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澜惊愕，眼看着封衡站起身，将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隔空递给慕焉。

慕焉被呛出了泪，道了谢接过，喝了一大口，才稍稍缓过气来。

一双眸晶莹剔透，泛着点点泪花，惹人怜惜。

封衡不觉抽了口冷气，手下意识的攥成了拳头，还是压不住自己胸腔内那颗心脏，疯狂的搏动。

……

慕澜已经看呆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席间三个男人，个个都在向慕焉献殷勤。

而且他们几人之间，飘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气氛怪暧昧的。

她若有所思的继续吃饭，去看封衡时，余光瞟到了他身边的程愫。

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满眼的妒意，且程愫的目光一直落在慕焉身上，满脸都写着她很不爽。

饭后，佣人们收拾了残局。

慕海和沈放去书房谈生意上的事情了。

慕澜本来打算推着慕焉，叫上沈浪，去花圃里转转，带沈浪看看慕焉养的那些花。

没想程愫却叫住了他们，非要一起去逛花圃。

慕澜自然不想鸟她，但慕焉同意了，于是一行五人，去了后院的花圃。

期间，程愫一直挽着封衡的手臂，很是亲昵。

沈浪推着慕焉，慕澜在前面带路。

几个人前前后后相隔也不远。

慕焉有些心不在焉，不自觉的去听背后的封衡和程愫的对话。

程愫：“阿衡，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吗？那晚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

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

封衡原本一直注视着前面轮椅上的慕焉，同样心不在焉的听她说这话，时不时的应上一句。

这次也同样。

他嗯了一声，片刻后却又忽然站住脚，垂眸凌厉的扫了程愫一眼。

第一次……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和程愫确实发生过关系，可那次是意外，是他们喝醉了酒。

至于那满床的玫瑰花瓣，也不是他的手笔。

封衡一度认为是酒店安排的情侣主题套房，没想太多。

正因为那一晚，他对程愫的态度才有了改变。

不为别的，只是觉得身为男人，应该担负一定的责任。

且他和程愫当时都是单身。

最重要的是……她给他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像慕焉了。

封衡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再见到慕焉。

如果知道……他就算是醉死，也不会碰程愫一根汗毛。

……

花圃逛完，慕焉便说累了。

慕澜本想送她回屋，被拒绝了。

“澜澜，你陪着客人，我去书房拿本书翻翻。”

慕焉发了话，慕澜便应了。

带着沈浪、封衡他们继续逛慕宅。

至于慕焉，去书房里拿了一本书，又去厨房倒了柠檬水，准备回屋看书。

没想却在从厨房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封衡。

男人两手揣兜，靠着过道里的墙。

本是低垂着脑袋，盯着地面发呆。

却因为慕焉轮椅发出的声音回过神，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

两人面面相觑。

慕焉觉得窘迫，眼神闪躲，不敢直视男人的脸。

她不确定封衡还记不记得她，毕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仅一面之缘，或许人家根本就不认得自己。

慕焉思忖着，应该跟封衡打声招呼，毕竟遇上了，人家又是客人。

没想，封衡先开口了：“我们见过的。”

简洁明了的一句话，没什么起伏，却压抑克制，音色暗哑。

慕焉愣了愣，徐徐抬眸，对上男人的星目，她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慕焉，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封衡喃喃，揣在裤兜里的手攥紧，他强装着镇定接着道：“没想到我们会再见面，也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他的话戳疼了慕焉。

理智告诉她，封衡是程愫的男朋友，他们的进展，显然已经跨越了亲吻、拥抱。

虽然不明白封衡来找她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

但慕焉知道，她要做的应该是跟封衡保持距离。

“封先生是要去厨房吗？怎么没让愫愫为你带路？”她打断了封衡的话，也将他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击散了。

男人沉默。

他向来不会撒谎，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慕焉，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男音低沉，却狠狠敲着慕焉的耳膜。

她的心跟着颤了颤，唇动了动，垂首低笑了一声，没回答。

但她心里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她信一见钟情。

当初慕澜说她对霍时彦一见钟情时，慕焉是唯一相信她的人。

不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慕澜，而是因为她自己经历过，知道对一个人一见钟情是怎样的心情。

第035章：污言秽语

沉默了许久,慕焉的思绪回笼。

唇角的笑敛去，她看向封衡：“我信不信，跟封先生您有什么关系吗？”

封衡愣住,片刻后他上前一步，在慕焉跟前蹲下身。

男人将姿态放得极低,双眸真挚的看着慕焉,眸中有似海深情。

在封衡靠近的一瞬,慕焉握住了轮椅的扶手，下意识想后退。

但男人直接控住了轮椅,将她禁锢在原地。

慕焉皱眉,神情冷了几分：“封先生？”

封衡沉默,片刻后才道：“封衡,我的名字。”

“请你自重。”慕焉盯着他，想到在花圃里程愫跟他说的悄悄话,“你这样置程愫于何地？”

约莫是程愫的名字唤醒了封衡的理智。

他身形僵了僵，便是此时，慕澜从长廊另一头过来了。

远远的，她便看见了廊上的两人。

狐疑了片刻，慕澜走过去：“封导,程愫正找您呢。”

封衡在她走近时站起了身，退开了半步，和慕焉拉开了距离。

慕焉则垂下了眼帘，目光落在腿上，面上没有表情。

两人间的氛围有些诡异,慕澜察觉到了。

但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封衡一眼，什么也没多问。

封衡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

长廊上只剩下慕澜和慕焉姐妹。

前者绕到了轮椅后面，推着慕焉往客厅的方向走。

慕澜的沉默让慕焉有些心慌，她不确定慕澜是否看出了什么。

想解释，没想到慕澜先开口了。

“姐，你和封衡之前认识？”

慕焉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毕竟慕澜是她的亲妹妹，这件事情告诉她，还能让她帮忙出个主意。

其实在今天之前，慕焉甚至连封衡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承认自己曾经对他一见钟情过，也承认他的身影在自己脑海里徘徊了多年。

大概得不到的总惹人牵挂，所以她才会将他藏在心底，只在无人的时候才敢去回忆那次惊艳岁月的萍水相逢。

“所以你对封衡……”慕澜惊愣了半晌。

虽然有些猜测，倒也没想到老姐和封衡之间还有这么玄乎的一段。

说起来这还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听慕焉说起感情方面的事情。

所以封衡，也算是她平生第一次动心的男人吧。

慕焉：“放心，我会调整好心态的。”

慕澜没有多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抚慕焉。

不论封衡这个人如何，就一点，他是程愫现任男朋友这一点，他和慕焉就是不合适的。

所以慕澜无法像慕焉当初支持自己时那样去支持她。

既然慕焉说她会调整好心态，慕澜选择相信她。

接下来的时间里，慕澜带着慕焉，同沈浪一起出去逛街了。

原本封衡在午饭后还有其他安排。

但他临时改了主意，把今天所有的行程都推掉了，就安安心心的呆在慕宅里。

看见慕焉他们出门时，封衡也蠢蠢欲动。

但被程愫绊住了，拉着他去跟慕海聊了几句。

一直等到傍晚，血色残阳染红了半边天际，慕焉他们三人仍旧没有回来。

程愫坐不住了，“阿衡，送我回公寓吧，明天不是还要飞青州城吗？”

封衡皱眉，朝玄关处看了一眼，又等了一会儿。

在慕海询问他们要不要留下吃晚饭时，封衡第一反应是留下。

他的回答和无视，令程愫颇为不悦。

但没办法，她不能扔下封衡一个人先离开。

在《青梅》拍摄到上映的这段时间里，也不敢惹怒封衡。

是以，程愫只能转换心情，去和一旁的沈放闲聊。

三人都在慕宅用了晚饭。

只是封衡的算盘打错了，他以为到了晚饭的时间，慕焉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没想直到晚饭结束，他也没见着慕焉的人。

饶是他反应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了。

慕焉是在躲着他。

所以吃完晚饭后，封衡选择跟程愫一起离开。

……

只是送她回公寓的路上，封衡有些心不在焉。

副驾驶座的程愫一眼便看出来了，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先靠边停吧，我们谈谈。”

她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封衡面对慕焉时的异样。

可程愫不懂，慕焉一个残废，怎么能牵扯到封衡的情绪？

而且他们俩今天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男人照做了，将车停靠在路边。

程愫问：“你和慕焉怎么回事？中午吃饭的时候，为什么向她献殷勤？”

她的满嘴浓烈的醋意，封衡感觉到了。

但他不在意，他只是扭头看着女人妆容精致的脸，陷入了沉思。

思考着当初他和程愫在一起的原因。

无疑是因为初见程愫时，她在一部戏里扮演的角色，穿着打扮以及气质，像极了他记忆中的慕焉。

有那么几秒钟，程愫触动了他的心扉。

所以封衡才会给她过多的关注。

但他自问，对程愫并没有男女间的那种真挚感情。

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程愫，我们到此为止吧。”男人的语气很平静。

本就满心不悦的程愫听了他的话，当时便愣住了，心沉了沉，脸色也跟着变得苍白了。

很快，程愫反应过来，神色慌张：“为什么？阿衡……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我不问了，真的不问了。”

“你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好不好？”

女人一脸焦灼，两只手已经下意识的抱住了封衡的手臂。

偏封衡不为所动。

连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冷漠的，“我跟你说过，你很像我记忆中的一个人。”

“我也说过，不会喜欢你。”

“你知道的。”

程愫张了张嘴，还想挽留。

封衡却是接着道：“《青梅》的女主仍旧是你，我答应你，不会因为我们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影响到你的事业。”

这番话，对程愫来说，无疑是一颗定心丸。

半张的唇合上了，那些装模作样的话，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既然封衡承诺，不会影响她的事业。程愫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不过她需要找一个新的靠山了。

慕氏集团必然是靠不住的。

程愫盘算着，已经开始走神了。

驾驶座的封衡都看在眼里，嘲弄的扯了扯唇角，他没再说什么，只驱车往程愫住的公寓方向开。

不管怎么说，只要程愫不纠缠，他们能和平的结束，对双方都是极好的。

此后，他只需要尽心竭力的去尝试着追求慕焉即可。

……

夜幕落下。

慕澜和慕焉被沈浪送回了慕宅。

彼时，封衡他们已经走了，慕澜明显注意到轮椅上的慕焉松了口气。

将慕焉送回房间后，慕澜亲自送沈浪出门。

想到今天沈浪的帮助，慕澜道了谢。

男人却是笑，顺势问出了一整天来盘旋在他心头的疑惑：“你姐和那位封导？”

慕澜看他一眼，“沈三公子口下留情，别污了我姐的清白。”

沈浪笑：“我就是觉得你姐似乎挺在意那位封大导演的。”

其实慕焉喜欢谁不喜欢谁，跟他沈浪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归只是不想让沈放跟慕氏集团攀上关系，所以他才会插手沈放和慕焉联姻的事。

如今看来，慕焉和沈放联姻的事情算是黄了。

那么慕焉喜欢谁，也不在他的在意范围内。

沈浪是如此告诉自己的。

可为什么，一想到封衡给慕焉递水，想到那男人将慕焉拦在廊下……他心里就极其的不爽？

“我觉得你也挺在意我姐的。”慕澜抄手，随口一句。

却是让沈浪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慕澜说的是玩笑话，没太注意男人的脸色，只自顾自的从兜里摸出了响个不停的手机。

是郑北和的来电。

才刚接通电话，慕澜便听见男人略焦急的声音：“澜澜，你在哪儿？”

“家里呢，怎么了？”慕澜以为，是秦郁出了什么事。

结果郑北和语气沉重的叮嘱她：“就在家呆着，先别乱跑了。”

“如果非要出门，一定记得乔装打扮下。”

慕澜不知道他在紧张个什么劲，笑了笑，视线从跟前的沈浪身上掠过，徐徐往大门那边走：“安啦，我就一小透明，没人认识我的。”

郑北和：“姐姐啊，你不刷微博的吗？都上热搜露脸了，还小什么透明？”

慕澜：“……”

什么热搜？什么露脸？

她这一整天一直陪着慕焉在外面散心，没看过手机。

“发生什么事了？”慕澜蹙眉，唇角的笑意慢慢敛去。

听郑北和的语气，慕澜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郑北和让她去微博看看，似乎是不敢亲口告诉她。

慕澜也不为难他，挂了电话，便去逛了一圈。