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邓元方差点要去睡郊外的破庙，还是从小服侍他的下人让出自己的屋子，给他休息。

如今他想还钱，赌场很快关了、转卖，放出去的高利贷利息不要，悉数收回，就为这手底下的人反而恨上了他，要不是他平日里招的打手够多，只怕家里外面都能被打一遍。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形容如今的邓元方，尤为贴切。

他有钱，他有的是钱，即使贱卖、亏本，几十万两他也拿得出来，家里那些女人窝里斗他不管，反正都是要放出去的，正室夫人如今根本不让他哄，想来人是铁了心要对他做点什么。

如今能保命、保官最为要紧，脸面什么的是再也没有。

未到绝路，他亦不能逃，逃了绝对是一死。

后来，邓元方想，当初他就应该一死了之，总好过剩下的半生里生不如死。

邓元方是个会做生意的“官”，他这几处房屋的位置十分不错，罗协自个儿看上，打算让完颜云璃让人操作买到自个儿门下。

原本是户部可以自己操作的事情，不过他想“拍卖”这件事在后面户部还款的事件中应该还会频繁出现，这便是给天下人打个烊，类似现代法院执行庭里的执行程序。

往后但凡有欠钱不还的都可以依照此例操作，好过坏了市场规律的好。

明朝末期中国土地上是有资本萌芽市场出现的，只是后来被闭关锁国全面压制了，但这历史规律不会全然消失，罗协不过是推了一把。

整个拍卖过程简单、清晰、公开、透明，就在四贝勒爷的茶馆里，一一走了程序。

几乎都被十四福晋、四福晋和九福晋派出去的人拿下了，现场尤其和谐。

当天茶馆开放免费茶水给百姓们前来观赏，一时围得水泄不通，人人好奇，但不是谁都敢吃螃蟹。

几位福晋找来的“托”门面好，要么是大胆的生意人、要么是酷爱新鲜的纨绔子弟，有钱有闲胆大敢做，这买回去各有用处。

“爷，你们就不怕这房屋来路不明，回头直接被主人拿了回去，那到时找谁说理去？”

“这文书清楚，过程见证者众，何惧之有？兄台亦是见证者不是？”

“哈哈，说得还真是。不过这房子如此出名，买来做何用？”

“房子是死，人是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这问题问得……”

……

罗协在楼上听见了，笑。

你们对中国“房奴”一无所知。

房子处理完了，罗协这才召见了邓元方。

“十四爷，小人求您，放我一条生路。”邓元方一进门，便是哭着求了起来。

罗协听着烦，面上仍是笑：“邓大人这是何故？都说欠债的是大爷，您这样爷可担不起。”

欠你大爷，邓元方心里骂道，但仍是苦苦哀求：“求您收了小的欠银，此后万万不敢再借了。”

“你这钱不借，如何还得起？”罗协仍是笑着问他。

邓元方脑海里闪过四贝勒爷的提醒，立即继续跪倒诚心求问：“求十四爷指点迷津。”

罗协的路子很简单，找户部借钱，找完颜云璃的银行借钱，但这利息可就没有魏东亭那类清廉大臣来得客气贴心了。

邓元方有钱，但是得被逼着借钱。

后来他在礼部的官丢了，但仍是一名京城里的狱卒。

罗协派人看着他。

邓元方钱不够了，还得借，开始被人忽悠去了赌场，输了钱继续被强迫着借了外面的高利贷……

从前他逼迫别人的每件事，他自己都走了一遍。

十四阿哥看着他，不让他死。

这样迫害了那么多百姓的人，不应该轻易死去。

死刑有时候是一种宽容。

活着，才需要勇气。

太子终于从赫舍里家族知道了桑配的作用。

桑配那六十多万两银子大部分都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太子阵营里的人全部扣到了一个人的头上，他是白白担了名头，实际上得到好处不多的一人。

这个人要是没保下，难免狗急跳墙，暴露出他们其他人来。要说他是被桑配逼得，不如说是被其他人一齐逼的。

他们投靠他，自然是在关键时刻希望自己能保下他们，从此彼此之间的利益关系更加强烈。

罗协知道后，心道这桑配可还真是个傻的。

要说这三条当初的漏网之鱼，邓元方是个贪的，桑配是个傻的，那留在后头的图伦绅才是个真正阴险狡诈的重头戏。

太子没有如罗协的预料直接找上康熙，而是先来了他这里。

这面子，倒是真给十四阿哥了。

除了在康熙爷的事情上，胤礽很少觉得难为情。

可这件事，桑配这个名字是过了自己名目的，如今十四阿哥都还没有动到他想保的人，亦没有触及任何先前他认为的既定利益。

这个桑配确实是先前索额图瞒着自己埋的一条暗线，太子爷阵营确实还算庞大，况且他一向心高气傲，自然不会像八阿哥那般每个人他都亲自照看，摆出百般纳贤的模样。

这次的确是自己想出尔反尔，求一个人情。

“二哥，怎地突然上门，有事喊十四一声便成。”罗协心下明了，但面上是十足的热情。

十四弟似乎一直如此，对待他们这些兄弟都十足真切，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也不会假装，礼仪到位，其他便以真性情相待。

听说先前大福晋没了的时候，他还亲自帮直郡王照料那四个女娃娃，天家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看重亲情的。自古那个位置令多少父子反目、兄弟阋墙，顾念亲情便是把自己的背面向最可怕的敌人。

类似的情形，史书上实在太多太多。

八岁之前的太子爷不懂，可他如今已是而立之年，看看如今他的身边，他开心的时候一定和兄弟无关，他不开心的时候却是绝对有兄弟在作怪。

纵然胤禛如今在他底下做事，他也时常看不明白，可这个十四弟，似乎是很好懂的。

“如今朝堂之上谁不知道十四弟忙得脚不沾地，就是病了也还惦记朝堂之事。今日孤还算得闲，倒也算是顺路。”

“新进的碧螺春，虽不是洞庭出产，但还算馨香，二哥不要嫌弃。”这他要是真的拿出洞庭碧螺春，那才会让太子爷心生忌惮。

这宫里进贡的好东西头一个是康熙爷，第二个自然是太子爷，才轮到后宫妃子和皇子以及朝中重臣。

十四阿哥除了如今风头浪尖，至今其他所得皆是内务府按例给的，就算胤禵再得永和宫一脉的宠，他自己赚的银子再多，新鲜玩意儿他用得最早，但贡品行列的东西，他是断不会去碰的。

本分。

胤礽内心再次给十四弟贴了个标签：“挺好，十四弟有心。既然在忙，那孤便直说了，这先前名单上的这个人……”

“可是十四弟做得不妥？”罗协忙慌道，“我就知道，自己太年轻，到底还是急了。这汗阿玛不出声，也没人能指点，我便继续按着自己的想法走了，想来是二哥有好主意告知十四？”

太子爷看着十四阿哥情真意切的脸，方才整理好的思绪，一下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十四不是故意为难二哥的，那十四就换个方向，二哥觉得如何？”罗协自己转了，反正话都是他在说，到时候灵活操作，亦无不可。

太子爷认为自己尽到了讨人情的义务。

那群大臣的意思不外乎便是能不还钱了事最好，如果不能，那便还钱了事。可是听说居然还有不让还钱也不让了事的，这未免骇人听闻。这才不得不请太子爷出面。

胤礽点了点头：“照孤来看，有些实在过分的，如今这样办倒也不为过。可还是有些臣子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他们要能还上，倒也是好事。”既然十四弟好说话，他便想直接跳到第二个步骤，还钱了事即可。

“桑大人有还钱的想法，那是好事啊……”罗协仍是喜道，“这位大人能言善道、舞刀弄剑的，十四瞧了好不害怕，若是二哥能劝住他，那可真是帮了十四弟大忙了。”

“那敢情好。”胤礽内心突觉尴尬，他们似乎从一开始谈的内容就没对上，总觉得自己好像答应了奇怪的事情……

罗协就这么把太子爷送出了门，高高在上的太子爷阅读理解一向不太过关。

不过桑配这个人，据各位哥哥言谈间，似乎还挺好“玩”的，先留给各位哥哥玩一玩。

他要想办法，对付最后一个敲山震虎的户部毒瘤图伦绅。

作者有话要说：假如药效不强的话

晚上可能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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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毒瘤

图伦绅,这个人官不大，只有正六品，但位置十分巧妙,是顺天府（相当于清朝北京市）通判，按理说这通判大都会在边陲地方掌管钱粮、诉讼等事务，可图伦绅就在顺天府里，掌管的事情一样但是换成了天子脚下的人那便大不同。

顺天府尹向来是个重要而尴尬的位置,这许多在下设省区能办的事情，到他手里,便办不成，天子脚下一块砖能砸死多少皇亲贵族。顺天府尹在京城常常周旋于几大衙门之间,但真强硬起来却也是能成事。

而图伦绅便属于一个“强硬”的通判，他的强硬体现在他特别的能干，伶牙俐齿,居间调停,与人为善,谁来求他,他都会帮忙，看着竟然像个老好人。为此,他颇得器重,作为明珠的家臣，早早入了直郡王的阵营。

一开始罗协看八阿哥咬牙切齿的模样，以为这个人是头明显的恶犬，查下去要不是证据确凿差点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图伦绅的好心是因为他将这些上门求助的人，提供居间服务，推向了他坑爹产业服务一条龙。

按理说图伦绅的品阶是无法借到这么多银两。

知道桑配背锅后，罗协反向思维，或许图伦绅手段够多，可以让很多京官帮他借钱？

不同于邓元方开设赌场捞钱的简单粗暴，图伦绅开的是当铺、药店、香料铺、书画古董等高专精的产业，一个人居然能在这些行业都找到相关的才人，实在是厉害。

可惜，他走的是坑蒙拐骗的套路。

天下无贼里，葛优扮演的江湖老骗子就不喜欢直接抢劫的傻*，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而骗子，是任何时代里的智商、情商塔尖，还要加上一项，演技特别过关。

在现代借助高科技，骗子可以隐藏在网络电信的背后，开辟一片人力难以企及的新天地。

而在这个传统时代里，骗子都是最初一级的接触类诈骗分子。

这一类的手法在如今已经被拆穿得差不多，但是在古代还有生存的土壤，而图伦绅无疑是个中翘楚。

关键是他的手下都认为自己跟随的是一个公正无私、一心为民的好官，在民间还享有一定的声望。

高级诈骗分子，有点意思。

人的信任其实是非常薄弱的，在这个伪君子的面具之下，但凡你能撕开一个口子，那么百姓随之而来的质疑、口水、唾骂可以淹没任何一个真小人。

脱粉转黑回踩的力量不容小觑。

罗协有点跃跃欲试，但奈何他身份太过显眼，只能派人去前线“钓鱼”。

图伦绅面上借的几千两银子早在前三个月里还清，能查到这个人是因为罗协一直暗中部署。

终于从几个官员的嘴里拿到了这个名字，如今能和他挂钩起来的银子还不到十万。

那些铺子即使认真经营，但收益绝对不够图伦绅施展。

他的银子成箱成盒往直郡王和纳兰府里递了进去，要不是知道大阿哥胤褆脑子不够用，而八阿哥胤禩私心再重，也不会有大不敬的想法。

图伦绅挣的银两都够装备部署一队精兵，在京城这样的地界上一队精兵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骗子自恃聪明，但都有一个共同弱点，因为聪明，他们反而比一般人更怕死，怕死又贪财的人，在他们的谨慎之下，仍是逃不过一个贪。

罗协一边派人去查，一边加大邓元方、桑配这边还钱的态势，誓有不追讨到手不罢休的样子。

他可以等他主动出手。

这大半年过去了，十四阿哥当初说的，半年后出手果真不虚，如此又过了三个月，荼蘼花开尽的时候，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人账目上都有还银，金额亦十分可观，国库一下多了五百多万两。

京官大臣们冷眼瞧着，都觉得，这样差不多了吧？再这样下去，康熙的仁政名头还要不要顾？

于是，这天康熙上朝，一个个出来有事启奏，全部是弹劾户部追银，枉顾圣上尊荣、皇家体面，尽使些让人啼笑皆非、损人颜面之举措，让臣子们近来皆不敢出行，就怕被百姓嘲笑，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衣食起居。

“皇上，如此狂风暴雨式的追讨，全然不顾上位者之颜面，无形之中必然助长百姓对官家的不满，不利于官府行事，增加治安隐患，老臣心中实为不安，特提请皇上处置。”

康熙爷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们吵，然后意有所指看了几位阿哥爷。

朝堂上十一位阿哥皆不出声。

太子爷和直郡王对视了一眼，居然也默不作声。

罗协冷眼看着，这些大臣哪些是大哥阵营，哪些是二哥阵营，还有哪些是凭借自己的无耻之心，在大殿之上言辞恳切的启奏。

十三阿哥第一个跳出来了：“照董侍郎如此说，户部应当如何行事？”

“自然是留给臣子时间，慢慢还清。如今形势已经大好，再如此咄咄相逼，怕是会糟反噬。”

吏部那边开始出声：“皇上容禀，年初便有许多官员向吏部提请辞呈……”

四贝勒爷出声打断他：“这些官员都是哪些？他们罢官都和户部追银有关？”

“回四爷，大多是京官，什么品阶都有，且数目繁杂，皆言近来是他们致仕后颇感困苦的时期……”

“怎么？为官到了清廉之时，为民却是吃不了苦？借银子大手大脚很有脸面，还钱却被指指点点，因为被指点，大臣们纷纷要罢官不做。几位大臣是想告诉汗阿玛，在他的英明治下，户部如果不额外借钱，那么他的朝堂便会成空，无人为民诚心做事吗？”七阿哥跟着出了声，他的嘲讽一向有力。

五阿哥跟着道：“七弟此言差矣，如今官员冗杂，与其养着这一堆的闲人，不如就留一些踏实肯干的，跟着我们就好。汗阿玛，儿臣不才，愿为大清尽绵薄之力，纵使辛苦，受千万人指点，只要儿臣心中无所愧对，那便仰俯只在于天地。”

“要说这支出开销，我们这几位爷都比不上五弟来得潇洒。纵观户部借银榜单，皇子们已悉数还尽，按理来说，我们的借银到底也不敌几位有功之臣来得数额巨大。出宫这几年，眼见着，竟不知在京的开销如此巨大，亦或者，有多少位大臣家里是和魏大人一样，亲人缠绵病榻，亲戚皆自顾不暇？”三阿哥瞧着龙椅上康熙仍是不出声，但神色远比方才稍霁，内心暗叹，自己居然慢了弟弟们一步。

分期代言成功人士魏东亭，如今老脸皱纹都少了几条，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户部所推行之分期确实为大臣们的福利，且利息合情合理，帮扶政策针对性亦强，确能起到缓解大臣们之急。所谓‘授之鱼不如授之以’，这么简单的道理想来几位大人都比下官来得更明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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