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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登基 松影明河 4701 字 2023-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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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子病重,宫中正该节俭,以为陛下祈福。这天下的百姓还未曾个个都能饱食,浪费食材,实在是有伤天和。”

他的言外之意,卢文很快就明白了。

——不拘多寡,不可浪费。

说实话,此刻他心里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

但他艰辛,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只要他想了,总会有的。

“殿下放心,臣一定办好。”

至于纺织厂的事,既然殿下没说,那肯定是让他还兼着的。

他就喜欢这种重任在身的感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差事多。

回去之后,他思索良久,觉得宫宴这件差事,还是要从收拾膳房开始。

在离开东宫之前,他已经向张起麟打听过了,得知殿下在召见自己之前,曾先召见过膳房总管。

只不过,膳房总管不识好歹,不愿替殿下尽忠。

膳房总管先于自己被太子召见,让卢文觉得妒火中烧;而他的不识抬举,更是让卢文愤恨。

——你不过是个厨子而已,走了狗屎运得殿下看中,竟然还敢拿乔?

看来,这一回,擒贼得先擒王了。

卢文的办事效率一向是很高的,这也是齐晟最欣赏他的地方。

把这件差事吩咐下去不过五日,张起麟就传来消息,说是卢文已经彻底掌控了膳房,正命所有御厨加紧研究附和太子殿下要求的菜色。

至于那个不识抬举的膳房总管,已经被卢文送进慎刑司了。

半个月后,齐晟再次见识了劳动人民的智慧。

膳房的大宴新菜品出来了,是流传于民间的披霞供,也就是火锅。

这也就罢了,披霞供早就有了,膳房做的,也就是汤底更珍贵而已。

最让齐晟叹为观止的是,膳房还用各种肉类、果蔬做出了高级版的火锅丸子。

虾丸、蟹丸、各种肉丸全都是真材实料的。

这些丸子可以提前煮熟,再放在外面冷冻,等要吃的时候,在滚烫的高汤锅里稍微煮一下就可以了。

火锅丸子都有了,各种肉片也充分展现了御厨的刀工,切的是薄如蝉翼,保证一涮就熟。

唯一遗憾的,是这个时代的大棚技术还不成熟,冬天没有多少新鲜的蔬菜可以食用。

但绕是如此,今年的宫宴却是大受欢迎。

——虽然没有如往年一般一盘、一盘摆出来的好看,但好看能当饭吃吗?

本来赴宴之前怕御前失仪,就不敢垫太多东西,到了宫里看着一碟一碟结了油霜的菜色,瞬间胃口就败进了。

参加一场宫宴,真是前胸贴后背地进来,头晕眼花地出去。

除夕宴时,天子连面都没有露,只是在中间派人来传了几次话,让太子少饮酒,酒多伤神。

与宴的众人眼神交汇,都在猜测,天子是不是病重了反而糊涂了,就算不能露面,也要三番五次地刷存在感。

这只能说,他们想得太多了。

齐晟知道,亲爹就只是父爱泛滥,关心他而已。

不过,那些想太多的人不管想了些什么,都没有另起炉灶的心思了。

且不说其余皇子里还有没有比当今太子更合适的了,就说陛下那身体,也没哪个傻子肯冒险的。

除夕夜宴,新年大宴,上元宫宴…………

年节的几场大宴都顺顺利利地举行完了,眼见卢文就要功德圆满了,却突然爆出了一件事,将卢文推到了风口浪尖。

——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爆料,说是卢文的弟弟卢玉,借着卢文掌管御膳房的便利,偷盗皇室祭祀之物。

一时之间,宫中哗然。就连朝中的御史都风闻奏事,要求严惩卢家,满门抄斩。

偷盗皇室祭祀之物,往严重里说,有一个正式的罪名。

——毁大祀丘坛。

这个罪名,曾经很是引起过齐晟的注意,他还特意研究了一番。

因为,对于接受了二三十年下代律法熏陶的齐晟来说,这个罪名,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它属于谋大逆的一种,谋大逆是要诛族的。

有时候,只是不小心毁坏了祭坛上的一点东西,就要定罪。

你说这冤不冤?

谁还没个失手的时候?

因着卢文是太子的人,大理寺也不敢冒然就去抓人,而是直接捅到了齐晟这里。

齐晟便召了卢文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文满脸羞愧地跪在地上,坦言他弟弟卢玉之所以会在内务府谋了职位,都是他徇私所致。

徇私?

为他弟弟徇私?

对他家里的事知之甚详的齐晟挑了挑眉,“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文只得实话实说:“是家母要求的,臣实在是拗不过家母,只能替他在内务府谋了个差事。”

说完之后,他又急忙解释,“臣自知舍弟愚钝,就只安排他做了个小官儿,就是怕他惹出大祸来,给陛下添乱。”

齐晟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看得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这才慢悠悠地问:“哦?你是如何断定,他一定会闯祸的?”

卢文心里一惊,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再次被殿下给看破了。

不错,卢玉之所以会进了内务府,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对他来说,他的母亲实在是太蠢,和卢玉蠢得如出一辙。

想要让母亲厌弃卢玉,该为宠他不可能,但想要母亲为了卢玉为难他,却是易如反掌。

他只是让人传了几句谣言,新城侯夫人就找上了他,死活要求他给卢玉谋个出身。

当做娘的不讲理的时候,他这个做儿子的,如何能拗得过呢?

于是,卢玉很顺利地进了内务府,很顺利地到了一个位卑而权重的职位,很顺利地被卢文收买的人挑唆,很顺利地偷走了祭祀用的玉盏。

这一切都在卢文的意料之中,但凡有一点偏差,他就会暗中出手拨回去。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想,殿下却已经洞悉了一切。

第228章

他就知道,自己不该在殿下面前动小心思的。

殿下一向明察秋毫,平日里只是难得糊涂而已。

只是,他实在是忍不了卢玉无休无止的挑衅了,那太浪费他办差的时间了。

而浪费他的办差时间,就等于是阻拦他的仕途。

卢文什么都可以忍,唯独这一条,他怎么都忍不了。

所以,就算是冒着惹殿下不喜的风险,他也要先把卢玉给踩下去。

对于自己这些心思,卢文和盘托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然后,他就伏在地上,等待殿下的宣判。

对于他的坦白,齐晟很满意。

就目前来看,他驯化卢文,算是初见成效了。

“起来吧。”

齐晟自然不会怪罪他,不但亲手将他扶起,还安抚他,“你的委屈,我都知道。父母偏心,古以有之。但如庄姜者,实属少见。这些年,也着实苦了你了。”

“殿下,臣……臣……”卢文低头拭泪,只觉得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了慰籍。

自少时起,母亲就不喜欢他。

父亲耳根子软,听母亲挑拨胁迫几句,便不敢亲近于他。

祖父倒是时常替他解围,但也仅限于在母亲刁难他的时候,派人将他叫走。

至于更多的,就没有了。

或许,在他们心里,也知道错在母亲。但只因他是晚辈,母亲是他生母,便都不曾说过母亲半句。

祖父更是叫他忍。

“你是新城侯府的嫡长孙,在名声上,不能有丝毫的瑕疵。”

从那时他便知道,祖父之所以庇佑他,只是因为他是新城侯府的嫡长孙,自己也还算争气而已。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不是嫡长孙,或者说弟弟卢玉的天姿远超于他,祖父会不会默许母亲暗地里弄死他?

在过去的许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忍耐,便是反抗也习惯了迂回。

因为,一旦他有过激的举动,世人便都会认为他不孝。

他过往忍受的一切委屈,便全都做了无用功。

其实,他的要求并不高,只是想要一句公道话而已。

却不想,直到今日,他竟然在太子殿下口中听到了。

对于他这种遭遇,齐晟的确是挺同情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个衍生的世界的缘故,他周围的奇葩特别多,不合格的父母也比比皆是。

余贵妃与容妃这两个明显是脑子有问题,新城侯夫人更是病得不轻。

在这个年代,摊上这样的母亲,软弱的如四皇子,逆来顺受多年,被逼得人格分裂;

阴郁点的如二皇子,宁愿忍受种种苦楚,是为了给容妃致命一击;

便是冷静清醒如卢文的,一个“孝”字压下来,也只能徒叹奈何。

只因父母不慈只是犯错,子女不孝便是犯罪了。

但同情归同情,一点都不妨碍齐晟看不上他。

——自己脚跟儿还没站稳呢,就迫不及待地报复自己弟弟,这报复心未免也太强了。

而且,利用公事去报私仇,齐晟做为大老板,就更加不喜欢了。

这一次,也就是他能动用的权利有限,所以才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齐晟不敢想,若是卢文做了一部天官,为了整治得罪他的人,会闹出什么事来。

不过,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所以,卢文这里,还是得安抚。

齐晟拍了拍卢文的肩膀,说:“你放心,卢玉虽然偷盗了祭祀用的东西,但他事先并不知道那是祭品。所以,也算不上毁大祀丘坛,只能算是盗窃。”

这意思很明白:会如你所愿,给卢玉一个深刻的教训,但不会牵连新城侯府的。

卢文再拜道:“多谢殿下恩典。”

他原本想的,也就是让人拿东西放进卢玉的衣服里,治他一个偷窃之罪而已。

只是这个人选没有选好,正选了一个曾受过膳房总管恩惠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也是狠,直接拿了祭祀之物。

如今对他来说,最要紧地是整治卢玉,只好暂时便宜了那个小太监了。

他正在权衡,又听殿下道:“你这回的差事办的不错,我准备把你放到内务府去。就先到广储司,做个主事。等你干上两年,就提拔你做郎中。”

卢文一怔,忙道:“多谢殿下。”

虽然和他的志向有一点差距……好吧,是有很大的差距,但总算是正式踏入仕途了。

齐晟瞥了他一眼,郑重地说:“经过几代天子的纵容,内务府积弊日久。孤把你放在内务府,就是有意整顿一番。希望你不要辜负孤的期望。”

卢文眼睛一亮,“臣必殚精竭虑,不辜负殿下的信任!”

“孤信你!”

作为一个老板,对于卢文这种恨不得自动自发七七零的员工,简直不能更满意。

于是,卢文离开东宫的时候,是带着一串赏赐走的。

太子殿下不但赏了瓷器、玉璧、绫罗绸缎等内造之物,还赐了他百两黄金。

这绝对是重赏了,便是拿来赏赐朝中三品大元,也仍旧让人觉得丰厚。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给这么重的赏赐,摆明了就是太子殿下要给卢文撑腰呢。

原本因着卢玉之事而疏远了卢文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谁能想到,一直不怎么得太子重用的卢文,竟然还挺得太子的欢心?

对于此事,身体逐渐好转的齐覃也听说了。

“那个新城侯世子难不成还是什么惊世之才?竟得你如此看重。”

彼时,太子殿下微微一笑,说:“虽然谈不上经世之才,却是一把绝世好刀。”

闻此一言,齐覃已是了然。

他只叮嘱了一句:“好刀虽利,却也有反噬之险,你用的时候,要当心。”

“父皇放心。”

对于卢文,齐晟是早有打算,“在他有反噬之力前,儿子会先磨断他的。”

从他决意用卢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给卢文安排好了终局。

无论自己寿数长短,卢文是不可能有机会侍奉下一代君王了。

听他这样说,齐覃便放心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便是朝中的那些老油条,自己儿子也总有法子制住,又何况一个与自己儿子年纪相当的卢文?

齐覃对这个处处都像极了自己的六儿子,总是蜜汁自信。

虽然,齐晟一点都不感动就是了。

——齐晟太清楚了,自家亲爹那不是对自己有信心,那是纯粹的自恋。

“没什么事,儿子就先告退了。”

给媳妇儿的惊喜终于造出来了,他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齐覃见他一副心神荡漾的模样,觉得很是没眼看。

“你好歹收敛一点儿。”齐覃嫌弃不已。

可齐晟却十分得瑟,挤眉弄眼地说:“父皇怕是没谈过恋爱吧?所以,您不懂也正常。”

齐覃啐道:“去你的!”

“好嘞,儿子告退。”

拿着客气当福气,齐晟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这孩子,”齐覃笑叹了一声,“真是长大了呀。”

这句话说的半点不错,齐晟也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自己媳妇儿也长大了。

既然已经长大了嘛,有些事情,就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早两天他就已经请托了梁皇后,在今日把薄华叫走说话,不到天擦黑,不许放回来。

因而,他回到端本宫的时候,太子妃娘娘是不在的。

“快,赶紧布置。”

太子殿下一声令下,整个端本宫上上下下都行动了起来。

等薄华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满院的灯火,还有浓郁扑鼻的香气。

她的殿下笑吟吟地站在火树银花之下,朝她伸出手,“华娘,过来。”

“殿下。”

薄华为他笑容所惑,不由自主就顺了他的意,由他牵着走入廊下。

gu903();无数的烟花冲天而起,此起彼伏,绚烂了整个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