回家都能看到衬衫上的汗渍印,他换好睡衣后将衣服丢进洗衣机。
比起空调的味道,吹风扇更舒服,游屿从发卡将刘海掀起夹好,而后蹲在风扇前吹风。
新一轮月考来临,游屿数学成绩有了很大的提升,英语成绩虽然还是很差但也没那么惨不忍睹。
备考生暑假只有十五天,期末考试最后一门结束,游屿回家收拾好行李箱去陈卡斯家过暑假。
陈卡斯已经知道游屿与舒少媛之间的别扭,舒少媛前段时间终于记起问游屿画画学习情况时不小心说漏嘴。
陈卡斯问游屿考试考得怎么样,游屿正低头认真喝加了冰的果汁。
“我告诉你妈妈你每周都有来学。”陈卡斯叹道,“但我想知道你自己的决定是什么。”
“谢谢。”游屿垂眸说。
很久,他才又道:“老师,画画对我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按照所有人所期望的,按照出生后便被决定的人生轨迹,在艺考前他有反悔的机会。
“在我看来你是个极具天赋的孩子,但所有天赋和成功的前提是兴趣,一个创作者如果没有兴趣支撑,他画出的所有画都会失去活力。”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虽然对自己业余爱好富有极大的兴趣,但始终不会作为职业进行下去。
一旦自己喜欢的事情作为职业,那么迎来的只有日复一日的枯燥。
思维再活跃的人,都会被重复的工作磨灭所有兴致。
游屿忽然意识到薄覃桉带他去找沈白詹,可能就是让他找自己所感兴趣的事情。
让他接触不同,让他看到无数可能性。
gu903();薄覃桉无数次打击他的自信心,或者是突如其来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