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瓷站在那里，就很不自在，她又不敢插话，于是把注意力转向别处。
观众席那边的场记正在安排职业观众入场，现场喧闹不已，场记一直在盯着观众席，好像还差几个人，他正在打电话问还有没有人。
眼看一切都准备就绪，逼导演皱着眉道：“就演孩子妈妈吧，也没其他合适的角色了。”
导演眉心皱得更紧，“孩子妈妈脸这么漂亮，怎么引起观众共鸣？那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节目是编的？”
“本来就是编的。”
“你找死呢？”
“那不然你说怎么办？她可是季先生荐来的人，让她白跑一趟，到时候你去跟季先生交待啊？”
“我是导演，要交待也是你去！”
“所以说就让她演孩子妈妈嘛！”
“那么漂亮一张脸，明摆着砸节目——”
看着节目组的人因为自己都吵起来了，姜瓷走过去，举起一只小手，弱弱地出声：“不好意思，我有个问题想问……”
众人扭头看向她。
刚还剑拔弩张的导演和副导立马换上一幅笑脸，声音也变得温柔：“好的好的，姜小姐您请问。”
姜瓷指指观众席，“听场记说还差几个现场观众，我想当观众。”
☆、第12章
节目组：“……”
导演：“……可是——”
季先生说的要让她来做现场演员……
姜瓷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了然地说，“您放心，我会告诉季先生，说我自愿当观众的。”
不由分说，她对他们挥挥小手，转身轻快地往观众席跑去了。
总不能让人家节目组的人为难。
反正她听季容卿的话来了，至于演什么就不是他能管得着的了。
姜瓷直接跑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全场最高的位置。
椅子软乎乎看着舒服，还发矿泉水。
不用演，还能坐着看别人演，爽！
前排好几个艺校来的女学生，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坐下后就开始各种角度的自拍，而后把美照上传微博。
节目开始。
是一档改编自真实故事的寻亲节目，叫《真情你我》。
这期的主题是帮两个孩子找妈妈。
两个孩子都是女儿，大的七岁，小的三岁。
孩子的爸爸妈妈是相亲结的婚，夫妻俩都在外打工，有了个大女儿后，男方家想要个孙子，于是又生了一个，可还是个女儿。
不知是不是两个女孩的缘故，两夫妻开始天天吵架。
家里一盘散沙的情况下，孩子爸爸竟然还迷上了网上赌博，找所有亲戚都借了钱，又在网上借高利贷，最后拆穿时一共已经欠了五十多万的外债。
得知这一切后的孩子妈妈崩溃了，和孩子爸爸大吵，还被他又打又骂后，她在一个凌晨心灰意冷地走了，两年都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现场开始播放孩子们被年迈奶奶带着的生活日常，两个孩子每天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像枯草，脸上脏兮兮，时常打着赤脚，手上脚上全是冻疮。
两个孩子对着镜头，撕心裂肺地喊：“妈妈，回来吧！妈妈，我们想你，你回来看看我们——”
从播放那两个孩子过的苦日子起，姜瓷就如鲠在喉，眼眶一阵阵泛红。
看到这最后一幕，她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决堤而出。
尤其是主持人把两个小主人公请上台，看到两个穿着破旧，默默抹着眼泪的孩子，姜瓷彻底崩溃，哭得不行。
好可怜。
太可怜了。
这狠心的妈妈，不对，应该是爸爸更狠才对，总之都狠，都太狠了，这么小的孩子，呜呜呜，她不行了……
现场好多感情丰富的观众也都在默默抹泪。
摄制组要的就是这种反应，镜头全方位地对着观众席。
对着对着就发现一个亮点。
最后排最高位的那个女生，哭得好投入，眼泪把整张小脸都沾满了，可因为五官超漂亮，哭到崩溃的她还是好看得要命。
其他观众也在哭，可没一个有她哭的好看。
要不是还有导演盯着，摄制组的都恨不得立马跑过去告诉她，一切都是为了节目效果编排的，不是真的，那两孩子也是小演员，生活其实挺幸福美满，只求她别再哭了，看她哭，能把人给心疼死……
最终孩子妈妈找到，节目录制成功。
结束后，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发钱。
每个人都两百，有些哭过的发三百。
姜瓷瞪大了双眼。
什么个情况？
一般看节目不都是要观众出钱买票么？
这里怎么还发钱呢？
轮到姜瓷这里了，那工作直接人员递过来五张红票子，笑眯眯地说：“姑娘辛苦了，你今天表现特别好，我们导演亲口说的，让我给你加钱。”
姜瓷激动得小手在抖，声音也抖：“还有钱哪？”
太意外，太惊喜了啊啊啊！
旁边一个扎高马尾的女孩笑眯眯说：“当然啦，观众嘉宾也是嘉宾嘛，你第一次来吧？要是以后还想来，到前面去留个电话，需要人时他们会打电话给你。”
前面两排一个六十出头的大妈听到姜瓷得了五百，倏地凑过来问，“她怎么是五百，我们都是两百三百呢？”
发钱的工作人员解释：“哦，因为她刚才的哭戏最投入——”
“原来会哭就能多拿钱啊，我也会啊，你看着——”那大妈倏地往地上一坐，双腿一伸，两手在膝上拍着，扯开嗓子就是震天一吼，“俺滴娘啊……你死滴好惨哪……你抛下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忍心哪……俺滴娘哪……你一个人在那边冷不冷啊……”
“娘哪……儿子女子不孝啊……临死前都没给你做几顿热饭哪……娘哪……”
工作人员：“……”
姜瓷：“……”
所有人：“……”
“娘哪……这辈子我们对你不住……下辈子再对你好啊……”大妈还坐在地上哭得那叫个抑扬顿挫，有节有奏，震天动地，虽然眼角没见泪，架势还是很震撼。
工作人员上前去拉她，“那个，大妈，现在节目都录制完了，您哭也没用了啊，而且——”
大妈倏地收起哭脸爬起身，“啊？我哭晚啦？没钱了？唉呀，你哪个不早说啊，早说我在节目上肯定能哭得更投入，这样，你下次再找我，我保证哭得让你们都满意！”
工作人员啧啧地笑：“……大妈，您这演技，我服了。”
大妈还挺谦虚，“演技谈不上，但哭我肯定是没问题的，这哭戏我都干半辈子了。”
“是吗？那您以前都是在哪演哭戏呢？”
“哦，我没演过戏，我是我们村哭丧队的，谁家死人都会请我们去哭，我们哭得可好了，比那些真的孝子孝孙哭得都好。”
工作人员：“……”
现场所有人：“……”
大妈临走还问姜瓷：“小姑娘，我觉得你在哭的方面很有潜力，要不要跟我去混，明天我们村就有场丧事，哭一场三百，跟我去干不？”
哭一哭就有三百块，姜瓷挺心动，“你们村离这远吗？”
“不远哪，坐两三个小时的火车，再转一个小时的汽车就到啦。”
姜瓷：“……”
这还不远哪……
正聊着呢，一个漂亮姑娘横空扑过来，抱住姜瓷，跟抱住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小姐姐，帮我，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是之前坐在姜瓷前排扎高马尾的艺校生，专程过来当嘉宾刷脸的，刚才一来就拍了各种美照上传微博。
她以前接过不少龙套角色，还给一个女明星当过替身，距今已有数十万粉丝。
上传照片后，没想到自己没引起轰动，反倒因为后排不小心跟着入镜的姜瓷，把她微博下面的评论区都给炸了。
艺校生把评论刷给姜瓷看。
【后面的小姐姐是谁？太漂亮了叭？】
【是真人么？】
【肯定是假的撒，人怎么可能美成这样！】
【P的吧？】
【要是真的我舔定了！但——我只能说，化妆师和修图软件不错。】
艺校生气得不行：“小姐姐，我现在就给你拍个全方位的脸视频发上去，咱们一起怼死这帮杠精！”
姜瓷倒是佛系：“不用了叭？”
☆、第13章
“用！当然用！咱们艺人什么他们都可以质疑，但唯独颜值绝对不可以！”艺校生已经打开手机，对着姜瓷，“来，小姐姐，帮帮忙，你看着镜头，我就拍几分钟。”
看她气得小脸都通红，姜瓷想着也就拍个视频而已很简单，便对着镜头微笑，摆了摆手：“嗨。”
而后，而后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无缘无故地录视频，感觉好尴尬……
艺校生看着手机屏幕上每个角度都漂亮到爆的脸，忍不住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好好看！评论区的都给我看好了啊，这就是我身后的小姐姐，真真实实的小姐姐，没P图没特效没滤镜的真实颜值，睁大了两只眼睛好好看啊，姐姐我在这里发毒誓，要是开了一分美颜，姐姐我就诅咒自己这辈子都红不了！”
姜瓷：“……”
是个狼女！
拍完后艺校生立马迫不及待把视频发上微博。
视频发出去不到三分钟，评论区再次热了。
【信了信了我信了！舔舔舔！】
【绝了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
【无法用人类言语来形容。】
【求小姐姐名字，求小姐姐所有资料！】
【你要把她的名字弄到手，我就服你！】
艺校生咬着牙在下面回：【行，尔等等着！】
她仰起脸，笑腻腻地看姜瓷：“小姐姐，再帮我一个小忙好不？”
姜瓷被她瞅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什么忙？”
“你叫什么名字呀？”
原来是问名字，姜瓷松了口气，把名字说了。
艺校生立刻搜索她的微博，把手机递过来问，“是这个姜，这个瓷吗？”
姜瓷看了看，点头。
艺校生指着搜出来的几个用户名问她：“哪个是你的？”
“我没开微博。”
“……？！！为嘛？”
“为嘛要开呀？”
艺校生恨铁不成钢，“身为一个刚出道的艺人你不开微博，怎么宣传自己怎么赚钱？”
姜瓷眼睛亮了：“可以赚钱啊？”
钱是生命之源哪，谁人不爱？
“当然啦，你要攒粉啊。”
“那我现在开叭。”虽然还是想不通攒粉和赚钱有啥关系，不过一看这个艺校生就是个有经验的，听她的应该没开，姜瓷想。
“嗯嗯，赶紧开，就凭刚才的照片和视频，就能帮你攒一波粉丝。”
姜瓷开好后，艺校生又帮她现场啪啪拍了好几张素颜照发上去，头像下标的是艺人，发完后又用自己的微博帮她转发了这一条，笑眯眯道，“OK啦，发了图片你就算正式开始营业啦，以后你就多多发美照，有什么行程也在这上面发布，会吸更多粉的哦。”
“哦哦，好的，谢谢。”姜瓷觉得挺新奇，接过手机来，看到艺校生帮她发了九张照片上去，摆得整整齐齐。
下面已经有评论了。
【太好看了啊啊啊啊啊】
【被勾魂了！】
【求小姐姐参演的所有节目！】
艺校生在这条下面帮忙回复了一句：【新艺人哈！即将出道求支持哟！】
【支持支持支持！】
【女鹅加油，麻麻养你啊！】
评论区里出了一些质疑整容的评论，很快被人用一句话怼了回去，【承认别人长得美很难？安心吃颜不香吗？】
后面的评论全是一片倒的四个字。
【等你出道！】
【等你出道！】
【等你出道！】
……
姜瓷仿佛看到好多人在给她鼓劲加油，像有火在烤，血都忍不住有些被烤热了，就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红了一样。
虽然，现实是她依然是个一没作品二没特长底薪四千的末流小艺人……
艺校生叫吕真真，还在读大三，两人微博互粉后又加了微信这才一起离开电视台。
刚到大门口，电视台大楼里两个保安架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一边挣扎一边大吼大叫：“赵与南NMGB！草你十八代祖宗！你凭什么开除我？我要去告你们，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狗比——”
看清被架出来的女人后，姜瓷一愣。
竟是早上要给她行跪礼的绿裙女。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绿裙女头发凌散，骂功一流，骂半天愣是没一句重复的。
大楼里跟着出来一个OL装的精英女，走到绿裙面前，特冷静地说：“你要还在这里无理取闹，我们只能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公布出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能分辨出台里开除你并不是毫无理由！”
绿裙女脸红脖子粗地怒吼，“劳资兢兢业业，没有任何对不起台里的行为，你们栽赃陷害泼脏水——”
精英女点点头，“好，既然如此，就公开吧。”
电视台大楼前面有块巨大的电子屏，平时都是滚动播放一些时讯新闻。
此刻屏幕一翻，出现了一个录制现场。
绿裙女在台上就像个小丑，抢词，抢镜，抢C位，到后面竟然还在现场勾搭男嘉宾，悄悄给他塞纸条。
绿裙女纸条递得很隐蔽，却被摄制组抢拍得清清楚楚，男嘉宾也主动把纸条交了出来，纸条展开，上面是绿裙女手写的手机号码，还有酒店房号！
现场瓜众众怒。
——“难怪嘴这么毒，原来天生极品。”
——“可不只嘴毒，手段也毒着呢，听说定好的主持人助理不是她，她上赶着讨好导演，半道把机会给抢了，结果上台就这样抢词抢镜，还勾搭男嘉宾，反正就是各种不要脸，要不然，这么大的电视台也不可能临时开除她。”
——“真贱。”
——“自己作还骂人家导演，啧啧，人贱至无敌。”
姜瓷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十年等一回的机会啊，绿裙原来就是这么珍惜的？
果然是激进派，墙都不扶就服她了！
“Z市电视台是你们逼我的——”绿裙女被曝光丑闻后也不知道是什么脑回路，不仅没有收敛走人，还突然从包里拿出把裁纸刀，将刀刃对上自己的脖子，以死威胁，“Z市电视台你们非要开除我，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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