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静,他听得远远近近几声脚步,转头看去,却见屋子里除了他只还有一人。那人坐在窗前的暖塌上,手上捧着一本书,条案上煮着一壶茶。
正是太子殿下!
白家宝看着木床上的雕花,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这里不是水牢,而是太子的寝殿!
“醒了就起来喝了这碗参汤!”
清雅的声音传来,白家宝转过头看向太子,见他依旧看着手中的书,并未看他一眼。
白家宝揉了揉脸,接着坐起身,提拉上鞋跑到太子跟前,扑腾一下跪到了地上,喜滋滋拜了一拜:“多谢殿下救命之恩,白家宝永生永世不忘!”
嘶……一说话舌头疼!
“永生永世?”太子歪头看向白家宝,“你拖累本殿下一辈子还不够,还永生永世?”
白家宝笑眯眯起身,隔着条案在另一边坐下。他看条案上有一碗参汤,便捧起来仰头喝了下去。
“殿下,我……”
太子突然扯过白家宝,一手钳住他的下巴捏开。
“伸出舌头来!”
白家宝听话的伸出舌头,想着太子难不成要给他吹一吹?
太子瞅了一眼,却是冷哼一声,接着把人推了回去。
“过两日,你便去定平县上任!”
白家宝眨了眨眼,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小人没想给殿下您添麻烦……”
“京城是非多,你去定平县也好!”
太子点下方这是为他考虑吗?白家宝不知道!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太子又凭什么横加干扰?
只是恼归恼,他其实也怕再撞上二皇子那疯子。
“殿下,孩子……”白家宝舔了一下嘴唇,“我们的闺女没保住,您知道了吧?”
“嗯。”
白家宝抬头见太子,一脸平静,心中不禁有些难过,“她到底是您……”
“她本就不该活着!”
“顾流景!”白家宝气得大喊一声。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直呼本殿下的姓名!”
“顾流景!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骂完这句,趁着太子吃惊的时候,白家宝一溜烟跑了出去。
殊不知在药王谷的时候,他天天都要骂上一句,师父都说了,这是去肝火的好方子!
第五十五章殿下要亲我?
白家宝跑得挺快,只是跑到外面,一阵冷风出来,他才发现自己没穿外衣。白家宝抱着肩膀,心想若是现下回去,太子会不会抓住他然后一顿吊打?
夜越来越黑,风也越来越冷,白家宝挨了好一会儿,终于挨不住了。
他怕冷!
白家宝偷摸转了回去,但见太子靠坐在暖塌上,那本书仍旧捧着,满目的清冷。他装做未听见,白家宝也就装着轻手轻脚,来到床前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正要往身上套,猛然想到了什么,白家宝忙往怀里去掏,什么也没有。他慌忙忙又去翻找衣服,可翻了一个遍,仍是没有找到。
“我的荷包……”白家宝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开始转着屋子找,可越找越慌,越慌就越找不到。
“我的荷包呢!谁拿了我的荷包!”白家宝抑制不住火气大喊一声。
这一声总算惊动了太子,他自书中移开视线,看向白家宝,“这里是东宫,休得吵闹!”
“我的荷包不见了!”白家宝跑到太子跟前,满脸急切的说着:“殿下,你快让人进来一起帮我找!求您了!”
“荷包?”太子冷哼一声,“不就丢了个荷包,有什么打紧的!”
有什么打紧的?见太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白家宝气得握紧拳头。
“顾流景!”
“白家宝,你一再挑战本殿下的忍耐,想掉脑袋不成?”
白家宝又急又气,眼泪都冒出来了,“反正我就要我的荷包!”
太子忍了又忍,正要发火,但见白家宝嘴角冒出一道血丝来。想着他刚从二皇子的水牢出来,受了惊讶不说,还差点咬舌自尽,于是怒火又消了消。
“本殿下送你一个荷包,里面装满银票,行了吧?”太子道。
白家宝却是摇头,眼泪啪啪往下掉,“一定是丢到水牢了,我现在就去找!”
见白家宝真的要去,太子一把扯住他,“白家宝!你……”
“殿下!”白家宝转身扑到太子怀里,呜呜哭了起来,“我就要我的荷包……呜呜……你帮我去找……呜呜……好不好……”
他这是在撒娇?
太子惊了,只是惊诧过后,不由又有些心疼。
“好,本殿下回头去老二那水牢找。”
“呜呜……现在就去……”白家宝摇着太子。
“你别得寸进尺!”
“殿下……咳咳……”
太子低头,见白家宝竟吐出一口血来,他忙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坐下。掰开他的嘴,但见里面满是血,不由心头一紧。
“吐出舌头来!”
“我要荷包……”
“本殿下看看你的舌头有事没有!”
“我要荷包!”
“白家宝!”
“顾流景!”
太子叹了一口气,“明天,明天我拿给你!”
白家宝还要不依,太子面上一冷,“你想让本殿下找到那荷包烧了?”
“你!”白家宝咬牙,“顾流景!你敢烧那个荷包,我就……我就恨死你了!”
太子眼睛一眯,“你敢再说一句?”
白家宝缩了缩脖子,“那您明天一定要帮我找回来!”
“哼!”
“殿下!”白家宝扁了扁嘴,“那个荷包对我很重要,真的!”
太子伸手自白家宝嘴角刮了一点血水,眉头蹙了蹙,低声问道:“疼吗?”
“疼……”
“真想死?”
“不想!”白家宝忙摇头。
“本殿下救了你,你要怎么谢本殿下?”
白家宝此时坐在太子的腿上,稍稍有些不自在,尤其太子说话的时候,热气都喷他脸上了。
“嗯,怎么谢本殿下?”
白家宝想了想,“殿下,你想小人怎么谢你?”
太子嘴角勾了一下,低头慢慢朝白家宝靠了过去。
“殿下,我要如厕!”喊完这两句,白家宝推开太子就往外跑。
好吓人!刚才太子是要亲他吗?
刚跑到外面,却与江劭凌迎面碰了正着,而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位大臣,其中一个好面熟!
“白家宝!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这人正是他爹,只见他老人家滚动着圆润的身子朝他冲了来,未到跟前,但大巴掌已经挥舞了起来。
白家宝下意识往后退,退了一步又退一步,直到顶到某人身上。眼见那肥厚的大巴掌砸了过来,白家宝也顾不上多看一眼,转身一溜躲到了那人后面。
总之,非常庆幸,拿一巴掌没打到他身上。
只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倒抽气是怎么回事?
白家宝歪头往前扒看一眼,不由也倒抽了一口气,挡下这一掌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殿下。他爹那肥厚的大手还撑在太子的脸侧,就隔着一条细缝,好在没贴上去。
但即便如此,太子的脸也已经够黑了。
白家宝忙上前扯了他爹袖子一下,然后扑腾一下跪到了太子跟前。当着这么多人打太子,便是太子不追究,传到圣上耳朵里,也是大罪!
“殿下息怒,我爹原是想打我的,结果您好巧不巧的,虽没碰到,但让您受惊了,小的该死!”
“是是……”白经也忙跪下,“微臣是想打这兔崽子的……您出来的太突然,微臣也是好不容易收住了这一掌。”
“您就不应该出来!”
“对,您还挡他跟前!”
这父子俩一人一句,最后把责任都推太子身上了。
太子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厅堂,而后坐到前面的椅子上,又摆了摆手让其他的大臣们也依次坐下。
“白尚书,您不是嫌本殿下碍着您打令公子了么!本殿下在这坐着,保证不动弹,您接着打,我们当是看热闹。”
白家宝瞪大眼睛,“殿下您您……”
太子一手拍在桌子上,“白尚书,您打本殿下舍得,但自家儿子不舍得了?”
白经一听这话,双腿软了一软,当下也不敢再犹豫,挥气巴掌就朝白家宝冲了过来。白家宝也知道,让他爹当他几巴掌,殿下也就解气了,但挨打不跑,他腿不答应啊!
于是东宫正房厅堂内,白家宝在前绕着圈跑,白经摆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在后面追。跑的人还有心思跟太子跟前求饶,可追得人一口气一口气的都接不上了。
“殿下,小人错了!”
“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拿你挡那一巴掌。”
“哼!”
不对?眼见他爹追了过来,白家宝又绕了一圈。
“小人不该直呼您姓名!”
太子睨了他一眼,依旧冷哼一声。
“殿下,小人想明白了,小人就不应该回京都碍着您的眼!”
太子眸子冷了一冷,冲白经喊了一声。
“白尚书,您再不出手,本殿下可要出手了!”
他堂堂太子殿下,想要亲一个人,可那个人居然一脸嫌弃的跑了!要知道,他即将送出去的可是自己的初吻!
千金难买!珍贵无比!
那白经一听,圆润的身子颤了颤,一口气提上来继续追赶白家宝。
白家宝又要哭了,眼看他爹气都提不上来了,他索性也不跑了,扑腾一下跪到了太子跟前。
“殿下,您砍了小人的头吧!”
这白家宝话音刚落,他爹那一巴掌总算落到脸上了,轻轻的跟春风拂面似的。
“兔崽子……呼呼……你当真以为殿下不敢……呼呼……殿下那是不跟你计较……”白经说着抡起拳头又锤了白家宝几下,“你这般……衣衫不整……呼呼……自太子房中出来……这让看见的大臣们怎么说!”
见白经这么说,在场的其他几位大臣忙摆手。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没看到!”
太子哼笑一声,白经这句话是点他的。肉都吃到嘴里了,还不给留点骨头渣?
“行了,白尚书!”
白经已经举起了拳头,听到太子这句话,忙把拳头又收了回去。
“这里是东宫,不是你尚书府,若要教训儿子,且回家去!本殿下邀你们几位前来,是有正事相谈,白尚书也得要分清场合!”
“是是……”是谁让人搬凳子坐这儿看热闹的?
太子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睨了跪趴在地上的白家宝一眼。
“穿上衣服回家去吧!”
白家宝激灵了一下,“是!”
“过两日,吏部的任命下来,你便去定平上任!”
白家宝抬头看了一眼太子,见他话说完,此时正端着茶杯喝茶。他忙起身,绕过他爹跑进里屋,火急火燎的穿上衣服,然后小跑了出来。
厅堂里,太子已经和几位大臣开始商量政事。白家宝想了想,没敢出声打扰,只远远冲太子拜了一下,然后转身就出去了。
这边太子见白家宝跑没影儿,才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坐在一旁的白经。
“白尚书,您是前朝旧臣,却在本朝受到重用,而这次清剿奉圣教,令郎又出了大力。本殿下听闻,近几日府上可不太平。”
“不过几个毛头小贼!不足为患!不足为患!”白经一边擦汗一边好声笑道。
“莫不是前朝余孽?”
“不不……”白经又想跪下,但见太子摆了一下手,他才不安继续说道:“殿下您这次清剿前朝乱党,清除的非常干净,咳咳……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
太子笑了一笑,“没有就好,本殿下只是很担忧您府上以及令郎的安危罢了!”
下面的人听了太子这句话,又结合刚才看到的,心中都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白家宝是太子的人!自然白尚书府也是太子这边的!
良禽择木而栖,他们都是前朝旧臣,偏白经一个前朝小兵卒爬的最高,如此看来,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太子啊!
第五十六章终于亲上了
送走那些大臣后,太子回到里屋,绕了一圈,自床脚找到一直荷包,这就是白家宝要找的?
想着白家宝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太子不由哼了一声。弯腰捡起荷包,本以为里面装的是银票,可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有一撮头发。黄绒绒的那么一小撮,像是婴儿的胎发。
太子眉头蹙紧,随后拉紧荷包,扔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殿下!”江劭凌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太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几位大人都送到家了?”
“是,咱们的人暗中查探并无发现。”
太子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前两日有贼人去兵部偷南疆兵防图,图已经偷走,但却是假的。能进入兵部,一定有内应,因为事关重大,圣上命他私下查探。
南疆还残存前朝势力,若是前朝余孽的话,能与他们勾连的,极有可能是这些前朝旧臣。
“白经呢?”
江劭凌摇了一下头,“尚书府一切都正常,咱们安插在府上的眼线也未有什么发现。”
虽未有发现,但太子怀疑的对象正是白经。原因,他说不太上来,但若论能力,白经绝对有!
“尽快让白家宝去定平!”
“是!”白经若真有问题,以他狡猾的性子只怕很难露出破绽,但白家宝却容易败露,太子其实可以从白家宝入手。
殿下肯定也想到了,但他却不这么做,反而是要他远离漩涡,足可见太子对白家宝的看重。
尚书府内,白家宝猜到了他爹可能会生气,可没想到他爹会这么生气,直接让人把他困了,架到条凳上就打,啪啪的二十板子下去。
“爹!疼死了!”
“你是不是我亲爹啊!”
“别打了!好疼!”
二十板子下去,血花四溅。当场所有的下人都看到了,白家宝半昏半沉间,被两个小厮架回了自己那院。
白尚书那叫一个狠心,若非白家宝的乳母刘嬷嬷哭着求情,白尚书都不肯让下人去外面请大夫。
白家宝疼得屁股一蹦一蹦的,眼见大夫来给他开了药,又抹了药膏。可大夫刚走,他爹上来就扒了他的裤子,愣是从他伤口上把药膏又给扣下来了。
“爹……您……”白家宝鼻子一酸,眼泪哗哗的掉了下来,“您也太狠了……我不过走了一年多,您就不认我了……呜……”
“行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宝贝儿啊,你受苦了!”白经拍了拍白家宝的脑袋,然后揣着手就出去了。
gu903();之后几天,每次他上完药,他爹总来扣一般。喝的药也是,非得让他剩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