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时周明明的第一印象是，好看，好瘦。她当时还不知道苏宁生病了，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好看，泡咖啡的动作很流畅，手很漂亮，就是人太瘦了些，让人担心一个杯子会不会压折他的手，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

之后相处时间长了，熟悉了，周明明心里越发同情。苏宁是一个很好的人，从不会摆老板架子，而且不为病痛随意发脾气迁怒他人，反而非常乐观，总是面带笑容，会温柔地安慰为他担心的人。

——只是偶尔，会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一些悲伤黯然，但很快又会消失。

周明明并不知道发生在苏宁身上的故事，她没有主动问过，只是看到苏宁被病痛折磨地流露出痛苦表情时，心里会感到难过。

周明明正在出神时，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是苏宁的手机响了。周明明动作快过脑子，三两步窜过去把苏宁放在身边的手机拿开，看到上面“秦笑笑”三个字，她没多想接了起来。

“喂，秦医生，宁哥睡着了。”周明明捂着嘴压低声音说道，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看苏宁，见他并没有被电话铃声吵醒不由松了口气。

电话那头的秦笑笑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说道：“让他睡，不用叫醒他，等他睡醒后你告诉他，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来医院复查。”

周明明连声答应，在秦笑笑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她犹豫了下，轻声问道：“秦医生，宁哥到底是什么病，很严重吗？能不能治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开口时秦笑笑的声音有些哑，“他现在最该待的地方是医院，无论多严重的病，我一定都会想办法治好他的。”

挂断电话后，周明明表情有些发怔，她愣愣地看向躺椅上睡觉的苏宁。发现他睡着后微微皱着眉头仿佛睡得不是很安稳，脸色苍白，呼吸轻浅，几乎令人察觉不到。

看起来不像睡着，而是仿佛已经失去生机。

医院里，苏薇薇拉着顾凌风往妇产科走。顾凌风黑着一张脸，看起来非常不情愿，虽然没有甩开苏薇薇的手，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一点主动的意思，肢体语言表示着抗拒。

苏薇薇一点不在意顾凌风的态度，她一手挽着顾凌风胳膊，一手轻轻摸着自己已经有些显怀的腹部，脸上带着温柔幸福的笑容，“凌风，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等下次来孕检应该就能知道宝宝的性别了吧。”

顾凌风一脸冷漠，无动于衷。

苏薇薇推了推他的手，有点不高兴了，“我现在怀着你的孩子，马上要成为你的妻子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我呀。凌风，我们两家的父母可是已经在商量我们结婚的事了，你不会是现在反悔，不想跟我结婚了吧。”

顾凌风有了点反应，冷冷瞥她一眼，“这个孩子是怎么怀上的，你很清楚。”

苏薇薇脸色一变，轻咬嘴唇，眼中立刻涌现泪水，楚楚可怜地抬头看着顾凌风，“怎么，你现在要怪我了吗？我当时照顾喝醉酒的你，是你主动靠过来说寂寞的，我们都订婚了，这些事情不是顺其自然的吗……”苏薇薇说着抹了把眼泪，看着委屈极了。

“我是你的未婚妻，而且还那么爱你，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又怎么会忍心拒绝。难道你是怪我当时没有反抗吗？可那种情况下，就算我反抗了，那也比不上你一个大男人的力气呀。谁知道一次就怀上了，这难道能怪我吗？”

听着苏薇薇哀怨委屈的话，顾凌风的脸色一下变得更加难看，浑身散发着能使人冻结的冷气。

第70章

苏薇薇看到冷下脸来的顾凌风，心里也有些发虚。虽然她现在仗着身孕，和两家父母的点头，把婚期提前定了下来，但如果顾凌风真要撂挑子不干，那谁也奈何不了他。

“凌风——”苏薇薇扯了扯顾凌风袖子，正要撒娇服软，顾凌风的手机响了，男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冷淡地扔下一句话，拿出手机走到人少的地方去接听。

“你自己先去检查，我接个电话。”

苏薇薇看着顾凌风的背影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她不敢硬碰硬，今天顾凌风能陪她来孕检，已经是顾家父母强逼儿子的结果，她如果再闹惹得顾凌风不高兴，怕顾凌风会直接甩袖而去。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可从小娇生惯养的苏薇薇还是很难咽下这口气，黑着一张脸，走起路来都怒气冲冲的。转过拐角时撞到一个人，那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弱青年一下跌倒在地，不住咳嗽起来，苏薇薇完全没有撞到人的自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看也没看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青年旁边的女医生想要回头找苏薇薇理论，被他攥住衣袖拦住，一边摇头一边咳嗽，女医生似乎很担心他的身体，眉头紧紧皱起没有再多说，将人扶起来走了。

反倒是苏薇薇走出两步后猛地停下，眼前闪过刚才撞到之人的面孔，脸色一下变了。

刚才那个是——

来不及多想，苏薇薇猛地转身，快步追着刚才的人跟上去，那人刚好从背对他们打电话的顾凌风身后经过，转过旁边的拐角消失不见。

顾凌风正打着电话，似有所觉，握着手机回过身来，只看见拐角处一个身影一闪而逝，觉得莫名熟悉。他怔愣看了片刻，余光看到苏薇薇一脸苍白，仿佛见鬼了似地站在他身后，眼睛瞪得很大。

顾凌风目光扫过来，苏薇薇仿佛吓到般惊醒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凌风，你、你刚才在看什么？”

顾凌风很快结束电话走过来，闻言随意答了句，“没什么，病人。”说到完一顿，看着苏薇薇一下仿佛变得更加苍白的脸色，拧眉问了句。

“怎么了？”

虽然不待见这个女人，但他也从来不会逃避责任。

苏薇薇呆了一下，连连摇头，神情慌乱，“没、没什么。”她苍白着一张脸，目露恳求，“凌风，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改天再来检查。”

顾凌风审视地打量她，脸色确实不好，他皱了下眉头，“是吗？下次你又要让谁来要挟我？走吧，检查完我还有工作。”

说着率先朝前走。

苏薇薇无奈地跺了跺脚，咬牙跟了上去。

在苏薇薇做检查时，顾凌风等在外面，他等的无聊，心里还有一股莫名烦躁，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刚放嘴风里，过来一位护士。

“先生，医院不准吸烟，您要想吸烟的话，请到专门的吸烟区。”

顾凌风其实没想点着，只是拿出来放到嘴里尝尝烟味。他以前是不吸烟的，自从苏宁离开后，不知不觉就依赖上了尼古丁。顾凌风也没解释，取下嘴里的烟来到安全出口。相比人来人往的嘈杂大厅，安全通道这里要宁静许多，顾凌风靠着护栏，把烟放进嘴里咬住，怔怔地望着虚空发呆。

没有苏宁的这段日子，他才忽然发现，那个人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成了对他而言不可或缺的存在。

有些人就是这样，留在身边时，不太有存在感，但只要有需要，他随时都会出现在人身边面前，替人解决各种麻烦，将琐碎的日常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因为处理的都是琐碎的小事，所以大多数人从不会觉得这个人重要，以为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然而，正如空气对人类的意义一样，存在时因为太过习惯察觉不到，等到失去了才会发现，那是赖以生存的基础。

失去苏宁的这段时间，顾凌风的生活可以说过得一团糟，他每天把自己埋在繁重的工作里，变得不爱回家——以前不论回家多晚，总会有一扇灯等着他，现在回去，只有一室冰冷。

越想，心底的烦躁之意越浓，顾凌风紧皱眉头，掏出打火机正要把烟点着，却在打起火把头凑过去点烟时又忽然顿住。

他的眼前，闪过刚认识苏宁那会儿的情形。

那时，苏宁还不是他的助理，被范歆派过来给他收拾家务。他当时为了一个项目，一天一夜没睡觉，实在撑不住便点根烟放嘴里吸一吸提神。模样还很青涩的小助理，跪在桌前清理烟灰缸，鼓足了勇气怯生生抬头对他说了一句。

“顾先生，吸烟对身体不好，你、你如果想提神的话，不如擦点清凉油？”

“啪”地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熄灭，顾凌风把烟从嘴里取下，随手按在旁边的垃圾箱上。

那样一个听话又胆子小的人，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大胆子，用这种方式离开他，还让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呢？

顾凌风的心情无比烦躁，心底压抑着一股火气，且越来越克制不住，或许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顾凌风正打算回去，刚跨出一步，忽然眼前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

一个瘦弱的身影弯着腰，一边咳嗽着，一边在一名医生的搀扶下从拐角处消失。

他没有看见那人的面容，但对那个背影却感到莫名熟悉，熟悉到好像以前时常搂在怀里一样，连咳嗽的声音也无比耳熟。

顾凌风脚步猛然一顿，脸上闪过惊疑不定的光芒。

会是苏宁吗？

来不及多想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顾凌风一手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按着记忆里的方向追寻而去。

连着找遍两层楼，终于在一处病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顾凌风却没有马上上前，而是顿住脚步，整个人呆在那里，不敢进前一步。

第71章

病房里，在靠近最里面靠近窗户的那张病房上，一个人正背对门口，低着头受训。在他身边，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医生，双手叉腰，满脸不高兴地数落着。

“……是不是不要命了，明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样子，还不好好躺着到处乱跑，是想提前入土还是怎么着？就算你不想活，那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你是我的病人，我不能让你砸了我的招牌。”

从背影都能看出那人有多瘦，病号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被训得抬不起头，却又仿佛有所依仗似的撒着娇讨饶。

“好啦好啦，笑笑，我知道错了，你都训了我快半个小时了。还有，每次我一出病房你马上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在我床头装监视器了？”

见苏宁一副嬉皮笑脸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秦笑笑柳眉一坚，正要好好再教训他一顿，忽然看到门口的顾凌风，以为是来给哪位病人探病的，走上前问道：

“你好，请问找谁？”

顾凌风仿佛没听到她的问话一样，目光直直地盯着苏宁看。秦笑笑觉得这人奇怪，不由皱起眉头。

这时，苏宁转过身来，想看看秦笑笑是在跟谁说话，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面色骤然一变，整个人像被到惊吓的兔子似的惊疑不定。

“顾、顾总——”苏宁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顾凌风，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以为顾凌风是来抓自己的，又担心顾凌风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一时间急得不得了，眼眶都红了，迅速弥漫上一层水汽。

顾凌风越过秦笑笑，一步步朝苏宁走去，一把攥过他的手腕，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很好，你不是很能跑吗？现在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苏宁用力挣了挣不仅没挣脱，还被顾凌风抓得更紧，手腕都红了。不知是痛的还是怕的，他的眼睛更红，眼泪要掉不掉，“你、你放开我。”

声音软棉棉的没有什么力度，一半是病弱无力，一半是底气不足。

“我们的合约已经结束了，我跟你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你不要管我去哪里。”

这是一间多人病房，但好在此时另外两名病人都不在，不然看到自己被一个男人这样抓住，苏宁会觉得更丢脸。

被忽略的秦笑笑此时反应过来，她虽然不认识顾凌风，但看两人的样子知道大概是认识的，只是很明显，苏宁并不想见到他。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他，这里是医院，你想在医院闹事吗？”

秦笑笑虽然身高不是很高，但气势很强，她往苏宁面前一挡，颇有几分跟顾凌风针锋相对的架势。

顾凌风只是淡淡扫了眼秦笑笑，视线便再次回到苏宁身上，他放开了苏宁的手，但目光依旧紧盯着他不放。

“为什么要离开，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习惯发号施令的语气，说不出什么柔软的话来，何况此时的顾凌风也是怒火中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怒火。在发现怎么都找不到的苏宁出现在医院，还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还跟一名漂亮的女医生表现得那样亲近时，乍然找到人的惊喜还来不及细细体味，就被一股无名怒火席卷而去。

苏宁红着双眸，倔强地低头不语，他不想见到顾凌风，更不想跟他说话，下意识地往秦笑笑身后躲了躲。这个动作更加激怒顾凌风，他耐心耗尽，上前一步抓住苏宁的手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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