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样的回答都有,有的人被医生影响而立志从医,有的人是家长安排的,觉得家里需要一个医生,也有子承父业的,比如温青青,一家人都是医生或护士。廖时叙没举手,依旧被辅导员点名了。
“廖时叙,你来说一说?”
当时他站起身,跟辅导员对视了一秒,说:“随便选的。”
仔细想一想,他选这个专业,是因为不知道做什么,而一口气读八年,拿个博士学位不算吃亏,至少前景比一些不着四六的专业开阔很多。
爷爷的态度很严肃,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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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7、8号高考。
问清平时在人前表现的淡定,廖时叙那是真淡定,因为实力足够,她基本是装的,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考个什么鬼样子。
进考场大楼前,她想给廖时叙发条微信,开机之后又作罢。
她之前就跟廖时叙交待过,考前别联系她,她会有压力,现在却又想主动找他。
踌躇间,学校的广播响了,通知所有考生进场,她匆匆关了手机进了大楼。压力实在太大,考语文的中途肚子疼,由老师陪同去了一趟厕所耽搁了些时间,回了考场之后,时间紧张,作文差点没写完。
考完第一场,往楼下走,左右的同学在对答案,她不去想那些,开了手机,问琳的短信过来,说在校门外等她。
下午考完数学,回了宾馆就蒙头大睡。
之前大家都有讨论过想学什么专业,报什么学校。宋妍妍对自己要求不高,定了本市的一所211学校,她喜欢稳定。徐渡想好了要学法医,至于去哪个城市读,并不重要,他到时候看分数下定论,只要正常发挥,一本没问题。
问清说,她想去A市。宋妍妍给她考量了一下,按照她几次模拟成绩,去A市的话,理工大应该是可以的,能选个不错的专业,师大也不错,弊端是不好找男朋友,女生占比太大。
她不敢跟人说,甚至连她妈妈都没透露,她想报A大,无论哪个专业都无所谓。按照往年,A大在省里的理科最低分数线是680左右,但她从来没上过670分。越是在意分数,压力便越发的大。
晚上睡不踏实,开了手机给廖时叙发微信。
满脑子都是学习:睡了没?
Liao:没。
Liao:你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学习:嗯,感觉没考好。
下一秒,电话就过来,她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到宾馆楼道里接电话。
“一点了,你怎么还不睡?”问清靠着窗户边,朝下面张望,马路上依旧又车流涌动。
“怕你给我打电话。”
她微怔,唇边缓缓地露出一些笑意,说,“我都说了不联系。一想到你已经从高考中解脱,我还要过这个独木桥,心里就有一股子火,你懂吗?”她一边说,一手在空气里虚虚地挥了一下。
廖时叙只是笑,没说懂,也没说不懂。高考前,他也有一些焦虑,能理解问清现在的感受。
“睡着了?”她问。
“没有。”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说,“适当的压力是应该的,但别绷太紧。考完请你喝奶茶。”
“好,加奶盖。”
“你想加什么都行。好啦,快去睡。”
“好。”
挂了电话之后,问清回去凑合地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一早出去跑了几圈步,吃了早饭进考场。剩下的两门平静地考完,没出什么岔子。
问琳专门请了两天假陪她考试,晚上专门带她去吃火锅,是缓解压力,也是庆祝她的解放,同桌来的还有吴叔叔和他家的儿子。
问清之前搬去学校住,理由是下晚自习太晚,住校更安全,其实还有一点,她想给妈妈和吴叔叔一点空间。
她并不知道自己爸爸到底是谁,长什么样,人品如何,但是这么多年,她妈都没对任何男人动心,她觉得划不来,何必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守一辈子活寡。吴叔叔人好,是丧偶不是离异,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小孩也不招人厌。至少,在她这儿,吴叔叔是过关的。
以前吴叔叔示好,问琳都不回应,但后来问清发现,问琳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这个男人,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示点什么,搬学校去住了。这一年不到的时间过去,看起来,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到了能互相见家庭成员的地步。
一顿饭吃的很融洽,吴叔叔问了问清些问题,就跟问琳聊起医院的一些事,他儿子跟以前的廖时叙似的,不太多话,默默吃饭,问清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孩子搭话,只能边吃饭边给廖时叙微信,战术性避免尴尬。
晚上无事,问清回了学校,高三各班都乱哄哄的,撕书的,打闹的。
徐渡和宋妍妍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问清找了纸箱来打包自己的书,等着明天搬走。高鸣鹤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儿,没多久就来教室找他。
“你还打包书干什么?以后又用不上。”
“万一呢?”她也不知道打包书干什么,但毕竟是陪伴自己整个高三的书籍,像别人那样说扔就扔,她有些舍不得。
“想复读?没考好?”高鸣鹤一张臭嘴,生怕自己不够讨人厌。
问清斜着冲他翻了个白眼,他笑呵呵地弯腰帮她一起整理。
手机震动,是徐渡来的电话,她把手里的书先放下。
“问清,你在哪儿?”徐渡那边闹哄哄的,不用猜,跟同学去ktv之类的地方嗨去了。
“教室,整理书呢。”
“考的怎么样?”
她现在不想听到任何问成绩的话,这话问得她当场就萎靡了:“就那样吧。”手机有提示音,她看了一眼,快没电了。昨晚忘了充电,在学校充电也不太方便。
“先不跟你说了,我手机充个电再回你,你先忙。”
话音刚落,手机电量低警告。
“大屏手机是这样,太费电了。”高鸣鹤抬头扫了一眼教室前面,“你们教室怎么没插孔?”
“汤老师给封了。”
高鸣鹤哈哈大笑:“你们班主任真的绝了,管你们管得真够严的。不过你们班的成绩的确不错,要是我能来你们班过高三,没准能考的好点儿。”
“怎么,没考好?要不要复读,280,都给你了。”问清揶揄他,一边指指自己的资料。
“乌鸦嘴。”高鸣鹤朝她肩膀拍了一下,“问清,我发现你挺记仇的。”
“我才不记仇,我都是有仇当场报。”她猫着腰,把书桌里所有的书都掏出来往桌上堆,“宋老师允许你去找她了?”
“嗯,但肯定不能让我妈知道。”
“你们俩……”问清话都到嘴边了,抿了抿唇,没说出来。宋老师念书早,虽然现在读博也才20来岁,但终归比高鸣鹤大了五岁有余。说起这个,高鸣鹤就会露出他高中生的幼稚来,张口闭口就是他可以为了跟宋老师在一起而做任何事。
“我们俩怎么了?”
……
问清手机没电,说挂断就挂断。廖时叙到学校的时候8点过,周围来往的有学生,还有个别家长。
飞机晚点,不然他可以早一点到。
到了13班教室外面,里面还有几个同学在整理书,或者聚堆聊天,问清旁边站着高鸣鹤。
“问清,有人找!”门口的同学朝教室里喊了一声,转而对廖时叙说,“你进来吧,没老师管的,都毕业了。”
他的到来很突然,高鸣鹤愣了一下,一手掐着腰,一手朝他扬了扬,他朝他点头回应了一下。
“你怎么又回来了?”虽然这么说,对于他的突然出现,问清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廖时叙跟着笑了笑:“对啊。”
昨晚通话,他听出她的焦虑,下午第二节之后就没课,他便买了票回来,想看看她。现在看起来,她很好。
第41章
问清申请了住校,以往晚间十点,寝室都是要点名的。
高考结束,部分同学会提前离校,学校给出安排,只要学生或家长出具了离校证明,晚上就不用回宿舍,这也是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
问清以往也偶尔会有回家住的情况,宿管阿姨跟学生都很熟了,问清的情况她清楚。
在值班室,宿管阿姨递给她一张A4打印的表格:“填上寝室号,姓名,班级,还有你和你家长的联系方式,然后下面签字。”
“好。”
问清取过笔填表格。
“哎呀,又送走一届啦,有点舍不得。”阿姨一手撑着桌子,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又问,“晚上是回家还是跟同学去玩呢?”
问清笑了笑,反正已经毕业,也就不隐瞒:“跟同学玩,然后回家。”
“注意安全。你们哪,离了学校我们也没办法管你,反正注意安全……”阿姨还没说完,突然扬声,隔着老远喊,“嘿,这里不可以进男生的,你有什么事?”
廖时叙在对着值班室的中庭站住脚:“阿姨,我不进去,我等她。”他指指问清。
她进来好一会儿没出来,他以为是遇到什么问题,才想着进来看看,没想到宿管阿姨在高三最后的这些日子也这么严格。
问清冲他摇摇手,示意他稍等,他远远地点了一下头。
阿姨看着两小孩互动的模样,并没有上一辈见小孩早恋的那种担忧甚至看不惯的神色,反而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阿姨,写好了,您看一下。”
“行。”阿姨把问清交来的表格放进夹子,“注意安全。”
打包好的书还放在教室,问清准备明天来拿,这会儿跟廖时叙往学校外走时已经九点了,徐渡已经给廖时叙打了三个电话催他俩过来。
“你突然回来廖爷爷知道吗?”问清喝了一口冰奶茶,稍稍能祛除一丝暑气。
“知道。”
“你不是还在上课吗,说回来就回来。”
“是吧。”他回答的很简单,本来以为她考试压力太大,现在看起来,她挺好的。但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转身就走。
“你回来了正好。你高二就毕业了,毕业party都没有,这次回来,正好能补上。”她拽住他胳膊,“我们打车过去。”
车子开到市里的酒吧一条街。未成年进不去酒吧,并且不是所有高三的学生都满18,徐渡他们聚会的地方在“梦幻”KTV,进门便有人引导。包间很大,人不少,里面很多同学,有的问清很熟,有的在学校里没说过话,隔壁12班的。但不管以往关系如何,进来玩闹一会儿,各自都熟了。
廖时叙提前一年离校,不知道走后,自己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他刚进门就被人认出来,不知道谁喊了他的名字,接着便有人又是让出空位,又是递烟递酒。阮瓷是被徐渡交过来的,唱完一首歌之后就凑到问清旁边。
“宝宝,你可算来了。”阮瓷给了问清一个熊抱,“我感觉我考砸了。”
“自认为考砸了的,出分之后证明基本都是谦虚。”
“真的吗?”
阮瓷撒着娇,徐渡不识相地也凑过来。
“嘿,你抱谁呢?”徐渡拍拍自己胳膊,被阮瓷翻了个白眼。
问清看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等徐渡跟另外的同学喝酒去了,她靠向阮瓷:“你们谈上了?”
阮瓷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拿牙签扎了块水果给问清喂到嘴里,不过并没有堵住她的嘴。
“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
问清就差在自己脸上画一串问号了:“你不是一直拒绝吗?”
“这不是考完了嘛?”阮瓷嬉皮笑脸地,“而且他那么帅,我早动心了。”
问清轻撩了一下滑到嘴边的发丝,徐渡帅吗?她朝正和廖时叙说着话的徐渡瞥了一眼,只看脸的话,的确不差。但她之所以这几年一直忽视他的外貌,大概全怪他的沙雕本性。
目光一转,扫到旁边的廖时叙。
来的路上,两人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上次拍毕业照,是匆匆一面,她其实挺有些遗憾。这次两人待在狭小的空间里,找些有的没的话题瞎聊几句,她把头靠到他肩膀上,他没躲开,由着她的举动。
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点什么,可是又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廖时叙对她一向都是比较照顾,起初或许是因为两家家长互有嘱托,后来对她的照顾和宽容都是惯性。可是她偏偏忍不住会多想,万一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这样的前提下她再主动,是不是就不会对不起廖家爷爷和奶奶对自己的好呢?想到这儿,她叹了一口气,把头抬起来,坐正,和廖时叙离远了一些距离。
管苍苍高亢的嗓音把问清从思绪中拉回来,包间里的气氛很嗨,管苍苍直接抢了麦唱青藏高原,环绕音几乎震得人脑子嗡嗡的。有同学很捧场地摇着道具鼓掌,还有摇骰子的声音混入其中。
阮瓷兴高采烈地去选歌,一向自来熟的问清靠着沙发,一手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酒,是香槟。今晚好几个包厢都是一中的学生,听说今晚各个包厢的酒水有某个富豪同学买单,点酒水的时候,同学们可都不客气了,洋酒啤酒鸡尾酒挨着点。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包间很大,以至于同学们分了堆玩,又唱又跳的,掷骰子的,还有斗酒玩游戏的,问清去角落找插孔充电的当口,玩游戏的那一圈同学就开始起哄。她跑过去凑热闹,原来同学起哄的是13班的班长钱宇立和12班的学习委员佳瑶。
他们俩怎么就对上线了呢?果然,高考一结束,大家什么秘密都往外吐露,再不说可就来不及了。
佳瑶双手捂住脸,羞得不得了,钱宇立打着圆场:“同学一场给个面子,我喝酒代替行吗?”
“班长,藏得够深啊,一杯哪儿够,一瓶可以考虑。”一同学简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要么亲一口,要么一瓶吹。”有人跟着附和。
问清让廖时叙帮她盯着点手机,然后去了洗手间。等过了几分钟,包厢里更乱了,一个女生迎头就从门里冲出来,也不看路,差点跟问清撞了个满怀。包厢里面,同学正七嘴八舌地开廖时叙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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