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郡主从都城赶至靖洲城怎么可能只是为赏景?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贪图美色的从来不只有男子啊。
偏偏少女心思一点都不懂,反而让叶染不知道如何出声提醒。
次日温母同温子衿用饭时委婉的问:“那安郡主昨日可同子衿做了什么?”
“就在靖洲城转了转,还吃了些蟹包和糕点,便没有旁的事了。”
“听闻那安郡主格外喜爱小郎君,子衿路上可要多多小心啊。”温母见自家孩子这般不设防,难免担心的紧。
温子衿吃着粥饭应:“嗯,子衿记住了。”
可是那安郡主看起来不太像啊。
天还未大亮两顶轿子从温府出来,一行家仆候在一旁。
青山数百石阶,越往高处越凶险,因此到山脚下轿子便只得停下。
温子衿脸颊被冻的冻红提醒道:“安郡主脚下小心,可别踩滑了。”
“嗯。”安郡主看了看这直入云霄中的青山,不禁有些为难。
一行人缓缓行进,待半山腰时,安郡主已然有些吃力,步伐放慢了不少。
“安郡主累了么?”温子衿虽比不得男子,不过爬山倒是还算有经验,毕竟上回也是爬过一回了。
原本停下的风雪忽地呼呼的下了起来,山林很是寒冷,连同呼气都不敢大声,省的嗓子疼得厉害。
温子衿小心靠近了些,犹豫的折下一截枝条递于那安郡主说:“安郡主握着这个。”
“这是?”
“子衿拉一把,兴许安郡主会省力些。”
虽然是女孩子,可在外人看来自己是小公子,男女有别,温子衿只能用枝条牵引了。
安郡主犹豫的伸手握住枝条,望着这纤细的身影,唇角上扬的说:“没想到温公子看着年岁小,爬山却很有经验。”
温子衿禁不得夸,有些害羞的解释:“没呢,子衿也是第二回。”
上回随同季家长辈入葬深山郊区如果也算的话,那倒是第三回了。
“其实温公子不必如此拘谨,你我幼时见过面呢。”
“幼时见过面?”温子衿回头看了看安郡主。
安郡主浅笑靠近了些应:“嗯,那时你还未过周岁呢,一转眼现下都这般大了。”
温子衿完全没有想起来,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而后低头看路。
幼时的事,温子衿还真记不得多少了。
除却娘亲和那只大狗狗旁的一个人也记不清,就连父亲也没有多少画面。
好不容易两人到了山顶,飞雪四处飘落,温子衿眺望着被云雪被遮掩的靖洲城。
“这雪可真大啊。”明明山下都未曾下雪,可山上却大雪纷飞,真是不可思议。
安郡主侧头看了看温子衿应:“子衿,以后我也能唤你子衿么?”
温子衿点头说:“安郡主随意。”
“那你唤我怡儿姐姐,如何?”
“恐怕不能。”女孩子的闺名是不能乱唤的。
“为什么?”
风雪呼呼的直往脸上拍打,温子衿解释:“安郡主是王朝郡主,子衿不能逾越礼法。”
“那若是我招子衿为郡马呢?”
安郡主移近了些,伸手握住温子衿的手,“令尊在朝堂仕途不顺,一直在都城高官为子衿说亲,显然就是要以升官做打算,若是联姻我父王可以给子衿任何想要的,若是子衿想日日吃那蟹包,便绝不会少一日。”
天知道温子衿现在脑袋有多慌张,这安郡主怎么这般大胆!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的温子衿,手先挣脱开,温子衿慌张的向后退应:“这雪太大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另一方大雪中的身影一顿,却仍旧未曾现身。
一来一回待回府的时候,天色渐暗了不少,温子衿累的欲回园子早些歇息。
却不料刚泡完脚,外头侍人汇报:“小公子,老爷有事寻。”
温子衿只得重新穿戴整齐赶赴前堂,没想娘亲,安郡主同父亲一并在里头。
一旁还有家仆拿着棍棒,温子衿入内行礼:“父亲大人安好。”
“混账东西!”季父将手中茶盏摔在地面。
“父亲大人莫生气,可是子衿哪里出错了?”
那安郡主手握帕巾掩面而泣道:“温公子今日所做所为,难道就忘了?”
温子衿整个人都傻了,心道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跪下!”季父眉头紧皱,怒气冲冲的说,“安郡主可是皇亲国戚,逆子竟敢冒犯,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家仆将温子衿绑在大堂内的长板凳之上,随意便挥起长板子。
冬日里外头本就冷的出奇,温子衿咬着牙忍着疼,却发现几大板下来,并无任何疼痛。
一旁的温母心急如焚瞥见那安郡主唇角笑意时,方才明白自家孩子定然是拒绝这安郡主,惹得她不痛快了。
“老爷……”
话还未说完,那正坐的安郡主忽地惨叫了起来,哀嚎的从座椅滚落至地面。
温父吓得不轻,忙差人按住那滚动的安郡主唤:“这是怎么了?”
“别……打了。”面色苍白的安郡主察觉异常喊道。
“好,停下!”温父本还想靠着这安郡主拉拢六王爷,在朝堂高升一步。
安郡主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得紧,将视线看向那面色平静的温子衿,顿时眼眸透出恨意来。
温子衿很少见到这般目光,不禁有些后怕的紧,心道这安郡主也太可怕了。
一旁的温母开口:“老爷,既然安郡主求了情,那便放过子衿一会,我日后定然严加教导。”
“那请温夫人可要好好教导。”安郡主疼得有侍女搀扶离开。
而温父则觉得诡异至极,挥袖不愿再看温子衿一眼,转而便往侍妾园子走去。
温母差人解开绳索,将温子衿抬回院子,待侍人悉数退下,方才问:“快,让娘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温子衿害羞的躲避应:“娘亲,不疼的。”
“傻孩子,那板子可是能打死人的。”
“真的不疼。”温子衿坐在榻上,“刚才安郡主好像是真的疼。”
“这是什么回事?”温母见自家孩子不像在撒谎,有些困惑的望着。
温子衿摇头道:“子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点也不疼。”
“那你同我说说白日里安郡主对你做了什么?”
“安郡主说要招子衿为郡马,子衿自然是推托回拒,没成想却被安郡主告状。”温子衿一想就很生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坏人。”
本来是挺气愤,可温母一听自家孩子的语气,又不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温子衿脸颊,“傻,幸好没事,否则可有的疼。”
温子衿侧头贴着娘亲掌心应:“那安郡主说父亲想要借子衿姻亲升官。”
“你父亲仕途不顺,近年来在朝堂毫无建树,没想到把心思放在这了。”温母眉头紧皱,指腹轻揉了揉温子衿被冻的耳垂安抚,“子衿不怕,早些睡,娘亲会同都城的外祖母通信,到时再看如何应对。”
“娘亲,子衿不害怕的。”温子衿本就打算,就算被打成重伤也绝不会承认。
因为一旦自己出了错,就连娘亲也会受父亲责骂牵连。
待温母离开内室,温子衿赤脚起身搬著书本,将内室的大部分灯盏熄灭之后,便跑到榻上。
明年的乡试定要夺得解元,到时进都城赶考,只要有了官职,父亲就不会肆意欺负娘亲了。
温子衿裹着被褥,手里捧著书本细细默读,内室里只余些许细碎的声响。
夜色渐暗时,内室里的声响便也停了,叶染悄然隐形于榻旁,那榻上的少女已然趴在榻上睡着。
被褥掉落榻旁大半,叶染整理被褥,小心的坐在一旁,抬手轻理了理少女脸颊旁的细发。
那眼角处的泪光滑落至枕间,叶染低头轻啄那苦涩微咸的泪,更是心疼的紧。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两章合一的字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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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自被罚之后温母便以受伤养病为由让温子衿待在内室。
那安郡主听说疼得好几日都未曾下榻。
温子衿原本打算上元节同叶姐姐一块游玩的计划也只能作罢。
内室里安静的很,温子衿提笔埋头摘抄着诗文,大部分时光便这般过去。
待春日里时安郡主的伤仍旧未好,温父只能硬是待到三月,方才一道回都城。
外头积雪渐融,薄弱的日光透过窗户落进屋内,很是亮堂。
请假回乡探亲的教书先生也已回来,大清早温子衿用完便自个先行练字。
紫犀从外头进来时,忍不住打着哈欠,这靖洲城真的是只有冬夏,三月份居然还这么冷的紧。
“今日教到那一篇来了?”紫犀坐在一旁。
温子衿捧著书应:“这书里的文章,子衿都已经能熟背,唯有这第三篇有几处不懂,先生只讲这第三篇便好。”
少女眼底的青色尤为明显,紫犀掂量着这本厚重的书籍出声:“这书可足有三十三篇长文,小公子都能背下了?”
“嗯。”
“小公子近来怎么这般用功?”
温子衿翻著书本应:“明年便是乡试,子衿想抓紧时间。”
数日不见紫犀总觉得少女好似有些怪怪的,整个人看着沉闷了不少。
心想难不成是读书读傻了?
紫犀翻著书欲言又止,心道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反正再怎么犯傻也有叶染护着。
这般想着,紫犀便只讲课,旁的一句也不问。
四月中旬时天气逐渐暖和了不少,温子衿早间去学院上课,午后回府听教书先生的课,不仅有两份功课要写,还特意安排额外的练习。
每每至深夜那方内室里灯火都不曾熄灭。
叶染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安抚。
往日里少女再忙也会寻空来偏院坐一会,可现下她最多喝杯茶水便急匆匆的走了。
天气暖和起来,教书先生便恢复在亭院里讲课,叶染守在一旁。
紫犀讲完课坐在一旁喝茶晒太阳,随意的翻着温子衿的功课。
那方的温子衿埋头抄写诗文,那早前脸颊长了的肉,这会已然瘦了下来,整张小脸下巴尖尖的,看着瘦弱的很。
叶染眉头微皱,眼眸更是担忧,指间微紧的握住竹卷。
对面的紫犀手里端着茶水,对于叶染那暧昧热情的目光,心里觉得瘆人的很。
自己好待也是个活生生的妖,居然就这么被无视,真是妖比人,气死妖。
可惜少女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叶染这老家伙也有栽跟头的时候啊。
紫犀越想面上笑意更甚,叶染察觉打量目光,不解的看向那方传心神:你笑什么?
这一声突兀的很,紫犀上回被教训的有阴影,那被握在手中的茶盏险些掉了。
滚烫的茶水烫的紫犀倒吸了口气,紫犀慌慌张张的将茶盏放下应:我没看什么,就是觉得这天气不错。
那方的叶染眼眸狐疑的打量紫犀,不过并未再传心声。
紫犀握着帕巾擦了擦手,只觉得叶染看着自己的视线,就像巨蟒在打量弱小捂住的猎物好不好吃,真是让人很难不害怕。
可再细看叶染只是专注的望着少女,那眼眸里的深情让人心生嫉妒。
叶染性子喜静,虽是极具攻击性的巨蟒,可样貌却比狐狸一族还要美艳动人,紫犀初次见面时就着了迷。
虽然这种美艳更偏向冷艳,可就是这么一股子清冷不可攀,让紫犀心里仍是痒的紧。
不过后来被叶染教训的多了,紫犀也就懂什么叫做妖不要太作死。
本来想要玩弄的心思也彻底烟消云散,毕竟谁要是敢玩弄叶染感情,估计会死的很惨。
紫犀抿了口茶水,见叶染这般痴痴的望着少女,心里更是酸的很。
这少女实在是太笨了,书难道比叶染更香?
以叶染的修为,少女就算要天上的星星,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更何况只是区区一场科举而已。
温子衿本是抄的手有些累了,正好口有些渴,便放下手中的笔,端起一旁的茶水小口的喝着。
一旁教书先生忽地叹了声,格外的清晰。
“先生怎么了?”
温子衿以为是自己的功课出错了。
紫犀忙应:“无事。”
温子衿这才松了口气,偏头见叶姐姐望着竹卷便没出声。
近来一直都忙的紧,就算去叶姐姐也未曾多待一会,这般静静待在一块,感觉都是许久未曾有过了。
不过叶姐姐好像一直都未曾变过,仍旧是极好看的。
叶染指腹细细轻抚竹卷,察觉少女的目光,犹豫的出声:“小公子,看什么?”
少女一如幼时明亮的眼眸闪过慌乱,那因着茶水浸润而红润光泽的唇微启,“子衿在看外头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