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8(2 / 2)

客卿 谷草转氨酸 4862 字 2023-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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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瞬间都清醒了,棠仰贴过去用手极轻地将窗推开了条缝隙,朝下一瞟,外面黑漆漆,哪里还有什么人的影子。他烦躁地啧了声,直接把窗子打开,探头左右看了看,才坐回来说:“没了。”

“怎么回事?”明堂低声道。

“我有点冷,想起来关窗,”棠仰说着,指了指适才重瞳出现的位置,“然后这有双眼盯着我看,是重瞳。”

明堂想想那场面,是挺吓人的。他疲惫地揉着眉心,说道:“老天,你就是给白露个梯子他也不敢上到那么高的地方。”

“重瞳何其罕见吉相,总不会接连遇到两个吧。”棠仰略一蹙眉,虽没挑明,但难免语气不善。明堂在他头上揉了揉算是安抚,起身穿鞋道:“你躺下吧,我上那俩人门口看眼,别出事了。”

他转完回来,俩人却再睡不踏实了。棠仰疑神疑鬼,躺下片刻就要起来看看窗外,他一动,明堂也就自然而然醒了,折腾到天亮才又睡熟过去。

难得今日是檀郎来叫门,明堂打着哈欠开门,屋里棠仰又在赖床。他出来把门又轻轻带上,这才问说:“春雪呢?”

“不知道,她没出来。”檀郎摇头道,“咱们还去找大师兄吗?”

明堂看了眼楼下,柜台前掌柜的正在拨弄算盘。他点头说:“去,还要打听打听那间庙的事。”

两人不再沿街打听,顺着白露常出没的路线走。眼下情况未卜,明堂不敢再和檀郎分开找,两人一前一后,檀郎也有点心不在焉的,他没提昨夜棠仰见那幕。今天虽然没再下雨,天仍有点阴,那座破庙突兀地立在林间。檀郎站在门口仰天看了半晌,嘟囔说:“来这儿做什么,怎么连个匾都没了?”

明堂不答,自己回到一处小院。门敞着,他敲了两下,不一会儿有个小姑娘跑了出来,眨着眼睛问明堂说:“有、有事吗?”

明堂弯腰冲她温和笑起来,说道:“你家大人在吗,打听点事。”

“不在,”她倒不认生,摇摇头小大人似的,“有什么事,你问我就好了!”

不远处檀郎走进了庙中细瞧,明堂想了想,回身指指那砖瓦房,柔声说:“小姑娘,你知道那里曾经供的是哪路神仙,又为什么荒废了吗?”

小丫头大大方方地点头,脆生生地说:“知道!供的是菩萨——”她咬着指甲想了想,“好早好早以前就有这座庙,我听我婆婆说,从我们家以前就有了!但是这庙后来被雷劈了,劈了好——”

“丫丫,胡说什么呢!”

一大一小扭头,只见有个妇人拎着菜篮子面色铁青地快步走来,瞪了明堂一眼,抓起丫丫的胳膊就不由分说地要把人拎回屋里。明堂见状赶忙劝说:“这位夫人,是我问的,别冲孩子撒气啊。”

他不开口还好,妇人更来气了,指着明堂就呵斥起来,“你混不混啊什么事都问孩子?她一个小孩儿懂什么,都是胡说八道的!”

明堂干笑了两声,偷瞥了眼,小姑娘已经委屈得偷偷在抹眼泪儿。他只得向那妇人好声好气地赔礼道歉,她才罢休,摆手轰明堂走。明堂心里也挺委屈,叹着气走回那庙中,檀郎抱着胳膊仰头不知在看什么,他拍了下他肩膀,随口道:“这地方被雷劈过,听意思,好像还不止被劈过一次。”

檀郎嘶了声,没理他,而是指着房顶说:“师兄,你看,好多蛛网啊。”

“没人来,有些蜘蛛网还不是常事。”明堂边说边抬头,他顺着檀郎目光看去,不由也愣了下。原来屋顶上瓦盖得不严,几缕缝隙间白光淋漓下落,有些晃眼。白光间结满缕薄纱似的蛛网,密密麻麻几乎罩上了大半边屋顶。这庙房梁比寻常平房高些,昨日初来时又在下雨,内里比今日更昏暗,明堂并未注意过头上。此处南角的白网上粘住了只蝴蝶,徒劳地抖动翅膀挣扎着。恰有一丝白光倾泻而下,蝶翅磷光闪闪,如地狱中垂下的又一蛛丝。

“唉。”檀郎叹了口气,拉着明堂走出庙外。“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意这庙,反正也没白露师兄的影子,我们再找人打听打听吧。”

从前,整个宪城,就没有棠仰不清楚的事,如今到了别家,可谓是寸步难行。而另一边客栈中,棠仰亦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他起来后,下楼绕着客栈外面仔仔细细地转悠了好几圈,确定了昨天那“人”肯定是悬空的。若说什么会“飞”,除了少数妖和神仙,他思来想去觉得也就剩鬼魂了。棠仰思考片刻无果,干脆把春雪硬拖下楼,要她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举止怪异的鬼。

方春雪看了半天,摇头说:“这附近没有鬼,至少站在这儿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

“不可能吧,”棠仰摸着下巴,明知自己瞧不见,仍是环顾四周道,“这儿又不是方宅。”

“真的没有,”方春雪摆手说,“嗨呀,也算正常,人家客栈做生意,兴许摆了什么风水局,要不就是——”

她蓦地收了声,反应过来什么样,面有点发白。棠仰见她又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这才想起说好了今天得逼问她来着。他在心里酝酿了下,咳嗽声刚要开口,方春雪指着街上大声道:“姑爷他们回来了!”

棠仰被她一嗓子打断,扭头只见明堂和檀郎真的回来了。再转头,方春雪已经脚底抹油上楼了,他撇撇嘴,迎上那边俩人问说:“怎么回来了?”

三人走进客栈顺势坐在桌前,掌柜的算完了账,过来把茶水放下。明堂给众人倒好了,檀郎抿了口才长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嫂子!”

“噗嗤”一声,棠仰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了出来,边咳嗽边气急道:“你说什么?”

明堂赶忙放下茶盏给他顺气,一面训檀郎道:“说什么呢你,怎么跟春雪一样满口胡言乱语的!”

檀郎见自己捅了篓子,忙挠挠下巴转移话题道:“嘿,我们打听那破庙,打听一回被人赶出来一回!”

桌对面棠仰满脸通红,不知是咳的还是恼羞成怒。他还没说什么,那边掌柜的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几位,你们在打听有求必应庙啊?”

“什么?”这下明堂懵了,看着他追问说,“什么庙,有求必应庙?那儿供奉的不是菩萨吗?”

“没说不是啊。”掌柜的一摊手,干脆也坐下,手拢着嘴说,“那庙,好早好早些年了,听说比璧城还早!”见三人都瞧过来,他有了劲头,面上故作神秘,眼中却写满了兴奋,“听说,那里的观音像可灵验了,大家都管那儿叫有求必应庙,只是有个规矩,许了什么愿,不能说,一说就不灵了。”

明堂两手放在桌上敲着,脱口而出道:“掌柜的,是那种治小儿夜啼,老婆怀不上孩子特灵验的吗?”

棠仰撇嘴,掌柜的却连连摆手说:“那我们就不知道了,毕竟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过,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他压低了声音,招呼三人凑近过来,“后来啊,那庙被雷给劈了!你说巧不巧,不偏不倚就劈屋顶上,整间庙着了,烧得什么都不剩,偏生旁边草木办点事没有!”

檀郎插嘴说:“那现在这座?”

“庙那么灵,有人出钱再修,可无论再放什么像进去,隔段时间总会被雷劈了,你没瞧那屋子这些年间陆陆续续修补成什么样子了嘛!”掌柜的虚指了指外面,“后来大家都怕了,干脆把造像都挪出去了,从此以后就再没被劈了。”

原是有这么段往事,难怪人人如临大敌,绝口不说。掌柜的见三人神色复杂,洋洋得意,站起来悠悠地回柜台后面了。棠仰向来不拜神,面上明显不想参与议论,当即看了眼明堂就站起来上楼了。

桌前,檀郎一手撑着头,无比郁闷说:“这听着怎么这么向遭天谴了?”

“啧,这话别人说就罢,从我们口中说出来,叫旁的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寻释教的衅呢。”明堂低声说完,也沉默了。他自己嘴上这么说,可檀郎所言不假,听起来好似确实挺像。可惜棠仰不愿参与,指不定从妖的角度还能有些不同看法。

他不由看了眼头顶。

楼上,棠仰回了房,见方春雪竟然坐在屋里。她没戴白瓷面,脸色仍有点白,她思量出神,眼里阴晴不定。棠仰咳嗽了声,方春雪抬眸,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见人进来,站起身关严了门,棠仰余光瞥见她两手有些打抖。春雪自己显然也发现了,不动声色地靠在门板上,用背后压着手藏了起来。

她沉声说:“棠仰,我有点事想讲。”

棠仰无甚反应,只淡淡道:“你早该讲了。”

话音刚落,他眼仁儿骤扩。方春雪身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了无数足有手腕粗细的树根,瞬间缠上了她脖子,发力收紧——

第54章第九桩往事

“春雪!”

棠仰背后一寒,怔住了刹那,扑过前去扯那些紧紧缠住方春雪脖颈的树根。根须毫不留情越绕越紧,方春雪仰脖子叫着,两手却死死钳着棠仰的手,长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深深的印记。棠仰张着嘴也如同窒息般大口呼吸着,拼命往下扯那树根,嘴里胡乱说着话,然而春雪两眼充血,意识已开始模糊……

就在此时,有两人一前一后快速冲上楼,明堂大喊道:“春雪?”

门板被人使劲儿推了下,方春雪整个身子的重量却紧压在门板上,棠仰满眼俱是那夺命勒紧的根须与春雪涸辙之鱼般仰着头嘶气的样子,两手抓着树根颤抖地往下扯,不知不觉两人身子的力都抵在门上。明堂推了下无果,他犹豫一顿的瞬间里,檀郎上前抬脚踹开了门,屋内两人猝不及防翻倒在地——

明堂和檀郎冲进屋里,只见到方春雪满脸眼泪鼻涕、双目圆睁,手往下胡乱拉扯着那掐着她脖颈的东西。是一双骨节分明而有力的手,棠仰的手。

“棠仰!”

檀郎和明堂一个箭步上前从手底下扯出方春雪,一个从背后钳住棠仰,仿佛在那声慌乱中夹杂着惊讶的呼喊后,棠仰大梦初醒,从明堂的臂弯中硬抬起手。指间带着泥土气息、粗糙的树根触感犹在,屋里却分明只有要用手勒死方春雪的自己。

方春雪跪坐在地上,扶着檀郎手臂捂着胸口咳嗽。她没看棠仰,低着头每咳一下嘴里就不受控地往下淌口水,发出些痛苦的呻吟声。棠仰仿佛也才从窒息中缓过来般,急促地呼吸着,没人开口,隔过半晌,他才喃喃自语道:“不会的,怎么会呢……”

檀郎一呆,冲棠仰呵斥道:“你做什么!”

“我——”棠仰不由张口,才说了一个“我”,他忽然也愣住了。适才画面铺天盖地重现,方春雪身后涌出的树根,自己眼前模糊不清,像是蒙了雾。他和春雪一起跌倒在地,她脖子上仍紧紧勒着,勒着什么东西——

混乱中,好似有谁喊了声自己,“我”是谁——棠仰——

明堂!

棠仰半回过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禁念道:“明堂……”

“嘘,棠仰别说话——”明堂脑中也是空白,钳着棠仰颤抖的身体低声道。那边檀郎眉心拧起,大声打断道:“师兄,你——”

“听我说,听我说……”就在此时,一直垂头喘气的方春雪嘶哑着嗓子再度打断檀郎,她手胡乱伸着按住檀郎肩膀硬撑着要站起来,檀郎忙扶了把,半拖着她起身,春雪蹭了蹭嘴角,带着哭腔道:“姑爷,我们在隔壁等你。”

说罢,两人搀扶着挪去了方春雪的房间。明堂一言不发,把头埋在棠仰颈间许久,直到怀里那个人慢慢地不再打抖了,他才微微抬头。棠仰挺直着背,两眼直勾勾地不知盯着什么地方。就像他见到喜子不该存在的亡魂、坐在地上望着天井;就像他一面咳血,一面喃喃自语说着,“我怕了。”

明堂勉强笑了下,柔声低声道:“棠仰,我去看看春雪,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好吗?”

棠仰缓缓点了下头,从明堂怀里挣脱出来,自己愣愣地坐在桌前垂下头。

明堂紧抿着嘴起身,他推门出去,半回头瞄了眼棠仰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合上了门。

隔壁房间内,方春雪趴在桌上抽泣,两肩一抖一抖。檀郎手足无措地立在旁,见明堂进来,求助似地看过来。明堂心里同样乱麻团团,还没想好先说点什么,方春雪抬起头来,两眼还是红通通,不知是哭的还是刚才憋的。她吸了吸鼻子,檀郎忙把手绢递过去,春雪接过蹭了下,这才低声道:“姑爷,咱、咱们走吧……”

明堂没料到方春雪上来说起这个,没反应过来。旁边檀郎也懵了,呆呆地问说:“什么意思?”

方春雪嗷呜一声大哭起来,她仰着头,不管不顾哭得脸都皱了起来,好似在发泄着刚才面对死亡的恐惧。明堂叹了口气,起身关门劝说:“好了好了,叫掌柜的听见了以为我们俩怎么你了呢。”

这小半年来历经桩桩往事,想不到春雪反而成了第一个先逼近死线之人。她嚎啕大哭着,隔着檀郎的空屋,声音隐约传进棠仰所在的房内。他浑身一滞,近乎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还未呼出,身后,忽然响起了声音。

“你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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