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楚辞不答反问:“那要看陛下想要他做什么?每个人经历秉性皆不相同,为人处事更是大相径庭,识人善用才恰当。”
“要他为矛。”秦尧把玩着楚辞的手,闲话似的,漫不经心地说:“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承受谩骂和指责。”
“那他能得到什么?”楚辞看着秦尧,认真问。
秦尧也低头看着她,从她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一笑问:“你想朕给他什么?权势?地位?财富?还是别的什么?”
楚辞摇了摇头,乖巧地说:“都不是,我只是想,要是以后他犯了错,你也不可以放过他一次?”
这话听起来不太好,好像以后打定了此人会犯一次大错,惹怒秦尧到罪无可恕的地步。
秦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甚至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开口淡淡道:“即便是求,也是该他来求我,你替他要朕的一个承诺,难道就不觉得,你待他太过看重了。”
赵兆心中登时咯噔一下。秦尧是什么驴脾气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连他多看了楚辞一眼,秦尧就能几天不让他入宫,这个未曾谋面的人能让楚辞低头求人,简直就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老虎的头顶。
还是王字那一横的最顶上。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楚辞,生怕她的回答是在秦尧头顶栽绿毛,虽然她有这样的自由,但是不恰当。至少在此时不合适,还是等两年期满去做才好。
楚辞的回答却完美的让人找不出缺漏,她十分自然地说:“我和你最亲,自然是要跟你说了。他之前有恩于我,我要报答,又担心以后你会不理会我,只能提前和你说。”
亲疏远近端的分明。
秦尧却是得寸进尺的一把好手,还要故意问:“和朕最亲,怎么个亲法?”
他面容平静,重音却落在“亲上”,语气里却满是不正经,当着许多人的面就步步紧逼,让楚辞说了实话还不够,还要看她满脸通红。
这么个亲法?还能怎么亲,都成了亲,睡了一张床,同床共枕不知多久了,蒙上被子谁管你们怎么亲,现在还要跑到我们这些孤家寡人面前亲?
一屋子粗狂的单身大老爷们身上缭绕着深深的怨气,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却在心里纳呐喊——亲!快给老子亲!亲上去!
秦尧也微微低下头,目光在楚辞嫣红的嘴唇上巡视游弋。
楚辞有些不好意思,侧着脸,小小声,含糊而飞快地呢喃着:“你不是都让我叫你哥哥了吗?”
当哥哥的,对着妹妹有求必应,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秦尧不仅会得寸进尺,还擅长斤斤计较,说:“那是上次,叫一声只能用一次,难道你还想用一辈子不成?”
所以,楚辞迟疑地想,这是要她再叫一声哥哥?
不过秦尧比她亲哥哥还大一岁,叫他哥哥也不会叫不出口,只要不像上次非要她叫小哥哥,楚辞觉得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况且一声哥哥换来一个可以救命的承诺,楚辞觉得十分值得。
她软下声,柔柔甜甜地喊:“哥哥。”叫得真心诚意。
一屋子魁梧大汉立刻一个哆嗦,连天灵盖都是酥的,满脸傻傻的笑,心满意足得像是地主儿子家的傻爹。
连赵兆都有些把持不住,心驰神往地想,楚辞都叫他师兄了,反正都大逆不道了,不如直接让楚辞以后都叫他哥哥好了。
这两个字又轻又软,含在舌尖像是飘飘荡荡的云雾,甜丝丝的,让人听得心都要化了。
只秦尧一人清醒又冷酷,冷淡道:“上次不是这样叫的。”
楚辞咬着唇有些不开心,觉得这人脸皮真是好厚,比她哥都大,还好意思让人叫小哥哥。况且小哥哥这个称呼……
她上次不肯叫,现在也不愿喊出口。
秦尧把她的不情愿都看在眼里,十分好说话地让步,“不肯?那叫一声夫君也行。”
所有人都支楞起了耳朵,期待地听着。
楚辞不肯叫小哥哥,对这个称呼却接受良好,从善如流地柔声叫:“夫君。”
赵兆捂着心口十分心痛,感觉自家的好白菜被野猪拱了。
秦尧喜欢戏弄人,不过也当真一言九鼎,他点头道:“准了,若他以后犯下滔天大错,朕也会绕他一命。”
楚辞弯着眼睛,十分开心地说:“谢谢。”
这两个人说了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赵兆不想再看到秦尧是这么欺负楚辞,而楚辞是如何好欺负的,只能主动问:“那到底是谁能担此大任?”
楚辞看着赵兆,认真地说:“是韩穆。”
赵兆愣了一下。韩穆是谁,他自然是知道的。秦尧曾经派他去查楚府过去发生的事,他顺着楚朝一路查到了韩穆。
他和楚辞的哥哥是好友,是韩家嫡子深受众望,年少时声名鹊起,长大了却成了碌碌无为,多次参举不中,答卷被张贴出来,连五岁幼童都不如,已经成了京中的一个笑话,改朝换代之后更是闭门不出。
这样的一个人,楚辞却认为他可堪重任?
楚辞却解释道:“他少时的才华和声名都是真的,只是后来受我连累,被人打压深藏不出。初时两年,参加科举未中,不是因为他碌碌无为,而是有人故意不让他中。后来心灰意冷,不为求官只为嘲讽,答卷却被人张贴出来,传得人尽皆知。”
“不过你要是认真读过他的答卷就知道,他虽然答非所问,说的却是字字珠玑。”
楚辞诚恳地说:“他比这京中金玉堆砌起来的读书人不知好上多少,虽然被埋没至今,可是仍有人愿意追随他,他很合适。”
他确实合适,秦尧提出的种种要求诸多条件,简直就像是以他为模板来的,简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只是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从一块稀世珍宝磋磨成了一块蒙尘的石头,纵然内里没变,可是面对外界的态度却已天翻地覆。
谁能说的动他?这破烂的山河和赶鸭子上架似的新帝,怎么才能让他交付信任?
赵兆仍旧十分忧心忡忡,楚辞说了一句,他就把剩下的全部都考虑到了。
只是赵兆想的周全,秦尧的重点却十分偏驳,他看着楚辞问:“韩穆和你家颇有渊源,你哥和他是至交,你们之前见过,他还给你带糖吃。”
楚辞说过的话他记得清楚,记得她那时候的感动,那时候的雀跃。就连现在提起他,对那个声名狼藉的人,仍是带着推崇。
楚辞有些意外于秦尧对这些的记忆,但仍很乖地点头道:“是,他和我哥是好友。因为是我连累了他,让他大好的前程覆于一旦,一直郁郁不得志,所以现在,我想要帮他一下。”
然后又生怕秦尧以为她假公济私,立刻解释道:“但那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因为我徇私,等以后你见过他就知道了。”
秦尧相信楚辞不会以权谋私,只是这个人选太过微妙,他问:“你说是自己连累了他,可又何尝不是他连累了你,还有你的哥哥。”
“你哥哥出了意外,是为了逃婚,可同样也是他闹起的事为因。他是你哥哥好友,王家的姑娘王翎是你哥哥未婚妻,因他身逝至今未曾出嫁。”
“王家也有如同韩穆这样的人,他们又为何不能当选。”
楚辞看着他毫无避让道:“因为他们只是伤仲永,而非困境中磨难。”
秦尧看了她一会,没再继续这个问题,问出了赵兆所想的问题:“那谁能说服他?”
楚辞不避不让道:“我。”
第41章
楚辞自告奋勇地要去劝说韩穆,秦尧应允了,只是让王达他们尽数陪同她前往。
赵兆也被留下,他有些不放心,问秦尧:“悄悄地去不行吗,这样大张旗鼓的,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秦尧回:“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待他们看到大衍盛世,才会追悔莫及,后悔今日阿辞去请的不是他们。”
只是这样一来,楚辞和韩穆更早地成了众矢之的。
赵兆无奈,但也知道此事自己无法干涉,转而担心起楚辞的楚辞来,“阿辞没有出过门,脾气又软,那个韩穆愤世嫉俗那么久,想必会难以接近,不知阿辞会不会被欺负了去?”
他不知道楚辞和韩穆过去的事,对楚辞揽下这个差事也有所不解,担心自己家白菜除了面前这个野猪,还有别的猪要拱,担忧道:“阿辞该不会是喜欢这个人吧?”
秦尧咔嚓一声捏断了手中的笔,他张开手,细碎的木屑从他手中缓缓落下,他说:“不会。”
赵兆正想问他为何这样笃定,是不是阿辞曾经和他说过,就听秦尧张狂地说:“有朕珠玉在前,天下还有谁能入得了眼?”
赵兆:“……”真是好大的口气,好厚的脸皮!
他没好气道:“你珠玉在前?欺负阿辞的珠玉吗,那你可真是好大的能耐!”
秦尧勾唇一笑,想着楚辞叫的那声“哥哥”,还有喊的“夫君”,对赵兆说的话不置可否。
只是他面上再淡定从容,手中拿的奏章却半天都没翻过一页,赵兆也有些担心,见状主动说:“阿辞一个人去我实在放心不下,我打算跟在后面看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秦尧合上奏章,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思考片刻,突然一笑道:“好。”
他们换了身便服,骑马出宫,沿着楚辞的路径前行。
京中光天化日,初时一片寂静冷清,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现在过了许久,见新帝既无□□又无迁怒虐杀,边有人试探着出门摆摊。
虽然如今还是不复以往热闹,也有了几分昔日的影子。
楚辞坐在马车里,撩起帘子往外看,眼神专注,带着好奇和向往,每一个小物件都看着专心致志。
马车周围是王达他们,一群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魁梧汉子团团围着马车,护卫得滴水不漏,凶神恶煞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所过之处百姓无一不胆战噤声,推搡着往后避让。
王达也知道百姓怕他们,竭力收起自己一身戾气,装作憨厚老实的模样。马车经过一个糖人铺子,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小狐狸,还有华丽的凤凰和龙,让人看的眼热。
他不由地想起了那个多吃一颗糖都要小心翼翼的小姑娘,不由地停下脚步。小摊的老板吓得两腿哆嗦,目露恐惧。
王达却大眼一扫,捏着一根小兔子的糖人问:“这个要多少钱?”
瘦弱的小老板抖得几乎要瘫软在地,求饶道:“不要钱,大人想要多少都行,统统不收钱。”
眼看着马车就要走远,王达有些不耐烦,随手扔下一粒银子,嫌弃道:“你是不是傻,哪有卖东西不收银子的,就你这样的还要意思出来做生意。”
说完头也不回,脚步匆匆地去追赶马车。
楚辞从马车里偷偷往外看,看这热闹的天下和自在的人生,突然面前却冒出来一个扎着扦子的兔子!
王达粗大的手指捏着纤细的扦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难得出宫一趟,皇后也尝尝这宫外的小食吧,我保证不和陛下说。”
面对别人的善意,楚辞总是很难拒绝,况且一个糖人罢了,不值当什么,她便接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真诚道:“谢谢。”
王达嘿嘿一笑。
也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出宫,一路的东西看的她目不暇接,嘴里咬着一截糖人,挑着帘子往外看,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天真明媚得像个不谙世事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大小姐。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院子外面,门口的地湿漉漉的,长着一些青苔,大门紧闭,门上的叩环都染上斑斑锈迹。
王达上前就要叩门,楚辞叫住他,下了马车站在门前说:“我来。”
她素手执环,铁锈扎在手心生疼她毫无所觉,扣环撞在落漆的大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她朗声道:“韩公子,故人来访,可要相见?”
楚辞等待片刻,里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个伶俐的小童拉开了门,看着楚辞好奇道:“我家公子避居于此,除了王姑娘就再没有人上门了,不知道您是哪位?”
说完不待楚辞回答就主动拉开门,自言道:“不过能在我们公子落魄的时候还能前来探望,你们一定是好友,姑娘进来吧,我们公子在屋里喝茶呢。”
楚辞咽下想要解释的话,跟在小童身后,踏入这一方天地。
王达不放心,要跟着一起进去,他一动身后的所有人都要跟上,小童立刻堵在门口,呲着牙说:“你们不能都进去,人太多了院子里站不下,公子看了心烦,要生气的!”
楚辞就好声好气地商量,只让王达进去,小童不情不愿地允了。
于是赵兆和秦尧一路策马而来,见到的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在人屋檐下蹲着说屁话,还有人闲的没事干爬人墙上掏燕子窝。
真是一点开国元勋的架子都没有。
秦尧一手持缰,另一手举着两根糖人,一龙一凤缠绕着,眼睛一扫,冷声道:“人呢?”
“皇后前脚刚进去,您后脚就来了。”有人解释。
赵兆不放心地问:“护卫呢,就王达一个跟进去了?”
“皇后不让,说是一个人就够了,不会有危险的。”那人又说,然后看到了秦尧手里的糖人称赞道:“这糖人好看,比王达给皇后买的小兔子漂亮多了,果然王达是个大老粗。”
秦尧看了一眼手中的糖人,翻身下马,站在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直接勾手跳上院墙,在众目睽睽之下翻墙进了人家院子。
所有人脖子伸成了整齐的大白鹅,眼睁睁地看着秦尧的衣角消失在面前。
“真他娘的,”有人喃喃道:“真不愧是他娘的个土匪头子啊,青天白日的就敢翻墙闯别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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